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大舅爷爷和大舅奶奶相携着,周围还有许多的人。

亲人相聚,不外乎哭笑,感怀,然后又是一番家长里短,但越是这么平常,却越能触及人心中的柔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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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过年

苗家的坟地,纸钱灰被风吹的在山间飞舞的如同蝶儿一般。

叶梧桐陪着爷爷奶奶就站在苗家的坟地里,面前是苗老太爷和苗老太的墓碑。

“到了晚年,阿姆就天天想你啊,每回县里的文工团来演出,她不管身子再不利索,都要去看,先是拄着拐杖,再后来就是你大哥背着,到了地儿就先打听,有没有唱戏的,四妹儿来没来?每回听说没有苗四妹儿这个人,阿姆便要沉默好久,然后又兴高采烈的看演出,看完演出,趴在你大哥的背上就说‘这辈子最想听到四妹儿唱戏’,便是临死,阿姆也念叨着,要是能听到四妹儿唱一场戏,那走的就甘愿了…”

坟头前,大舅奶奶唠唠叨叨的跟奶奶说,带着浓浓的鼻音,这些事情再说起来让人即怀念又心酸。

苗老太走的时候,是她这个大儿媳妇跟在身边,苗老太临死前的遗憾,大舅奶奶看在眼里。

听到大舅奶奶说这些,奶奶悲从心来,跪在坟头,嚎啕大哭:“阿姆,阿姆,四妹儿回来了…”

“阿姆,你想听戏,四妹儿唱给你听…”奶奶的声音暗哑着,母亲和姑姑忙又将她扶起,奶奶的伤腿受不得这地上的寒气。

奶奶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衫,然后坐在一边的大青石,身子微侧,伤腿微曲,那样子看不出来伤腿了,腰背笔挺笔挺的,目不斜视,那眼神就自然而然落在坟头。

叶梧桐不知道,一个坐姿能让人起这么大的变化。

先头,奶奶是哀伤的。也是老态的,可这会儿,就这么坐着,年龄的感觉似乎就从奶奶身上模糊,奶奶的眼神初看是沉静的,再看却带着小儿女那一丝俏皮,再看又是闺阁女子的幽怨。再有却又是历经沧桑的风霜。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填,可知我常一生儿爱好是天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堤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

游园中的几个唱段如流水潺潺而出。一唱三叹,腕转缠绵。

奶奶坐在那里唱。没有任何的动作表演,但叶梧桐似乎就看到了一个二八年华的闺阁小姐身段窈窕的走在废园里,步态悠闲,一路赏春光昭华。一处闲愁,两分春情,三四分憧憬。五六分新怨。

几乎就是活脱脱一个杜丽娘。

奶奶现在表演的是清唱。清唱在明朝时相当的流行,尤其是一些士人大族。平常几人聚到一起,弹曲,填词,清唱。这是一种文化技术的交流。

颇有一些魏晋时清谈的神韵。

此时,奶奶不动不演,就坐在那里唱,就将杜丽娘这个人物精髓活生生的勾勒了出来。

大巧不工。

“唱的真好呀…”大舅爷爷和大舅奶奶感叹道:“阿姆在的话,一定会引以为傲的。”

这样的情形总是伤怀的。

“你奶奶就为着这一个唱戏啊,错过了太多。”母亲轻叹道。

“虽然有错过,但也有得到,奶奶若不唱戏,那可能就遇不上爷爷,说不准就没有了爸爸…”叶梧桐挽着母亲的胳膊嘟喃的道。

人生的路没有对错,只在选择,选择了哪条道,自然有这条道的风景,无所谓错过不错过。

“那倒是。”母亲轻笑。若是没有叶白桦,她无法想象她的人生是怎么样个光景。

本来母亲这回是不跟着一起来的,一来母亲确实忙。这阵子物价飞涨,母亲这边收货和销售的环节都得重新调整。

还有员工的工资,这些东西不调整,能弄的人心浮动。

二来用姥姥的话说,反正奶奶一直不待见母亲,虽然现在情况好一点,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又岂是说和好就能和好的。

再加上父亲的事情,姥姥怕苗家这边人到时又旧事重提,母亲夹在中间,总是有些不好看。更何况,每谈论一次父亲,总是让母亲伤感一次。何苦来找这罪受。

而母亲对奶奶心中也不是没有怨的,父亲走的这一年里,除了奶奶病的时候,大多时候母亲跟奶奶的相处总是很冷淡。

所以,母亲一开始没提来不来的事情。

只不过,出发头两天,奶奶就突然冲着母亲冷淡的说了一句:“该替白桦来看看。”

于是母亲二话不说,收拾好行礼一起来了,就来是替父亲看看他从未见来过的地方。

下半夜里,叶梧桐叫几声零碎的鞭炮声炸醒,窗外公鸡叫了,快天亮了,开门声传来,然后是碎碎的脚步一路从窗下过去。

“鸡蛋多煮点,面条备好,多炒点肉丝,早上两个茶叶蛋,配一碗肉丝面…”外面是大舅奶奶的说话声。今天是大年三十儿。

“妈,放心,都备好了,我这会儿再多烧点热水,一会儿大家起来要洗脸用。”回话的大舅奶奶的大儿媳妇儿,就是之前去过梅市的兰花婶子。

“对了,你四姑奶奶那腿儿怕受寒,你今天再多烧几个火篮子,咱们这地儿靠山,湿气重,她那腿受不住。”大舅奶奶又唠叨着。

“晓得。”兰花婶应着,却又叹了口气:“四姑奶奶这辈子可真遭罪了,年少时飘零在外,中年时又天降横祸腿儿残了,这到了老年却又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世上怎么事情就碰的这么巧,一个相机纠缠出了叶江两家的恩怨,偏偏这里面又因为白桦和寄红扯不断理还乱的,得多闹心啊…听说四姑奶奶跟寄红的关系并不好?”

“唉,这就是个命,别说了。这事儿啊你二叔那里还闹心呢,他悔的当初要是不送那个相机就好了,你说你四姑奶奶可怜,那寄红也可怜哪,一边是夫家,一边是娘家,她夹在中间。这些年想想也能知道过的怎么糟心…到最后。白桦还走了…桐桐也是可怜的…”

“可不是,我瞧着那孩子也不太爱理人…”兰花婶叹气的道。

声音渐远了。

叶梧桐叹气,来的时候就有心里准备了。家里的事情肯定要成为别人嘴里的话题的。

这话没有恶意,反而有着同情,但听到的人却有些糟心,生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们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母亲这时也坐了起来。靠着床,默默无语。

“妈,你今天红包准备好了吗?”叶梧桐突然问道。今天的红包并不是过年的红包,是见面红包。今天五舅爷爷一家,还有七舅爷爷一家都会回来。多年未见,第一次见晚辈是要给红包的。

“早准备好了。”母亲道。

“一个红包多少钱?”叶梧桐好奇的问。

“一个五十。”

这是见面红包。要高一点,要是过年红包。一般一个十块就就够,再高一点一个二十就紧够了。之前大舅爷爷也给过叶梧桐见面红包,也是五十块钱。

“妈,要不,咱再添点。然后一大早的你也别跟着忙活了,你直接站门口,进来一个晚辈就给他们派。”叶梧桐说着,拿出她的小布包,从里面拿出一叠子钱,足足有七八百块钱:“钱不够我给你凑。”

都说她们可怜,她便拿钱砸,看看可怜在哪里,叶梧桐小心眼起来了。她当然知道这种心态无聊的很,就好象那种到了商店,店员觉得你买不起,你偏要拿钱去砸她,很幼稚。

但人嘛,有时候总是要意气任性一些才活的有意思。而且叶梧桐这样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让母亲稍稍显摆一下呗。

母亲一看这钱立马瞪了眼:“这钱哪儿来,你身上藏这么多钱?”

“小舅给的,小舅说的不能坠了江家人的脸面。”叶梧桐笑咪咪的道。出发时,小舅怕妈拿的钱不够,硬塞给她的。

“胡闹,钱妈收着。”母亲很没人权的把钱收进口袋了:“你小舅那点鸡肠子,以为你妈没钱啊,你妈钱不老少了。红包的事你小丫头操什么心,之前已经给过你大舅爷爷家的晚辈了,这一碗水要端平,是随便增加就能增加的吗?”

听母亲这话,叶梧桐就知道这钱数目不能乱增。

“对了,那明天的过年红包呢?”叶梧桐不死心的问。

“也不能乱来,过年红包互相往来的,是有个礼数的,我一家包多了,你让别家包红包的怎么包?”

得,叶梧桐没话说了。随后想想又释然了,日子是自己过,别人也没恶意,说说就说说呗。

“这钱拿着,你奶奶过年要打麻将的,你跟边上给她付钱,还有没事跟家里的孩子出去玩,该花钱要舍得花。”母亲道。又塞了三百块钱在叶梧桐的手里

原来母亲搁这里等着她。叶梧桐嘿嘿笑,收好那钱,其实母亲也是一样的心思。

天微亮,各人都起床了,随后不久,家里就响起了鞭炮声。

“五舅爷爷他们过来了…”大舅爷爷家的小孩满院跑的道

今年因为奶奶的回归,几个舅爷爷就商量着聚在一起过一个大年。

二舅爷爷这段时间一直在大舅爷爷家,他是孤身一个过来的,没跟着什么晚辈。等过完年就会回美国。

五舅爷爷家离这不远,一早过来主要是来帮忙的,年节有许多事情,单靠大舅爷爷家的人忙不过来。

中午,七舅爷爷和七舅奶奶带着家人回来了,说话间的时候,叶梧桐才知道七舅爷爷家居然在江南省城

一边文明表叔一一给众人介绍,每介绍一个,只要是晚辈,奶奶,母亲就递一个红包,两人跟散财童子似的。当然,叶梧桐手里也收满了红包,一边小姑姑因为还没有结婚,也收到好几个红包,脸上很有些不自在,叶梧桐偷着乐,这边的习俗,没结婚的就不算成人。

一帮孩子在院子里玩。

只是那几个孩子红包在手里还没有捂热,那红包就被父母收走了,一个个扁着嘴。

“走,想吃什么我请。”叶梧桐得瑟着。立刻迎来一片火热的目光。

“我吃高梁饴…”

“我要大白兔…”

“我要吃桔子…”

“我要二脚踢…”

叶梧桐跟圣诞老人似的一一满足,于是皆大欢喜。

大年初一自又是各家拜年,初二,是女儿回娘家的日子,母亲接到单位的电话,一些价格的问题得等母亲拍板决定,母亲便告辞了,母亲现在活的风风火火的。

姑姑则因为开年可能要下到乡镇,一些事情要极早准备,便跟母亲一起离开了。

叶梧桐留了下来,跟爷爷奶奶姑姑待到初八再回梅市。

“什么事那么忙,大过年的,也不安生好好过年,这地球离了你妈就不转了是吧,你妈这心里是记恨奶奶吧。”晚上睡觉的时候,奶奶板着脸没好气的道。

“奶奶不讲道理,那姑姑不也回去了吗?奶奶怎么说不姑姑记恨呢,可见是忙的。”叶梧桐笑嘻嘻的道。

奶奶瞪了她一眼,不说话了,生闷气。

自从生过那一场病之后,奶奶虽然仍是严肃,但性子里也还保留了一些生病时的任性。又或者不完全是生病的原因,而是随着年龄渐大,老小老小的。奶奶本来就不太讲理,这会儿则成了任性了。

平日里奶奶对母亲冷淡,不理会。可母亲要真是不理会奶奶或者疏忽了奶奶,奶奶又一准会唠叨说母亲记恨她,然后跟叶梧桐一阵抱怨,让叶梧桐哭笑不得。

叶梧桐知道生病时的点点滴滴奶奶都记得,奶奶是对母亲有些抹不开面子。

接下来几天,下着雪。

奶奶的腿不好,再加上天气冷,奶奶基本不出门,几个姨奶奶和舅奶奶便一堆打麻将。叶梧桐搬了凳子坐在奶奶身边,时不时的帮她参详着,只不过奶奶有些老花,老是拿错牌,便老是输钱,叶梧桐就搁边上付钱。

“哟,桐桐真懂事,怕你奶奶输了没钱花呀,这是拿压岁钱贴补奶奶啊”三姨奶奶在边上打趣着。

“不是,是妈给我的,让我给奶奶可劲的花。”叶梧桐笑嘻嘻的道。

“寄红就是这样,喜欢动些小心思,我和桐桐爷爷都是有退休工资的人,还怕没钱花呀,她偏喜欢弄那一套,不就是把菜卖到外国去了嘛,有几个钱就烧的慌,爱现。”奶奶嘀嘀咕咕的。

“那是人家寄红孝顺,你呀,就知足吧,别的不说,就我家那两个儿媳妇还时不时的甩脸子给我看呢,咱们岁数大了,装点糊涂,只要孩子的心是好的,别的东西爱咋滴咋滴。”三姨奶奶笑道。

奶奶不置可否,嘴角却微微翘着,有那么自得。

……

☆、第九十七章 仙人跳

初九,回梅市了。

一大早,叶梧桐吃了酒酿汤圆,意味着这一年圆圆满满。

由庆县到梅市的公共汽车早上七点出发。

跟叶家三人同行的还是五舅奶奶,她是上桃村嫁出去的,这会儿是回娘家来探探亲,还有就是芫表姑。

芫表姑跟母亲一般大小,她是三姨奶奶的二女儿,嫁在李村,就是虞东南和李虹所在的李村。这是回乡探完了亲回来。

车从庆县出发,先到上桃村,再到李村,最后到梅市。

“今年,长生没有回家过年啊?”叶梧桐坐在前排,听得后排五舅奶奶跟芫表姑聊天。

“没,说是赶工期。”芫表姑低声的道。

“长生做什么工作?”奶奶坐在最里面靠窗边,这时也回头问了一句。

“我们村的虞建国在南方揽工程,村里许多人都跟着他都南方打工去了,去年长生也跟着他去了。”

虞建国这两年在南方混的风声水起,连带着村里人也跟着出去不少。

“虞建国?是东南他爸,跟桂芬离婚的那个吧?”听得虞建国的名字,爷爷也回头问。毕竟是梧桐大院的人,这说到就问一句。

“是的。”芫表姑点点头。

“哎哟,虞建国自从去了南方可变多了。”奶奶嘀咕了句。身子歪靠在窗边,爷爷看着奶奶的头磕着窗玻璃,便拿了一块棉垫子垫在窗边上奶奶靠着。

奶奶回头笑了笑,那眼眉竟是跟小女孩一样有些羞涩。

奶奶这一生或许有太多的不幸,但奶奶有爷爷,又比太多的人幸运。

叶梧桐也窝在坐位上眯着。叶梧桐昨晚又是一夜没睡好,来时是感怀父亲,这去时却是有些迫不急待的想家了,也不过短短十数日,每夜梦里,叶梧桐都能梦到梧桐里那高高的梧桐树。

前世真不晓得如何能在京城坚持那么些年。

“那他过年没回来,过年前寄钱回来了吗?”耳边听得五舅奶奶继续问。

“寄了。寄了一千块钱。还给我寄了一件羊毛衫,说是外贸商品,咱们内地买不到的。”芫表姑的声音带着一丝喜悦。

“寄了钱就好。说明这男人还掂记着家里。”五舅奶奶说。

“可不是,五舅妈,你说吧,这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没钱。家里日子过不去,夫妻要吵架。然后这努力挣钱了,可男人走的远了,这心里又不安了,年前长生写信说不回来了。我这心里就一直不顺呢,别的不说,就说虞建国吧。当年他能讨个城里人做老婆,村里的男人哪个不羡慕。可没成想,往南方这一跑,这家就到头了…”

芫表姑说着,村里许多人家的男人跟着虞建国去了南方,钱是赚了,可家里的女人那心反而更不安了。

毕竟虞建国前车之鉴在前。

“这种事情啊,还是看人的,王解放你是知道的,那也是一个见过世面,敢闯的男人,可人家有没有象虞建国那样?没有,守着个瘫子一过十年,不离不弃的,如今老婆走了一年了,人还掂记着呢,都没再娶,可见这世上男人不尽相同,你家长生还记得给你寄羊毛衫,也是个心里有你的,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

“那倒是,这寄钱回来的多,可给自家老婆寄衣服的就只是我家长生了。”芫表姑有些自得的表情。

叶梧桐听着后座两人的细语,想着那日她急匆匆的冲进母亲店里,让母亲给她找一个叔叔,她因为一门心思想着母亲,并没注意到别人,闹了一个笑话,母亲那尴尬哟,嘿嘿。

正如五舅奶奶所说,世间男人并不相同,有虞建国那样的,亦有王解放那样的,还有如父亲那样的。

说话间,车子到了上桃村,五舅奶奶下车了。

上桃村跟李村之间只有十八里路,没一会儿,车子便又到了李村。芫表姑也下了车,叶梧桐等人在车上跟她挥手道别。

叶梧桐突然就想起了那句话,人生就象是一趟旅程,而谁是那个陪你走到最后终点的人?

“以后有空到市里来玩。”奶奶探出头,冲着芫表姑喊,叶梧桐也探出脑袋朝着芫表姑挥手。

“嗨,叶梧桐,回市里啊?”一道带着一些变声的粗嗓门传来。

车边,虞东南坐在一辆崭新的大三轮车上,三轮车后也是崭新的车棚。此里,车上人已坐满。

人逢喜事精神爽啊,这厮谈女朋友了,再加上又卖了新车,此时说话咧着嘴,眯着眼,阳光的没边了。

“嘿,虞东南,这新三轮都开上,发财了啊,哪天请客吃田螺。”叶梧桐笑咪咪的道。

“没问题。”虞东南咧着嘴,笑的有些飞扬。

“嗨,小师傅,人坐满了,可以走了啊。”此时,三轮车里的客人叫道。

“好咧,出发。叶梧桐我这边先走了啊。”虞东南挥手,然后发动了三轮车。他也得加快速度,要是让公共汽车走在前面,那前面的客人就被公共汽了车拉光了。

“嗯,再见。”叶梧桐也摆手,阳光有些逆眼,叶梧桐眯着眼看着三轮车起动。

“小心。”车子刚起动,就看一个女人疯了似的冲向三轮车,叶梧桐大叫出声。

虞东南反应也快,车头往边上一打,然后一个紧急刹车,把车停住了,只是那女人却仍不管不顾的扑在车头上,一手还死死的揪住虞东南,然后整个人倒瘫倒在地上似的耍赖:“撞死人了,撞死人了…”

立时的,一帮人就将虞东南的车子围住不让走了。

叶梧桐在车上两眼直瞪着,这女人这不是故意讹人吗?只是演技太差了,谁都看得出她之前她故意冲到三轮车前的的。

“大庆婶儿,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害我。你真要缺钱花你跟我说一声啊,我虞东南不是小气的。”虞东南这会儿瞪着眼冲着那中年妇女吼。

这一年来,他一直在乡下跑,什么样的人都见多了,之前跑这线路,几个赖子还想讹他钱呢,这处小技量都是玩的不玩的。

“你撞了人还敢不认。跟你老子一样不是东西。我跟你拼了。今天你要么把我撞死,要么给把车给我留下。”围着的人起哄着。

那叫大庆婶这会儿一骨碌的站起来,两眼赤红。神情疯狂,整个人趴在那拖拉机的车头上。

“你们…你们还讲不讲理了。”虞东南气的全身发抖。

“下车看看,这太没理了。”爷爷奶奶看不过眼了,这太不讲道理了。

“嗯。”叶梧桐也沉着脸。这种事情见着了,就不能不说话。

叶梧桐自也扶着奶奶下了车。想着一会儿派出所的同志来,他们也可做个见证。

那边芫表姑并没走远,这会儿也围了过来,跟叶家三人站一起。

“什么硬赖。大庆还躺在医院里呢,总之今儿个事情就摆在这里,父债子偿。虞建国要是不给我个交待,你这拖拉机就别想要了…”围着的人道。

叶梧桐听着这话。心里嘀咕了,怎么又跟虞建国扯上了?

“大庆嫂子这是怎么了?这不是在讹人家东南小子吗?东南一个小子做点事情不容易。”芫表姑朝着边上一个熟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