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好孩子。”连蔓儿几个都走了,连老爷子还喃喃地称赞,“从小看大,老四家这几个孩子,以后都错不了。”

也许是他太高兴了,根本就没有去看身后周氏和连秀儿气的铁青的脸。

连蔓儿几个高高兴兴地拿了果子回西厢房,叫了张氏和连守信一起

“这可是好东西,咱这边都少见。”连守信道,“你们吃,我不爱吃甜的。”

“我也不爱吃这些。”张氏道,“还以为叫我回来有啥事那,你们吃,我回作坊干活去。”

连守信和张氏转身就要离开。

连蔓儿赶紧让小七将两个人拦住。

突然之间就不爱吃甜的了,谁相信那,连蔓儿暗自翻了个白眼。

“爹、娘,这里有不甜的。”连蔓儿笑道,就和连枝儿拿了个大盘子出来,将几样果子该剥的剥,蜜桔是一瓣一瓣地分开,又另外拿了小刀来将果子都分成小块,“这都不是甜,哥,你也能吃。”

连蔓儿招呼大家都过来吃。

“要是有一个人不吃,大家就都不吃。”连蔓儿又道。

“对,爹,娘,你们不吃,我就不吃。”小七仰头看着连守信和张氏道。

“哎,那就尝尝吧。”连守信和张氏对视了一眼,都笑道。

小七欢呼一声,拉着连守信和张氏都在炕上坐下了。一家人围着一盘果子慢慢地吃,因为每样果子都尽可能地分成了小份,那一天,他们一家人每样果子都吃到了。没有人说话,笑意却从每个人的眼角眉梢滋生出来。

就是后来,她们有了很多很多的钱,吃过了更多品种更好的果子,都没有记忆中的这一次香甜。他们一直都记得的,不只是这些果子的味道。

从镇上回来的第三天,连蔓儿正坐在炕上和连枝儿一起学做针线,五郎和小七则是坐在桌子旁写大字就听见春柱的声音从大门口传来。

“连四哥,连四嫂,有客人到了。”

接着就听见马的叫声越来越近。

连蔓儿赶忙将手里的活计收起起来,快步出了屋子。连守信和张氏也从作坊里走了出来。

“四哥,我在村口看见药铺的王掌柜,说是来找你,还带了人来,我先给你送了信,人马上就到了。”春柱向连守信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这个时候,两辆马车也到了大门口。

一家人忙整衣迎了出去,就王掌柜从前一辆马车上走下来,后面马车上的车夫和小厮搬了凳子,扶了一个人下来。

这人中等人才,身形微瘦,头戴瓦楞帽,身穿一件府绸的直缀。看上去竟然有些眼熟。

这时王掌柜已经陪了这人走了过来,向他们介绍。

“这位是沈府的钟管事。”王掌柜道。

钟管事游目四顾,一眼瞥见站在连守信身侧的连蔓儿,眼光就是一闪。连蔓儿这个时候也想起来了,这个钟管事,就是上次在镇上见过的,陪在沈六和沈小胖身边的那个管事。

连守信上前和钟管事、王掌柜见礼。

钟管事忙抱拳还礼,王掌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便又言笑如初。将钟管事和王掌柜让进西厢房,张氏忙沏了热茶,端上几盘干果点心。因为知道沈家会来人,他们怕慢待了人家,特意从镇上买了上好的茶叶、点心、干果预备着。

钟管事并没有立刻提买葡萄酒的事,而是先和连守信聊了几句家常。钟管事的话不多,但却温和有礼。连守信很高兴,所谓宰相门人三品官,沈府是何等的威势,这钟管事却并没有丝毫趾高气扬,反而待他们很是有礼。连守信因此,对沈家也多了几分的好感。

说了一会,才说到买葡萄酒的事情。连蔓儿早准备了一小坛葡萄酒,倒入杯中,请钟管事验看。

钟管事端过杯子,先看酒的颜色,又摇了摇杯子,然后才将酒杯端到嘴边,先闻了闻,然后品了一口。

“嗯。”钟管事放下酒杯,问连守信,“这种酒,连四爷家有多少?”

连守信对于连四爷这个称呼很不习惯,可钟管事却坚持这么叫,他也没办法。

“…用的是二十斤的坛子,一共是五十坛。”连守信痛快地道,突然就看见连蔓儿正冲他使了个眼色,连守信一愣,忙停住了话。

第一百五十章 赚了

钟管事,这葡萄酒我们家里要留四坛,其他的都可以卖青问钟管事要买多少坛?”连蔓儿忙道。

“对。”连守信点头。

“出来时府里几位爷吩咐,多多益善。

既然这样,那连四爷这四十六坛葡萄酒,我就全要了吧。”钟管事道。

还真是大卖家啊,而且买的这么痛快。连蔓儿很是高兴,一次就能将所有的葡萄酒卖掉,可省去了许多的麻烦。

“好,好啊。”连守信当然也高兴,就站起身,请钟管事去看酒。

钟管事另外带了两个小厮来,和连守信将四十六坛葡萄酒都开了封,每一坛都验看了,表示很满意,才重新将酒坛封上,又贴上了沈家的标记。所谓标记,就是一张红纸,连蔓儿粗略地看了一下,上面似乎写着某年月日,购于三十里营子连家等语。

大家重新回到屋中,钟管事这才问葡萄酒的价格。

关于价格的问题,连蔓儿一家人早就商量过了。

“钟管事一次买了四十六坛,这价格,便照市价低上一成,钟管事看怎么样?”连守信道。

“府里的几位爷吩咐,只要酒好,价格好说。”钟管事道,“连四爷为人很是厚道,钟某人非常佩服。这价格吗,就按照市价算好了。”

从来都是卖家要价,买家来压价,钟管事这样却是少见。就是客气,也没有这个客气法。

大家说笑一阵,由王掌柜在旁边帮衬,就将价格这么定了下来。

四十六坛的葡萄酒,每坛二十斤,一共就是九百二十斤。按照市价每斤二钱银子,总价就是一百八十四两银子。

钟管事叫了小厮来,取出九封银子,共是一百八十两·连同四两一块的银子,一钱不少。

“这是价银。”钟管事道,又打发小厮去镇上找拉脚的马车,打算今天就将这些葡萄酒都运回府城。

买的痛快·付钱也丝毫不拖泥带水。连蔓儿对钟管事的好感值蹭蹭蹭地上升。张氏收了银子,向往常一样交给连蔓儿,让她存放起来。连蔓儿忙将那四两一块的银子拿出来,悄悄嘱咐张氏把钱给那两个跟钟管事来的小厮。

“这应该。”张氏笑着道。

张氏立刻就出去,将银子给了那两个小厮。那两个小厮见钟管事待连家人十分客气,就不肯收这银子。张氏硬是将银子塞在一个小厮的手里。

“咱这乡下也没啥好的,这是给两个小兄弟买盏茶吃的。”张氏笑着道。

那两个小厮推让了一阵·才将银子收了,向张氏道了谢,心里都觉得这连家人通情达理,办事响快。

连蔓儿在心里喜滋滋地计算了一番。酿制葡萄酒的成本中,只有七十个坛子是七百文钱,后来加了三次白糖,共用了白糖大约有七十斤,花费了一千零五十文钱。他们自家酿酒·人工的费用不算,葡萄采自山里,也没有花钱·现在一次都卖了出去,省了许多营销的成本,连运输的费用都省了,这样算下来,葡萄酒的成本总计是一千七百五十文钱。

减去成本,还有给两个小厮的银子(这应该算在营销成本里),今年酿制的葡萄酒的利润就是一百七十八两有余。

手里的银子包颇有些分量,这分量让连蔓儿的心里格外的踏实。掂一掂这银子包,就让人觉得从手到脚,全身都舒畅无比。

连蔓儿有些小陶醉·丝毫没有意识到,她此刻的模样,十足是个小财迷。

钟管事将事情安排好,就起身告辞。

连守信和张氏自然挽留,连蔓儿又拿了一封银子出来,由连守信递给钟管事。

“…给钟管事润润手。”连守信道。

他们虽然并不常做生意·但是这些天与武掌柜、吴玉贵等人接触,又听吴玉贵说了许多生意行中的事情,大户人家的管事出门采办东西,历来都要分润一二。

二十两银子在连家是一大笔钱,连守信和张氏虽然没有经过什么大富贵,可都明白这个钱该花就得花,因此出手并不心疼。

钟管事并没有接这个银子。

“连四爷的好意我心领了。府里几位爷,尤其是六爷治家颇严,六爷的教诲我都记在心里。”

钟管事无论如何都不肯收银子,连守信就向王掌柜求助,王掌柜轻轻摇了摇头。他也有些奇怪,这分润本是惯例,钟管事却是诚心不收,其中必定有些缘故,只是猜测不透。

钟管事就说时辰不早,该回去了。连守信自然挽留,不过钟管事还是站起了身。

“钟管事再忙,可总得吃饭吧。”连蔓儿就道。

连守信立刻会意。

“是啊,我们高攀,和钟管事结识了一场,钟管事就让我们做个东道,咋样。”

连家人这样热诚,钟管事也不好总是拒绝,便笑着点了头。

一家人又商量了一下,就让连守信带着银子去镇上,订一桌最上等的席面,另外又包了几两银子谢王掌柜。

“我去跟爹说一声,请爹一起去?”连守信换了衣服,揣好了银子,和自己媳妇,还有儿子、闺女们商量。

“去吧。”张氏点头。

连蔓儿也没有反对。现在的时代,不仅家族观念浓厚,而且讲究敬老尊贤,连守信和张氏又是十分孝顺的人。而且连老爷子能说会道,很有些见识,一起去待客,还可以帮衬连守信一些。

连守信去了上房,少顷,便和连老爷子一起出来了。连老爷子也换了一身新衣,拾掇的很精神。

不过,为什么连守仁跟在后面,也是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大哥也一起去。”连守信解释道。

连守仁回来,知道她们家开了作坊卖酸菜,很是说教了几回。说这是贱役,买卖东西,拉低了连家的地位,落了他连秀才的脸面。连守信听了很生气,他不会不和家人商量·就请连守仁一起去。这肯定是连守仁听说钟管事是沈家的人,主动要求去的。

“大伯父可是秀才,钟管事是沈家的家仆,还是来买东西的。”连蔓儿故意说道。

“那可是沈家·宰相门人三品官,你小孩子家懂得什么?”连守仁仰着头,用手掸了掸直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是我让你大伯陪我去的。”连老爷子插口道。

连蔓儿本来还准备了一些话要说,连老爷子将事情揽过去,她就忍住了没有再说什么。

“爹,你带哥和小七去,家里有娘·我和我姐就行了。”连蔓儿就对连守信道。

“这是大人的事,小孩子家去干啥。”连守仁没等连守信说话,就先说道。

连蔓儿心里不高兴,就抿着嘴看连守信。

“行,五郎和小七都跟我去。”连守信道。其实他本心并没想着要带孩子去,但是连守仁越俎代庖,孩子们都很生气,他索性就答应了。

“我哥十二了·人家都说我哥和小七懂事,看着和大人似的。”连蔓儿立刻喜笑颜开。

连守信去了镇上,张氏、连蔓儿母女则先留在家里·等着那两个小厮带人来运葡萄酒。

“娘,钟管事不肯拿钱,咱看看有啥东西送他些吧。”连蔓儿就和张氏商量。

“我也这么想。”张氏道,“乡下东西不值钱,好歹是咱一点心思。”

母女几个就在一处商量,最后决定送一小坛葡萄酒、一坛子酸菜、再加上一篮子李氏送来的山货。

沈家的人办事就是快,不到一个时辰,就来了几辆大车,将几十坛的葡萄酒运走了。张氏就和一个小厮说了,把给钟管事的东西搬上了沈家的马车。

“娘·咱也去镇上看看呗。”连蔓儿就道。

“大婶,我们也要回镇上,你们要去,就坐我们的马车吧。”一个小厮笑着道。

今天吃饭的都是男客,女人们不能上桌。张氏担心连守信喝多了酒,又挂心五郎和小七两个·被连蔓儿劝了几句,也就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