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两个人赶走，要他们再也不敢到我这里撒野。”
这老太婆脸都吓白了，张克功虽然个子大，有力气，但他平日里对付的，都是大家电，哪里见过手持钢管的凶徒？
第一百九十四章
张老婆子一叠声地说道：“别打我们，我们走，再也不来了。”
现在的流氓，也懂得偷奸耍滑，几个人见林燕并没有要求动手，就顺杆爬，只瞪着眼装出凶相，看着张老婆子哆哆嗦嗦走出家门，一个个收起钢管，塞进袖子里，押着那两人走了。林燕给最后那个男子手里，塞了几百块钱，张老婆子不知道是被怎样威胁的，以后再也没来过。
没多久，法院开庭，法官虽然承认林欢带孩子更好些，但两个孩子都归母亲，这根本不可能，再加上张克强一家哭天抹泪，最后，法官要他们进行调解。
林欢同意放弃房子，张家的人马上都松口气，最后的焦点，就是孩子的归属，张家人不想要小馨，这是林燕都料想到了的，但两边都非得要小涛，连法院的人都觉得不解，调解的人劝林欢道：“你身体不好，两个孩子带不过来的。”
“可他爸爸就是个守财奴，又没见识，男孩子跟着他不毁了吗？我不想十年后，面对儿子和他老子现在这样，很傻。”
调解的人愣了，过了一会儿，叹气道：“可你不能把孩子都带走，你也得替他想一想，不管他聪明还是傻，是有钱还是穷，你两个孩子，一定得有个跟他的。”
“他娘肯定会给他娶亲的，还会再有孩子，他也就难过一两年，后面会忘了的。”
调解的人摇头：“男孩子跟着母亲长大，难免会有点女气，这对孩子很不好。”
林欢愣住了，是啊，男孩子，就该有男孩子的样儿，她不是很看不惯同行中，一个爱穿花衣服，留着披到肩头的长发男人吗？
见林欢不再坚持。法院让张克强带走了小涛。签字那天，林欢难过得一天没吃饭。
林燕不想看到妹妹难过的样子，那会让她心里也难过，兰香主动担起照顾林欢的责任。没想到。一个星期不到，小涛自己跑了回来。
兰香又气愤又高兴地给林燕打电话：“才几天呀，孩子浑身脏兮兮的，衣服上还长了虱子。林欢直接把那衣服放垃圾袋里扔在门口，刚给小涛洗过澡，张克强没脸没皮的过来了。他还想把孩子领回去，佳平跑过来。把脏衣服摔到他脸上。”
“你还有脸说话，先把衣服上的虱子抓干净。”兰香学着林佳平的口气，还真的惟妙惟肖。
“佳平比张克强只矮一点，但他是做出力活儿的，也不怵他，两人脸对脸互相瞪视，谁也不肯让步。”林燕听得心情紧张，忙问：“打架了吗？”
“没有。把张克强骂了一顿。”
兰香又学着林佳平的口气说：“张克强，你好不要脸，怎么说小涛也是你儿子。你怎么能让他脏成这样了？”
“张克强没说话，只是移开了眼光。他卖了桑塔纳，重新去开塔吊，这几天没回家，张老婆子只知道出门捡破烂，根本不收拾家务，也不会帮孙子换洗衣服，小涛在外面跑着玩，玩累了回家睡觉，就弄成那副样子了。”
张克强本来打算加个班。是他妈打电话说，儿子找不到了，他想也不想，就来找林欢，现在面对儿子脏地看不清原来颜色的衬衫，林佳平的喝骂让他慢慢低下了头。
兰香在电话上。叽叽呱呱说了一通。
“他肯屈服吗？”
“他好像挺后悔的，蹲在门口哭呢。欢欢一直把家里收拾干干净净的，他现在受不了他妈家跟个垃圾站一样。”
“活该！”林燕说完，不放心地问，“欢欢什么态度？”
“欢欢不高兴，但也没理会他。我和佳平劝了半天，反正儿子不管在谁跟前养着，还不都管他叫爸爸？我让他每个月给欢欢五百块，把小涛留下，他休息的日子，可以过来看看娃，还能带小涛出去玩，佳平和邻居也都劝他，他最后回去了。”
“哦，好好好。”林燕听说小涛又生活在林欢身边，高兴地直说好。
放下了这一头心事，林燕帮儿子小翔准备好了上学的衣服被褥，这天，夫妻俩和刘向辉夫妇一起，送儿子上学，林月华早就知道今天小翔哥哥要走，早早过来等着，跟着姑姑姑父一起去学校。
师大附中新校园，去年才开始使用，就在X和Y城之间，路况很好，出了城一路通顺，很快就到了地方。学校制度很严格，门口树起个大牌子，要求家长止步，牌子上说，学校有辅导员教学生怎样铺床，怎样打扫卫生，请家长放心返回。
刘鸿飞和黄鹏翔，两人看到这个牌子，都是一笑，他们很镇定地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进了学校。大多数家长都会在门口徘徊一会儿，看不到孩子的身影了，才乖乖返回，仍有几个家长，在学校门口和保安软磨硬泡，说儿子连袜子都没洗过，他们实在不放心。
“学生今天晚上，就全部去军营了，二十天后才回来，你们就是进去把宿舍打扫了，回来也脏了，还是回去吧。”保安大着嗓门劝说着，听着很和气，但态度很坚决，一个人都不放进去。
林燕还罢了，她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仅学习好，也能照顾好自己，曹芝却小声嘀咕着：“我的老天爷，这二十天回来，还不给我把天喊破了呀，飞飞啥时候吃过这苦。”向辉脸上也有担忧，但他还是拉着老婆上了车。
“姑姑，我要好好学习，将来也考这个中学。”林月华看着附中气派的大门，满眼都是羡慕的小星星，“大姑，你说我能考上不？”
“你好好学，一定能。”林燕语气坚定，心里发虚，师大附中，那可是全省的尖子生都盯着呢。
一路上，林月华坐在林燕身边，屁股不停地动来动去，林燕发现她的不安，奇怪地问道：“你是不是有话想给姑姑说呀？”
“姑姑——”林月华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我不想和刘美华做朋友了。”
“为什么？”林燕很惊讶，“你不是和她玩得很好吗？”
“我爸爸，还有妈妈，都说让我好好和美华交朋友，千万别惹她生气了，还说，还说美华爸爸是大富翁，将来伸伸手，他们都能跟着发财呢。”林月华气恼地撅起了嘴。
这俩坏蛋！林燕心里暗骂，她和颜悦色地给侄女说：“你要和以前那样，真心把美华当朋友，别管你爸爸妈妈怎么说，你要做到不向美华提过分的要求。”
“姑姑你说，只要我好，还是能和美华交朋友的，对吧？”
“对！”
“谢谢姑姑，我也舍不得美华，她会很多很多诗词，比我知道的多多了。”
“我会想办法警告你爸妈的。”
林月华犹豫了一下，脸色又变得坚定了。黄伟良打算绕路，把刘美华送回去，没想到她急急忙忙地道：“姑父，我还要去小姑姑家，前几天小馨打电话说小姑父不要她了，我答应今天和她玩的。”
“你帮我劝劝小馨。”林燕心里发堵。
“嗯，姑姑，那个滋味可难受了，呜——”林月华本来还笑着，说这话的时候，一下子想到自己惨兮兮的去年，眼泪立刻扑簌簌地流下来。
唉，林燕替小馨不值，就是张克强那样的渣爸爸，她有什么可留恋的？这念头在脑海里一闪，林燕自己都觉得惭愧，她还笑话孩子，自己何尝不是那样？自记事起，老林啥时候好脸对待过？她以前还是天天努力表现，希望博得老爹的垂怜？要不是重生一场她想开了，当女儿的，哪有那么容易能抛开父女亲情呢？
林燕心里替小馨难过，忍不住抚了抚月月的头发，这也是个经历过被父母抛弃的可怜孩子啊。
林月华把头靠在林燕怀里，好一会儿，才听见姑姑低声说：“你好好陪小馨玩会儿，下午，姑姑送你回去。”
“嗯！”林月华懂事地应了一声。
林燕和月华都要留下来，黄伟良就一个人返了回去，他下午还要去玉良的手机卖场看一看呢。
林欢的病情发现太快了，现在视物已经很模糊，林燕看她在家，小心地走着路，小馨想要牵她的手，她还不愿意，说要自己锻炼锻炼，林燕知道她是怕自己真的看不见了，现在就在适应呢，心里忍不住酸楚异常。
军医大的手术，是西部最厉害的，林燕和林欢去检查了，约好下个星期手术。虽然上一世林欢做完手术，恢复了视力，但这一世，很多事情都改变了，那个结果会不会变，林燕实在没把握，这会儿也不敢在林欢跟前下保证，唯恐出现万一。
“欢欢，我今天给咱做鱼吃吧。”
小馨正在画画儿，小涛也有样学样地跟着姐姐瞎描，月月坐在一边羡慕地看着，听见林燕说做鱼，两个姑娘没说话，只有小涛没心没肺地“嗷嗷”叫起来：“我最喜欢姨妈做的鱼了。”
“你还想吃什么呢？”林燕笑吟吟的，她觉得家里太安静了，安静地有点沉闷。
小涛四下看了看，指了指小馨：“姐姐爱吃糖醋排骨。”
经历了家庭变故，小涛还是有所改变的，以前，他从来不知为小馨考虑，林燕都不知道心里该觉得安慰，还是酸楚。
第一百九十五章 削
一星期过得飞快，林燕亲自送林欢去住院，做了例行检查，医生安排第二天就手术。为了消除林欢的不安，那晚，林燕一直陪着妹妹。
林欢还没有病床，这一晚被安排在走廊的折叠床上，林燕征询了医生的意见，在门口的酒店开了个房间，和林欢住了进去。
两人分别躺单人床上，一时还很不习惯，林燕怕林欢休息不好，影响明天的手术质量，极力忍着没有说话，林欢翻来覆去，到了十点时睡着了，林燕却迷迷糊糊，不知道是做梦，还是回忆，反正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一会儿是大冬天她去上学，林欢趴在背上，她身前冷飕飕，背后热乎乎，她冷得受不了，就把林欢转到身前，一会儿又是林欢会走路了，她牵着她肉呼呼的手，背上背的是林佳彬，林欢对着林佳彬做鬼脸，希望他别哭了，让姐姐能念一会儿书，迷糊中，林欢长大了，帮着她扫地洗碗，还甜甜地笑着：“姐姐，你写作业吧。”…林燕终于睡沉了。
第二天手术，黄伟良怕林燕支撑不住，特别过来陪她，林燕没想到张克强也来了，猥琐地跟着黄伟良。三个人待在手术室外面，心情自然紧张异常，手术很快，欢欢就被推出来了，医生说手术很顺利，护士帮着把林欢推进了病房。虽然林欢现在是清醒的，大家都还不敢多和她说话，总觉得眼睛里有个伤口，她说话牵动神经，会出更多的血。
林燕拒绝了张克强想要伺候林欢的要求：“等她好了，我会给她说你来过。她刚得病的时候，心里有多难过，多恐惧，恐怕你是清楚的，现在她是养病的关键时候。我不想让你出现，引起她情绪激动，要知道她现在绝对不能流眼泪。”
张克强垂头丧气地走了。
林欢在医院养了三天，便因为病床紧张。被出院了。林燕不放心，唯恐在家照顾不好，带着林欢，在Y城的第一医院要了个单间住了下来。林欢这个眼睛恢复很好，已经能够很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指纹，这让林燕心情一下子放宽了很多。
白内障手术，是不能一下子做两个眼睛的。半个月后，林燕又带着她做了第二只，一直到林欢出院，眼睛恢复正常，只有兰香和林燕换着照看林欢，期间张克强过个三五天会悄悄在病房外面看看，林佳辰回来看望了一次，林月华来了两次。林家其他人，全都没露面，这把林燕气坏了。
一个月。虽然医生确定林欢已经好了，林燕依然让她在家休息，先不用上班。兰香手下有四个人上班，中午饭让小区一个五十来岁的大妈帮着做午饭，兰香便让林欢一家跟着她吃饭，害怕林欢做饭把眼睛熏了。
林欢刚开始还不愿意，林燕劝她：“你只有病全好了，才能报答二嫂对你的照顾，你且莫逞强，就怕这几天的人情承不起。落下病根，想要对你二嫂好一点，都只有那个心，没有那个力。”
“就是，林欢，敏捷可是让你惯坏了。你不养好了眼睛，娃将来穿什么呀。”这明着，是给林欢要衣服的，还是从另一个角度劝林欢接受她的照顾，暗示林欢，她欠下的人情债更多，更大，让林欢给机会，让她能报答报答。
天气已经凉了下来，正是天高云淡、秋风送爽的好季节，林燕这天正在网上，看如何做期货的文章，老娘笑吟吟地过来了。
“燕，你国庆出不出去旅游啊？”
林燕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怎么？别怕，我不去逛，不会花你的钱。”她气哼哼地撇撇嘴，“小气！”坐在林燕身边的沙发上。
“娘，我问你，你老了要我们伺候不？”
老娘立刻瞪起了眼睛：“养儿防老，不要你们伺候，我生你们做什么？”
“你生了，养了，我们才感谢你，才伺候你对不？你只管把人生出来，扔给别人带大，你说，这样的孩子，会好好的、甘心情愿的伺候老人吗？”
“我又怎么你了，好久没见你，今天一来你就教训我。”
“我问你，欢欢病了，差点瞎了，你知道不？”
“知道，怎么？”老娘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让林燕气坏了，感情自己的娘，根本就没有照顾女儿，心疼女儿的心。
“知道？知道你不说照顾两天，竟然连看一眼都没有，你的心呢？狗吃了啊？”
“不是你在照顾的吗？”
林燕气得抓狂：“我照顾，我能代替你吗？那我干脆代替你活着算了，你楼上跳下去吧，省得白白消耗国家资源。”
“你，你好狠，竟然让我去死！”老娘气得站起来，瞪着眼睛看林燕。
“你好狠！女儿住院，竟然一眼都不看！”林燕也站起来，和老娘对视，她个子高，居高临下不算，还占理，老娘很快就挫败了，嘟嘟囔囔坐在沙发上。
“娘，到现在，几个儿媳妇能不能指靠得上，你还弄不明白？你将来老了，不靠我和欢欢照顾，还能靠谁去？你竟然狼心狗肺到这个地步，欢欢病了，你连一眼都不见，欢欢虽然不说，她虽然懦弱，但你不要忘了，她最爱记仇，你把我也惹了，我也说过，将来不伺候你的话，你就等着，老了臭到炕头吧！”
“你，你，你敢咒我！”
“我不是咒你，而是给你说一个事实！”
林老娘眼珠子咕噜咕噜地，好半天没说话。林燕这算是才彻底明白娘是怎样的人了，她在娘家最小，外婆对这个老闺女娇惯地很，唯恐让她吃亏了，总是指派舅妈她们去干活，这也就是外婆过世，嫂子们报复她，把她嫁给孤儿老林，一是能多收彩礼，二是，看她不干活，还能靠谁去。
没想老林对老娘纵容得很，老娘第一个剩下林燕，也不知怎样把林燕养大，这下，她的责任都转嫁到了女儿身上，这都是老林指派的，林老娘，到了五十多岁，还依然没有一点责任心，既不知道爱人，也不知道负责。林燕想到这里，忍不住叹口气，这世界，真的很大，什么人都有，她的娘这样的，竟然也能好好的活在世上。
母女两人都不说话，客厅里静悄悄的，老娘嘴巴动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不管怎么说，你们不能不管我，你就不怕丢人吗？”
“你当母亲的，都不知道丢人，我们怕什么？现在不孝顺的多了，父母不慈爱的有几个？”
老娘又是半天不说话，林燕对着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看起了期货，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娘拉了拉她的手：“你和欢欢不会让我躺床上不管的吧？”
“为什么不会？你对我们好过吗？”
“那，你要我怎样对你好呢？”
“你周末，去帮欢欢做做饭行不？现在，欢欢都是兰香在照顾，你亲亲的娘，还不如人家嫁进来的嫂子，你都不觉得害臊吗？”
老娘嘴里咕哩咕嘟，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撅着嘴坐那里不说话。
“怎么？你有困难吗？”
“我好容易有个周末，你都不让休息休息！”
“好吧，你休息去吧，我现在看你碍眼得很，今后，我不认识你，你也别说认识我。”林燕真怒了，什么母亲呀这是。
林老娘气哼哼地坐在沙发上，耍赖。过了好一会儿，她说道：“小区国庆演节目，我搬到城里才见这一回，她们也要我参加了，要是照顾林欢，我就不能排练了。”
“不就是几个大妈在一起，跳广场舞锻炼身体的嘛，你至于连看一眼女儿的时间都没有？你真的太自私，她没心肝了。我想，你就是爱表现，好容易逮住一次出风头的机会。娘，我到时候要你大大出个风头，包你上了电视。”
老娘猜想林燕这不是好话，但想不出女儿到底什么意思，眼神疑惑地闪了闪，但她还算知机，没有追问。
“我想，等你老了躺床上，六个子女没人照看，电视台肯定会采访你的，你现在就准备好，想想面对记者该怎么说，别到时候老糊涂，半天想不出词儿来。”
“你，你——”老娘指了指林燕，她生气归生气，但觉得女儿说的，很有可能会成为现实，禁不住害怕又伤心，抽抽噎噎哭起来。
她高高兴兴地过来，是想要林燕去看她国庆表演的，小区五十岁的大妈组一个方队，教广场舞，到时候在Y市城市广场表演呢。现在大家推举她和其它两个人并排，在前面领舞，最爱出风头的林老娘，想要人分享她的荣耀，老林还在为姚静雯的事情纠结，听她要去表演，骂了一句：“你个烧包，多大了也不嫌丢人，趁早给我打住。”林老娘一贯不听老头的，没理会。林佳豪不理她，林佳平、林佳彬和林佳辰，都说他忙，她这才来找林燕，没想到被女儿一顿狠削。
“一个一个都是没良心的，白养你们了，呜呜——”
“哭？你现在好胳膊好腿的，还是省省吧，后面，有你哭的时候。”林燕还在发狠。
“你说，我现在去看看欢欢，行不？”林老娘哭够了，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你还不快去？总比不去的好！”林燕觉得自己都快吐血了。
第一九六章 不为利
不知道林老娘怎样把林燕教训她的事情，说给林佳彬的，才过了两天，那夫妻俩一起去了林欢那里，送了好些他们制作的酱，还带了些香蕉等水果，林欢没表示欣喜，但也没把他们的东西扔出去，林佳彬顺道还给新华小区送了东西。林燕不在家，不然，肯定把他们都赶出去，也把那些个瓶瓶罐罐都扔了。
晚上，洗漱好了，两人躺在床上，林燕还在气鼓鼓的。黄伟良知道老婆生气了，劝慰她道：“他们这样，都是你爹娘没有教好，你把岳母教训一通，他们知道了，就赶紧过来，证明还是有几分人心的。”
“我娘没教好林佳彬，荆玉华父母也没教过她吗？”
“好啦，你别生气了，荆家人本来很奸，也是看人下菜碟的，你家人没人情味，他们当然也顺杆爬啦。我看，这个荆玉华，本子还是好的，就是让父母教歪了，你现在要求她，她大概还是愿意学好的。”
林燕也想不透荆玉华算个什么人，有时很好，淳朴勤劳，有时，却表现地很糟糕，起码的人情往来也不知道，就算她和林欢没感情，但那也是丈夫的姐姐不是？
“归根结底，还是你弟弟的不是，他都不疼惜兄弟姐妹，你还指望人家媳妇能做得多好？你不能拿兰香来比。她和林欢是邻居，远亲不如近邻，她们俩互相帮扶，感情基础深厚。尤其是林欢，不会虚情假意地笼络。对人从来都是赤心一片的，你那二弟妹玲珑剔透的一个人，哪里感受不到欢欢的心意？这叫两好搁一好。”（当地话，意思是两人都好，才能有要好的关系，一个不好，都好不到一起。）
林燕诧异地看着丈夫。她觉得自己夫妻俩都是不很通人情世故的，没想到他竟然能说出这么透彻的话来。黄伟良像是小学生得了表扬，越发来劲。他继续说道：“你几个弟弟表现不好，咱们采取的措施是不理会。我看了，咱们不理他们。可他们依然还要来咱家，你爹还要提出这样那样的要求，咱们今后，要改变策略，在他们还没做出令咱们难以接受的事情之前，就先教训他们一顿，让他们不要偏离了做人的基本路数，防患于未然。比如，这次欢欢病了，你就该给岳父母还有佳彬他们电话通知。让他们去看望、照顾，让他们该付出时就得付出，不要等事后了，你生气，他们还没法补救。”
林燕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想想老娘，根本就没有疼惜女儿的意识，你事后怪她有用吗？
“对他们，就要刻薄点，不能等他们主动做什么好事儿，而是捆着他们。跟随咱们的脚步，一起好好做人。”林燕总结了一句，看向丈夫，黄伟良在她脸上“啵”了一下：“这才对路！”
“他们肯照我说的，一心向善，做个好人，我就帮助他，要是不听话，给他们的房子，我要收回来，给他们的钱财，我也要收回来…”
“哈哈哈——”黄伟良笑，“我家的小猫，忽然变老虎了——”
“别别，笑那么大声，妈说不定就听见了。”林燕急忙去捂他的嘴巴，黄伟良按在她手背上，用湿濡濡的舌头舔她的手心，林燕痒得很，想抽回去。
“别，燕，你手心比以前软和多了。”黄伟良本是无意说的，话一出口，心里便涌出怜惜，“都怪我不好，以前让你吃苦了…”他胳膊一使劲，便把老婆紧紧地抱住。
林燕趴在丈夫宽厚的怀里，心里的不快、委屈一下子就消散了，她轻轻动了一下，本想换个更舒服的姿势，黄伟良却激动起来，他按住林燕的后脑勺，呼吸炙热，低下头寻找她的唇…
第二天早饭时，黄伟良猛一拍脑袋，在林燕诧异地眼光中，不好意思地道：“差点忘了，卢曼云想让咱们过去一趟。”
“去当咨客吗？”林燕开玩笑道。
黄伟良尴尬地一笑：“不是，上次的事情，卢曼云不是给你道过谦了嘛，你还记仇了？”
“你那只眼睛看见我记仇了？”
“咳咳”黄伟良呛住了，林燕帮他拍了一下背，黄伟良顺过气来之后，赶紧给林燕解释，“一个女人在官场拼搏，也太不容易了，你就理解一下吧，好歹我们是同学，上一次还帮过你的忙。”
“我什么也没说，都是你多心的。”
林燕看在卢曼云还算是一心为公的好干部的份儿上，原谅她的不是，和黄伟良一起，又去了卢曼云的办公室。
“呵呵，麻烦老同学了，你们快请进。”卢曼云在办公楼下等着他们，不是让他们上楼去办公室，而是让他们进了一个小会议室，她打开投影仪，用电脑放了一段视频。
“这里的山上，种植的苹果口感特别好，唯一的缺憾，就是夏季多雷暴，很多果子都长到很大了，就差一个来月就可以收获时，被暴风雨打落了，我觉得这里开个果汁厂特别好。”卢曼云不好意思地对林燕笑了一下，“对农民特别好，可以让他们挽回一些损失。”
林燕没说话，她还没想过要开个果汁厂，脸上的表情有点惊讶：这事儿怎么会找他们呢？
卢曼云笑了一下，似乎知道林燕心思一样，继续说道：“你们是做农业项目的，当时杨老户寨的项目，很多人都不觉得能挣钱，可你们却愿意开发，我觉得，在咱市的企业家中，你俩是非常有公德心的，有愿意回报社会的意愿。大概你们的出发点比较好，所以杨老户寨现在对你们的投资回报也特别好。我想，你们说不定会愿意做这个项目的，几百万投资，对你们来说，也不影响什么，并且，投资回报也不会差，果子质量好。”
卢曼云给他俩跟前，放了一份果汁质量的检测报告，林燕和黄伟良仔细地看了看，抬起头时，看到卢曼云的眼光缓缓滑过，等着他俩说话。
“这个，我们从来没想过，还得进行一下论证，毕竟也有几百万呢。”
“嗯，你们能这么说，没有当面拒绝我，已经是非常给面子的了。”卢曼云站起来，“我带你们去现场看看吧。”
汽车出了城不久，路况就颠簸起来，车速根本上不去，大概有三个多小时，才到投资地点，卢曼云轻车熟路地敲开一个山里人家的大门。
石头村的村长家，这里肯定是提前打过招呼了，到处打扫地干干净净，后院传来鸡叫声，大概也圈起来了。
这里很穷，还是村长的家，房子还不如老林给林佳平建的那个院子里的好，院子是用鹅卵石铺的，拳头大的石头磨地光溜溜，显然是居住好多代了。
正是吃饭时间，因为有所准备，林燕他们几个洗了手脸，那边饭菜就摆好了：一大盘炖鸡，一盘炒鸡蛋，一盘豆腐，下来就是绿色的菜盘子，有凉拌的，还有炒的。
村长的脸上很有点过意不去：“太简陋啦，你们多包涵。”
“很好，很好，我最爱吃野苜蓿。”卢曼云指着一盘菜说道。
“那好，那好，一会儿回去带上点儿。咱这山上，以前就只有这个。幸好国家帮着栽上了果树，这两年日子比以前好些了。你们要是过几天来，果子就下来了，咳咳，咱这里的果子好吃，可以给你们带些个。”
“果子城里有，就是没这个野苜蓿。”卢曼云说道。
“这好办，这好办。”村长摆了一下头，他的老婆领着两个年轻女子出去了。
“吃过饭再去呀。”卢曼云制止道。
“没事，我们吃饭晚。”
林燕注意到，村长也在光坐着陪客人，却不动筷子，猜到这里还是一天两顿饭，他们第二顿要到下午四点才吃呢。
回来的路上，林燕和黄伟良都很震惊，当地百姓太穷了。
“这个好歹还是挣钱的，又不是让咱们捐助，我看，投资就投资吧。”黄伟良下决心道。
“好吧，你是董事长，你说了算。”林燕调侃。
“燕，你到底什么意思嘛。”
“你都能心软，我难道就不会？还是村长的家呢，都穷成那样，其他人家，不知道什么样儿呢。”
“是啊，卢曼云说，这山上原来连果树都不长，还是农林大学的一个教授，把这里当做研究项目，好容易才攻克难关，培养出适合当地土质的树苗来，人家都做到这一步了，咱们小小牺牲一点，也无所谓了。”
到卢曼云的办公室时，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办公楼里静悄悄的。
“唉，这就是我的工作，唉，大多数时间都浪费了，想真心做点工作好难啊。”
林燕很佩服卢曼云，她眼光特毒辣，看出林燕和黄伟良并不是一味追求钱财的人，知道让他俩看到当地农民贫困的模样，说不定会动了恻隐之心，这会儿，她又感慨这些话，也是为了打动他们的。林燕虽然感慨卢曼云手段高明，还是愿意上当，就是卢曼云说的，他俩的公德心重。
“曼云，我和伟良商量了，决定投资这个项目。”
卢曼云的脸上，立刻绽开笑容：“市里不会让你们吃亏的，我们正在争取国家的低息贷款支持，并且，市里还有三年的免税期，好好经营，我想，你们肯定能挣钱的。”
第一九七章 般配
再下来，林燕和黄伟良要来了当地果树面积和产量的数据，以及近十年有雷暴灾害的年份，派人去了农林大学的食品系，找专家论证到底该投多大的厂子合适。他俩把任务布置下去，又拿到了会计事务所的评估报告，认为可以投资，就把一大堆资料给了朱志远，让他监督手下去忙乎。
这天，刘海林一个地产开盘，欲举办一个自助酒会，邀请黄伟良和林燕去捧场。早去的，都是他的同学和朋友，除了黄伟良夫妇，其余几个都是公务员，好几个都是夏天一起自驾游的，林燕看到熟悉的面孔，不觉得那么局促了。
向辉和他们一个小区住着，有时也好几天见不得一次，这会儿笑嘻嘻地端着酒杯，走到黄伟良身边：“伟良，听说你真的去投资建一个果汁厂？”他悄悄问道。
“你怎么知道？”
“卢曼云找到市政府，请求给你们低息贷款，还要免税，这牵扯的部门多了，好多同学都知道。”有些不怀好意的，故意散播这样的消息，向辉想说，又不敢。
黄伟良点点头：“我和老婆去了石头村，那里竟然还那么穷，跟我家乡七十年代似的，让人看了心里难受，我就同意投资了。”
“好啊，没看错你，我一直觉得你什么时候都是好样的。”向辉抛开那些令他不快的想法，拍了拍黄伟良。
“别这么夸我，我又不是主动去乡下扶贫的，这也就是看见了。心疼了。要是你，你也会这样做的。”两人正说这话，就看见前面来了一大群人，酒会现场立刻变得闹哄哄的。
张刚一直离他们远远的。这时候走过来：“伟良，听说你帮了卢曼云一个大忙。”这话按说也没什么不对，可配合着他那暧昧的表情。让人不由得会想偏了，因为很闹，大家说话的声音都提高了，林燕听得不真切，往这边看了一眼，她禁不住皱了一下眉头，这个坏家伙。他想说什么吗？
“卢曼云老公不行了，夏天出去玩，我就看着不对劲，一路都是女人开车，听说这个月病危通知都下了。”
这话也没有什么不对。可张刚说完刚才那句，接着说这句，什么意思？黄伟良气得不轻，，他有心喝骂张刚两句，又怕人说他此地无银，但他怎能保证这里没有别有用心的人呢？他很忌讳自己惹下什么闲言碎语有损自己的形象，更害怕林燕听到了不高兴。老婆表面很豁达，只有黄伟良自己知道。她坚强的假象下面是怎样一颗害怕受伤害的心。还有卢曼云毕竟是同学，他也不想让她名声受损。本来女人行走在男人占了绝对话语权的地盘，没出息了让人欺负，有点出息，肯定会惹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无风还要三尺浪。更何况有人恶意中伤呢？
黄伟良不高兴地转身准备走开，他不想理会张刚。向辉假借去倒酒，也离开了张刚，过了一会儿，走到黄伟良跟前，安慰他道：“张刚这是嫉妒。”
“不仅仅是嫉妒，他还有其他目的，前一段时间老要我出去玩，我没理他。”
“我是听到他前一段时间上蹿下跳，好像想往上走一步，到分局去当个什么，后来，有人写匿名信告他索贿，证人在最后关头不肯出头，才让他逃过一劫，我看他还没长记性，好了伤疤忘了疼。”
“是啊，他竟然想拿同学开刀。”黄伟良点头。
“你的公司不是开在东城区，不归他管啊。”
“我妹妹开了个手机卖场，就在他那个税务所管辖范围，他就是去索贿了，拐弯抹角说了两回。碰上我妹妹是从农村出来，以前做水果生意，国家有免税政策，没和税务的打过交道，整个愣头青一个，直接就拒绝了。张刚派了手下去查我妹妹的帐，幸好一开始就是会计事务所做财务报表的，妹妹那里没有把柄，他的人灰溜溜地走了。就那样，查账后给我打了三个电话，我借口忙，没理他。”
“他和张峰奇都是咱们班同学最不欢迎的人。”向辉说到这里，想起张峰奇了，问道，“你知道张峰奇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