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夏嵩山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他好歹也是一家之主,这么大的事,当着他的面都不跟他商量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但他底子不好,也不敢明着拦着,只委婉劝道,“你们两都是有正经工作的,哪有精力打理这么大的店面,别想一出是一出的,”

学者多是自傲的,不大瞧得上跟银钱打交道的商人,士农工商,妻子和大妹都是吃国家饭,端铁饭碗的,很不必做这种与民夺利,给人陪笑脸的工作。

“这店盘下来,又不用我们全天候的看着,每天来看看就成,卖衣服的事还是由售货员来,再说,我那工作灵活性大,进货什么的也有时间,不耽误正常工作,不过是给自己赚点零花钱,省的买件衣裳还要看家里爷们的脸色,手里有钱,心里不慌,遇到什么突发事件,也能淡定从容的面对,是不,嫂子,”

得嘞,又撞到枪口上了,被狠狠地呛了一通,夏嵩山讷讷的,很是有点可怜的味道。

柳秀红到底不忍他在人前太过难堪,轻声解释道,“这物价上涨的厉害,有钱放银行里生利息,不如拿出来投资,回报也大些,两孩子大了,也到了娶媳妇的年龄,我得给他们多存点老婆本,”

见她对自己又有了好脸,愿意在人前给自己面子,回护自己,夏嵩山一扫方才的颓废,小意讨好道,“投资有风险,你不用那么辛苦的,还有我,我的工资又涨了,每月有一千多块呢?待手上的研究项目成功后,还有奖金拿,”

柳秀红语带冷嘲道,“来时,她没嘱咐你,让你将涨工资的事瞒下来?”

夏嵩山僵住了,还真说了,缪娟说女儿大了,以后花销的地方更多了,指着她的工资肯定不成的,又说,淙儿和泽儿是好的,上大学后,就能省下学费了,洁儿的学习不行,公办大学肯定考不上,恐要花钱上个三本,避免以后麻烦,他涨工资的事最好先别说。

以前也是这样的,他虽不瞒自己涨工资的事,但会拖上几个月再说,奖金则是直接不说的,毕竟要多养两个女儿。

刚刚一时兴奋,就说了出来。

然后,气氛又陷入僵持,柳秀红直接不理他,拉着夏小香谈商铺转让的事,跟马老板敲定了后天来盘货签转租合同之后,就回干休所的家了,将买来的东西放下,梳洗一番后,捡上买的礼物就去赵家了。

因说好的今个中午要来吃饭的,遂赵家全家人都在等着他们上门,一番寒暄后,赵爷爷指着夏沅对赵睿说,“睿睿,你还记得小沅儿不?小时候我带你去柳爷爷家里玩,你抱着小沅儿一直说长大要娶她当媳妇来着,”

“是么?原来我小时候就这么有眼光啊,”赵睿喜滋滋地说。

“…”

合着这是未婚夫之一啊!

赵睿同夏泽一般大,今年高二,是个吃喝玩乐十分精通的官二代,恰好,夏沅也是吃喝玩乐的祖宗,虽说,顾元琛也精通这个,但那是上辈子的事,这世他心里年龄已近七十,又没有夏沅这种超强的适应能力,比同龄的少年那是沉稳深沉多了,配上他那一米九的大高个和一张棱角分明已脱稚气的脸,不自觉地就被人当成大人看,再加上这些年光顾着修炼,早就失了玩闹的心。

表现在于,对一切少年人喜爱的东西都兴趣缺缺,他只当夏沅跟他一样,在见识过后世的奢华和精彩后,不会对这个年代明显落后的玩乐感兴趣的。

不曾想,夏沅不仅感兴趣,还兴趣大着呢,一顿饭的功夫,两人就熟络了,筷子一放,就跟赵睿去屋里打街机游戏了,嘿嘿哈哈的,玩的好不欢快。

这欢快样,连夏鹤宁都傻眼了,他家闺女在外人面前,可从来都没这么放开过,很是吃味地说,“我家丫头除了家里人,还从没跟旁人这么玩得来过,”

赵家人也没想到,这清丽绝俗、清冷淡然的小姑娘居然还有这么活泼的一面,真没看出来。

不过,玩得好总比玩不来好,“交朋友,也是要合眼缘的,我们家睿睿对别的女孩也没这么照顾过,”赵爷爷说。

夏鹤宁酸了一会,也就不管了,和赵老爷子唠起家常来,告辞时,就多了赵爷爷老两口和欢欢小朋友,以及赵天亮父子两。

前者要去乡下调养身体,后者要去山庄见识见识。

备胎一二三(下)

虽然笼络夏沅的计划失败了,绝了陈淑香同夏鹤宁复婚的心思,但多年的独居生活,多少让她长了点脑子,知道她不能再跟夏家交恶了,要趁机跟夏家打好关系才是,遂从李慧芬那得知今个是柳秀红的生辰,且夏家还给她办了几桌生辰宴,便觉得这是个她重新打入夏家,跟夏家交好的好机会,遂姐两一大早便拎着礼物坐着巴士来了天妃村。

小巴士不比轿车,不仅速度慢,中途还没有固定站台,随上随走,随下随停,极是耽误时间,开了三个小时才到秀水镇,已经快十一点了,便打了个小三轮往村里赶,开到梯田山下时,看到好几辆小轿车往村里开,多亏几年前,夏鹤宁以农庄的名义,出资将山村通往镇上的路修宽修平了,不然这车子还真不大好开上去。

确定这几辆车是冲着夏家开去的时候,陈秀一脸的不可置信,“这些人不会都是为了给你二嫂过生来的吧!”

“不可能,”陈淑香刚有些平定的心又跟滚水似的翻腾起来,她一个小科长哪有那么大的脸面,况且作为一个公务人员,总要避讳一二的,哪可能这么招摇过市,不过,夏鹤宁是商人,冲着他来的可能性倒是很大。

一想到她那个比皇家园林都不次的农庄,她的心就纠结的难受,千百次后悔,当初为何要离婚,就算是赖也该赖在夏家的,要是不离婚,她就是农庄老板娘,就算是二老板,那权利也不小,分红也不少,不说村里人了,就是柳秀红也得巴结讨好自己。

还不走哪都有私家车坐,哪用像现在这般,跟人挤小巴士,三个小时坐下来,灰头土脸的,狼狈的很,悔的肠子都轻了,可夏鹤宁是离婚后才发迹的,他的钱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好在她有先见之明,女儿的抚养权归她,对于夏鹤宁的财产,女儿是有继承权的。

胡思乱想间,小三轮车开到了村口,“两位大姐,就在这儿下巴,里面实在进不去了,”

夏家门口搭了一长溜的桌子,这坐的是流水席,没有停车的地方,车子都停在大路上,人来人往的,车子进的去,出就不好出了,陈淑香姐两付了两块钱的车资后,拎着东西下了车,朝夏家走去,门口,夏鹤宁带着夏嵩山夫妇正在将客人往院里引。

五辆车,打头的是赵天亮夫妻,后面的则是另外四个孩子的父母,都是专程来感谢夏沅和顾元琛的救命之恩的,当然他们事先不知两人的身份,但都知道夏鹤宁和柳秀红,“鹤宁,两位小恩公可在?”

“我家孩子还小,可当不起恩公二字,今个是我二嫂的好日子,你们能来喝杯水酒,那是我们老夏家的荣幸,今个只论交情,莫要谈公事,”

来人都是人精,且他这话也不算含蓄,就差直白地说,今个莫要提收魂解煞的事,因不知夏沅的身份,只当他们忌讳那事,均心里讪讪的,是他们心急了。

待进屋看到夏沅和顾元琛后才知道,他们误会了,人家不是忌讳,是不想将两个孩子的本事暴露出来,将他们放在风口浪尖上,自家的孩子,可以理解。

方太太落座后,拉着夏沅聊了会,从手腕上撸下一个白玉镯子,玉质比二伯母的那个好多了,“婶婶没有闺女,只有一个淘小子,一直想要个闺女,你这摸样的,婶婶是越看越喜欢,这是给你的见面礼,别嫌婶婶带过的,”

夏沅空间里玉饰一堆,随便拿出一个都比这个好上百倍,但也知道这是她给的谢礼,见老爸没怎么拦着,便收下了,像算命收魂解煞这种事是要收取报酬的,不然会欠下因果,拿了报酬,这因果自然也就了了。

方太太带了头后,许夫人拿出一个憨态可掬的玉雕小猪,夏沅属猪,还满喜欢这个小玩意的,孙太太是一个翠绿葫芦的项链,那翠十分透,葫芦也别致,吕夫人是一个红翡簪子,昨个李微给的是一个玛瑙项链,瞧着都挺贵重的,但是吧,跟她那的灵符和元气相比,真是不值一提,眼波都没动一下,除了将小猪拿在手中把玩外,旁的都交给奶奶帮着收着了。

她这平淡的摸样倒是让五家夫人在心里喟叹,这还真是视钱财如粪土啊,倒没人觉得她不识货,她今天穿的是嫩绿色绣着暗纹的宽式中袖盘扣浅领上衣,下搭一条长阔脚裤和厚底绣花布鞋,这是queen今年出的新品,一套下来要小一千块,头上的发饰和手镯都不是凡品。

况她这长相和气质实在唬人,穿上白裙,就可以住冰山、古墓里去了。

周身不带半点烟火之气,这也是为啥她长的讨喜,却没人敢拿她当普通孩子般捏脸逗趣。

院外,随后进来的陈淑香姐两在见识到五家人的贵气后,有些露怯地站在院中,进没有底气,退又嫌丢人,左右为难间,被闻讯赶来的李慧芬叫住,“你们可来了,”

拉着二人,酸味十足地嚼了会舌根,“瞧见没,这些都是从市里来的大老板,还有这席面,比阮阮满月都不差,你那二嫂今个可是涨脸了,“还有,就没见过这么偏心眼的家人,亲孙女不疼,倒将个小贱人宠上了天,香,你不知道…”

“表姐,我们先进去见过夏叔夏婶,回头再说,”陈秀皱眉打断她的话,开玩笑,她们是来交好的,不是来讨伐人的,被这没脑子的表姐一通说,香带了气,哪还能心平气和地跟夏家相处,这表姐真正没脑子,要不是留着她当眼睛和耳朵,真不愿听她在这说废话,就算你要告状,讲人是非,好歹也背着点人,真是蠢货。

而陈淑香也被震撼到了,她在时,生辰不过是煮碗寿面,然后一家人在一起吃顿好的,老太婆会给她一些钱扯些布做一身新衣,哪有这般隆重,她不知道的是,柳秀红也没有大办的意思,只以为是两家亲戚凑在一起吃个饭,意思意思,可柳家人多,再加上夏淙同学以及赵家父子的到访,又有早上时赵天亮打电话过来说,要带几个朋友过来,然后桌子一加,就越加越长了,索性有山庄撑着,食材都还算齐全,不然就丢丑了。

眼见为实,心里又嫉又妒,这么奢华还不收礼的生日宴,柳秀红是舍不得拿钱出来散的,只有夏鹤宁,人傻钱多,这生日宴的钱就算不是他出的,也是二老出的,恨的心窝子都疼,跟花自己的钱似的。

又听见这五户车子主人给了夏沅见面礼,便想看看给了她家阮阮没,若给了,得由她这个当妈的帮忙收着。

急急慌慌地进了屋,李慧芬撇撇嘴,“叔婶叫的倒是亲,人家认你们不?跟我面前拿架子,不过是两个坏了名声的弃妇罢了,还真以为自己还是夏家三少奶奶和黄家大奶奶啊,呸,”在地上狠狠地吐了口口水。

这粗鄙的农村妇人形象引的赵五丫满眼的嫌弃,她痛恨自己为什么生在这个贫穷的家里,有个这么愚蠢粗鄙的母亲和暴力蛮横的父亲,见夏沅随着赵睿从屋里出来,眼里闪过妒忌的愤恨,除了长相,她哪里比夏沅差了,若她是夏家的养女,做的肯定比她还好,为什么老天爷要如此不公。

给了她出众的相貌和智慧,却不给自己一个好爹好妈好家庭。

虽然她心里清楚,就凭她亲妈那贪得无厌无事生非的性子,就算没有夏沅,她也不一定能被夏家收养,但就是忍不住恨她。

凭什么所有的好都被她一人得了。

压住心里的妒火后,她笑盈盈地迎上夏沅,“沅儿,你们这是要去哪?”只有交好她,才能透过她结交顾元琛——十五六的少女,已经到了思慕的年龄,她眼光一直很高,学校不乏有追她的男生,但入她眼的却不多,顾元琛很好,很优秀,除了本身优秀外,看得出他的家世也很好,若是能跟他交上朋友,即使成不了夫妻,至少能将她带去那个圈子,离开农村远远的,就算高攀不上顾元琛,旁人也成。

“你找我有事?”

“也没啥要紧事,就是你上次教的几款编发发型很好看,我想向请你再请教几款,”

“她现在哪有空教你扎头发,你可真会挑时候,”赵睿有些不耐烦。

这借口是她临时想出来的,遂考虑不够周全,红着脸说,“不是现在,她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教,”

“行了,回头她有空再说,”

说完,便拉着夏沅走了。

五丫一脸暗恨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看见顾元琛跟两个男生从后院相携而来,忙深呼一口气,迎了上去,“你看见沅儿了么?我找她有点事,”

“她没在屋里吗?”

“没,”

然后就见顾元琛愣住了,其实是拿神识在搜索夏沅,就见夏沅正跟赵睿在一个小火堆前烤肉吃,有说有笑的,面上不显,心里却烦躁的很。

昨个来时,一行人开了两辆车来的,一辆是夏鹤宁开的,载着他、夏沅、大姑和赵睿四人,他们三人坐在后排,赵睿手里拿着一个随身CD机,分了一个耳麦给夏沅,放的是迈克尔正版歌曲碟,夏沅在国外呆了那么多年,英语就相当于第二母语,恰好迈克尔又是她喜爱的歌手之一,听了一会儿就跟赵睿哼唱起来,这得多亏在车上,这要是在地上,就跳起来了。

然后两人越靠越近,他几次不动声色地将人扯回来,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将夏沅耳朵上的麦给扯下来,丢出去。

回来后,他被两个发小截去了,她则带着赵睿游起了山庄,晚上篝火晚会时,两人还合唱了迈克尔杰克逊的歌,跳了机械舞,不要太high。

这会还约好要去海边吃海鲜,都是吃货,越聊越兴奋,恨不能马上就启程的架势,这是当他不存在啊。

与此同时,夏嵩山的脸色也不大好,从昨天开始,他就敏感地感觉到赵天明的视线一直盯着自个媳妇看,虽说一直在跟他们一起叙家常,但却是围绕着秀红的话题展开的,只是顺带提及他的工作和两孩子,小细节上的照顾也是能看得出来的,比如会将秀红喜欢吃的菜摆在方便她夹的地方,饭后水果也是拣她爱吃的上,明明不算健谈,性子又闷的人,跟秀红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般,从昨天一直聊到现在,回忆当年,更是感慨万千。

他虽然也是赵天明的同学,但跟赵天明关系一般,那时的赵天明性子闷,不爱说话,成绩也差,作为班长,他只会跟成绩好的学生交好,因个子不高,他就坐在秀红的身后,两人关系倒是不错,除了秀红,赵天明几乎不和班里女生说话,他不知道秀红知不知道赵天明喜欢她,但他知道赵天明喜欢秀红,不过,那时喜欢秀红的男生有好几个,赵天明在那些爱慕者中并不出众。

十多年不见,赵天明像是变了个人般,个子窜至一米七八,因当兵的缘故,气势颇足,除了有点黑外,倒是俊朗帅气,比他看着魁梧精神多了,吃饭时对秀红的照顾,更像一个体贴的丈夫,他突然有种感觉,如果当年不是他先一步跟秀红结婚,秀红会不会嫁给赵天明,要是嫁给他,会不会比嫁给自己幸福?

他有点不敢往下想。

虽然知道赵天明有老婆,两人是军婚,不大可能离,可就是忍不住地胡思乱想,今天是秀红的生辰,她穿着一件黑底印花的无袖裙子,这裙子比昨日买的的旗袍低调多了,却很好地展现了她白皙的皮肤,和窈窕的身材,头饰和妆容都是夏沅给弄得,看不出化了妆,却比平时还要美上三分,许是因为今个她是主角,脸上一直带着笑,熟练地招呼客人,无论是官场上的事,还是生意上的事,她都能说上几句,话不多,却句句在点上,这时候的她,浑身洋溢着一种——自信的美,对自信的美。

这样的秀红,让他感到陌生,这种渐行渐远的感觉让他觉得恐慌,一时间颓废不已,“鹤宁,你嫂子她怎么变成这样了,这还是她么——”

夏鹤宁却答非所问,“二哥,做男人至少要有点担当,懂的取舍,”

言下之意,你没有,“每个人都在成长,都在变化,你变了,二嫂也会变,你们是夫妻不假,可你对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过去,你的记忆局限了你的认知,”

夏嵩山遥看远方,一脸迷惘,不了解么?好像还真是!

夏鹤宁见他这副神情,他不擅长劝人,但也不想现在大好的局面因自家二哥而破坏,“二哥,有些事原本我不想说的,但是不说,很有可能二嫂就真的跟你离婚了,”

一提到离婚,夏嵩山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下子振作起来,“什么事?”

“你对那个李唯李老板有什么印象?”

“他怎么了?”

“他妻子三年前因病去世,留下一个十岁大的儿子,那孩子叫当当,二嫂对他很好,当当很粘二嫂,据我所知,李唯,他喜欢二嫂,”

咔嚓,一声惊雷,夏嵩山整个人惊呆了,“他比秀秀小,”

李唯才三十六岁,长相和气质皆不俗,又有钱,就是找个小姑娘都有人愿意,秀秀已经42岁了,他们之间相差六岁,怎么可能?就算秀秀看着年轻,可她到底年龄在那,他们怎么可能?

他想起刚刚买衣裳时,秀秀不仅给那个叫当当的小男孩买了衣裳和鞋子,连内衣裤袜学习用品都想到了,事无巨细的,亲妈也不过如此。

而除了年龄,她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材都不像是个42岁的人,说她二十五六岁都有人信。

咔嚓咔嚓,又是一阵惊雷,他一年到头就回来几次,每次都住不了几天就回,两个儿子都在外面上学,如果他们私下有什么,谁也不知道。

就像他和缪娟,也不是过了十来年才发现。

半响,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二嫂她…”

“二嫂是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么?就算不为了你,为了淙儿和泽儿,她也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的,可若是你们离婚了…”

夏嵩山知道,他未说尽的话是——就别怪人家两人在一起了。

难怪,难怪会有那个半年之约,难怪她反反复复,难怪她会说出那番也想找个人疼找个人爱的话,原来是有人给了她那个底气。

一瞬间,夏嵩山妒忌的发狂。

被夏鹤宁拉住,小声劝道,“二哥,我跟你说李唯的事,是让你心里有个底,你若是在这个当口跟二嫂闹出来,以她的性子,没准就将这事坐实了,你可想好了,况且二嫂根本没回应过李唯,而你已经有了私生女,就算闹出来,对你也没一点好处,这事你不占理,我想说的是,你若再犹豫下来,只会将她推得更远,推到另外一个男人的身边…”

没了

饭后,陈淑香姐两将夏鹤宁叫到后院,这地安静,适合谈正事,“想好要多少钱了?”

这平淡下透着轻嘲的语气,让陈淑香努力压抑的脾气差点爆发出来,在陈秀的牵扯下,深呼一口气,“想好了,我问过律师了,像咱们这种情况,除了赡养费外,你还该给阮阮你名下农庄的股份,就算你以后再婚,生下别的孩子,你名下的财产也有我们家阮阮的一份,我们也不要多,算上夏沅,三个孩子一人一份,我是阮阮的法定监护人,她的股份和红利暂时由我保管,待她成年后归还她,这是问过律师的,我可没有乱要,”

这也是因为复婚无望,在陈秀的提醒下,两人去了律师事务所咨询了一下,二十块钱的咨询费不是白花的。

不过,人家律师也说了,她前夫的资产是在离婚后才有的,论理,她女儿是该得一分财产的,可华夏的国情是,女儿只有一副嫁妆,没有分割财产的权利,打官司?那也要孩子的父亲过世之后,等到那个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况且看夏鹤宁,也不像是早死的相。

愣愣又说,“我也知道这话提的早了些,可阮阮是我的亲闺女,我不能不为她考虑,你以后总要娶妻生子的,与其到时候为了钱吵来吵去,不如现在弄的清清爽爽,分的干干净净,省的以后因为钱多生事端,别忘了她也是你的闺女,因为咱两离婚,已经给她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又因你们偏宠夏沅,让她觉得自己在夏家像个外人,每次送她过来,都抱着我的腿哭着喊着不要来,说家里没人真正喜欢她,一直问我,妈妈为什么人家都是爸爸妈妈住一起,为什么我只能跟妈妈住一起,为什么爷爷奶奶爸爸和伯伯们只喜欢姐姐,不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长的没姐姐好看,鹤宁,孩子才七岁就敏感成这样,你知道我这个当娘的心有多苦吗?我放□段地来讨好沅儿,想跟你复婚,也是为了孩子,为了给阮阮一个完整的家,我有错么?”

说着,捂着嘴呜呜地哭了起来,“鹤宁,以前是我不对,可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前是我猪油蒙了心,钻了牛角尖,我保证以后会拿沅儿当亲闺女疼的,就像对阮阮一样,只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还是想再争取一下,能当富太太,谁愿意嫁个二婚头。

夏鹤宁笑,“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啊,复婚?你觉得可能么?”

看到如今比自家小妹至少年轻十岁的前妹婿,陈秀也觉得她们筹谋复婚的事,是自取其辱,这样春风得意多金帅气的男人,没有再婚,不是因为他恋旧,只能说明他不想结婚,不缺女人。

相比之下,35岁的小妹,真是豆腐渣了,升官发财娶新妇,这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好事,不说两人现在离了,就算没离,以夏鹤宁这样的条件,也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如今红旗都被拔了,哪可能还有被插回的一天。

之前她是怕香另嫁,才拿复婚这事吊着她的,见没有希望,怕她再纠缠下去恼了夏鹤宁,连最后那点对女儿的愧疚也给耗尽了,忙将陈淑香拉到一旁,“香,算了吧,多说无益,”

陈淑香也知道希望不大,但被夏鹤宁直接拒绝,脸上还是难堪的很,心里忿恨交加,面上却一脸惨淡,“终究是我痴心妄想了,”遮掩着脸哭了一会,“你对我无情,我不怪你,可是阮阮到底是你的亲生女儿,我希望你能站在她的角度,为她打算一下,她因为单亲的缘故,极度缺乏安全感,你又因工作的原因,一年都难见她几面,她对你陌生的很,一个沅儿已经让她觉得自己不讨喜,若是以后你娶了新媳妇,再给她生个小弟或者小妹,你让阮阮在夏家如何自处,所以,我希望你能早点将股份和分红划在她的名下,让她觉得自己的父亲还是疼爱她,没有忘记她,”

一番话,情真意切,倒是长进不少,懂的能屈能伸,以理压人,以情动人了,真是有备而来,夏鹤宁静静地看了她几分钟,看的陈淑香心底发虚,咬牙硬着头皮说道,“你也不想我们为了钱天天跟你闹吧,拿了股份后,除非孩子的事,我不会再上门叨扰你,”

也就是说,如果不给钱,这事有的闹喽,农庄就在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夏鹤宁似笑非笑,“今天给了你农庄股份,他日我开了酒楼或者有了旁的生意,你还要分成么?”

陈淑香一愣,按说这要钱的事该徐徐图之的,一下子太贪心了,难免让他生厌,但是她若说不要,又怕夏鹤宁让她签下什么保证书,想着今日看到的夏家人脉,他日后的成就肯定不低,让她放手将那些好处便宜别人,那是不可能的,遂愤声说道,“你说这话时,就不摸摸自己的良心么?阮阮可是你的闺女,亲闺女,你是想用这点钱买断你们的父女情么?夏鹤宁,虎毒尚不食子,你的心肠怎么这么黑,”

气的整个身子都在打颤。

连陈秀都怒了,“姓夏的,你别太过分,就算我们老陈家过去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可阮阮是无辜的,你对她冷淡也就罢了,竟然还打着不认亲女的主意,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夏鹤宁冷声笑道,“真是我闺女,半个农庄给她,都是应该的,”

陈淑香一脸惶然,“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鹤宁从口袋里取出两张纸,“自己看吧,”

陈淑香接过纸,打开,就见上面硕大的字写着xx市医学科学研究院明正司法鉴定书,手一抖,纸条飘落在地,脸白如纸片,急吼吼地对夏鹤宁说,“这不是真的,不是的,”

陈秀一脸狐疑地捡起地上的纸,刚要看,就被陈淑香疯了似的抢过去,恶狠狠地撕扯起来。

“你那只是复印件,”

陈淑香发泄一通后,好似卸去全身的力量外,一屁股坐在地上,如同一个没了灵魂的破布娃娃般。

“如果你们能安分点,不这么得寸进尺,贪得无厌,欲壑难填的话,养个孩子,我还是能养的起的,”

拿出一万块钱放在她的腿边,“找个男人嫁了吧,以后别带阮阮来家了,她不喜我们家,是因为她本就不是我们家的孩子,让她改姓赵吧,”

陈淑香扬着脸,哑着声音问,“你什么时候知道,怎么知道的?”

“重要吗?”

是啊,重要吗?

结果都一样,他知道了!

待夏鹤宁走后,陈淑香终于受不住地痛哭出声,悲痛哀痛各种痛——

能不痛么?这一次,她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老天爷啊,她以后该怎么办啊!

“香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淑香不说话,只一个劲儿地哭。

其实就算她不说,陈秀也猜个差不离了,在陈淑香将纸抢去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亲子鉴定四个字,虽然内容没看到,但结合了小妹的行为,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脑中只有一个印象,完了,完了,什么都没了。

夏鹤宁在后院设了个隔音禁制,就算陈淑香在里面哭翻天,外头也听不见,“她叫你去干啥?是要钱,还是想复婚?”

夏奶奶急慌慌地将老儿子叫到小东屋,避着人问道。

夏鹤宁觉得自己老娘替自己操碎了心,不忍再瞒着她,便将方才的事跟她讲了一遍,夏奶奶恍惚了许久,“阮阮不是你的…你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

夏阮阮出生时,他却没有一点为人父的欣喜和激动,还以为是因为陈家的缘故磨平了他的欢喜,后来随着修为越高,他对血脉间的感应越强,父母兄弟子侄,包括沅儿都有,只有夏阮阮,没有!

那时,他便怀疑,这个女儿恐怕不是他的种,后来他在商婉的帮助下,用了秘法,翻检了陈淑香的记忆(不是搜魂,只是翻检记忆,不会让她变成傻子),夏阮阮的父亲是个叫赵良才的,陈淑香下乡时,就住在他们村,两人曾好了一段时间,后来赵良才来秀水镇打工时,两人碰上(就是那个在小楼门口误闯鬼打墙,爆出情|色往事的),借着过去的事,赵良才逼着陈淑香给他找工作,之后,得知夏鹤宁对她很冷淡,夫妻感情并不算好,就趁着夏鹤宁出差在外,打着表哥的名义来家里安抚她空虚寂寞的心灵,然后就怀上了夏阮阮。

都说阮阮长的像娘舅,但看了赵良才后,才知道她更像父亲,

原本他真不愿将这事说出来的,被老婆带绿帽子,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再加上他又没打算再婚,有个夏阮阮在那顶着,也不算无后,又是女孩,长大后,备上一份体面的嫁妆,把她嫁出去,也混淆不了夏家的血脉。

偏偏他忽略了人心的贪婪,父母都大了,不能再让他们为了自己的事费心劳神了,夏阮阮不是夏家的种,养不进夏家的门。

断了吧,干干净净的,对大家都好。

“我那功法有一个秘术,可以感应血脉,我一时不确定,便又拿了阮阮的毛发做了亲自鉴定,一直想找个机会告诉你们的,”

此刻,夏奶奶愤怒之余,也大大地松了口气,这是彻底将陈家那个大包袱甩脱了,老儿子终于真正的自由了。

“娘,我们疼爱沅儿并非无缘无故的,她的外公跟我们夏家有着血缘关系,师傅也承认了,他跟我们有着血亲关系,至于他是哪个辈分上的人,他没说,”

这个他倒是真的跟商婉确认过的,商婉也说,当初跟他回来,就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后代血亲,得知这个事实时,他还消沉了许久,后来,跟商婉相处越久,越觉得若不是血亲,只怕他也没福认识她,收养夏沅,母女两骨子里都是那种不会跟陌生人亲近的人,于是也就释然了!

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