“好意帮着保管?”四阿哥听了讷敏转述的宝儿贾家之行的始末,略挑了下眉,又微微冷笑一下,“既然是好意,那就先替林姑娘存着吧,到了一定时候,一并报了就是。”

“爷是大男人,”讷敏抿着嘴冲四阿哥笑着,“心胸宽广,胸怀远大,高瞻远瞩......”

“行了,”四阿哥抬手冲讷敏的脑门虚拍一下,“知道你看的书不少,你就别在这儿跟我拽词了,有什么话,直说了吧。”

“我是说,”讷敏依旧冲四阿哥笑着,眉眼弯弯的,象只小狐狸,“爷是做大事的,什么都想得长远,讲究的是走一步看十步,甚至百步千步,可我不是,我是小女人,成天价家长里短,看不了那么远......

“你做了什么?”四阿哥再次打断讷敏的话。

“也没什么,”讷敏这次没再卖关子,“不过是把贾家的好意,让嫂子和弟妹们知道了而已,她们当初也是见了林姑娘的,想来东西也是有赐的,总不成贾家的二太太只认为我赐的东西珍贵并加以保管,而弃她们所赐的东西于不取吧?那也未免太厚此薄彼了。况且,”讷敏的笑容更深了些,“我还新得了个消息,原来贾家的那位二太太,认为我赐给林姑娘的那个杯子,由贾家保管还不够安全,已经送到宫中,由她的女儿贤德妃母加以保管了。她对我赐出去的东西这般珍重爱护,我自然也当有所表示才对。”

“这并不奇怪,”四阿哥微微一笑,“他们那儿‘国舅爷’之类的称呼早就开始叫了,由此可见这贤德妃对他们的意义有多重,只是她家爱倾其所有为贤德妃造势撑脸面,与咱们无关,用林姑娘的,却是不行,她是汗阿玛让咱们照应的,虽然现在还不能公开,却也不能看着林姑娘吃亏不管,更何况,贾家行事也是太张狂了,也该受些开导,你这么做很对,光咱们一家的开导,只怕还太温和,应该让她们多感受感受,也让他们知道知道,即使咱们这些皇子皇子福金们见到贤德妃要行礼以妃母相称,却也不是他贾家能惹得起的”

四阿哥近来已经很少一下子说这么一大通话了,而这些话,最后也得到了验证,贾家深刻的体味到了皇子之怒,继四福金派人上门之后,就没得消停,三贝勒府、五贝勒府,以及之前招见过林姑娘的人家,多数都抬了东西过去,当然,他们是一个也没敢收的,反倒回了不少礼出来。九阿哥那儿倒是没抬东西,却是让贾家开单子,把他们买不起的全列下来,这自然也是没人写的,开玩笑,这要是写了,岂不是等同于直接打欠条了?

要说还是大阿哥爽气,都没用大福金出面,直接自己派了人过去,将纳兰家建省亲园子剩下的边角料和淘汰下来的一应之物,全数拉到贾家门前摆开来,让他们缺什么少什么,直接从这里拿,也别说什么借不借的话,省得将来还不上,再节衣缩食的让人看着寒碜,大爷干脆直接送了。

贾家的人非常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祸从天降,乐极生悲,前一刻他们还飘在空中,觉得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已经向前跃进了一大步,下一刻就被打落尘埃,连出门见人都没脸了,这个时候,他们也很明白的认知到了,还有许多许多的人,是他们完全不敢得罪,即使是他们的下人当你的面嚣张,你也只能是赔着笑,唾面自干,这样比下来,倒是最早前来问罪的四贝勒府还相对温和了些。

当然,贾家并不会因此就觉得四贝勒府是好人,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若说四贝勒府没从中使坏,才是咄咄怪事呢。可是他们又没证据,其实就是有证据他们也不能如何,当时宝儿在的时候,贾母倒是想着此事不能外扬了,也请宝儿将此恳求代为转达四福金了,但转达了,并不等于就答应了,没答应,人家做什么就都是合理的,最重要的,她代王氏将“借”开脱成“保管”的理由,也因一些“保管”的东西进到了宫中,而不太好转圜了。

贾家的人不好受了,始作俑者的王氏就更难过了,贾政将她狠狠的训了一通之后,已经很久没进她的屋了,本来还想将她禁足的,无奈她是娘娘的生母,娘娘省亲在即,此时禁她的足,于娘娘脸上也是无光,故而此惩罚被贾母做主,等省亲之后再说,但同时也免了她来向自己请安,让她自己多做做反省,这让一直被王氏压得死死的邢夫人心下大快,只是她的脑子实在不够灵活,嘴皮子也没王熙凤的利落又讨巧,再加上自卑于自己的续弦身份,又有大房被错待产生的怨怼心理,导致她时常说错话,几次三番弄得贾母心下生烦,干脆连她的请安也暂时一并免了。

邢氏对自己被与王氏一同待遇,自然是非常不服气,而王氏,对自己落得现在的情状也没认为有多错,稍许有些后悔的,就是不该把皇子福金赐给林黛玉的东西也借了来,就算是借来了,也完全可以等到省亲之后再说,至少不会弄到现在这样被动,但她更多的,还是怨恨,怨恨四福金实在是太小气。

有些人就是这样,犯错的当时,还有可能会认,慢慢的,就开始为自己找原因,再到后来,干脆就是推卸责任,王氏就是如此,刚开始她还认一点错儿,到后来,这点错儿,她也不认了,她觉得,此次四福金上门来,应该并不是因为自己“借”了林黛玉几样东西,她们俩不过只见过一次面而已,真要说有什么感情,王氏却是不信的,四福金会派教养嬷嬷前来,也不过是沽名钓誉而已,是要合乎她那“淳厚”的名声。

至于这次针对贾家,说白了,其实应该就是自己家娘娘省亲办得声势太大了,扫了德妃的面子,四福金知道后自然不甘,这才寻机生事,借林家丫头来找茬儿,可恨太子不让与他的关系有所泄露,不然也不至于让她仗势欺人至此,可恶贾家这些人,不敢去说四福金的不是,反来怪自己,哼也不想想,若不是自己的女儿当了娘娘,哪里还会有他们今天的风光?

讷敏并不知道王氏对自己的怨恨之心日重,她倒是对这王氏有几分感激,自己正要扫贾家的面子,尤其是要扫他家省亲园子的面子,王氏就行出了这等“借”东西之事,倒好象是有意在配合自己似的,让自己的计划顺利的一塌糊涂,实在是好人啊好人。

不过,现在讷敏却没工夫管这王氏是好人还是坏人了,各妃省亲的日子,康熙已经批下来了,分别在新年前后,说是趁此机会,可以和更多的家人相聚,贵妃佟佳氏,理所当然的是头一个,再接下来其他的妃子,就是按皇子的齿序排行来进行了,先是生下大阿哥的惠妃纳兰氏,再是生下三阿哥的荣妃马佳氏,然后分别是四阿哥的生母德妃乌雅氏和生下五阿哥的宜妃郭络罗氏,至于没生子的贤德妃贾氏,则是唯一一个排在年后的,而且还正好选在了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德妃被排在第四的位置上,也就是说,更靠近年根一些,这时候正是各家正忙的时候,但谁也不敢在这时候说顾不上的话,事实上,也没什么顾不上的,年根每年都有,俱都有定例,即使免不了个别意外,大年下的,也基本不会有什么大事难事,当然,德妃省亲是绝对的大事要事,但却是已经准备一年多了,若这样还出错,那乌雅家的就都可以笨死去了。

而当正日子来临的时候,讷敏先进宫去,与正怀着身孕的十四福金一起恭候德妃,四阿哥和十四阿哥则各带着自己的排驾,在宫外守候,当几方人马会合之后,这才一路浩浩荡荡的往乌雅家行去,沿途当然有人清路开道,却还是免不了有百姓围观,并不时与前几天刚省亲过的其余几家相比较。

讷敏是没见过其余几家省亲的声势的,但有赖于四阿哥门下之人的汇报,她知道的内情倒是比这些只看到外表的百姓们要多一些,其实一切都是按四阿哥预估的来的,佟佳家当仁不让的豪华,纳兰家也在妃位上争先,马佳家和乌雅家虽然省亲园子风格各有不同,规模上却是差不多的,而后几天的郭络罗家应该也是如此。

由于其中一家创意是由十四阿哥提出的,德妃对这个省亲园子总体来说,还是比较满意的,而事隔二十多年才能回到娘家,也让德妃不禁泪如泉涌,让讷敏想起了没等到自己生子就已逝的父母,也跟着恻然不已,只是擦干眼泪之后,德妃又恢复了对四阿哥和她的淡漠态度,又让讷敏觉得很是无奈。

两辈子了,讷敏始终无法理解德妃的心理,就算四阿哥是孝懿皇后抚养的,就算四阿哥对孝懿皇后很是敬爱,可你却是他的生母,想要挽回他,并不是很难的,可她是怎么做的呢?宫里的女人都巴不得有儿子可以防身,她却一个劲儿的往外推,知道你还有个小儿子,他才是你的心中宝,但多一个,总也保靠些吧?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不了多盯着些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不了多盯着些

不管怎么说,德妃的省亲,总体来说进行得还是流畅的、顺利的、圆满的,接下来的宜妃也没出什么问题,而本次盛事最后剩下的,也就是唯一一个被安排在年后省亲的,那个不论从哪方面看都比较独特的贤德妃了,包括她省亲的日子都很独特。

正月十五,也就是上元节,还叫灯节,虽没排进三大节之中,却也是相当隆重的,康熙在这一天,要赐外藩王、贝勒、贝子、公、台吉,以及内大臣、大学士、侍卫等宴席,宫中更是摆开家宴,皇亲们分做男女各在里外间聚饮,而贤德妃的省亲,就被排在这一天。

自接连被几家皇子府削过面子之后,贾家刚因贤德妃和林黛玉而起的声势,已经瞬间滑落到甚至连之前都不如了,在很多人的眼里,他们已经是一蹶不振了,而贤德妃在宫里的日子,据说也不怎么好过,皇上很少过去,闲话却是纷纷,说她这个妃子到底是新封的,没什么根基底气,虽也是妃位,较之老牌的四妃却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人家都是年前省亲,就她自己在年后,还弄了个正月十五,想来也是的,妃位上的人,就她一个没皇子,不用担心家宴会缺席的问题,至于贤德妃自己嘛,有贵妃、四妃还有那么多的嫔,以及虽未封位但却很受宠的庶妃在,估计也是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不过,也还有些人并没去落井下石,而是处于观望阶段,他们算是消息比较灵通的,隐隐听说贾家好象暗地里跟太子牵上关系了,想想之前他们敢去招惹其他皇子,虽然没招惹过倒引出一身麻烦,但毕竟是有了这个胆气,而在被众皇子府接连找上门之后,虽不常出门,但当家主事之人架式却还是不倒,迎接省亲方面也依旧那般张扬,没见有回缩之意,由此种种来看,这个传言,似乎也不一定就是无稽的。

讷敏对这个前世没有,今生突然冒出来的贤德妃很是有疑惑,她进宫已经有几年了,年纪虽不算大,也不算小了,姿色气度虽还不错,但据说也没有康熙亲自从南边带回来的那几个美人吃香,可在接连为康熙生下三子的王氏还没封位的情况下,却让这贾氏占了先,而且一上来就是妃,直接破了康熙自己定下来的四妃之例,就实在是有些让人觉得奇怪了。

不过,接下来的省亲,以及因此多出的那许多事儿,又让讷敏隐约有些恍然,或许康熙打的就是“扰混一池水,看看能引出什么东西来”的主意,回想自己这边的作为,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四阿哥虽没劝住新建省亲园子,花费也比他预期的超了些,但总归还控制在康熙能忍受的范围内,至于自己派人到贾家生事,更不应该有什么问题,且不说林姑娘是他吩咐了四阿哥照应的,只说身为皇子被人欺到头上来,若不反击回去,那才会更让他生气呢。

康熙是那种“自己的儿子自己欺负行,别人欺负不行”的主儿,说来此次四阿哥和讷敏对贾家的所为已经是相当温和了,这也是因为他们怕打乱了康熙的计划,不过后续引发出来的情况,倒是很令人满意,至于是很令讷敏满意的,贾家在坚持不住之下,到底还是透出了一些与太子有关的口风,只不知道这是不是康熙所期望看到的了。

不过,讷敏可以肯定,现在的情况,肯定不是康熙愿意看到的,抬头看着远处空中那一片一片的焰火,看着那个连宫中的灯会都被比得黯淡无光的声势,讷敏就算是看不到康熙的脸色,心中也已经清清楚楚的明白了一个事实,贾家,完了天上的这一片绚烂,只怕就是他们最后的绝响。

“爷,”一直等到回到府中,又等到屋里其他人退去,两人打算就寝之时,讷敏才开口问四阿哥道,“这贾家敢莫是疯了吗?”

在讷敏看来,贾家即使没疯也差不多少了,他们的这一举动,简直就跟找死没太大区别,前些时候他们与皇子的外祖家争锋,已经惹下了不少麻烦了,现在倒好,居然直接跟宫中对上了,那用银子堆起来的焰火,压下的不只是其他诸妃省亲的声势和宫中灯会的风光,也压没了他们贾家老祖宗已经快被他们挥霍光了的那一点点功绩。

可这是为什么呢?讷敏想不通贾家如此做的原因,是怕大家真认为他们家的日子艰难了,所以要以实力来证明?还是将希望寄托在贤德妃身上,是以全力为她造势撑脸面?又或是他们那充满了浆糊的脑子,忘了今天宫中有灯会,而他们的焰火,直接相当于对宫中的炫耀?再或许是,太子的威逼,让他们不得不从?

“管他们呢,”四阿哥心中也想了几种可能,但因为没什么意义,也就没说出来,“他们爱自取灭亡,就随他们去好了。”

“我自然不会去管他们,可是,林姑娘还在他们家呢,”讷敏轻叹一声,又问四阿哥道,“爷,汗阿玛对林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

“汗阿玛的心思,哪里是那么容易猜的?”四阿哥摇了摇头,“他要对贾家动手,也只是我的估计,但不管怎么说,林姑娘都不适宜再呆在那里了,暂时先接到我们府里住着吧,谅贾家的人不敢再找麻烦的,不过,也别急,等我问过了汗阿玛再说。”

讷敏一愣,说心里话,她并不想接林姑娘到府里来,并不是怕四阿哥会起什么心思,那是康熙让他照应的人,是林海当面托付的,在他看来,林姑娘就是他的晚辈,别说他不是一个好色的人,就算是,他也不会对一个晚辈动意的,讷敏所担心的是,林姑娘这个人,是前世没出现过的,一个新月,已经搅闹出许多事了,再来一个林姑娘,又是直接住进自己府里,谁知道又会弄出什么情况来。

不过,四阿哥既然开了口,讷敏既不好驳,也没理由驳,驳不了,那就只能应下了,于是马上微笑着点头,“好哇,一直都说林姑娘才学绝佳,若她能来住些时候,说不定我也能跟着开开心窍。”

“你的心窍开得已经够了,”四阿哥轻揪着讷敏的鼻子,“听说那个林姑娘很有些伤春悲秋,你可别去弄那些个。”

“爷这可是只许州官放火了,”讷敏拉下四阿哥的手握在掌心,又对他斤斤鼻子,“您写的诗也有不少呢,可要我数数里面有多少伤春悲秋的吗?”

“你就爱跟我歪缠,”四阿哥的手任由讷敏握着,却用头轻顶了她的脑门一下,“我那不过是应时应景而作,并不会因此迷了性情。”

“看看这是谁在歪缠?”讷敏斜睨着四阿哥,“爷做诗不会迷了性情,我就一定会了吗?”

“你们女人家,”四阿哥摇了摇头,“难说。”

“好哇,又开始说起我们女人家来了,”讷敏抬起手来,轻啮了四阿哥的手背一口,松开来之后,又改成环绕着他的脖颈,“再接下来,爷是不是要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了?”

“那倒不至于,”四阿哥翻身将讷敏压到身下,“我这贝勒的禄米,就是再多养几个小人也都够了。”

讷敏也将林姑娘的问题抛开,专心的与四阿哥陷入情欲之中,好歹林姑娘比起那个新月来,还是规矩懂事的多,再说她一个孤弱女子,处身于满是算计的人群之中,也是怪可怜可叹,算了,大不了自己多盯着些就是了。

第二天起床后,送走了四阿哥,讷敏就开始想着,林姑娘过来之后要如何安排,既然是她与四阿哥的晚辈,待遇当然要与二格格相同,至于住处嘛,二格格年纪也差不多到时候了,该有自己的院子里了,就趁着林姑娘过来,一并从李氏那里搬出来,虽然她与林姑娘年纪有相差,未必能说到一起去,但相邻而居却还是可以的,讷敏可不会象贾母那样,只留林姑娘在身边,其他孙女们一概打发走,那不是对林姑娘好,而是在给她招怨呢,就算那几个女孩个个都大度,但芥蒂还是会生出一些的。

“便宜行事?”讷敏听着四阿哥应差回来后,转述的康熙的话,不由得皱皱眉头,“是怎么个便宜法?”

“照我猜测,”四阿哥将自己的分析说出来,“汗阿玛估计是要对贾家动手了,不过,应该还有些时候,怎么也得等他老人家南巡回来再说。”

“那林家的财产?”讷敏问得再明白一些,这关系到她对林姑娘如何说话,四阿哥所说的康熙要动手,就一定不会是轻来轻去的,以贾家的行径,想抄家不愁没理由,现在国库又正空虚,正好可以用来稍做缓解,而林家的财产,现在又正在贾家,讷敏不知道康熙是不是同时也对这部分起了意。

“先将林姑娘接出来再说其他。”四阿哥不觉得康熙会这样做,但也不能完全的肯定,正如昨晚说的,汗阿玛的心思,不是那么好猜的。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照顾就照顾的彻底

第一百一十五章 照顾就照顾的彻底

其实不只讷敏不是很希望林黛玉住到自己府里,林黛玉也不是很喜欢来,虽说从母亲去世后,她就一直寄人篱下,但之前好歹还是自己的外祖母家,即使有着种种不如意,毕竟是亲戚,住到四贝勒府里却算是什么呢?林黛玉承认,自己对四福金的印象还不错,但再不错,也只是一面之缘,就这么突然要住过来,怎么说都是挺别扭的,当然这份别扭,是不能对着四福金表现出来的。

也不用她表现出来,讷敏自然知道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时总是会觉得别扭的,等慢慢习惯了就好了,当然,再习惯,也不比在家里自在,不过这一点却是没办法达到了,只希望林姑娘将来的夫家能给她这种感觉吧。

“咱们可是有好些日子没见了,”讷敏再一次上下打量着林黛玉,“原本我就说你天生丽质,气质优雅,现在却是越发脱俗了。”

“福金谬赞了,民女当不起。”林黛玉谦逊的说道。

讷敏也不在相貌之事上多做纠缠,继续往下说道,“按说有你父亲的嘱托,我早就该接你过来照料的,只是念及你有亲戚在京,就想着还是接来一见再说,倒不承想惹来后面许多事儿,让你孝期内也不得安宁,却是我的不是了。”

“民女万万当不起福金这样说,”林黛玉忙说道,“福金能如此眷顾民女,已是民女天大的福份了,民女为此感激不尽。”

“好了,这个话就不说了,”讷敏又看看林黛玉,眉毛微攒着说道,“你这身子,怎么还是这般单薄?”又转而薄责着跟在林黛玉身边的那两个教养嬷嬷,“这就是你们每次禀报都说的,林姑娘的身子还好?”

“民女的身子是还好,”林黛玉见状,又忙解释道,“两位嬷嬷对民女很是用心,每天都看着民女按福金所请御医的方子吃药,饮食上更是精心搭配,民女的身子已觉强了许多,今年换季时较之以往也轻松了不少,而在她们的悉心教导下,民女也知晓了不少道理。为此,民女一直都感念着福金的恩典。”

“快起来,坐着吧,”讷敏冲要向自己行礼的林黛玉摆摆手,“上回就叫你不要跟我这么客气了,更何况这次我是要留你在此多住些日子的,你要总这么客气,大家就不好说话了。”

“福金既有话,民女自当遵命。”林黛玉还是又冲讷敏行了一礼,这才在她的下首坐了下来。

“这就对了,”讷敏笑着点了点头,“另外,这称呼上也要改改,也别民女了,称我就好。”

“是。”林黛玉颌首答应着。

“你说她们照顾你还算得当,这样便好,”讷敏又看了看拨给林姑娘的那两个嬷嬷,“想来你们在那贾家也是多有不容易之处,嬷嬷额涅,一会儿给她们多一份赏,以后你们还要更尽心的照料林姑娘。”

那两个嬷嬷忙谢恩答应下来。

林黛玉听出了讷敏话中对贾家的不以为然,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将头更微低了些。

讷敏看出了林黛玉的不自然,也转换了话题,吩咐身边的人道,“去叫二格格来。”又对林黛玉说道,“二格格是我们爷唯一的女儿,到了今年,已经有七岁了,也请了先生在教,只是时日尚短,还看不出什么来。你的住处就安排在她隔壁,一应待遇也都比照着她来。”

“多谢福金。”讷敏又要起身行礼,被讷敏以手势阻住了。

“除了二格格之外,”讷敏又接着为林黛玉介绍府里的人员,“我还有三个阿哥,老大老2已经进学了,要晚些时候才回来,老三就是上次你来时诊出的那个,现在还小,尚不足一岁,今儿个要见的人多,就先不抱来了,明儿个你来我屋里就能见了,只是他的脾气不太好,嗓门也大,到时候你别被吓着就好。”

就在讷敏与林黛玉叙着闲话的时候,二格格来了,与林黛玉相互见了礼,听说这个长得极美的姐姐就要与自己相邻而居了,心里也是高兴的紧。

讷敏任着她们在那里说话,又叫过来人再吩咐道,“去把宋格格她们也叫来吧,林姑娘以后要住这儿了,也该让大家见一见。”

听说林妹妹又来了,自己还能去见了,宋玉是有些惊喜,有些期待的,林妹妹啊,“禀绝代之姿容,具稀世之俊美”的十二钗之首,今天终于要见着了,实在是让人不能不有些兴奋,只是听说福金还要留她在府里住些时日,宋玉又有些疑惑了。

福金这是要做什么,为什么要把林黛玉这样一个绝世又才高的美人留下来?想起现代曾看到那些红楼同人中的某些情节,宋玉不由得生出一个猜想,福金不会是想用林妹妹来固宠吧?不过随即宋玉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别说现在府里是福金一家独大,就算是有人能与她分庭抗礼,她要弄人,也不能弄林妹妹这样一个极品来,那可不是要固宠的样子,而是找着失宠呢。

只是在见到林黛玉之后,宋玉却又多少有些失望了,倒不是说林黛玉没有她想象的漂亮,只是她的年纪,这才刚过十岁多一点儿,还是一个小女孩呢,就算是再漂亮,四阿哥应该也是不会起心思的,就自己了解的四阿哥,可不是一个恋童癖,更何况福金也明确说了,她是将林黛玉当成女儿一般看的,生生的先将辈分差开来,倒是最直接的免除后患的最有效手段,看起来福金就是福金,到底还是聪明的。

李氏也松了一口气,她虽然也知道四阿哥并没有喜爱幼女的癖好,包括福金在内,他所宠幸过的女人,都是过了及笄之龄的,甚至还有耿氏这样,过了及笄还没宠幸的,可是当李氏见到了林黛玉的姿容之后,就对自己的这个认知缺乏起信心来了。

这个女孩太漂亮了,福金的姿色算好了,否则也不会在府中无人能与其争锋,可私下里李氏却并不服气,认为她还是占了出身的便宜,认为四阿哥看重她多一半是因为她是嫡福金,也想着若自己也能生下一个阿哥,也未必就不能把爷的心争过来几分,可是当见到了林黛玉,李氏的心里就开始打鼓了,在这个年龄就如此出色的女子,等再大些还得了,如果让她入了四阿哥的眼,自己的希望可就真不大了,好在紧接着就听福金说把林黛玉看做是女儿一般的话,这才让李氏的算是放下了。

耿氏却对正儿八经赐给四阿哥的钮祜禄氏都不在意了,更不用说林姑娘了,且不说她是汉女,能成为四阿哥女人的机会不大,就算成为了又如何,自己反正是不得四阿哥宠的,也没想去争那个宠,那么多一人少一人,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与林姑娘年龄最为接近的钮祜禄氏,在见到林姑娘之后,最先想到的却不是什么争宠失宠的问题,而是一种熟悉的自卑的感觉就再次涌上心头,自己的容貌若是但凡能赶上她一半,也就不会让家族那们的不重视了吧?而四阿哥,对自己只怕也不会完全的无视了吧?

“好了,”讷敏目光微扫了一圈,将众人的表现都看在眼里,“既然大家都介绍过了,再接下来就该见礼了,不过,在见礼之前,我却是有话要说在前面,刚才我说当林姑娘如女儿一般,不是说假的,她在这个府里的一应待遇,俱与二格格一般相同,小瞧了她,就等于是小瞧了我,这个话,我说下了,希望不要有人去违反。”

讷敏觉得,既然决定接人过来了,那要照顾就照顾的彻底,若是到了这里,林姑娘再象在贾家一样受些个闲气,那自己在康熙和四阿哥那里可就要没脸了。

“奴才谨遵福金之命。”李氏等人心下一凛,齐声领命的同时,也对这林姑娘的身份起了猜疑,自家福金并不是一个爱多事的人,却偏偏为这林姑娘做下了许多,先是接来相见,为她立下身份、造出声势,又派去教养嬷嬷让人不敢轻欺,后为了她受委屈,还派人直接上门去问罪,现在则是不仅将她接入府中居住,还要为她在自己等人面前立威,这个林姑娘到底有什么背景,值得福金如此做?

林黛玉却是感动的,好久没有人这般的强势呵护自己了,林黛玉在心中喟叹着,外祖母对自己固然是好,可她年势已高,有些事自己不想让她多劳神,宝玉对自己自然也是不错,但他却也不能违背自己母亲的意愿。前些时候诸多皇子福金的关注,让林黛玉也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贾家一些人等态度的转变,也让她深有感触,二舅母的各般作为,使得她心中抑郁,突然被四福金邀请来住些日子,更让她忐忑不已,在这种情况下,听到四福金如此相护的话,林黛玉的心里不由得生出一种暖暖的感觉。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紫鹃

第一百一十六章 紫鹃

让林黛玉心里更暖的还在后面,因为接下来,四福金又对她语重心长的说道,“之前是我考虑不周,认为那边总归也是受你父亲相托的亲戚家,你又身处热孝,不好轻易挪动,所以虽听说了你过得不是很顺遂,却觉得有我这一层关系在,他们多少也能顾忌些,没承想,还是让你受委屈了,不过,从今往后就不会了,你记着,你在我们这里,不是客,而是主子,奴才们有什么不好,不用通过我,你直接处罚就是了。”

四福金这一番话,说得林黛玉眼睛一热,不是客,这三个字说起来容易,真要实施起来却是很不容易,自六岁到外祖母家,到了那至尊骨肉之亲人家,至今已经有六年了,自己的身份却始终是一个客,而在这无亲也称不上有多故的四贝勒府,那个本可以高高俯视自己的四福金却在头一天就对自己说出了“不是客”,虽然以后未见得真能如此,但只这三个字说出来,就够让人暖心的了。

只是林黛玉感动归感动,却也还是要为贾家说话,那里毕竟是抚养自己多年的地方,那里有自己的外祖母,有宝玉,有宝玉的父母,“福金误会了,我在外祖母家过得挺好的。”

“好,你说挺好就挺好。”讷敏笑了笑,她自然不会去驳林黛玉的话。

宋玉的心中却有着自己的思虑,她自然知道林妹妹在贾家是受了委屈的,现在看来福金对这个事也很是不满,记得书里贾政对那个王府的长吏可是唯唯诺诺的,却怎么王夫人就敢对皇子福金所赐的东西打主意,难不成贝勒与王爵之间真有那么大的区别,居然可以让她的胆气壮大如此?不过,胆气再壮,也还是要有底蕴来支持,贾家要与皇子相抗衡,还是如鸡蛋碰石头的,而正月十五的那一场火树银花,更是他们败落的开始。

贾家败落与否,宋玉并不关心,她现在想的是,自己对林妹妹的态度要如何?以她上次来,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也见了她的情形看,她应该是很得爷关心的,那自己对她是敬而远之呢,还是想办法去亲近?敬而远之就意味着还要继续平淡下去,可现在已经是康熙四十四年了,离四十七年那个要命的时候越来越近了,自己若还是再平淡下去,再不能得到四阿哥的看重,到时候就说不上话了。

虽然康熙四十七年的那场风波并没有影响到四阿哥的最终登基,但却影响到了十三阿哥,而十三阿哥若不是突兀的被康熙冷落十年,就不会心志消沉,以至弄出一身病,也不会英年早逝,而失去了他辅佐的四阿哥也不会孤木难支,早早劳累而逝了,而到时候自己这个既无子女,也不受宠的嫔妃,结果必然是很凄凉的。

宋玉很懊悔自己一上来的表现,没给四阿哥留下什么好印象,虽然后来已经竭力在做弥补,也努力将心沉下来,但沉下心并不等于就要无所作为,自己好歹也是穿越而来的,总不能任由自己的人生走向那凄凉的结局,既然身负优势,就该好好的应用,之前是用得急了,现在就要慢慢来,想办法与林妹妹交好,就是重新开始的第一步,反正从她的本心也是很愿意与林妹妹相交的,而从当下的情况来看,林妹妹在这个府里的地位还是很重要的。

宋玉想着要与林黛玉交好,李氏也一样在打着这个主意,她知道,福金会这般对林黛玉,肯定是得了爷允准的,因为讷敏并没有刻意保密,所以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也见过林黛玉的事儿,李氏也是知道的,对一个得爷关心、却又不会夺爷欢心的人,不想交好的,那是傻瓜,而李氏还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那就是自己的女儿是要与林黛玉相邻而居的。

在李氏眼神的示意下,再加上自己也很喜欢这个林姐姐,二格格还是向讷敏出言请示了,“额涅,林姐姐既然是住在我的隔壁,那就由我带她过去吧。”

“你能想到这个,这很好,”讷敏也看到了李氏暗中的动作,却并不去理会,只对二格格笑着说道,“只是你林姐姐初来,还有许多事我要跟她说,你就先自己回去吧。”又叫进跟着二格格的下人吩咐道,“好生侍候着二格格回去,我看着她有些困乏,回去后就侍候着她歇一歇,别让人打扰,省得晚些时候来请安没精神,惹他阿玛不高兴。”

李氏把头低一低,虽然讷敏没指名道姓,她却自然明白这话中的意思,于是把原本想跟过去跟二格格好生聊一聊的心思取消了,没关系,今天不成就改天,二格格是自己的女儿,福金总不能拦着不让见,而林姑娘显然也不是只在这府里住一两天,以后机会有的是。

讷敏自然也知道拦不住李氏跟二格格的说话,但能减少一些是一些,现在林黛玉来了,正好可以将她一并带在身边,潜移默化之下,慢慢的将李氏的一些影响从她身上淡化掉,若还是不行,再采取极端的隔离措施也不迟。

将宋氏、李氏等人也打发走之后,讷敏又见了跟着林黛玉过来的下人,也不知道林海是怎么想的,或者是不想让贾家人觉得招摇吧,只让林黛玉带了两个人去贾府,一个是她的乳母王嬷嬷,一个是叫雪雁的丫头,等讷敏派过去两个教养嬷嬷的时候,那王嬷嬷早已经起不到什么用处了,雪雁更是被贾家派去的紫鹃给挤到了一边。

倒不是说紫鹃侍候林黛玉不够精心,只是据两个教养反应说,这丫头的心有些大,时常替林姑娘做些主,尤其是在那贾宝玉的事情上,她更是爱自作主张,明明她们已经说了,贾宝玉这样随意进出林姑娘居所,是会影响林姑娘清誉的,可这个紫鹃却还是时不时的私下里帮着那贾宝玉传递东西,还会撺掇着林姑娘出去与其见面,因她是贾家的下人,又得林姑娘相护,自己等人也不好重罚,结果就是屡禁不止。

既然是这样一个人,讷敏当然不能容她继续呆在林姑娘身边,“林姑娘在这里自有我们府里的人照顾,林家的人留下来也是应当,至于贾家的这个紫鹃还是先回贾家吧。”

“四福金,”紫鹃一听这话,忙跪在地上连连叩头,“求您让奴才留下来侍候姑娘吧,奴才侍候姑娘惯了,一时离不得的。”

“什么混话?”讷敏眉一立,“你一个离不得,就不能让你去了?我竟不知贾家居然是这等规矩?”

“不是,奴才说错了,”紫鹃忙解释道,“奴才是说,奴才对姑娘忠心耿耿,只愿一辈子侍候姑娘。”

“福金。”林黛玉看着紫鹃,心有不忍,也有不舍,虽没多说什么,但那恳求的目光已经代表了一切。

讷敏其实也不想上来就违林黛玉的心意,只是这身边的奴才至关重要,若奴才不好,会带的主子跟着迷了心性,更何况现今这个要紧的时候,自己府里也容不得有一个贾家的奴才在,所以她坚决的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想留她,只是我说过,你在我们府里,不是客,而是主子,我们府里的主子,怎么能由贾家的奴才侍候着?这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了?”

“若你真舍不了这丫头,那就这样吧,”看林黛玉还有些犹豫,讷敏又接着说道,“让贾家把她和她家人的卖身契全都卖给我们,这样她就是四贝勒府的奴才了,等她受过了四贝勒府奴才的考较,达到了可以侍候你的标准,就可以再回到你身边了。”

林黛玉和紫鹃一听讷敏这话,都有些发愣,林黛玉是没想到自己只是想留下紫鹃,居然会如此麻烦,得让外祖母家失人,四福金失钱,而紫鹃则是被从贾家的下人要变成四贝勒府的下人,弄得头脑有些发昏,一时理不清思绪。

“就这样吧,”讷敏对方嬷嬷吩咐道,“你派个人送这个紫鹃回去,把我的话告诉贾家,告诉他们,若是愿意,就将她全家的卖身契送过来,也别说什么送的话,我是不会占这个便宜的,也同时跟他们说,其实也真不用这么麻烦,我只是觉得和林姑娘投缘,故而才接她来住些日子,紫鹃一家送过来了,说不得还没等她被训练好,林姑娘就已经回去了,到时候,以她离不得林姑娘的性子,我还得把她一家再送回去,实在是两下里都折腾的很。”

紫鹃听到这时候,哪里还不知道四福金其实并没有真想把自己一家要过来的,但此时她也再说不出什么来了,只能对林黛玉磕了个头说道,“姑娘保重,奴才回去候着姑娘了。”

目送着紫鹃离去,林黛玉心中很有些酸涩,这是自她到贾家之后就一直陪在身边的人,知冷知热的,对自己体贴入微,又常常宽解自己,知心之处,连从林家带来的雪雁都比不上,虽然对那两个教养嬷嬷的要求不太能完全遵守,却并没有私心,而是为了自己,现时她就这么被打发走了,让这个做主子的,实在是觉得很不是滋味。

讷敏知道林黛玉的心情不好,但现时她却另有事情要先吩咐派给林黛玉的那两个教养嬷嬷,“现在你们回来了,做事情不用象在贾家那样缩手缩脚,对从林姑娘从老家带来的那两个人,你们要多加些调教,她们能明白灵醒过来就最好,不行就先养着,以后看林姑娘的意思如何再说。这两个人也暂时不算人数,我早按照二格格的待遇给林姑娘挑好丫头和仆从了,你们过去了,先将那里管起来,等我带林姑娘学些管家之道,再一切都交由她来管理,你们可以建议,可以提醒,但决定权却在林姑娘。”

“是,奴才们记住了。”那两个嬷嬷恭身答应下来。

“行了。”讷敏挥挥手,“林姑娘的院子我已经着人去收拾过了,你们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添的。”

“你跟我来吧,”讷敏吩咐完事后,对林黛玉招了招手,“本来我是想着,你第一天到,肯定会有疲累,等你歇足了,再与你多做叙话,现在看来,若有些不跟你说明,只怕你这一夜也没法睡,所以,不用等明儿个了,现在你就可以见到我那个三阿哥了。”

“福金,我......”林黛玉觉得很是惭愧,自己本来不想惹麻烦的,结果却还是打乱了四福金的安排,只是紫鹃,让她就这么让紫鹃走,却一句话都不说,她又办不到。

“没关系,”讷敏冲林黛玉一笑,伸手牵住了她,“她能这般重情义,是好事,只是看人看事方面,你且还多说些,不论你年纪还小,这些都来得及。”

看人看事?林黛玉一愣,四福金这话的意思,是指紫鹃有什么不好吗?可是紫鹃对自己真的是忠心耿耿,侍候起来也从来精心之至的啊。

“等到屋里,我再跟你细说。”讷敏看出了林黛玉的疑惑和不信,却只是笑了笑,牵着她的手,一路走到自己的卧室去了。

讷敏的卧室,并没有林黛玉想象的那般富丽堂皇,但却是雅致之极,采光也极好,春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屋中,立时感觉胸中都透亮了许多。

“怎么样?”讷敏对林黛玉笑笑,“这个屋子的布置是爷和我一同想的,这些摆设也是爷和我一选出来的,还能看吧?”

“福金实在是过谦了,”林黛玉心悦诚服的说道,“看了这间屋子,我才觉得自己原来实在是一个俗人。”

“你这才是过谦呢,”讷敏笑着摆摆手,“你可是我说投缘的人,你要是俗人,岂不是说我没眼光吗?”

闲聊间,下人们已经将茶点摆好,讷敏挥手摒退了她们,又叫着林黛玉道,“来,到我身边坐下。”

等林黛玉在讷敏下首坐定之后,讷敏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温柔的说道,“我知道你跟我不熟,但毕竟我们爷是你父亲可以相托之人,我也不要求你能一下子就信任于我,只是希望你能与我开诚布公的谈出你的看法,这样,咱们之间才能更好的沟通。”

林黛玉的手微微攥了攥拳,开诚布公?跟四福金?自己可以这样吗?

讷敏说完这番话,也顿了一下,见林黛玉没表示反对,就只当她应承了,直接出言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赶走紫鹃,很是不尽人情?”

“没有,”林黛玉听得此问,也顾不得去想到底要不要开诚布公了,而是赶紧分辩道,“我只是有些不舍,紫鹃她一直都是跟在我身边的。”

“你说错了,”讷敏摇着头纠正林黛玉,“紫鹃是从你到贾家之后,才一直跟在你身边的,一直跟在你身边的,是你的乳母王嬷嬷,还有雪雁,她在你身边的时间,也比紫鹃要久。”

“福金说的是,”林黛玉一愣,这样说倒也对,“只是…”

“只是她们没有紫鹃贴心,”讷敏接过林黛玉的话说道,“她们不如紫鹃侍候的舒心,不如紫鹃照顾的周到,只是你别忘了,她们是与你一同从扬州来到京城的,他们与你一样,对这贾府里的情形一点都不熟悉,而紫鹃却是贾家的家生子,对贾家的情形再了解不过,你从她那里打听一些急需要知道的事儿,了解贾家的情况,这没有错,但同时,你不该冷落王嬷嬷和雪雁,她们是林家的人,是你的人,而紫鹃,则是贾家的人,是她们一句话,就可以调走的人,而王嬷嬷和雪雁,她们是调不走的。”

林黛玉从来没从这方面考虑过问题,一时不由得愣住了。

“当然,那时候你还小,想不到这许多,”讷敏又接着为林黛玉分析着,“而王嬷嬷和雪雁,也有她们的错,雪雁当时年纪是小,但再小也是比你大的,又是你的丫环,更有王嬷嬷是你的乳母,在你人生地不熟的到达一个地方的时候,她身为你身边的最长者,本该寸刻不离的护着你,她们两个不该被紫鹃一挤,就退避到一旁,更不该在府里对你闲言碎语之时,只做听不到,哑忍了事,还有,那个送宫花的奴才没规矩之至,你身边的丫环为什么不直言相斥?”

林黛玉眉头一皱,宫花之事,她心中也很是愤慨,只是这种小事,弄大了,对自己终归也是不好,可就那么简单的一句话,却惹来了“小性儿”的话,她其实也知道,若是有身边的丫环出言,后果自然又是不同,只是当时侍候在身边的自己的丫环是紫鹃,而她是贾家的下人,那个送宫花来的周瑞家的是二舅母的陪房,紫鹃不敢去得罪她。

“现在再来说说那个紫鹃,”讷敏见林黛玉恍有所思,又接着说道,“她或者对你是忠心的,但她也是人,她也有自己考量,她的贾家的家生子,父母家人全在贾家,她自己也想留在贾家,我想,这才是她一力帮着撺掇着你和那贾宝玉见面的原因。”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找薛家的麻烦

第一百一十七章 找薛家的麻烦

对着一个没出嫁的小女孩,讷敏的话不好说太白了,但其实也就是这么回事,那个紫鹃必然是想着,若林黛玉能与贾宝玉成亲,她就是理所当然的陪嫁,这样她就可以留在贾家了。

林黛玉先是没听明白讷敏话中的意思,等想清楚之后,马上抬起头来反驳着,“不会的,紫鹃不会的。”

“就算她不会,”讷敏不想让林黛玉乍一来就激动太过,就顺着她的话说道,“但她的做法依然是错的,挤掉王嬷嬷和雪雁的位置,这都没什么,毕竟她对你的侍候也算精心,可她时常代你拿主意,甚至是越俎代庖,这就不是一个下人该做了,我不管她总是为那贾宝玉制造机会的理由是什么,教养嬷嬷已经明确的告知她这样会使你的清誉受损了,可她却还是坚持在私下里捣鬼,她这真是为你好吗?”

林黛玉怔在那里,只觉得脑子里木木的,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四福金的话完全颠覆了她以前的认识,紫鹃,自己本来对她是坚信不疑的,可是现在为什么却有些松动了呢?

“我知道你不愿意把她往坏里想,”讷敏轻叹了一声,放缓了语气,她也知道林黛玉不可能马上就接受下来,“那咱们就把她往好里,我们可以先认为,她做这些事情,本心是想为你好的,但是,好的本心,做出来的事情未必就一定是好的,前些年京城里出了个‘海月事件’,你可曾听说过吗?”

“听说过一点,但不多,也不知是否有所出入。”林黛玉心情正乱,一时想不出四福金为何突然提起此事来,这件事其实是发生在自己来京城之前的,但因为轰动比较大,还是听说了些的,只是内容过于离奇,自己一直以为那是传来传去传走了样,被夸大其词了。

“应该差不多的,他们那事儿的本身已经够离奇的了,别人再编也编不出太多花了,”讷敏简要的对林黛玉说了一遍海月事件的经过,着重的是云娃在其中的作为,“你看,相较于紫鹃来说,云娃的本心应该更有可能是好的,因为她没有父母要考虑,只剩下要侍候的主子,可她为主子好的结果却是,让她的主子声败名裂,端亲王府也跟着名誉受损,唯一的后人也被降了爵,郁郁不能得志。”

“当然,”为防林黛玉多想,讷敏又马上说道,“事情会成了这样,新月自身的不自爱和自私,是占了绝对因素的,她这样的人,我之前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说过,根本就是个奇葩,跟她沾上的人,都少不得要倒些霉,你没见过她,是你的福气,今天若不是我要提醒你小心紫鹃,也不会再说起这个人。”

“福金的话,我记下了。”林黛玉此时话说得很诚恳,但其实之前她确实是有些多心了,主要是那云娃的作为和紫鹃太象了,都是违背教养嬷嬷的话,坚持帮着主子与男子接触,由不得她会疑心,四福金是不是也把自己看成和那个新月格格一样了?不过在讷敏接下来的话之后,又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非但不疑心了,反而多生出一份感激。

本来四福金不想留紫鹃下来,完全不用顾虑自己,自己之前出言求情,按理说也是不应该的,可她非但没有怪责,反而掰开揉碎了跟自己解释,在举例子时,为怕自己多心,还要再出言加以宽抚,林黛玉到现在还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能得四福金如此偏爱呵护,但这份心意,她却是牢牢的记下了。

“只要你心里有数就好,”讷敏对林黛玉笑笑,“这看人之法,只是一方面,将来你是要为一家主母的,要懂的东西多了,我既说了当你是女儿一般,这些事情就会一一的都教给你,你要愿意的话,从明儿个起,有空就过来看我处理府务吧,等你看得差不多了,就把自己的院子管起来。”

“福金愿意教导,是我的福气。”林黛玉自然不会说出不愿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