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对这种情况很满意,实习老师就怕掌控不住课堂,现在看这个赵远,游刃有余啊,叮嘱大家用心听课后就离开了教室。

“今天教的内容是戴望舒的《雨巷》,这样,我先请一位同学起来郎读一遍。”赵远一说完,班上不管男男女女都起哄的举起手。

叶梧桐也随大牛笑咪咪的举手。能同赵远再相遇也是挺高兴的。

“叶梧桐,你来读。”赵远道。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叶梧桐的声音因为长期练习昆曲,就带着一唱三叹那种韵味,这一读来。把一首雨巷真读出寂寥的味道。

“嗯,读的很好。”赵远鼓掌道,让叶梧桐坐下。

“那我再先问一句,大家听完这首诗有什么要问的吗,或者有什么感触都说说。”赵远又道。

平常老师上课,基本上课文读完就开始讲解,从背景到含义到象征什么等等。然后指出需要掌握的知识点。基本上都是一个套路,如今赵远这种不讲套路的互动讲课方式引得同学们十分振奋,当然操蛋的也不少。

“那老师也想在寂寥的雨巷里遇到一个丁香一样的女孩吗?”眼镜和宋明月那帮人起哄。

“那当然了。就象女生总想遇到白马王子一样。”赵远淡笑的回道。

这一下全班都哄了。

“好,关于这个问题大家若意犹未尽的话,那咱们课后交流,现在我开始讲课。”赵远讲课的节奏挥洒自如。

无疑赵远凭着一堂课就征服了高一(一)的同学。也让班主任大起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慨。

叶梧桐虽然前世对赵远有那么点想法的,但随着时光的淘洗。赵远也只是她人生路上看过一景,相遇过,然后各有各的旅程。

今生再会,也只是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相视一笑而已,同样是人生一景。

转眼就是中秋,除了打月饼的习俗外。梅市这边还有做米糕的习俗。

姥爷一早去弄了米粉,回来后上锅一蒸。再和了糖还要拌一些桂花,再把和好料的米粉压进糕印里面。

姥姥家的糕印有四块,每块八个图案,一块是花草,一块是动物,还有两块就是人物。俱是十分精致的图案,是姥爷的师傅当年亲手雕的。

米粉压实之后,把整块糕印往案上一反拍,一块块做好的米糕就从糕印里拍了下来,这时候的米糕甜软喷香,一般要摆摆,等凉了之后就没那么软,但很松,老人平日没事就喜欢拿这搭搭嘴。

屋檐水滴答滴答的落在石阶,今天下了一天的毛毛雨。

大院门吱呀的一声被人推开了,进来的是几个年轻人,叶梧桐从屋里探个脑袋出来,居然是学校里那几个实习老师。

“赵老师,你们怎么来了?”叶梧桐好奇的问道。

“中秋节放假,我们听说梧桐里这边有个凤凰祠,就过来看看,看这大院也挺有古味的,便进来走走。”赵远道,又看着叶梧桐,觉得这个女同学挺有缘份,似乎到哪儿都能遇上。

“阿姨,这是在干什么?”几个老师看着江家人在打米糕,也好奇,这个他们家乡没见过。

“来,尝尝。”听说是桐桐的老师,姥姥连忙拿着糕点和月饼往几人手里塞。

“阿姨,我尝两块就可以了,不能收,收了那就是犯错误呢。”赵远连忙道,姥姥她们那一辈子人对于犯错误格外敏感,一听怕要犯错误,便不在硬塞,只是一个劲的叫几人吃。

几个老师吃着米糕,另外再过了一把手瘾,拿着糕印拍下米糕,俱是大叹,今天来对了。

“叶梧桐,既然你家在这地儿,那给我们介绍介绍,说道说道。”赵远道。

“那成。”叶梧桐点头:“那我今儿个就做一回导游。”叶梧桐说着,还回屋里拿了相机。便带着赵远几个出门。

先从梧桐里的长街说到崖山后人,又从梧桐里的凤家说到了瘸腿抗匪的老人,再从阿春婆的早点摊子说到了凤凰祠那天的梁祝,最后叶梧桐更是即兴唱了一段桃花扇。

几个老师尽兴而返,叶梧桐也拍了两卷胶卷,一卷彩色,一卷黑白。

叶梧桐喜欢拍黑白照片,她喜欢在暗房洗照片那种感觉,看着暗房的红光之下,照片在药水的浸透下慢慢浮现出影象。特有怀旧的感觉。

叶梧桐没的耽搁,一回家里,就先冲了胶卷,然后泡在暗房里直泡到吃晚饭,才把照片都洗了出来。搁窗台上晾着。

晚上,因为是毛雨天,赏月什么的也就是空话了,不过,大家都坐在走廊下聊天。

袁四叫了季桃子去看电影了。

是那个《红高梁》,听说在外国得了大奖,这电影最近炒的很火。几毛钱的电影票硬叫黄牛炒到了五块。

“啧啧啧。我还从没见赵老师这么帅过,哟,可惜了。我下午不在。”邓倩倩两手扶着膝盖盯着那一溜子摆在窗台上的照片看

她下午去小舅家玩了。

这时邓倩倩又指着一张照片道:“哟,赵老师这个角度帅的象周润发…”

“呀,这张气质贼好了…”

“还有这张…”

“一,二。三,四…哈。叶梧桐…我发现了一个秘密。”邓倩倩回过身来打量着叶梧桐,一脸神经兮兮的道。

“什么秘密啊,神叨叨。”叶梧桐没好气

“别瞒人了,说。你是不是喜欢赵老师?”邓倩倩道。班上好多同学都暗里喜欢赵老师。

“没啊。”叶梧桐莫名其妙了,这话从何说起。

“还说没,你看看四个实习老师呢。你总共拍了二十八张照片,赵老师一个就占了十一张。哎哟,快一半了。以前老师提问你从来不举手的,赵老师第一天来你就举手了,以后赵老师每常课都提问你,而你平时说起赵老师来也是一副口气很熟的样子哦,说,你什么时候跟赵老师相好上的?”邓倩倩一幅你别想赖的表情,还使劲的咯吱了叶梧桐一下。

“你思想太复杂了。”叶梧桐啪的拍开她的心,翻了翻白眼,帮赵远多拍那是因为赵远是教她们班的,别的老师又不是,这哪里谈得上喜欢什么的。

当然了,有些东西是很难瞒住邓倩倩,两人从小到大,几乎天天在一起,叶梧桐对赵远的那种熟悉感是瞒不住邓倩倩,但问题是这种熟悉感并非来自今生,而是前世。

而这没法解释。

“哈,没话说了吧,我当你默认了。”邓倩倩得意的道。

叶梧桐继续翻着白眼。

边上,姥姥正跟母亲说着话:“桃子还没回来啊?”姥姥嘀咕着。

“七点四十的电影,散场得九点多了,这不还没到时间吗?”母亲道。

“寄红啊,你说桃子是不是真跟袁四好上了啊?”姥姥道。

“真的也没什么啊,两个人年龄也合适,难道说,妈你真想把桃子说给三儿的啊?”

“呀哟,三儿要能听我就好了,他一心就钻在叶家的死胡同里,瞧这过节的,他不搁家里,吃过饭就去跑去跟桐桐爷爷下棋去了,他眼里没我这个妈了。”姥姥心里吃味了。

“妈,三儿的事你就别管,他现在心里有主意的。”母亲道。

“你以为我想管啊,我已经想开了,随他去,我这不是有些担心桃子吗?袁家老四总有些不靠谱。”姥姥道。

“这脚配鞋,锅配盖,合不合适,都这么大年纪了,心里能没个数啊,实在不放心,你等桃子回来跟她谈谈呗。”母亲道。

“那倒是要说的,好的方面咱要说,差的方面咱也要说。她既然来了咱家,那咱就是要负责的。”姥姥道,她们这辈子信奉的就是责任。

听着姥姥的话,叶梧桐想着前世的桃子和袁四。

桃子姨和袁四两人的婚后生活一直是磕磕碰碰的,桃子姨为着那个家庭付出了很多,甚至为此背负了自家小舅舅的债,以至于此后多年一直在还债,那生活从未轻松过。

但桃子姨却一直没有怨言,有一回她跟桃子姨聊天的时候听桃子姨说过,她嫁袁四时对于袁四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清楚的很。

在她眼里,袁四是个满身缺点的人,但不是个恶人。

更重要的是她家里还有四个兄弟姐妹,季父早就病故了,季母个性并不强。

虽然兄弟都成人了,但日子过的也是苦巴巴的,村里人现在都盯着她呢。

她嫁一个城里人,而且袁家的家庭不错。不说实在的,就这个虚头也能让她的母亲和兄弟姐妹有一份心理的满足

而村人行事上多少也会给点面子。

而相反,如果她在城里过的不好,那她的母亲和兄弟姐妹又要被人说闲话,这是现实的人情世故。

转眼,今冬的第一场雪悄然来临了。

早上,叶梧桐骑了自行车出门,就看到虞二一家也匆匆出门,虞小虎和虞幼虎两个也跟着。

“哟,听说虞老太好象不行了。”邓奶奶道。

……

昨天没更,之所以没请假是因为不好意思写许多的请假条,不过,有读者说,不请更不好,那以后要请假就继续写请假条吧。嘿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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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阵痛

叶梧桐,你好!

常听人说,生命无常。对这话一直以来我并没有什么感触,直到我奶奶走的这一天。

那天晚上,平常有些嗜睡的奶奶一直不肯睡觉,她拉着我陪她说话。

奶奶笑着问我:你知道为什么你的两个弟弟叫小虎和幼虎,而你却叫东南吗?

这个问题其实我一直挺不明白的。

本来按我们农村这边取名的方法,从我两个弟弟的名字推算,我应该叫大虎,而我却偏偏叫东南。

奶奶跟我说,我小时候的名字确实叫大虎,只是三岁那年,奶奶给我算了个命,算命先生说我六亲不和,孤身飘泊,成业在东南方。所以奶奶便给我改名虞东南。

曾经,奶奶在眼里并不是一个慈祥的老人,她偏心,她总是站在二叔二婶一边,给我母亲带来许多的郁闷和不开心。而我也一直以为奶奶眼里只有小虎和幼虎。

到此刻我才知道,奶奶其实待子孙都是一样的。

她心中有着一种很朴素的公平,当时,我家条件好,二叔家条件差,奶奶便想尽办法办二叔家。

后来我家出事,我奶奶的行为大院里的人都是看到的。

我没有想到我奶奶那么毅然决然的支持我母亲。

奶奶一辈子在农村里生活,她其实过不惯城里的生活。

城里人说的话题她不懂,城里没有养鸡种菜的地方,城里没有高高的青山,我爷爷就葬在青山之巅,奶奶每天早上起来都在站在院子里望着那青山。

奶奶许多的生活习惯都跟城里人格格不入。可就算这样。她却依然搬进城里。

她只看谁最需要她,谁需要她她就站出来。

奶奶一辈子其实没享过福,可她跟中国太多的奶奶一样,坚韧的生活,她们把自己化身为土地,承载,滋养着儿孙。

大地为坤。为母。

那一夜奶奶跟我说了很多。奶奶很聪明。

比如说。我家梧桐大院的房子,其实是我打电话让我二叔搬去住的,一来小虎和幼虎现在都在城里读书。二叔在城里确实要有个落脚之地。

我二叔的心思我也知道。

可那又怎么样呢,那房子我本就没打算要,曾经我开着三轮车奔驰在乡下尘土飞扬的路上,我相信有一天我能自己造一栋自己想要的房子。那里会是我的家,院中同样会种满梧桐树。

所以。我并不想要那房子,所以房子给谁住都无所谓。

甚至我还想着若是有一天,虞建国落魄了,当他回来的时候。却没有落脚之地,总之我也让他难受一把。

这点小心思,奶奶看破了。但她懂没说破,她懂我。

当天晚上。我做梦了,梦里下起了皑皑白雪,早上起来,奶奶已经身故了,奶奶走的很安详,甚至脸上带着笑容。

村里人跟我说,不必悲伤,这是喜丧,能这么走的老人都是有福气的。

我估且认为我奶奶是有福气,因为那也是我的希望。

现在,我要离开了,顺着东南方去找我的梦。

我揣着你送我的明信片。

既然选择了远方,就不顾风雨兼程!!

此致,祝一切安好!!

虞东南的信通篇都是对虞老太的怀念,看到最后,果然,上回叶梧桐感觉应验,虞东南在未来很久都不会再出现在梧桐大院。

再想着前世,虞建国回来和虞建设争房子的事情。

不得一不说,虞东南的小心思还真成了。

由此可见,三十年河东,三十河西,这一点整部红楼梦阐述的淋漓尽致。

叶梧桐坐在平台上,风吹过梧桐树上的白雪飘洒在她的鼻间,沁凉沁凉的有些鼻酸。

虞东南的信让她想起了父亲,亲人的离世对于活着的人来说,总是不能承受之重。

是夜叶梧桐在收音机上点播了一首歌《365里路》。

“三百六十五里路哟,越过春夏秋冬。”

“姨,我要结婚了。”一九八八年的最后一天,季桃子跟姥姥宣布了她的决定。

再本着有钱没钱讨个老婆好过年这种朴素的习俗之下,季桃子跟袁四在年前结婚了,季桃子搬进了后院。

随着第一拨古董收藏热的兴起,袁四最近越来越迷里面去了,学校里基本看不到他的人,他整天就在各旧货市场转。

而过年后第一个大新闻就是机械厂关闭了职工学校,原来的生源转入三中和四中,其他的老师也各找门路,调到别的学校去了,唯独袁四一直没有找到接收的学校,于是光荣待岗了。

不过这厮现在不在意,在旧货市场跑了这些天,还真让赚到了一千多块钱。

于是袁四便有了他的古董野望。

机械厂还只是职工学校关闭,对于整个梅市来说也只是一朵浪花,并不太惹人注目,但接下来蔬菜公司宣布关门则成了梅市第一家倒闭的企业,这一点依然跟前世一样。

一时间,人心浮动。

这只是个开始,从这一年起,一直纵贯整个九十年代,下岗的浪潮总是一浪接着一浪。

经历着发展人们再一次迎来阵痛。

这是一个以梦为马的年代,说到以梦为马,叶梧桐想前几些天看到要新闻,海子走了,朦胧诗的时代渐渐莫落。而昆曲依然在挣扎。

金老师的玉簪记演出非常成功,她成功的突破子家族戏的限制,在原来家族戏的基本更新的演绎了陈妙常,在业界一片好评,更接到了来自香港台湾的演出邀请。

昆曲算是小小的冒了一把头。

晚上八点钟,叶梧桐陪着母亲从酒楼里出来。

“真没有?”母亲一脸好笑的问。

“真没有!!再说了,妈,人家实习都回去了,你这时候再问,那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点。”

自从去年的时候,叶梧桐给赵远等实习老师做了导游,又拍了些照片,然后在邓倩倩那脑补的思绪下,就传出了她早恋的消息,还好,这消息传出时,赵远他们已经实习结束离开了。

而江寄红听到这消息不是紧张,她松了一口气,女儿终于象个少女一样早恋了,不象平常太懂事,懂事的她都摸不着底。

“什么反射弧,乱七八糟的话,行你不承认就算,妈心里有数就成。”

叶梧桐翻了翻白眼。

就在这时,夏阿姨抱着铺盖急匆匆过来。

“哟,夏丽怎么回事啊?”母亲奇怪的问。

“我住店里,我跟宋大民没法子过了。”一见母亲,夏丽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吓倒了许多的人,这也是一个女强人了,何曾这样过。

“你说宋大民他啊,下岗心里不痛快跟我吵,我让他,可他居然给我去赌啊,你知道吗,他一家伙输掉八万多啊,我这些年我白干了我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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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只要努力

“大民是个实诚人,怎么好好的会沾上赌呢?”

酒楼的一角,只一盏灯亮着,江寄红陪着夏丽说话。

叶梧桐和宋明月在厨房里给夏阿姨煮饺子。

“还不是家里那些人闹的。”厅上,听着母亲的问话,夏丽阿姨气愤的道。

“我不就赚了两钱吗?怎么就那么招人眼红,以前家里一个两个的跟我借,那我能借我都借了,但我不能无休止的借吧,咱们下乡收菜那也是风里雨里的,三伏天,热的汗直接在身上凝成盐粒子。大雪天,脚都冻木,有时候发货,早上三四点就得起床出发,这钱可不是大风吹来的…”

“那当然…”江寄红道,这是她和夏丽两个一步步走过来的。

“我们都知道自己的难处,可外人只看着我们赚钱了。大民下岗,你以前一直跟他搭档下乡收菜的,你也是晓得他那人,实诚人,可越是这样的人他容易钻牛角尖。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不快活。你知道我这性子,是个火炮性子,有时候说话是不好听,一来二去的我们就常吵起来。大民心里就更不痛快。不痛快呢,他就往外跑,跟他叔家的几个兄弟混一起。你是知道他叔家那几个的,成天不务正业,其中一个就是在街边摆桌球摊的,他那里面就有一个暗里的赌场呢,人家正掂着我的钱呢,大民他心里正闹着,这不,三两下的就被拉下水了。前段时间我一发现,我就去找大民他那几个兄弟,他们拍着胸堂说的,决不会让大民在那边赌。可转过眼。大民又跟我吵,说我监视他,我是苦口婆心啊,好话都说尽了,可大民就是一闷葫芦,吱都不吱一声,我拿他没办法呀。也想着就再冷静两天看看情况。再加上这段时间收干笋。我也就没顾上了,可没想一转眼,今天他兄弟带着一个人来家收账。说大民居然借了人家八万块钱,我这才晓得,大民这段时间越赌越大了呀…”

夏丽越说越委屈。

这时饺子好了,叶梧桐端着饺了出来。

“夏丽快吃点起。”母亲边忙招呼着夏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