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管她干啥,爱吃不吃,不吃拉倒,人家大小姐的,也饿不着她,”陈三妞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快速地朝碗里夹着各种肉。

如果说陈大妞是陈家一朵奇葩,这绝对是褒义词,那么陈三妞则妥妥随了她亲娘的性子,好吃懒做、尖酸刻薄、爱慕虚荣、攀炎附势、贪婪势利…连长的都特别像。

是比陈四妞还讨厌的存在,夏沅跳级时,曾跟她呆过一个班级,饶是她IQ再高,到底比她小了两岁,所以没少被她欺负过,比如抢走她的零用钱,偷走她的新文具盒,划烂她的新故事书,藏起她的新课本…手法拙劣,但不得不说很好用,给她带来了不少困扰。

“三妞,你别这么说,沅儿是咱们的表妹,来时二姨怎么说的,要对表妹好点,我们是亲戚,是一家人,沅儿,你过来坐我这,”陈二妞跑过来拉她。

夏沅表示跟她不熟,遂躲了过去,因为陈淑香的关系,她对除陈大妞在外的所有陈家人都没啥好印象,当然她们也不喜欢她,属于两看两相厌的那种,重来一世,她可不想跟她们有过多交集。

被避开身子的陈二妞,一脸哭憋憋地叫道,“沅儿…”

陈三妞敲着桌子叫道,“夏沅,傲不死你,跟我们一桌吃饭还委屈你了,”

夏鹤宁跑过来问道,“怎么了这是,还没吃饭怎么就吵起来了,”

“小姑父,我大姐二姐好心叫夏沅过来吃饭,位置都给她留好了,她爱搭不理的也就算了,还一脸嫌弃,”

“姑父,可能沅儿今个不大舒服,不愿意跟我们一桌吃饭,”陈二妞说,一脸柔柔怯怯的。

嫌弃是肯定的,夏鹤宁看着一桌被扒拉的乱七八糟的菜,心知他家闺女素来爱洁,菜被弄成这样,她肯吃才怪,所以在看到这边动静后,就赶紧过来接人了,“二妞说的对,沅儿上午吹了风,又没睡醒,这会不大想理人,你们吃你们的,我带她过去吃,”

男人这桌是两张大方桌摆成一个大长桌,菜量大且足,不像小孩那桌,因为碗碟不够,好几样菜都是合在一个盘子里装的,女人那桌因为不喝酒,冷菜一个没有,这就是家常饭跟大席的区别,大席就是整桌都是孩子,该上的菜也是一个也不能少。

规矩是小孩女人不上桌,上桌的女人是贵客,上桌的孩子多是家里的宠儿,搂怀里吃的那种,是没有专门位置的,一般都是男童居多,女童鲜少。

所以夏沅被夏鹤宁领过来楼怀里吃饭时,陈老大的眉头皱了起来,“沅儿怎么了,跟妞她们吵架了?”

“没,这不刚刚没睡醒就被我给叫起来了,有点小闹气,我怕影响妞她们吃饭,就给带了过来,”说着夹了一块香辣兔放夏沅碗里。

陈老大这会也觉得这个妹婿宠孩子的劲有点过了,但是当着众人的面也不能像个娘们似的说他不能这么做,“搬个凳子让沅儿坐你边上吃吧,她这么偎你怀里,你也吃不好道子,”

“没事,我回来时有点饿,就在外面吃了一大碗面,现在还饱的很,你们别管我,多吃点啊,”

为了让他尽早引气入体,在让他吃过洗髓丹将体内的杂质排尽之后,夏商婉直接让他吃了一颗管三个月不饿的辟谷丹,然后每天一杯培元酒和一粒养元丹,竟也习惯了!

因为他年龄偏大的原因,夏商婉建议他最好少沾俗世饭食,以免杂质污体,鉴于吃洗髓丹的过程太痛苦,他一定要控制口腹之欲,等到沅儿将灵米灵蔬种出后,才能吃饭!

只是家里宴客,他肯定要陪酒的,喝酒不夹菜,别人看着也不像样,所以,将夏沅叫过来也有替他吃菜的意思。

众怒

陈淑香抱着孩子出来见客,被夏鹤宁将夏沅揽在怀中吃饭的画面刺激的火冒三丈,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好似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子,下一秒就要扑过来将两人咬死,“夏沅,你给我过来,你都多大了,还赖你爸怀里吃饭,五妞比你还小都知道自己吃饭,”

猛不丁的一声怒喝,不仅把夏沅吓了一跳,还将怀中夏阮阮给吓哭了,扯着嗓子哭的震天响。

夏鹤宁皱眉,习惯性地拍着夏沅的背,给她压惊,“陈淑香,你是不能好好说话是吧,鬼吼鬼叫地把孩子们都吓坏了,”

陈淑香怒火中烧,两个多月来的委屈和憋屈因他的话他的动作一瞬间迸发出来,“我鬼吼鬼叫?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干了什么?你们老夏家都干了什么?”

“我干了什么?”

“你…”

“我就知道今个要是不弄点事出来,这天就过不去,”夏奶奶将筷子重重地朝桌上一放,直接对陈老太说,“你闺女这月子也出了,我这个当婆母的也算是尽力了,好不好的,也伺候到头了,今个挪窝后,就让他们直接回自个家去,我神经不好,听不得她三天两头的吵闹,”

陈老太也是当婆婆的,再没文化,性子再左,人情世故还是有的,好孬话也能听的出来,人就差直说,我不喜你闺女,让她赶紧给我滚,遂急了,被婆婆不喜的媳妇,能得好去?

“大妹子,俺这闺女被俺惯坏了,脾气暴躁了点,回头俺说她,您别跟她计较,”

“陈大嫂,我这年岁也不小了,也想过几年清净日子,”夏奶奶一脸冷色地看向陈淑香,“我知道你不喜欢沅儿,嫌她碍了你的眼,拖到今个才出月子,不就是想磨着我和宁他爸将沅儿送到老大那吗?今个当着宁子当着大伙的面,咱们就把这事说开了,沅儿以后就跟我们二老过,衣食住行、吃喝拉撒睡都不用你们操半点心,包括以后上学、嫁人,都不用你们管,一分钱不用你们出,就算我们二老以后不行了,总有老大那边接管沅儿,你可放心了?”

一番话,将陈淑香从脚底冷到头顶,许久找回了自己的神智,放心?她怎么能放下心?是,夏沅这个包袱是甩脱了,可同时,她也被夏家甩脱了,还有她的阮阮,“那阮阮呢?我还要上班,谁来带阮阮,”

夏奶奶皱着眉按着额头,疾言厉色道,“你觉得我这年岁还能熬夜给你带孩子?我一人带大了五个孩子,你还想我给你们当一辈子的老妈子不成,”

好脾气的人一旦起了气,旁人也有点打蒙,陈淑香闷声闷气道,“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夏奶奶摆手,一脸不耐烦地说,“你什么意思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做人要懂得适可而止,别得寸进尺,沅儿的事就这么说定了,至于阮阮,你自己带也好,请保姆带也罢,那是你们两口子的事,你们自己商量着办,”

冲夏沅招招手,“沅儿,过来,”

夏沅抬头看看夏鹤宁,夏鹤宁低头冲她眨眨眼,“爸爸以后工作会很忙,你姨要照顾小妹,沅儿以后跟爷爷奶奶住,”

知道是演戏,但夏沅还是迅速蓄了包眼泪在眼里,“爸爸,你不要我了?”

夏鹤宁却不知道这眼泪是假的,只当她小,没理解自己的意思,以为自己真的不要她了,忙说,“当然不是,爸爸有空就过来看你,沅儿要听奶奶的话,乖乖的听见没,”

夏沅点头,“爸爸,我乖乖的,您别不要我,”

女人美不美,不光要看她笑,还要看她哭,一个笑起来再美丽的女人,一哭就美感全无,想必你对她的怜惜之心,也会减少很多吧。

夏沅生了一双极为精致又极会说话的眼睛,如秋水,如寒星,如宝珠,如白水银里养着两丸黑水银,笑时春光流转,如双瞳剪水,娇俏可人;哭时泪珠点点,如梨花带雨,扯人心肺;高兴时,眼藏星辉,清澈明亮;打坏主意时,眼波流转,古灵精怪;求饶时,委屈可怜,谄媚讨好…

这会儿,她下巴微扬,呈最能体现明媚而忧伤的45°角,这样的角度,便是无泪,也能让人揪心,更何况,她还控制着让眼泪如珍珠般,一滴一滴地顺着白嫩粉润的脸颊掉落,山茶朝露,这是比梨花带泪还要美的哭相。

在这纯净乖巧,透着一丝淡淡委屈和渴求的冰雪星目的注视下,别说夏鹤宁了,就是一旁的大老爷们也为之动容,深觉不怪夏奶奶给陈淑香没脸,这人心也太狠了,这么一个漂亮讨喜、懂事乖巧的孩子怎么就招她眼了,自己不喜,不想养也就罢了,还非要送的远远的,也不想想,这孩子她婆婆可是打小养大的,就是小猫小狗,养了六年也割舍不下这份感情,甭管她是不是亲的。

都觉得陈淑香吃相太难看了,自己嫁过来六年连个蛋都没生个,一朝得女,还没落住脚,就想将养女送走,还借着孩子逼迫公婆妥协,就是脾气再好的婆婆也容不下这么放肆的媳妇,这也多亏夏奶奶家教好,脾气好,知书达礼,不跟你一般见识,要是换个脾气大的婆婆,早一耳刮子扇过去了,你生个丫头片子,还以为自己是家里功臣了,当谁稀罕啊…

一点都不觉得,夏奶奶不给她带孩子有什么不对,本来嘛,就是农村,也多的是不给儿子带孙女的婆婆。

陈秀不愧是陈家智囊袋,一瞬间就敏感地感觉到小妹惹了众怒,没听见夏鹤宁连称呼都换了,姨?这是连妈都不让叫了,是想彻底解除两人间的养母|女关系,她可不认为夏鹤宁为了阮阮跟自家小妹妥协了,要放弃夏沅的领养权,只有一个可能,小妹犯了夏家众怒。

这可不行,真应了夏奶奶的提议,小妹夫妻两的感情就算不到头,也没剩多少了,没有男人会喜欢心肠狠毒无情的女人。

忙出面挽回这冷淡的局面,“大姨,宁子,香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觉得阮阮还小,怕吵了沅儿休息不好,这才提议让她去我那住段时间的,待阮阮大点,作息正常了,就个哦送回来,也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自打云子出嫁后,我们家蛋蛋也孤的很,沅儿过去正好,蛋蛋比她大几岁,又能陪她玩,又能教她读书认字,岂不是一举多得,”

两手一拍,一副兴致勃勃的样。

“我们蛋蛋也喜欢沅儿呢?总说几个妹妹里,他最喜欢沅儿了,说沅儿乖巧漂亮可爱呢?一直闹着要我也给生个像沅儿这样的妹妹,是不是,蛋蛋,”

“嗯,沅儿,你今天跟我们回家吧,我把家里的玩具都给你玩,还让你骑大马,骑大马可好玩了,我当大马给你骑,”一个响亮的男声清脆地应和着。

蛋蛋,大名黄畅,比夏沅大六岁,长的人如其名,就像一个小肉弹,比柳林还要大个两号,在秀水镇也是出了名的小霸王一个,他的出名跟她姐有关,据说,他最爱骑大马,一点点大的时候,就骑着他姐满院子跑,手里还拿着一个马鞭,跑的不合他心意,就像抽马一样抽他姐。

那马鞭还是他亲爹给做的。

夏沅脸上挂着泪地问,“你要是跑的没马儿快,我能用马鞭抽你么?”

黄畅一愣,“抽可以,但你得轻点,我那马鞭抽起人来可疼了?”

“你被抽过?”

“没?”

“那你怎么知道疼?”

“我和我爸都拿它抽过我姐,我姐疼得满地打滚,”

“蛋蛋…”陈秀一脸惊惶,她惊惶不是因为黄畅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而是她刚刚想阻止儿子乱说时,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也出不了声,这是撞邪了?

被老娘这么一叫,黄畅才想起来,他娘不许他在外面跟人说自己鞭打姐姐的事,只是他从来没听过就是,打人是一件多么英勇的事,他怎么可能不跟人炫耀。

夏沅却嫌怕地窝在夏鹤宁怀里,“我不去你家,爸爸,我不要去他家,”

夏鹤宁将人搂怀里,柔声哄道,“不去,咱们不去,”

“为什么?我都愿意给你当马骑了,别人我都没让过,”黄畅一脸不解,觉得能让他黄畅给当马骑,沅儿该高兴才是。

跟家时,都是他骑别人。

“你和你爸会打人,我怕疼,”

“沅儿不怕,姨丈打你云子姐,是因为她做错事了才打的,你这么乖,姨丈疼你还来不及呢?哪里舍得打,”

接夏沅去家里住,黄姨夫肯定愿意的,虽然他跟夏鹤宁也算是连襟关系,但因为夏家矜贵且矜持,姐妹两关系好,但连襟关系走动不多,就连大舅子也只敢在外人面前过过嘴瘾,跟旧时皇帝连襟似的,空有名头,而无情分,面上过去罢了,若是能借着夏沅的关系,跟夏鹤宁走的更近些,好处肯定大大的。

遂跟夏沅解释道,心里却对打女儿的暴行不以为然,甚至还恨的不行,要知道云子那死丫头会做出那些脏事,打死都不过分。

陈秀定下神来,欲盖弥彰地帮腔道,“是啊,沅儿,你云子姐做了错事,你姨丈生气了,才打她的,你这么乖,姨丈才舍不得呢?”

眼风四下瞟着,感觉大家眼中的不屑和鄙夷,一瞬间,心里虚的很。

“不准去,不准你去他家,”小胖墩跳出来,大吼道,“你答应我要陪我…”练武的!

一想这是大事,在没有办成前,不能对外公布的,万一他不合格,还有个退路,不至于太丢人。

“反正我和妹妹还有要紧事要办,她不能跟你家去,要去也只能去我家,是不?妹妹,”

“凭啥啊,她在你家住了这么长时间,去我们家住住怎么就不行了,”黄畅抖着肥肉地顶过去。

“不行,下午我们有大事要办,跟你们这些妇道人家和小屁孩也说不清,”小肥爪子一摆,一副我满腹雄才伟略,你们却不懂的愁苦摸样。

“你起开,让我妹赶紧吃饭,我们还忙着呢?”

其实夏沅嘴也没空着,趁着两胖墩吵闹的功夫,夏沣喂了一块红烧肉进她嘴里,再不吃,菜都凉了,他知道小舅拜了沅儿外公做师父,怎么都不会将沅儿交给别人养的,容着陈家人这般闹,不过是想趁机断了沅儿跟陈淑香的养母|女情分,也省的她们以后借着这点情分跟沅儿纠缠不清,且这事还必须由陈家先闹开来,才不会被沅儿背上忘恩负义的恶名。

陈淑香早被张芳拽进了屋,陈家其他人也不会那么没眼色地提醒夏鹤宁让夏沅去别桌吃饭,他们还想着缓解两家关系呢?

于是,夏沅在大家有意无意的漠视下,在夏鹤宁怀里吃完了这顿饭,旁人食之无味的有,味嚼如蜡的有,忐忑不安的有,等着看好戏的有…

在这么不和谐的环境中,只有几个孩子吃的欢快,让人感慨,少年不知愁啊!

夏沅碗一放,就被挤进来跟她一起吃的小胖墩拽着往外走,家里人多,他们得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合计合计。

快到门口时,被陈秀叫住,“沅儿,你等等,你妈有话跟你说,”

报应

“有啥话不能晚上说,我们还有大事要办呢?”小胖墩不乐意了,这小舅妈就是事多,而且多没啥好事,就拉着夏沅,不让她去。

陈秀疾步走过来,笑的一脸柔和,慢声细语道,“俊俊乖,你跟蛋蛋和墩墩先去玩吧,让沅儿跟家里陪四妞、五丫她们玩,”

她哪可能放夏沅走,今个这局面全指着她给挽回呢?!

只要夏沅哭着闹着不肯离开这个家,要跟着一起回镇上住,疼她的夏鹤宁和老太太也不会坚持的,只要两人一妥协,这尴尬的局面就能破,至于以后——徐徐图之吧!

她就不信了,她们这些大人还拿捏不住一个孩子,就算夏鹤宁护着又怎么?总有护不到的地方,就算老太太现在偏疼又怎样?阮阮到底是她亲孙女,还能为个养孙女舍了自家亲孙女不成!

她对自家妹子那沉不住气的躁性子也捉急的很,多少次在她耳边跟她说,让她先不要急于对付夏沅,偏每次都控制不住情绪地大闹一场,将大好的局面弄成一团糟,她这个做二姐的也不能丢手不管,所以,当务之急,必须将人留住。

陈二妞站起来,“是啊,沅儿,一会我们玩跳绳吧,二姐教你个新跳法,”

边说边推推一旁的三妹,陈三妞想起在家时,二姑再三叮嘱她们,一定要跟夏沅好好相处,谁要是能说动夏沅跟小姑一起来家住,就奖励两块钱,就连老妈和奶奶也说,谁要是将夏沅哄家来,就给谁做白菜肉馅的大饺子吃,她不喜欢夏沅,总听老妈念叨,要是没有夏沅,被夏家收养的就会是她或四妹,她比四妹好看些,被收养的可能性更大些,那么,夏沅的漂亮衣服、漂亮鞋帽、漂亮玩具、帅气哥哥、大官伯伯、贵气爷爷奶奶…就是她的了,她还能顿顿有肉吃,天天有奶喝,不用看孩子,做家务——

都是夏沅,都是她抢了自己的好生活,现在却让她为了两块钱,一顿饺子的奖励去讨好她?想的美!

遂尖声尖气地说,“女孩本来就该跟女孩玩的,天天跟着男孩屁股后面跑,不知羞,”

“她骂你,咱不跟她玩,”小胖墩拉她玩外走,夏沅也顺势跟着往外走!

这个时候陈秀也不好跟自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侄女计较,只上前一把拉住夏沅,“沅儿今个就不去了,她一小姑娘家家的,总跟着你们这群半大小子后面跑,都跑野了,山里有风,跑个两天,脸都跑糙了,让她在家呆着吧!”

夏沅爱美,搁往常谁要说她脸糙了,她肯定跟家乖乖呆着,小胖墩急了,摸着夏沅的脸哄道,“妹妹,别听她的,她哄你呢?你脸白着呢,嫩着呢?一点都不糙,她才糙呢?满脸黄皮的糙老娘们,”

声音也没有刻意放低,满院的人都听到了,陈秀面色瞬间就跟吃了苍蝇似的,吐不出,咽不下,夏沅差点没笑出声来,老实说,陈秀长的还成吧,还算对得起她这名,丰肌秀骨、秀色可餐还不至于,但也当得起秀丽二字,年轻那会也是很有几分姿色的,不然也不会以28岁的高龄嫁给黄中峰,虽然那黄中锋是个死了老婆还带着一六岁闺女的二婚头,但人家好歹是酒厂小科长,权利不大,但架不住酒厂效益好,她命好,嫁过去第二年就给夫家生了个大胖小子,又是个脑活嘴甜心巧的,哄的丈夫对她是言听计从,公婆也对她喜爱有加,前任留下来的女儿也被她拿捏的服服帖帖,要干啥干啥。

可以说,陈家兄妹几人里,她的日子过得最舒心,除了老公家世没夏家好外,其他都赶超她妹子一大截,她比陈淑香大十三岁,看起来最多比她大个几岁,除了皮肤偏黄外,肤色、气色、身段在同龄妇女中算是保持的不错的了。

糙老娘们的陈秀没法跟个小屁孩一般见识,只能狠狠地瞪向小屁孩那因儿子童言无忌而憋笑憋的十分辛苦的夏小香,“你别瞪我啊,这话可不是我教的,”夏小香轻咳两声,压下脸上的笑意,“不过,陈秀啊,你也该好好保养保养下你那张脸了,我记得你也就比我大个几岁吧,怎么磋磨成这样,瞧着至少比我大上十几岁,老,真显老,”

“你…”陈秀气急败坏道。

是女人就没有不爱美的,被人当众说老,饶是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更何况,夏小香一直都是她羡慕妒忌恨的那个。

她出生在建国前,也是享过几年福,当个几年大家小姐的,论家世,夏家比陈家那是差多了,若她爹也好好活着,她也是官家小姐,嫁个官家少爷,当个官家太太,哪会像现在这般,站在这儿被人当众奚落、嘲笑和鄙夷。

她费尽心力得来的一切,夏小香却唾手可得,给力的娘家,得力的兄弟,疼她的公婆,宠她的老公,有前途的工作,幸福的家庭…因为不差钱,不用操心家里,所以才有大把时间保养,让自己这般年轻美貌。

她下意识地想摸摸自己的脸,她才41岁,已经很老了么?

“你别恼啊,我这人就是心直口快,心里藏不住话,但是,我真不是笑话你的意思,只是好心地提醒你,这女人啊,得懂得爱惜自己,把自己整的跟黄脸婆似的,自个照镜子都嫌怕,还能指望别人多看你一眼?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是不?黄哥!”

黄中峰一脸讪讪,心里虚的很,他是怕老婆,但身为酒厂小领导,外头少不了逢场作戏,上个月他跟厂里会计去县里开会,正好撞见带儿子买衣服的夏小香,他也在买衣服,不过是给会计买衣服,那会计跟陈秀一般大,但架不住人家会打扮,描红画眉,穿红带金,极尽风骚,男人就好这口。

他知道夏小香跟陈秀不合,怕她为了看陈秀笑话,将他在外面乱搞的事透给陈秀知道,为了堵住她的嘴,也是出了血,给小胖墩买了不少衣服,全当封口费,同时,把柄也实实在在地落在了夏小香的手里。

心里藏鬼,也不敢给陈秀撑腰,只低头默默喝酒。

陈秀看他这副窝囊样,心里恨的不行,她当初只想着这人好拿捏,怎么就没想到这还是个窝囊废,偏自己一时也说不出反驳夏小香话,只冷哼一声,将脸转到别处,眼不见心不烦。

夏小香不说旁人还真没注意她这张脸,她一说,有心人两下这么一对比,还真是,倒不是说陈秀显老,而是夏小香真显嫩,孩子都8岁了,她却保养得白嫩水灵,光彩照人,比未出阁的大闺女都显水嫩,真像书里写的那样,这样的女人恨不能用指甲一掐能掐出水来。

把一桌女客都羡慕的不行,忍不住问,“香,嫂子早就想问了,你这脸是怎个保养的,皮肤怎这好呢,水白粉嫩的,比新嫁人的小媳妇还俊,”

夏小香摸摸自己的脸,挺不好意思地说,“嫂子真是的,我家俊俊都这么大了,不带你这么取笑人的,”

“嫂子可没取笑你的意思,我们是真想知道你用的是啥化妆品,效果可真好,”

“就是,你用的那化妆品贵不贵,不贵的话也替嫂子捎一瓶,”

“我也想要,能让我皮肤像香姐这样好,就是贵点也值了,”

“就是,就是…”

夏沅望天,这楼歪的,可见女人对于容貌有多重视,哪怕是村妇也抵挡不住变年轻的诱惑,不过,她真没想到自己炼制的润肤露效果居然这么好,她因为习惯洗澡后用润肤露擦抹全身,然美娘那只有玉雪膏,她嫌膏不好擦抹身子,就在玉雪膏方子的基础上稍作修改,炼成露,一时没控制住量,练的就有点多,便大姑、奶奶每人给了一瓶,话说,奶奶用起来的效果好像没大姑好,难道这玉雪露也看年龄的?

她不知道的是,夏奶奶在见过玉雪露的效果后,就没再用,女儿年轻了,可以归功于保养,她要是变年轻了,人家会说她是老妖怪,遂收了起来,给女儿夏小香用了。

“这个价格我还真不知道,是兰子从M国给我寄来的,说是那边牌子最好的化妆品,”夏小香说这话时,拿眼看了看自家小侄女,她说谎了,虽然兰子是给她寄了不少化妆品,但效果肯定没沅儿给的这个好。

他们家的基因不错,儿子帅,女儿俊,她在娘家时就是个爱臭美,好打扮的,雪花膏在别人眼中还是个稀罕物时,她已经早晚在用了,嫁人后,丈夫疼爱,愿意看她打扮的漂漂亮亮,家里不差钱,她也舍得下本钱捯饬自己,可到底是35岁的人了,保养的再好,也不过是看起来年轻,跟二十几岁的大姑娘还是没法比的,可自从用了沅儿给的润肤乳后,她真的感觉到,自己在一日日的变年轻,是真正的肤白细腻有光泽的那种,原本她没有抹身体的习惯,但发现脸上皮肤变好后,就想在身体上试试,毕竟关了灯后,男人的触感在身上——

于是在夏奶奶将自己那瓶给她后,她就拿来抹身体了,抹了几次后,发现身上的肌肤白嫩紧实了不少,柳海龙虽然嘴上没说,但晚晚要起来都凶的跟新婚时期的毛头小子一般,黏糊死个人。

心里想着,脸上就带了红晕,“怎说着说着,脸还红了呢?”

女客里有晓人事的,当即就笑开了,“脸红了,是想到啥香艳的好事了呗?这气色可不是光靠保养就能有的,保养完了,得有人滋润才行…”

朝男桌柳海龙的位置挤眉弄眼地瞟去,就见那男人傻呵呵地低头喝酒,拿酒来掩饰自己那一脸藏都藏不住的笑意。

夏小香原就是他费了老大劲才娶进门的媳妇,身为一个南方人,柳海龙个子不算矮,一米七七还多点,只比夏家哥三矮一点,长的就一般了,宽额大脸,单眼皮小眼睛,没啥出彩的,家世就更一般了,至少跟夏家没得比,所以,能娶到夏小香着实羡煞了不少人,在很多人眼中,两人的结合就是癞蛤蟆吃到天鹅肉的代表,若不是当年他放弃去县里工作的机会,死活要陪夏小香去当知青,后来又死命追着夏小香上了大学,这朵香花儿还真不知道落在谁家呢?

也算是美人事业两丰收的典型,所以,柳海龙最大的爱好就是倚在床上或沙发上看或忙活或睡觉的夏小香自我陶醉,娶个这么壮门面的老婆,就算一辈子俯首甘为老婆“牛”也愿意,前段时间为了调工作的事忙活的不轻,闲下劲来发现老婆年轻漂亮了不少,比他们下乡当知青那会还勾人,越发让人移不开眼,也知道那些老娘们肯定拿他逗趣,但就是忍不住一眼一眼地偷看媳妇。

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我说海龙,实话招来,你给你媳妇吃了啥回春美颜丹,瞧把咱香这小脸嫩的,都能掐出奶来了,”

“什么回春美颜丹,我媳妇这是天生丽质,你们羡慕不来的,”柳海龙嘿嘿笑着,一脸贱相,媳妇被人夸,做老公的脸上也有光。

夏小香朝他啐了一口,脸更红了,“喝你的酒,吃你的饭,哪那么多废话,”

柳海龙是个听媳妇话的,低头美滋滋地咂了一口酒,然后抬头看了眼媳妇,两人这角度看起来也方便,抬眼就能看见,心说,这脸咋红成这样。

烧的他也跟着热了起来,热,浑身热!

“都说夫妻长了,心连心,心相映,原我还不信呢?现在信了,海龙喝酒,小香跟着脸红,瞧这小脸红的,都能腾鸡蛋了,”

“…这是喝酒闹的?明明是一个想媳妇了,一个…”挑着眉,一副你们懂得的表情。

一帮女人半荤半素的打趣着,小胖墩见一帮人都围着他老娘可劲夸,凑到正想要不要开个化妆品公司的夏沅跟前,“我妈也没你漂亮,你长大了会比她美一百倍,”

“…”

夏沅无语,这是无差别打击?

说别人也就罢了,说自己老娘好歹把音量关低点,“臭小子,皮痒了,敢埋汰起你老娘来了,柳海龙,你还管不管你儿子,”

“男人都觉得自个媳妇最漂亮,我儿子随我,实诚,不爱拿假话哄人,是吧,儿子,”

小胖墩猛点头,“妹妹以后要给我当媳妇呢?”

“我儿子有志气,跟老爹一样,要娶就娶天下第一美人做媳妇,”

“妹妹,给我当媳妇你就是天下第一美人,你高兴不?”

“…”

高兴什么?夏沅一脸迷惘,听起来好像是她想当天下第一美人的条件是给他当媳妇!

“谁不想当天下第一美人,沅儿肯定高兴,好了,带着你的天下第一美人媳妇出去玩吧,”

“嗳…”

夏沅连个话都没说,就被小胖墩拽走了。

她终于知道小表哥小时候一张嘴气死人,长大后一张嘴骗死人的嘴上功夫遗传谁了!

“沅儿,”陈秀追出来叫,“你妈还跟屋里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