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送农家肥已经让林佳彬忍无可忍了,林佳平竟然把家里茅厕的粪水,都要运到麦子地里,还用勺子顺着地垄施下去,恶臭让林佳彬把吃的早饭都吐了出来,林佳平却毫不怜惜,逼着他继续干活。幸好家里就老爹和老娘两个人,这些东西不多,一个上午就干完了。林佳彬在村头的澡堂,泡了两小时也觉得不济事,午饭一口也没有吃,晚上,那股恶心劲儿过去,才脸色苍白坐到饭桌跟前。

“老三,你只干了一回,就成这个样子,老爹可是干了一辈子了。”

“我反正再也不在农村待了。”虽然二哥的拳脚让他心悸,可这两天的经历,更让他难过,林佳彬鼓足勇气,恨恨地说道。

“我没逼着你在农村,我只是让你看看,爹爹有多不容易,你们几个,动不动伸手给爹爹要钱,现在竟然还要房子,就是没人替爹爹干活,让他歇口气。”

林佳彬这次没顶嘴,虽然家人都觉得二哥愣,也嫌弃他有时说话跑调,但他确实帮爹爹干了不少活儿,就像今天,林佳彬难以忍受,林佳平却能坚持下来,并且,这还是他主动去干的,就算有惩罚林佳彬的意思在内,可他干得更多呀。

“我告诉你林佳彬,你也成人了,今后,如果想过好日子,自己努力奔波去,我要是再听说你向爹伸手,或者逼爹问姐姐要,看我怎样收拾你。”

“说这话不公平,你结婚了,我呢?”

“我结婚自己拿出了五千块,其余是姐姐添的,大概有一万五,我还了一万块,还有五千姐姐不肯收,我买房,姐姐借了一万四,我已经全还了。”

林佳彬和老林都有点不信,可林佳平的神态,认真而自信,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他俩不敢出声反驳。

“咱姐把欢欢叫到城里,也不过是给欢欢的男人出了三千块学费,其它没怎么贴。虽然说欢欢在咱姐家白吃白住,可她回头伺候了姐姐坐月子。那段时间,她还趁空做儿童衣服来卖,挣钱养活了自己一家,并没要姐夫给的钱,这也算是报答姐姐的情义了。”

林佳平言下之意,没人像他林佳彬一样,自己不肯努力,却寡廉鲜耻地逼着爹爹要林燕给他买房。

林佳平说完话,其他人都不吭声,屋里一时很静。

“可我挣钱那么少——”林佳彬还是有点不服气。

“欢欢刚开始,在缝纫铺工作,一个月才六百块,晚上经常加班到十点,就为一个小时六块钱的加班费,如果不加班,她便为成衣店的衣服钉扣子,一个月有时只能挣几十块。她就靠这个,给小馨。小涛交学费。姐姐看她艰难,给她钱花,她都拒绝了。偶尔姐姐非要给,她不得不接下来,但转手就帮姐姐买了东西,有时是顺便买一桶油回来,有时买米买面,姐姐曾经感动地给我说,欢欢真不容易,看着柔弱,其实很刚强。”

林欢在家里,是最让人看不起的,受了委屈只会哭,还被老林嫁到山里去,就为了多要七八千的彩礼给林佳豪花费,她逆来顺受的性格里,竟然还有这么要强的一面,任谁听了都惊讶。

“欢欢是不想拖累大姐,我们只看到大姐日子过得好,有谁知道大姐的难场?小翔从来不吃零食,小孩子哪个不馋嘴?还不是大姐想省下那点钱,把孩子养成习惯了?”

第八十四章改造

林家四兄弟,不要说小时候都是吃零食的,林佳彬和林佳彬,大了都还喜欢那些小吃呢。

林佳平面有赧色,继续说道:“我当时进城,也很荒唐的,觉得大姐日子好过,理当提携我们,可看了大姐的吃喝穿戴,还有小翔的表现,心里很惭愧。后来又遇到兰香,原来一个女人在城里奔波,是那么艰难。大姐虽然大学毕业,但机械行业这几年很不好做,何况女人本来就不很适合这一行,能做好的人很少。大姐的工作能力还是挺强的,下岗去应聘,也很难找到合适的,主要是,老板宁可相信一个不不能干的男的,也不信她行啊。我看大姐的境况,也比兰香强不了多少,这才开始心疼大姐。”

难得林佳平说话这么条理清楚,有情有义,老林夫妇似乎也被感动了,低着头不说话。

林佳彬见话说到这份上,今后问大姐要钱就难了,脸色很难看,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气鼓鼓地说道:“可我找不到好工作,挣不来钱啊。”

“过日子嘛,谁家不是量入为出,有多大肚吃多少饭?你挣不来钱,少花点就是了。”

林佳彬差点闭过气去。

林佳平看到他脸色不好,恼火地说道:“你没文化没技能,吃不得苦下不了世,凭啥能挣很多钱?还要吃好的穿好的,哼!谁也不是傻子,把自己辛苦挣来的拱手送给你。”

林佳彬呼吸很粗。就是不敢说难听话,老林怕两兄弟再打起来。换了话题:“听说,欢欢念大学了?咱家就数她最笨了。小学都学得糊里糊涂的,还能念大学?你姐钱没地方花了。”

“姐姐说,欢欢画画有天分,对色彩很有感觉,哦,你们不知道。欢欢从布艺店带回一些布头,拼在一起给小馨和小涛做衣服,大家都觉得好看,就让她做出来拿到商场去卖。她伺候姐姐那个月。空闲时间做做衣服,还挣了几百块呢。”

“真的?”林老娘一直坐在炕上半死不活的,这时忽然两眼放光,她大概觉得控制不了大女儿,可以捏住小女儿吧。

“娘,你最好别在欢欢跟前说些有的没的,张克强可是个小气鬼,把家很严,跟大姐夫没法比。”林佳平的话让林老娘很沮丧,她拉了拉被子。又半靠在炕头的墙上。

“欢欢现在上学了,不做衣服,花张克强挣的钱吗?她那个婆婆能答应?”老林不是担心,而是觉得,现在二女儿肯定在花大女儿的钱。

“谁说欢欢不挣钱?她上学学的就是做衣服啊,现在反而能琢磨出更多的衣服样子。姐让人照着做出来,放在网上卖,听说比以前还挣钱。好像一个月有两千左右的工资。”

林佳平看见老娘又双眼熠熠,冷冷地说道:“欢欢在他家。已经够可怜的了,现在好容易活得有点人样,你少给她添麻烦。”

林老娘心里正打着如意算盘,老林身体不好,挣不来钱了,吃得要求却提高了,她实在受不了顿顿按时按点精心给老头做饭的日子,若是能问女儿要下钱,就可以到村上的饭馆买了端回来,张克强再小气,女儿把自己挣的钱,给娘家贴补些,他总管不了吧?

她正想得美,林佳平一句话就像兜头一瓢凉水,把她气得瞪起了眼睛。

“娘,欢欢现在还得供两个还在上学,自己上学也得花费,你不要让她难做。张家老两口不想让小馨和小涛在城里上学,张克强也只允许小涛一个的,是二姐非要供两个,她不想花张克强的钱。”

“凭啥不花他的钱?不花白不花。”

“哼,你知道啥?女人自己挣钱自己花,在家说话就有气势,我上次看见,张克强还给欢欢做饭呢,要是欢欢还是依赖他,你觉得可能吗?”

“我们对不起欢欢的多了,你别去找她。”老林觉得,老婆要钱都胡花了,他万一有难处,就没法给欢欢张口,便扭头制止老婆。

林老娘气得瞪了老头一眼,无奈没人看见。

林佳彬听到他看不起的二姐,一个月也能挣那么多钱,心里更加难受,他嘟囔道:“什么二姐能挣钱,还不是姐姐想方设法在给她贴补?我还不信了,她会设计衣服?”

“切,给你也说不清,你看看她给咱娘和咱爹做的衣服,比街上买的好看吧?你去看看小馨和小涛的衣服,还有我那个闺女,穿的可是幼儿园最好看的。”

“是吗?”老林也感到诧异。

“当然,她在学校学了这一年,越发厉害了。”

“欢欢最像我,我小时候绣的花儿,就比别人漂亮呢。”

“我怎么没见过?”老林不客气地揭老婆老底。

十八岁的老林娶了十五岁的林老娘,按说年龄差别不大,但他是孤儿,早早支应门户,心态成熟,林老娘傻乎乎人又长得娇小,老林便把她当孩子对待,宠爱有加,林老娘本性懒惰,越惯越过分,能怎么懒就怎么懒,老林父母早亡,还是姑姑帮他娶的媳妇,家里没人管束林老娘,养成了眼下这种超级懒惰的性格。

不光是这个,我装修房子时,欢欢指导了几下,就是啥地方是白的,啥地方贴个壁纸,欢欢又帮我们做了布艺,放了些摆设。你们看到了吧?我那房子是不是很漂亮了?其实并没有花多少钱。我们公司,现在都把我家和欢欢家当成样板间,经常带客户去参观呢。欢欢说她没学过建筑设计,那些都是抄书的。她拿的书我和兰香也看了,看不出来什么,欢欢给我们讲什么对比,什么色调,把我们都说得像是掉进云雾堆,根本听不懂。”林佳平还在夸着妹妹。

林佳彬由不得不信,想想姊妹六个,就他没出息,禁不住垮下了脸。

第二天,林佳平要走时,问老林道:“爹,你看,是让三弟跟我走,还是在家帮你种苹果?我可告诉你,今后家里这运粪施肥的活儿,都是佳彬的,我回来要是听邻居说还是你干的,别怪我下黑手。”

老林本来打算,让老三留家里,老二下手太重,他怕把老三打残了,可听老二这么一说,又犹豫起来。他肯定指派不动老三的,那岂不,老三挨打挨定了?

“你带三儿走,可别动不动就打他。”

“我不跟他。”林佳彬咕哝。

“那在家跟爹种苹果?”苹果今年价格暴涨,老林却因为身体不好,产量和质量都不如往年,收入并没增加多少。

“我不,我自己找工作…”

“不行,不行。”老林坚决反对,“三儿你不行啊,不能一个人的,小心被人骗了啦,还是跟你二哥吧。”

不待林佳彬多说,林佳平便揪起他:“走吧。”

“我不,你打死我算了!”林佳彬一想起当年林佳平是怎样修理林佳辰的,便叫喊起来。

老林被黄伟良洗了脑,一个劲儿劝他听话,林老娘则怕了林佳平,半躺在炕上一句话也没有。

林佳平力气大,个子高,揪着林佳彬跟拎小鸡一样。临出门,他忽然想起一事,问老林:“他身份证呢?”

“在房间里。”老林进屋,把林佳彬的包提出来,里面有换洗的衣服,还有身份证。

林佳平把身份证装进自己口袋,把包递给弟弟,拉着他的胳膊出了门。

事到如今,林佳彬知道轻易走不脱,反而老实下来。林佳平对他比对林佳辰好好一些。并不是他怜惜,而是从林佳辰身上,他知道了人和人的差异。比如用冲击钻在水泥墙上钻孔,他一口气打二三十个没问题,林佳辰十几个下来都脸色发白,冷汗淋淋呢,林佳彬还不如林佳辰呢。林佳平开始时,只让他打十个孔,便分派轻松一点的活儿给他,等休息半小时他力气恢复,再去钻孔。

时间一晃就是年底,林佳彬盼望着可以休息了,没想到装修公司更忙,很多家里,人都住进去了,又想在厨房挂个吊柜,或做个装饰的玄关,这样的小活计很麻烦,相对收费高些。装修公司派出干这个的,都是手艺比较好的,林佳平带着弟弟和助手,一家一家去做,几乎天天晚上加班,他身大力足,没什么感觉,林佳彬却觉得连走路时脚步都抬不起来了。

林佳彬瘦了。林佳平是越累越能吃,干了几年活儿,力气增长很多,体格也更加健壮。林佳彬累了,不想吃饭,只想睡觉,林佳平为了看住他,让他住在自己家,还管他吃饭,可他是个粗人,林佳彬有时只吃了几口,他也没注意,林佳彬营养跟不上,当然越来越没劲儿,人也明显瘦了。林佳平以为弟弟刚开始干活,累瘦了是正常的,过一阵适应了,就会慢慢壮起来,并没特别关照他。

林佳彬每天拖着沉重的脚步去干活,心里苦不堪言,却没有一个人可以诉说,也没有一个人为他出头,他觉得自己像是活在炼狱之中。

第八十五章横的拍愣的

刘海林现在是春风得意,股市上挣钱,朱洋又把女儿留了下来,从制药厂退出时,他还直遗憾呢,现在,心里的纠结已经彻底消散,觉得他发财乃是天意,他很高兴自己的身家,已经追上了曾经合伙的大老板。半年时间,他挣了一千多万。确切地说,是账面上个人资产增长了这么多,因为这些钱都还在股市上呢。

在广西工作的女同学卢青去北京开会,回来绕道Y城,想看看养育她长大的地方,黄伟良的同学又一次聚在一起。

“看,我说股市会涨吧?”刘永军说这话时,心里很是苦涩,他有个亲戚在房地产公司上班,撺掇他把手头的股票抛了,以比市面略便宜的价格买了两套房子,他现在若是卖房,挣的钱还不够交过户费的,手头没有钱,只好眼睁睁看着股价一天天上涨。

“哈哈,永军,还真是托你的福了呢,宝钛股份今年的确很疯狂,我投了二百万进去,八百万出来,涨了四倍哪。可惜最后一轮行情没抓住,不然,赚得更多。”刘海林哪里知道刘永军心情不好,还自顾自地乐呵。

以刘海林领头,去吃饭唱歌的同学,全都在议论股票,一部分人喜气洋洋,谈论着自己投资的那个股票涨了多少多少,没入市的羡慕地直流口水,一副神往的模样倾听。

“钱只要还在股市上,就不能算是自己的。像刘永军那样,已经换成了房子。那才叫赚了。”林燕说道。

向辉跟着林燕投资股票,十几万变成了四十几万。高兴地合不拢嘴,林燕却平静地给他泼冷水,“什么时候,你发现全国人民都在炒股票时,离场的时候便要到了。”

“那,照嫂子你说的。我们该把股票抛出了?”

“再捂一捂,你们同学,入市的还不到一半儿呢,好些现在还是耍嘴皮。等他们坐不住,也投进去时,那就差不多了。”

“哦,有道理,嫂子,你到时候给我打声招呼。”向辉对林燕是绝对信任又依赖。

林燕和黄伟良,对向辉挺感激的,且不说他帮忙办了黄伟良补习学校的手续,这次为黄伟良出版教案,也是他先提出。又帮忙联系人的,事后,黄伟良曾送过去五万块钱,向辉没收:“那是你劳动所得,我不过是打了几个电话而已,咱们同学就是要携手扶持,哪能分这么清呢?”

后来在股市挣了钱,他还说黄伟良:“老黄,你看。我这不是跟着你赚钱了吗?你出书好歹还是下了大力气的,不像我,就去了股票市场办了个手续,每天有空,在电脑上操作几下,嫂子要买就买,嫂子叫卖了,就卖,呵呵,来钱好容易啊。”

他们这次聚会,齐慧玲马倩几个女生不知道消息,没有人说些惹人厌烦的话,场面比前几回舒心多了。

黄伟良那个警察同学张寅,因为手头有案子,聚会快结束时才过来,黄伟良拉着他道谢,不管怎样,林佳彬因为他的面子,少挨了很多打,也是因为他的努力,才得以无罪释放的。

“伟良,我一直想找你,就是忙得很,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听说你老婆炒股发大财了,帮帮我怎样?”

大部分同学都去找刘海林套消息,听他这么说,黄伟良愣了一下,除了向辉,同学并不知道林燕炒股。

“我是干什么的?警察啊,还能不知道你们在炒股?”

黄伟良心里一激灵,这个家伙,因为林佳彬的事儿,偷偷调查他了,好在他和林燕没有任何违法乱纪行为,心底无私天地宽,不然,这会儿恐怕就坐立难安了。

“我也是碰运气的,上个月有一只股票,就赔了三十多万,只是沾光今年股市大涨,这才挣钱了,我并不是一个好炒家。”

“啊,没事,没事,赔了就赔了,赔了那也是命该如此,老黄,弟妹,我有十来万,帮着照应一下。”

这家伙从手里提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小皮包,里面是他全部的股市资料:“我都办好了,你就帮我操作吧。”

“你,对我也太信任了。”林燕都有点接受不了这样的人。

“好吧,挣了是你的福气,赔了就算命运惩罚你轻信吧。”黄伟良无可奈何地接过他的东西。

“哦,对了,你那个小舅子会开车吧?我们那里要个临时工,你看他干不干?一个月只有一千,工资不多,有午餐补贴,还有加班费。”

“我回去问问他。”黄伟良觉得,缉毒大队非常忙,林佳彬在这里上班,就没时间碰上那些邪门歪道的人,并且还能受到些法制教育,说不定对他有好处,立刻就答应下来。

林佳彬正忍无可忍时,姐夫忽然让他去开车,竟然能有这样的好事,他都觉得有点像是做梦,黄伟良去接人,他眼泪都流下来了:“姐夫,还是你对我好。”

“小彬,丑话先说在前面,那里有人以前教训过你,那是为了工作,你可别记仇,和人家过不去。”

“我不会的。”要不是做木工实在令他忍不下去,他也不想去缉毒大队,那里有审问过他的人,那些人的手段,他可是怕得很。

“姐夫,谢谢你。”

“谢谢你爹吧。知道不知道,前几天他来Y城,见你瘦了,还在我这里抹眼泪呢,好言好语求我帮你找个清闲可靠的工作,你啥时候,能看到你爹的好,就有点人味了。”

“我,我是对不起爹爹。”林佳彬这阵子真的被林佳平整惨了,现在是见谁都觉得是好人。

“去了好好干,千万别耍小心眼。”

“我知道,我知道。”那些警察,一个个心眼多的堪比筛子底儿,他那点智商,在人家跟前和白痴差不多,黄伟良就是不叮咛,他也不敢在造次,何况,如果在那里干不下去,说不定老二又逼着他学木工,他实在怕了那种日子。

林佳平自认为把三弟看得很牢,其实,若不是黄伟良给林佳彬换了工作,老三就逃跑了。他趁一次休息时,跑回家乡的派出所,说自己的身份证丢了,挂失后申办了一个新的,再过几天就能领回来了。现在林佳彬头发长长,重新理好,已经不是那个让人一看就是从局子里出来的,再有了身份证,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林佳平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把钱包看得很紧,他以为林佳彬没钱没法走路,其实,林佳彬在歌厅最后一个月的工资却没来得及花掉,他到Y城后,去歌厅要了回来,偷偷存在银行里,就等着时机成熟呢。

林佳彬当然不会把自己这些小动作说给别人知道,反正现在有了合适的工作,虽然工资和哥哥姐姐比少了点,但也是他能找到的工作中最好的,他假装一副老实状,去了缉毒大队。张寅就像没见过他似得,板着脸交待了他要做的事儿,林佳彬见姐夫面子不怎么大,心底仅存的一点点傲慢都消失了,刚开始工作很卖命。

————————————

玉良两口子准备进城,把家里的鸡呀猪的,全都卖了,果园和核桃园也准备赁出去。

葛明顺的大哥葛明礼,第一个提出要承包那个果园,黄伟良接到妹妹电话,亲自去处理此事。

“城里找工作也不是很容易,我妹妹一家子也得花销,不管谁承包,必须先交钱。”黄伟良找到葛明礼,摊开纸写了合同,说出对方必须遵从的条件。

葛明礼夫妇,本来打着赖账的算盘,当然不肯掏钱,这事儿便黄了。黄伟良在葛家山贴出告示,言明四千块一年,求人承包果园,立刻便有人上门来接洽。

葛明礼的老婆焦赛花,只要见谁去找了明顺,便堵到人家门口谩骂,来过的人都表示想要放弃,黄伟良拿焦赛花没有办法,总不能去打她吧?再说,她也没骂你,你怎么动手?

一时,事情陷入了僵局。

葛家山没人承包,不等于附近村里的人不来承包,焦赛花能骂了本村人,她能骂完一镇的人吗?黄伟良干脆把广告复印了一大沓,附近村里全贴上了。

06年苹果价格涨幅很大,再加上玉良这片果树品质好,离泉水近,一个嫁到葛家山的女人,悄悄让她弟弟出面给包了去。

葛明礼老婆见姜山坳的人,在小叔的果园转悠,冲过去骂人,那人刚开始还很耐心地解释,这是他承包的,焦赛花指着他鼻子:“骂的就是承包的人,乖乖给我滚出去,不然,老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寻常村民可能拿焦赛花没撤,可这个人似乎非常愣,倒提着手里的铁锨便冲过来,抡圆了朝焦赛花打去,焦赛花吓得扭头就跑,被地上的土坷垃绊了一下,摔趴在地上,听得锨把“呼”一声从身上过去,她的脸都吓白了,若是被打在身上,骨头还不折了?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焦赛花充其量还只能算是横的,离最高境界——不要命的,还差两个级别呢。她碰上的,是个愣的,刚好能克住她。

一身灰土,眼泪鼻涕齐流,焦赛花跌跌撞撞跑回家,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山村,立刻人人都知道了此事。

第八十六章只想投机

明顺年轻力壮,焦赛花不敢找玉良的麻烦,便去欺负婆婆,搬了个板凳坐到婆婆院子里,放开了嗓门开始骂人,她功夫了得,竟然整整一天,除了吃饭喝水,其它时间都谩骂不休。

第二天.焦赛花又在母亲那么放肆,葛明顺实在看不过去,拎个切菜刀去找哥哥,两兄弟一人一件凶器在村口对峙。村长劝解不下,叫来镇上的治安管理员,把他俩用手铐锁在镇政府门口的电线杆上。

黄伟良刚回到Y城,只等妹妹收拾好了便去接人,没想到来了电话却是叫救命的,他急急忙忙开车到镇上,看到妹夫蔫吧吧羞愧地耷拉着脑袋,背靠电线杆坐着,急忙去找治安员。把妹妹给他说的事实学了一遍:“我这妹夫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他虽然拿着刀,可根本不敢抡起来。也是个孝顺孩子,受不了娘被大嫂那样的谩骂,你可不能各打五十大板,糊涂了事。”

治安员看他言谈举止,不是一般没有见识的山民,自然态度好很多,何况,动不动把人铐起来,也是违法的,这种粗野的工作作风,对付胡闹的乡民非常顶用,上级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有捅出大娄子,便都不说他。黄伟良现在和他讲理,他也满是心虚:“是这么回事啊,我还当他们为了你多掰了他一根苞谷,他多收了你一把荞麦闹腾呢。好了,我审审,如你所说,就把葛明顺放了。”

黄伟良就在镇政府门卫室,给守门的发了根烟,在那里坐等,半个小时后,治安员把葛明顺放了,黄伟良带着妹夫回家。葛明礼仍被继续铐在哪儿。

焦赛花见小叔子回了家,又听自己男人还被铐着,觉得治安员偏心,她还真彪悍。开着三轮车跑到镇上,进了镇政府的治安办,就大声开骂。治安员是个二愣子干部,一怒之下,把她也铐了起来,就和葛明礼背对背,还用的是那种越挣扎卡得越紧的老式铐子。焦赛花刚开始还又喊又叫地闹腾,没几下手铐就嵌进肉里去,卡得很疼,她才老实了下来。她娘家妈妈闻讯过来,在治安员跟前哭求,就差磕头了,治安员让她代替女儿写下孝顺老人的保证书,这才抬手放人。

葛明礼夫妇的胳膊。都被铐肿了,疼得晚上睡不着,葛母第二天知道了。下了葱花挂面端过来,喂儿子吃饭,焦赛花肚子饿得咕咕叫,见婆婆不理她,习惯性地开始谩骂。

葛明礼正吃得香呢,这种状况哪里还能咽下去,走过去一脚把她从凳子上踹下来。焦赛花胳膊垫在下面,疼上加疼,差点没昏死过去。

葛明礼以前纵着焦赛花,是为了给家招财进宝。这次亲娘来疼惜自己,若还被婆娘辱骂,那他也太分不清黑白了。

做婆婆的,还算不计前嫌,把焦赛花扶了起来,才转身回家。焦赛花一身灰土。却因为胳膊疼,没办法拍干净,难过得坐在凳子上哇哇哭。

玉良就住在她隔壁,这时候正在搬家准备进城,关系好的乡邻有送行的,有看热闹的,葛明礼家的喊叫声,人们都听见了,那个恶婆娘在村里惹了不少人,这会儿被她虐过的人都在外面幸灾乐祸,嘲笑的声音清楚地传进耳朵,令她越哭越伤心。

“哈哈哈,哥——”玉良绷不住地想笑。

黄伟良也给妹妹一个大大的笑脸,谁碰上这样的事情,不觉得痛快呢?

林燕听黄伟良给她讲过这段故事,也被逗得直笑,除了略略为玉良的婆婆担了一下心,并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不久就忘得一干二净。

葛明顺的水果批发店很快便开张了,过年前正是生意高峰期,玉良也去了摊位,和丈夫一起忙碌,谁也没有想过会发生其他的事情。

葛明顺和玉良走了之后,葛明礼夫妇的日子非常难过,只要出了家门,听到都是鄙薄他们的声音,看到也是人们的指指点点,饶是他们脸皮厚,也架不住被这么多人嘲笑,最后,两人只好龟缩在家。

冬天的农村没多少事情可做,女人们常常拿着毛活或者鞋底,去别家窜门,有些手快的干完了家务,或者像林燕她娘那种懒虫,干脆三五八万的打起了麻将。

焦赛花本不是能在家坐住的人,憋了几天,实在忍不住,胳膊好点之后,收拾了一袋菜蔬豆子之类,大清早冒着严寒回了娘家。

焦赛花的小弟和她一样强横,听了姐姐的哭诉,当即跑到葛家山,玉良家铁将军把门,他踹了一脚,发现受疼是自己,他没法发泄,便扭身去找葛家的老两口,拿着棍子在院子里一阵乱打,盆盘家具坏了不少。玉良的公公跑去拦阻,不小心头上挨了一下,顿时血流如注。小焦扔下棍子跑了,焦赛花也吓坏了,趁着人们乱哄哄把公公往医院送,溜回自己家躲了起来。

小镇医院把玉良的公公伤口缝合,包扎好,听他还喊头晕,知道是有点脑震荡,建议他到大医院检查。

葛明顺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请求黄伟良开车把父母接了过来。陪着爹爹在市二院做了CT检查,又留院观察了三天,父亲不晕了,医生叮咛要他注意休息,便出了院。葛明顺怕爹爹回葛家山不得安宁,干脆让父母住在他家。

葛明顺晚上要住在摊上看货,玉良大清早便去帮忙,葛家两位老人,便帮他们带孩子做饭。以前这些事情,都是林燕的婆婆做的,黄母见没自己什么事,便回了新华小区。

葛父歇了几天,见自己彻底好了,跑到儿子的水果摊,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明顺一天要卖一汽车苹果,还不算梨子核桃那一些,和玉良忙起来,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葛父便自发地负责给这俩送饭,空闲了还帮忙在那里守护,防止有人拿了货不付钱。

葛家老两口以前不敢给玉良干活,到了Y城,没了焦赛花那个搅屎棍子捣乱,倾尽全力帮助老二,黄母看亲家母一人又带孩子又做饭,也过来和她一起忙,玉良夫妇挣钱多少还在其次,家庭成员间友好亲睦,呈现一派兴旺的景象。

林燕见婆婆回来了两天,又住到玉良那里,不明白怎么回事,有些不放心,过来看了一眼,又和黄伟良去小姑子的水果摊上看了看,见一切正常,这才又趴电脑上,捣鼓自己的股票去了。

过了07年的元旦,股市进入空前的**中,股指天天爬高,很快便上了三千点,林燕年前买的股票,全都挣了钱,并且,那些股票还在稳定地增长中,感觉钱像流水一样进来。

黄伟良都放下了他的中学课本,拿起股市指南研究起来。

“你还是好好看你的书吧,股民的好日子马上就结束了。”

“啊?我看现在投入股市的钱越来越多,股价肯定还会涨。”

“有涨就有跌,咱俩一个人入市就行了,你还是好好搞你的补习学校,说不定我赔钱了,这个家还要你支撑呢。”

“不会吧,股市这么厉害?上千万也能赔光?”黄伟良震惊了。

“唉,挣钱容易,赔钱也快啊,一着不慎,钱就不见了,我已经开始和任云杰接洽,想给她的工厂投资呢,淘宝网店的生意现在很好,任云杰那边,必须得不断发展,才能满足我们的需要。”

“哦。”黄伟良很失望地放下书,他还想把自己手上的几十万投进股市呢,老婆比他有钱太多,让他有点压力。

“伟良,你专心发展自己的事业,炒股票也就是一时的事情,你那个才是长远之计。”林燕皱眉想了想,“你没看看,你那边还能发展壮大不?要不要开个分校?”

“前一阵还这么打算过,觉得投资大见效慢,不如炒股票,就放弃了。”

“噢?准备在哪里开分校呀?”

“南湾。向辉说,市里把那边规划成将来的教育科技园区。城市人口越来越多,以前建的学校适应不了要求,想扩大又没地皮,有学校打算搬到市外去。向辉意思,我也在南湾租上两亩地,傍着这些学校,建个补习学校。”

“嗯,学校建到市外,学生都住校,就得封闭管理,补课班就没前途了,专做毕业生补习,倒是可取。”

“我觉得不行,那个投资太大,学校得雇老师和管理人员,事情也太多了。”

林燕的心思,想的却是其他。零八年省城和Y城合并,那里会搬进好几所高校,在那里生活的人学历高素质好,连其他区域的人过去,都变得文气起来,是Y城最宜居社区。那里的房地产业自然非常火爆。黄伟良现在以补习学校的名义在那里租地,随便盖点房子,将来地皮价格是现在的好几倍,他们只等着拆迁补偿就是了,根本不需要真的建立什么学校。

想想自己成天打的投机取巧的主意,林燕自嘲地笑了笑。

“你笑什么?有好主意吗?”

第八十七章日子

“我觉得向辉说得对,城里面的学校不断往外搬迁,你的补习学校也得与时俱进才是。”

黄伟良没想到林燕说个这个,失望地应道:“哦,我想想吧。”

黄伟良真是个能吃苦的主儿,大冷天开着车,跑到南湾察看。他得上课,还要跑这些,看好了又跑到土地局去打听,眼睛很快就有了红血丝。

“伟良,不必这么辛苦的,我们又不是过不去,明天你白天没课,就在家休息吧,果儿都想你了,今天直问我‘爸爸呢’?”

一听林燕说起可爱的小女儿,黄伟良疲惫的神情便被微笑取代了。

小果儿过了一岁半,走路已经很稳了,但她就是不肯好好走,一抬脚就跑,也没少摔跤,她跟个男孩子一样结实,摔倒爬起来,自己吹吹小手,接着再跑,很少哭。

林燕对孩子,养得也粗,只要她不闹,也不特别去抱,果儿的性格,不像有些小女孩,跟泪包似得,眼泪一流起来和黄河泛滥差不多。

黄鹏翔放寒假了,除了早上写作业,下午经常自发帮妈妈带妹妹。

黄伟良不顾疲累,把正跟着哥哥玩的小果儿抱起来:“玩什么呢?”

“画画。”小果儿的表情非常认真。

黄伟良看着纸上铅笔画的黑道道,笑了笑:“果儿会画画了?”

“爸爸,要画!”小果儿踢着腿,想要下来。

黄伟良把她交给了儿子。

林燕走过来:“我把热水给你放好了,泡个澡吧,早点休息。”

林燕觉得自己变温柔了。

前世,她和黄伟良长期分居,就算以前有感情,也很少有表达的机会,每年在一起只有那么几天,两人说话。都有点“相敬如宾”,太尊重了,就没了相濡以沫的亲昵,更别说那种心灵相通的默契了。

“妈妈。我给爸爸搓背去。”

“好的,小翔,爸爸累了,你若能给他搓搓,肯定能解除疲累的。”

这孩子太好了,林燕很感动,心里热乎乎的。

张克强回来。没几天就让Y城城建公司聘去开塔吊,一个月两千八的工资。这两年Y城房地产也发展很快,而劳动局的培训班,却因为主管官员更换而停办了,这方面的人手也很缺乏。

见张克强有事儿可干,工资又可观,林燕就没给他说出租车的事儿。

林欢见张克强脸上皮肤都让风吹的起了皮,便到商场买了男士用的润肤霜。张克强哪里肯用,根本不理会林欢这茬。

这天是周末,张克强下了夜班。吃过早饭,就想睡觉,林欢赶紧让他泡了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