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抻了几天,想着她第一次钓鱼,线甩的有点长,就想主动送上去给她钓时,人走了,被童叔带去M国了。

驴宝

每人三杯药酒后,夏爷爷将药酒收起,换成顾爷爷从京都带来的茅台贡酒,这酒一上桌,一桌老头的眼睛就亮了,在这个什么都凭票买的年代,酒这东西是个稀罕物,更何况这还是贡酒,一人倒了一杯,“味道如何?”

柳七爷吇了一口,“都是贡酒了,味道那肯定是地道的,要你个老头跟这臭显摆,赶紧倒满,别跟刚才似的扯什么三杯不过量的话,”

“就算我由着你喝,老嫂子那能同意?老顾头匀我的两瓶都在这了,赶紧过个瘾吧,”夏爷爷说着,自己也吇了一口,要不说是贡酒呢?味道那是比普通的酒好喝多了,不过,许是心里作用,还是觉得比药酒差点,也不知道仙人酿造的酒是什么滋味。

柳六爷感慨,“要说咱们这边的桃花酿也是不差的,可惜后来遭了劫难,”

秀水镇原先有个造酒的桃源酒坊,历史可追溯到清康熙年间,主家也是柳家大姓里的嫡系,酒访代代相传,酒窖池和桃花酒的重要秘方只传长房长子,民国抗日年间,柳家当时家主二弟当了汉奸,投靠了日本人,家主因拒绝交出秘方和酒窖池所在地,被绞杀灭房,酒的好坏一在水质,二在发酵,三在酒引,三者缺一不可,酒坊什么的不过是个死物,没有纯净甘甜的水质,没有发酵的秘方,没有百年酒引,这桃花酒也就不是桃花酒了。

酒访被二房和小日本接手后靠着酒坊里的藏酒倒是撑了几年,之后试着自己酿酒,味道远远不及,没过多久也就关门了,建国后酒坊被政府收缴,请技术人员开发新产品,虽然味道远远不及桃花酿,但当年的桃花酿也不是普通老百姓喝的起的,头道供给皇上,有剩的也被当地富商大族刮分了,二道供给酒商酒贩,入到老百姓口里的则是三道勾兑酒,所以他们也品不出什么好坏来。

建国之后,富商逃的逃,杀的杀,也就没有所谓的阶级,所谓的高低端客户群了,都享受一样购买权,一样的品位。

文|革期间,酒厂被迫关闭了一段时间,原来老作坊被当做资本主义残留被红卫兵砸了,近几年才在政府的支持下在原地基上新建酒厂,桃源作坊改名秀水酒厂,酒也改叫湘泉酒,一直低端来着,从未高端过,但因为现在还是卖方市场,所以酒厂效益在全镇都是数一数二的,谁家要是有人在酒厂上班,那就是铁饭碗,油水部门,九十年代后期,当各种酒品充斥市场时,湘泉酒也被挤成了末流酒,酒厂几度负资产,直到04年才在开发河袱山过程中,在山坳中挖出一个逾百年的酒窖,里面藏着几缸百年酒引和十几坛藏酒,其中有三坛是康熙年间桃源酒坊第一批出品的佳酿。

当年酒厂拿出一坛做酒厂镇厂之酒,一坛被省领导们分了,一坛被拿到国外拍卖,竟卖到690万元一坛的天价,不说酒了,就是那坛子也是古董,康熙年间的古董,当然坛子价格是另算的,具体多少无从知晓。

之后秀水酒厂改回原名,桃花酿也成了桃源酒厂的主打招牌,带着湘泉酒和桃源酒也进了中端品牌。

两桌离的不远,夏沅自然也听到了柳六爷的感慨,她偏头看顾元琛,当年酒窖也是景点之一,不过,他连古茶树都去找了,酒窖不可能没去找过,就见顾元琛轻轻摇了下头,酒窖不比古茶树,是藏在地下的,真要挖起来动静肯定不小,被人察觉了,好处都被当地政府捞去了,虽说他们顾家势力不小,但也不能跟当地政府对干,最多就被孝敬两坛酒,肯定不会是康熙年间的古窖酒。

两人一起这么久,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夏沅跟他使了个眼色,打算找个机会去挖酒窖,虽然他们现在不差钱,但690万元的天价桃花酿她还没喝过,剩下的拿去孝敬家里长辈也是好的,当然为了让酒厂有点酒文化,她还是会给留个几坛做镇厂之酒的。

“若是能找到柳家那个百年酒窖,没准还能重兴桃花酿,”

“谈何容易啊,酒厂也不是没派人进山里找过,柳家长房被灭,就算还有当年的酒匠在,没有酒引和秘方也是白搭,”

几个柳家人均摇头叹息,虽然他们也姓柳,但跟桃源酒坊的柳家可不是一脉的,柳七爷的祖父倒是在酒坊里当过酿酒师,柳七爷虽然跟他爹学了几手酿酒技艺,因粮食紧张,他也就自己弄点米酒自家喝喝。

说起这个桃花酒,顾爷爷倒来了兴致,“说起这个桃花酒,少时我还真喝过,是我们那一富商的藏酒之一,他带着金银细软携着家眷逃跑时,一酒窖的酒都便宜我们了,除了各地名酒,还有一些葡萄酒和洋酒,我不喜和国外洋酒,就跟他们都换了咱们的酒,其中有一坛就是你们这产的桃花酒,真心不错,不比这贡酒茅台差,听说柳家先祖是个道士,还俗后就开了酒坊酿起了酒,他酿的桃花酒不加任何含有桃花的香料却有隐隐含着桃香,连酒色也是清盈带着浅粉,桃花酒因此得名,这酒不仅回味甘甜,还有活血润肤、除百病之功效,是也不是?”

“真有这奇效?”夏爷爷也来了兴致,他这两天玄幻事听多了,也见多了,一听这桃花酒是个道士酿的,就朝修士方面联想,没准那桃花酒还真是用什么秘法和仙术酿造的。

柳六爷笑道,“就是个传说,哪有你说的那么玄乎,”

柳七爷说,“也不全是瞎说的,我少时去酒坊当学徒时,听里面的大师傅讲说,第一代柳家家主亲手酿制的桃花酒还真有活血润肤、除百病的奇效,只是自他之后,桃花酒也就只剩口感好,味道醇了,有说技艺失传的缘故,有说那能酿出第一代桃花酒的泉眼干涸,后头他们用来酿酒的水虽然也是出自桃花潭,但水质就差了一点,”

桃花潭是位于河袱山深处毗邻横跨四省武陵山脉间隐于密林下的一处潭水,它出于一石穴,穴内深广数丈,由于山水常年冲击,形成口小腹大坛状的水潭。潭水四周林木苍翠,桃树满坡,春天,桃花盛开,鲜艳美丽,映着一潭碧水,桃花潭以此得名。

传说有黑龙潜于潭内镇山治水,故当地又称“黑龙潭”。

山野村人,就不缺传说,哪个古城镇没几个传说,闲来无事说着玩的,谁当过真,“说到玄乎,咱河袱山还真有几件玄乎事,”柳八爷吇了口酒,夹了颗花生米丢嘴里,津津有味地嚼着,将人胃口都吊了起来,这才说,“七哥昨天被郑家村叫去干嘛了?”

“是啊,老七头,昨天你去干嘛了?那么着急忙慌的,”

“郑家村的驴遭了瘟,让我去给瞧瞧,”柳七爷的祖父是个赤脚郎中,他跟着学过几手,退休后闲不住,就喜欢到山里挖个草药砍个柴,平日里给人看个小毛小病,时不时的也充当一把兽医。

“七哥,那我问你,郑家村的那头驴今年多大了?”

“呦,四十多年,小五十年了,”

“你们说奇不奇,”

驴的正常寿命是25岁到30岁之间,这要看主人照料的精不精心,但活过四十岁,接近五十岁的还真是头一次。

这驴是公家的,郑家村的那么多坡地的粮食都指着这头驴来拉,饿不着是真的,但说到照顾就一般了,肯定不能跟自家养的猪相比。

“奇,”柳七爷点头,这驴奇的不是它的长寿,而是它年逾古稀,居然还能跟附近村落的母驴配种,相当于壮年驴的体力和精力,附近村民笑传,这驴是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要成精了,不过前家沟有条土狗还活了三十年呢?当地村民多长寿,见怪不怪了,也就没人特意去研究这驴!

不过闲聊时,拿来凑个趣!

这驴,夏沅还真有点印象,它也活不长了,就在这几天吧,上世陈淑香没出月子,这驴就死了,驴被村里屠户杀了,肉被村民分了,柳七爷也分了一块,剁了包成饺子,端了一盘给他们家,奶奶和她是不吃驴肉和狗肉的,爷爷被柳七爷叫去家里喝酒了,那盘驴肉饺子都进了陈淑香的嘴。

她能记得这驴的事,不是因为驴肉饺子,而是因为屠户在杀驴时,从驴的胃中滚出一个直径将近二十厘米的血肉球,村民有猜,是不是瘤子,但这肉球不带筋,不粘肉的,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又是从胃里掉出来的,之后疯传说是驴宝。

驴宝,又名驴砂,有清热解毒、泻火之效,跟马宝、狗宝、牛黄一样都是难得的中药材。

只是它跟传说中的驴宝不太一样,但确实是从驴的胃里挖出来的,这事传了许久,闹的也不小,省台记者都来采访了,还有中医教授亲自下乡来鉴定,研究小半年,也没鉴定出个所以然来,要带回省研究所,村民不让,最后省中医研究院要拿钱买,开价八千。

驴是集体财产,再是宝贝也不比钱到手来的实惠,半数以上都同意卖掉分钱,但嫌八千块钱有点少,这驴可是活了将近五十年的,谁知道是不是这驴宝的原因,光凭这点,这东西也是个宝贝,一番讨价还价后,研究院加至两万,88年,两万块钱可不是笔小数目,只有二十几户的小郑家村,一家能分上好几百块呢?

后来研究院将干硬掉的肉球切开,发现肉球沙沙的,搓开之后呈血沙状,根据民间驴宝记载,这应该是驴宝无疑了,但经过各种鉴定分析,这血沙里各种矿物质含量同马宝相比要差远了,药用价值也不大,在这驴宝内还发现一个拳头大的黑石头,至于那石头是什么玩意,什么成分,有什么疗效,后面就不了了之了,不过,后来别的地方也有村民发现驴中有宝,也说驴宝,鉴定之后,药用价值却同马宝差不多,价格也贵的,平均六万块钱一公斤,就这还是有价无市。

夏沅对这种驴中结石兴趣不大,但她对这驴的逆天寿命很有兴趣,同顾元琛眨了眨眼,重生的日子可真是精彩不断,惊喜多多啊!

顾元琛无奈,这丫头好奇心怎么就这么大呢?不过,他也很感兴趣就是。

童言无忌

秀水镇到C市坐车要四个小时,直达的班车只有两班,上午八点一班,下午两点一班,不然要到青山县转车,要多坐一个小时的车程,做戏要做全套,饭后稍作休息,夏鹤宁站起身来,跟一院的大叔大妈招呼一遍后,就准备走人。

村里一大妈问,“宁子这是要去哪?”

陈秀笑答,“去市里参加个进修课程,”

“要去多久,”

“具体还没说,说是临时决定的,看学习情况吧,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两个月,今年课程短点,明年还要上课,可能要长一些,”

“进修啊,这是好事,现在国家单位都兴培训、进修,我们厂里前段时间还有个车间主任也去进修来着,回来后没多久就当副厂长了,宁子回来指定也能升官,”一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凑过来说道,一脸羡慕。

陈秀笑而不答,脸上的得意却是掩不住,妹夫终于想通了,就像这女人说的,现在提干要学历,有背景有门路的都会去各种进修各种培训,回来后就能升官提干。

以夏家的背景,妹夫若是肯上进,就是进市局那也是有门的,到时候他们这些做哥嫂的也能跟着沾光,甚至不需要夏家特别关照,只需要将两家的联姻关系放出去,有的是人来捧她们,就像她只有初中学历的水平,却能从一个农场工人当上技术组的组长,这都是看在夏家人的面上。

如果夏鹤宁进了市局或者区局,她升科级也不是没可能。

只是她那个傻妹妹性子跟老娘一样左性,非跟个小丫头过不去,要是能跟夏家老二的媳妇似的哄的老两口欢喜,想去哪上班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她眼睛滴溜溜转着,瞄见夏沅被夏爷爷搂在怀里,懒么懒样的让他给揉肚子,一副犯困的摸样,在心里叹道,也难怪小妹心气不顺,阮阮都一个多月了,老爷子别说抱了,就是看都没去看过几回,你说他重男轻女,不爱孙女爱孙子吧,可他对夏沅却疼的紧,先前阮阮不在跟前还能找借口说,他嫌远不想跑路,现在人都接回来了,他也没说抱抱自己的小孙女。

这心偏的…真是让人咬牙切齿。

可恨归恨,恼归恼,夏沅却是缓解两家关系的关键,扭着腰进了陈淑香的屋,见她躺在床上生闷气,遂劝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是做给谁看的?你男人要有出息了,你该高兴点,别让他临走都带着气,”

“老太太就差直接在我脸上扇巴掌了,我还能做给谁看啊,”陈淑香的眼泪顺着眼睑就流了下来,“这还没出息呢,就任着他娘和他大姐这么糟践我,真出息了,我还不落得跟咱娘当年一样,”

“一个六岁大的小丫头片子,也能将你难为成这个样子,你真是够出息的,快别哭了,别把眼睛哭坏了,”

“你们也看到了,一家人当个宝似的宠着护着,我能怎么办?”

“怎么办?慢慢办!当年云子还不是老黄家的心肝宝贝,我进门时,老婆子把她护的跟眼珠子似的,生怕我虐待了她的宝贝孙女,现在,你再看看?我可没对她动过一根手指头,她那满身伤都是她亲爹亲奶打的,对付这种心肝宝贝,你不能急,要慢慢来,你比她多吃这么多年的饭,还斗不过一黄毛丫头,”

“咱们两家的情况又不一样,我生的是女儿,你生的是儿子,底气当然比我足,”

“云子还是老黄家亲生的呢?外公外婆可都在的,结果呢?还不是干看着外孙女任打任骂,在黄家连狗都比她吃的好,夏沅一养女,除了夏家,她半个亲人都没,你怕个毛啊,”陈秀冷哼。

陈淑香眼睛一亮,遂有些沮丧,“我公婆又不是一般小老百姓,他们怎么可能像黄家一样,你随便扇扇风点点火他们就敢将云子朝死里打,”

这倒是,像黄家那种缺心眼,这天下有几家?要不是老黄缺心眼,她也不会嫁给他,陈秀心里啐道,“行了,什么事都得慢慢来,当初我嫁到黄家,被云子迎面倒粥的时候,谁想到有一天她会跪在我面前被她亲爹掐着后脖子将我脚面上的粥舔干净,事在人为,当务之急,是想法…”凑到她跟前说了几句。

陈淑香想想,点头,“我试试,”

“那我让大嫂把他们给你叫进来,”

院子里,夏鹤宁被一干大娘大嫂围着还没走脱,乡里人热情,都围过来说吉祥话,你一句我一句的,他也不能只听不回,寒暄的时候,他娘从屋里抱出一个纸袋子和一个军用水壶来,“我让你二嫂给你煮了几个茶叶蛋,你带路上吃,”

“没多少路,带这个干啥,你们留着自个吃吧,”夏鹤宁将袋子推回去,就这袋子的分量,怎么看也不像只装几个鸡蛋的,几十个倒是真的,心说,老太太可真逗,又不是不知道他去什么地方,带这么鸡蛋过去,等着捂臭鸡蛋呢?

带几捆柴过去烧饭才是真的!

夏奶奶冲他使了个眼色,又给推了过来,“带着吧,今天不吃,明天吃也坏不了,自己吃不完,就拿一些出来分给一起进修的同学,出门在外的,相互照应着,多个朋友以后也能多条路子,”

夏鹤宁将纸袋子抱入怀中,习惯性朝里面看了看,除了几个茶叶蛋,还有几大包用土褐色点心纸包成的点心包,深吸一口气,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了,“娘,你知道我不爱吃点心的,这些你们留着自己吃吧,”

“知道你不爱吃甜食,里面没放几勺糖,都是用你带回来的蜂蜜佐的味,带过去给你那进修班的同学尝尝,没准他们爱吃呢?”重音落在蜂蜜和同学上。

夏沅的外公是世外高人,凡俗的东西他也看不上,可让老儿子空手去拜师也不好看,思来想去,她早上早早起来,蒸了几笼加了蜂蜜的米糕,让儿子带过去给‘沅儿外公’尝尝,这些材料都是他给的,想来他也能吃的,为此,还用上了点心磨具,将米糕做的极为精致又讨巧,光看着就有食欲,早上留了两笼给孩子们当早餐,一上桌就给抢光了,连两老头子也馋的差点不顾形象跟孩子们抢起食来,最后她将昨晚剩下的米糕热了热让两人分吃了。

谨记儿子的叮嘱,给孩子们吃的米糕里只加了少许蜂蜜,出笼时她尝了一块,比只加白糖的味道好吃多了,她也尝了下给外公做的米糕,米粒大小的一块,味道差不多,但入到胃里,就觉得这一小块比那一大块的暖气还足,灵气从胃里窜到四骸,整个人都暖洋洋的,没有一处不舒坦,没有一处不偎贴,因昨晚没睡好,头脑涨痛腰眼发酸发软的疲乏感也没了,瞬间神清气爽,谁见了都说她今个气色真不错,问她是不是因为孙女出院,所以人逢喜事精神爽?

她笑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只是原先还想着拿一些出来给女儿和二媳妇吃的念头也搁下了,两人婆家、娘家牵扯太大,女儿是她的没错,但她吃着好了,要不要给女婿弄点,女婿吃着好了,要不要孝敬爹妈,亲家吃出味来,要不要给其他儿女子孙弄点,媳妇这儿也是一样的,所以,她现在也只能先顾着自己的孙子孙女外加一个大外孙,至于顾家爷孙两,他们是客人,过几天就回京都了,话说,顾家小子也挺神乎的,一个七岁大的小娃子,居然能从拐子手里逃脱,还在河袱山住了一夜,要知道河袱山是出了名的蛇多!

“行,那我就拿着了,”看是米糕,夏鹤宁也就没给推回去,沅儿爱吃甜食,她娘应该也爱吃。

“小舅,我送你,”

“我也要去送小叔,”

胖俊俊和瘦墩子争先恐后地喊道,小孩么,都爱凑个趣,“妹妹,你快来,咱们一起去送小舅?”胖俊俊喊道。

被瘦墩子拉到一边,“你傻啊,她还没犯过醒来呢,你招她干啥,呆会看着小叔走,她还不哭死,”

“是哦,”胖俊俊一脸懊恼,转头来哄夏沅,“妹妹,小舅不走,他就回家拿几件衣服,一会就回来了,你午睡醒来,小舅就回来了,你睡吧,”

经胖表哥这么一提醒,夏沅揉揉犯困的眼睛,寻思着自己要不要嚎几声,小时候的她可是很粘老爸的,走哪跟哪,这会要是没点表示的话,别人会不会起疑?

正酝酿感情想滴几滴猫尿来着,就见张芳满脸笑地挤了过来,“大家让一让啊,也给人小两口留点时间说几句贴己话,他宝贝闺女还等着跟爸爸说再见呢?小丫头也是精怪,从回来就一直酣睡到现在,喝奶都是闭着眼,这琛子一说走,没人叫她就醒了,睁着两只大眼睛滴溜溜乱转,满屋子那叫一个找啊,她妈抱她都不带理的,我寻思着,是不是在找她爹啊,要不怎么说父女连心呢?一上午都好好的,她爸一说走,她就醒了,琛子,还不快去看看你那宝贝闺女,临走也给她留个念想,”

说完,就要来拉人,夏鹤宁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拉扯,向屋里走去,“我去看看,”

被夏鹤宁这般冷淡的对待,张芳脸有些挂不住,面上讪讪的,乡亲们的话她都是听到的,也后悔先前仗着夏家理亏气软对夏鹤宁的逼迫,如果关系一直都不得缓和,待夏鹤宁当了大官,也不会帮衬他们的,必须做点什么事来缓和两家的关系,压着对夏沅满心的厌烦,扯了个笑容向夏沅走来,“沅儿,妹妹醒了,要不要跟大妗一起去看看妹妹?她比一个月前可漂亮多了,”

夏沅被她的声音膈应的不行,一向大嗓门说话的人温柔起来真叫人受不了,她狠狠地打了个冷颤,去看夏阮阮?她才不要去!

镇医院可没有专门给婴儿洗澡的设备,血疙瘩和污渍什么的都跟她头上顶着呢?一直顶到百天前日才给洗了个澡。

还有陈淑香,她是早产加难产,要坐两个月的月子,月子里的妇人不能出屋,不能洗澡,除了丈夫外,不宜见其他男人,因此,她吃喝拉撒都是在屋里解决,不用看也知道一个多月没洗头洗澡的人有多邋遢,有多味。

正组织语言想着怎么避开时,胖俊俊抖着肥肉过来拉她,“妹妹,柳芮来了,问我们要不要去山里,你别睡了,咱们去山里捉山鸡和小鸟吧,”

跟送小舅相比,他更喜欢上山打猎,倒不是非要拉着夏沅去,主要是夏沅跟着去了,二表哥和顾家哥哥怕她有危险也会跟着去的,两人可都是打猎高手。

二表哥会下陷阱,能从地上的脚印看出哪儿的野物多,设的陷阱一挖一个准,顾家哥哥一手弹弓瞄哪打哪,从不落空,夏沅就是个顺带的,唔…她能跟村里那帮小丫头片子一起采蘑菇。

山鸡炖蘑菇,美味!

张芳哪能放夏沅走,陈秀可是嘱咐她,一定要将夏沅留在家里的,“俊俊,沅儿今个就不上山了,她要去看小妹妹呢?俊俊都看过妹妹了,沅儿还没见过呢?”

小胖子急着要上山,拽着夏沅急吼吼地说,“那丑丫头,有啥可看的,大家都说她长的跟陈四丫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看陈四丫就看到她了,你忘了,陈四丫还把你的头给打破了,我奶说就是因为当初小妗怀她时看陈四丫看的,她要是不将你送回乡下,也不能生出一个像陈四丫的丑丫头,像你多好啊,又白又俊…”说着,就伸手来捏她。

夏沅睁大着双眼,也忘了躲开他的肥爪子,表哥,你的童言无忌杀伤力好大啊!

群杀有没有,她感觉爷爷的身子一僵,下意识地抬手看张芳,那张脸真是没法形容,用漫画表达的话,就是一个晴空霹雳砸在她的身上,然后整个人焦黑,用手一推,就会啪啦碎掉。

任谁被当面指出来自己闺女是个丑丫头,这心里都不好受,更何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夏沅想,张芳现在恐怕连吃人的心都有!

爷爷的心情就更能理解了,心里肯定在流宽面条,老头子好面子,以前没少跟人夸口说,他们老夏家基因好,儿子帅气,女儿漂亮,三个孙儿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小孙女就是天上童女下凡尘,老夏家的闺女不愁嫁,男儿不愁娶,结果,夏阮阮的出生,让他自打嘴巴,丢尽了颜面。

还没做好被老哥们埋汰的心理,就被亲外孙给埋汰了一把!

柳六爷忙将大孙子扯了过去,小声呵斥道,“瞎胡说什么呢?”在大孙子的肥屁股上拍了两下,“去,一边玩去,”

柳林被拍了屁股,霸王性子上来了,梗着脖子喊,“谁瞎说,夏阮阮就是个丑丫头,大家都这么说,”又补了一句,“跟陈四丫一样的丑丫头,陈家丫头都是丑丫头,”

大院瞬间一片安静,然后齐刷刷地看向张芳,就听她愣了半响,‘啊’的一声大叫起来,“夏小香,你是怎么管教你儿子的,这么大的孩子,怎么一点教养都没有,”

“小孩子童言无忌,你跟他当什么真…”夏小香想说自己儿子也没说错,你闺女是丑啊,不过鉴于夏阮阮也是他们夏家的儿孙,她也就没跟她硬顶。

夏爷爷捋着胡子,掩饰脸上的尴尬,将夏沅放到地上,“沅儿,去跟哥哥玩去吧,”

小胖子不忙的嘟囔道,“我又没说谎话,陈四丫就是丑,长的丑还不让人说,”

这胖表哥,居然不知道见好就收?夏沅拉着他赶紧闪人。

张芳下意识地喊道,“夏沅,你给我回来,”

夏沅理她才怪。

蛇洞

夏鹤宁进来时,先看了眼襁褓里的夏阮阮,小丫头昨天哭了一宿,这会儿正睡的香甜,长的还真是一点都不像他,“你大嫂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陈淑香也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悦,急忙说道,“阮阮刚真醒了,喂了奶这才睡着,”

夏鹤宁侧身看了她一眼,月子里的女人真心不好看,更何况陈淑香原就不是什么耐看的美人,又不懂保养,身上臃肿,脸上浮肿,比以前至少大了一号,脸上还有斑点未去,他别过脸去,不懂她们老陈家为何这般自信,觉得凭这个女儿就能拿捏住他和夏家,简直是愚不可及,“有什么话你赶紧说吧,我时间不多,赶不上今天的班车,这个培训可就去不了,”

对上这副不冷不淡的脸孔,陈淑香就是有贴己话也说不出口,满腔的怒火都飙到嗓子眼了,想起陈秀的话,硬是给忍了下来,这个时候跟他吵,万一他真不去培训了,后悔的是她!

“也没啥要紧的事,就是让你路上注意点,到地方别忘了打个电话回来报平安,别让我和阮阮为你担心,”

“知道了,还有事么,没事我走了,”

“等等…”

夏鹤宁眉眼一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你外出学习,短则一个月,长则二三月不定,阮阮还这么小,我又是这样,指着咱娘和小周两人照顾,肯定忙不过来,过几日还要给阮阮补办满月酒…”

“知道我娘忙不过来,你还把两阿姨给辞了?”

夏阮阮昨晚哭了一整宿,值班大夫说可能是白天被惊蛰了,所以晚上才会啼哭不止,打听了白天发生的事,才知道为了撵人家阿姨走,陈家人那是全家出动,连杀手锏的陈老太都用上,又是撵又是拽的,好几个新生儿都被吓着了,要不是看在他姐的面上,人医院就该直接撵人了。

这人丢的,他能有好气才怪。

陈淑香也心疼那几个月的保姆费,可你让她承认错误,她是万万不愿的,梗着脖子先声夺怒道,“保姆哪有家里人照顾的仔细,给阮阮烫奶粉,水都不试,就拿给孩子喝,要不是我姐眼尖,时刻盯着,孩子烫坏了,我找谁去,”

“那你想怎样?想让你姐还有你娘照顾你坐月子,成,一会我跟我娘说,让她找个车将你送回你娘家去,”

陈淑香被他不阴不阳地刺了几句,也来气了,尖声喊道,“你见谁家媳妇在娘家坐月子的?”只有被休弃的女人才会在娘家坐月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想怎样?”

“家里人多,照顾不过来,我想让沅儿去我娘那住段时间,大丫她们都放假了,都是女孩,沅儿去了也有人玩,总比在家里跟着一群半大小子瞎跑来的强…”

她到底还是辜负了陈秀的叮嘱,做不到曲回善诱,被夏鹤宁几句话就逼着说出了留人的目的,语气也是干巴巴,冷硬硬的,夏鹤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错了,指望这个女人安分守己是不可能的,她不仅没有自知之明,还越发的得寸进尺起来,若是以前为了阮阮,能忍也就忍了,可现在,他的人生还很长,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可做,他已经为了责任,赔了自己婚姻,不能再因另一个责任,陪了自己的一生。

有的人有的事该到了了断的时候。

陈淑香被他看的心里直发慌,可这话题既然开了头,就没有后退的道理,遂一鼓作气道,“我大嫂刚说了,她想接沅儿过去住段时间,家里丫头多,可以陪沅儿玩,再有,假期结束,沅儿也要回镇上上学了,咱家里地方就那么点大,以前就有些转不开身,现在多了个阮阮,就更挤了,我妈就想帮咱分担点重担,她虽没啥大本事,但做个饭接个孩子还是能的,再者沅儿去我娘那,还可以跟三妞四妞作伴上学,”

除了要隔开夏沅跟夏家外,她更想隔开的是顾元琛和夏沅,顾家什么身份,她不清楚,但能跟公公称兄道弟能搞到贡烟贡酒的肯定不是普通人,她后悔当初顾元琛浑身是伤的躺在他们家门口,被老爷子救下时,她应该对他好点,而不是以为他是乞丐,在他养伤期间,背着夏家人,让他伤好后赶紧滚,别以为夏家人好,就想赖在夏家。

她其实是怕公公心善,怜他身世可怜,会像收养夏沅一样收养他为养孙,女儿也就罢了,真收养一个儿子,以后会继承属于她儿子的财产,就算没有财产,养两孩子也得不少钱啊。

早知道顾家这么有背景,她当初该认他为义子的,有了这层关系,她在夏家也不能这么憋屈,现在倒好,顾家爷孙对夏沅这么好,万一顾老真起了两家联姻的心思,到时候夏家还有他们母女啥事!

二姐说得对,不能让夏沅找到这么一个靠山,小孩记性不好,忘性大,必须趁早分开两人。

夏鹤宁忽地笑了,“陈淑香,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傻是吧,就你们老陈家那孩子窝,打量着让沅儿过去给你老陈家当免费保姆呢,别瞎琢磨这些没可能的事,好好做你的月子才是正经,我闺女哪儿也不去,她就跟这家里呆着,再者她去哪,也由不得你说的算,她是我闺女,没花你半毛钱,没让你喂一口饭,没穿过你买的哪怕一双袜子,你有啥资格决定她的去留,省省吧…”

这话说的有点重,陈淑香的心理有些崩溃,“她夏沅是你闺女,那阮阮呢?阮阮是你啥,你把别人的孩子当个宝,含在手里怕摔了,捧在手心怕化了,却把自己的亲闺女当根草,夏鹤宁你脑子没毛病,亲疏远近都不分…”

“我疼沅儿碍着我疼阮阮什么事?阮阮这么小,你怎么就看出我不疼她了?她们两我一样疼,”夏鹤宁觉得跟这女人真是说不清,又不愿在这个时候就这个事跟她废话多说。

“一样疼?夏鹤宁,你说这话时摸着自己的良心没有,你敢不敢摸着良心说你对夏沅和阮阮是一样疼爱,你们老夏家敢不敢摸着自己良心说你们对夏沅和阮阮是一样疼爱,夏鹤宁,阮阮可是你亲闺女,你们老夏家的亲骨肉,你们抱着夏沅叫宝贝乖孙肉疙瘩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阮阮的感受,你们一家人和和美美,亲亲热热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和阮阮,我才是你老夏家明媒正娶的三媳妇,阮阮才是你们老夏家嫡嫡亲的孙女儿,你心心念的女人已经死了,她夏沅再漂亮,再聪明,再懂事也跟你们老夏家没有关系…”

夏鹤宁沉着脸,“你要是非在这个时候给我找不痛快,我就坐下来陪你好好唠唠,反正这个培训、进修什么的,我也不想去,”

“…”要是别的男人,就算放狠话,她也会说,你吓唬谁啊,不去就不去,反正升职加薪的又不是我。

对夏鹤宁,她不敢,因为她知道,他说得到做得到。

只是夏鹤宁这次还真就是虚张声势,吓唬她的。

夏奶奶在门外喊,“宁子,时候不早了,你也该走了,有什么事回来再说,多大的人了,轻重缓急都分不清,”

夏鹤宁走后,陈秀走了进来,怨怪道,“你怎么回事,让你好好地跟他说,你咋又给嚷嚷了出来,”

陈淑香一脸颓丧和痛苦,“我也不想的,我也想好好跟他说话,可是…”她捂着脸痛哭出声。

村里房子不隔音,声音稍微大点院里人都能听到,更何况她刚刚还是喊出来的,婆婆语气里的不满和恼意,她如何听不出来。

村里人还不知道怎么跟她后面戳脊梁骨呢?

陈秀对她真是恨也不是,怨也不是,再联想刚刚大嫂的行为,又是满心憋屈,这都是什么家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为了掩人耳目,夏鹤宁还是上了开往C市的小巴车,车上客人不多,当地人去城里办事的,一般都赶上午的班车了,下午多是些返城的学生或来乡下办事的城里人以及来往客商,遇到熟人的概率很小,出了镇没多远就以忘拿证件下了车,将帽檐一拉,就猫着腰钻进了山里,这小山峰前不着村,镇里人没事也不会来这里溜达,从行李包里摸出一把斧头,一边砍树枝,一边等沅儿过来跟他汇合。

当夏沅借口要睡觉甩开夏淙他们赶来时,已经四点多了,“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