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鹏飞踉跄倒地，背后正好是一条约一米深的雪沟，他脚下不稳翻入沟内，血流在雪地上，人一动不动爬着，已经昏了过去。
“爸！”王潇大吼，看着夏鹏飞的倒地的身影，又看向被人治住的江若雨，凤眼几乎红成了兔子眼。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有多么薄弱，打架厉害如何？在真正的匪徒面前，他无能为力！
张虎力绑着江若雨移动到车门大开的宝马旁边，张虎威也忙跑过来作掩护。
叶拓睁睚眦欲裂，大吼出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明显感觉得出的颤抖，“我保证你们兄弟的安全，车你们可以开走，有什么条件你们也可以马上提出来，但必须马上放了人质！”
“放了人质？放你娘的屁！这娘们必须跟着我们，等我们安全了才放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伎俩，你当我们是**啊！”
张虎力一边骂人一边就要上车，叶拓焦急的望着脸色惨白强作镇定的江若雨，一旁的王潇抿紧红唇，盯着这边的动静。
前面收费站叶拓已经布置了埋伏，一群便衣等在那里，到市区之前他连设了好几道路障。如果今天不是遇到了江若雨，他现在已经完成任务活捉了对方，抓出王毅石走私的证据。可现在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还顺带绑了他最爱的女人。
叶拓想，现在走了也好，起码江若雨临时没事，他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出来。只要不激怒对方，江若雨暂时没有危险。
刚这么安抚自己，却不料他身后的冯明居然对着掩护的张虎威就是一枪。
“呯——”
“啊”
张虎威瞬间爆头，尸体轰然倒下，红的白的溅了江若雨一身，吓得她惊声尖叫。
第524章中枪
从听到枪响到张虎威被击毙，前后也不超过一秒钟时间，但在场众人却都有不同的反应。
江若雨已经吓呆了，前生今世她何曾见过有人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更别提这种瞪大眼睛，脑浆迸裂的死相，她除了尖叫，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叶拓心里把冯明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王毅石的走狗居然这么狠毒。
惊动人犯，最直接的结果就是人犯杀死人质，警囘察再击毙人犯。这样为王毅石除掉对手又杀人灭口，一举数得。可他偏偏没有证据揪出这个内奸，无力阻止他参与行动，还让他有机可乘。
“大哥，大哥！！”张虎力看着地上的尸体，怒吼声震的江若雨耳膜都要裂开，他怒极的瞪着叶拓，紧紧掐住江若雨的脖子：“你们不守信用，你们居然杀了他！好！今天我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枪口对准江若雨的太阳穴，右手马上就要扣动扳机。
江若雨紧闭上眼，难道她的重生日子到这里就是尽头了？
可就在这时，张虎力眼角余光突然看到身侧一个黑影冲向自己，回头一看，正是那个美貌的小白脸，这人来势汹汹，好像不要命了一样，张虎力顾不上先解决怀中柔弱的人质，忙将枪口移开转向王潇的方向。
王潇面对枪口不躲不闪，就那么挺身冲过来。他相信叶拓，就算今天他死了，罪犯的这一秒迟疑也足够叶拓救下小雨，他死也值了。
“王潇！”叶拓惊呼举枪。
“老公！！”江若雨拼尽全力推开张虎力。
张虎力想不到怀中的女人突然发难，站立不稳两人一起倒下。
他本来不想杀她，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倒地的同时对准身体同样在下坠的江若雨扣动了扳机。
砰
砰
砰
先后三声枪响，所有的声音都寂静下来。
张虎力持枪的手中了叶拓一枪，手枪掉落在地，鲜血喷涌，但血流更凶猛位置是他的头部。张虎力死不瞑目，瞪圆双眼，好像到此时还不敢置信自己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
叶拓来不及处理身后擅自开枪击毙罪犯的冯明，便像发疯一样踉跄的奔过去，口中喃喃道：“不，不，不要，小雨，小雨…”
鲜红的血液迅速从江若雨的胸口涌出，染红了她的白色羊毛大衣，也染红了冰雪路面。倒在地上的一瞬间，江若雨眼前漆黑，只觉得胸口剧痛，呼吸都痛，原来被枪打到竟然是这样的感觉，她活了两辈子，几乎什么都经历过了，现在又有了新尝试，她是不是该觉得骄傲？
“不要，小雨，求求你，求求你…”
江若雨涣散的神智被王潇的哭声拉了回来，张开眼睛，她正靠在狐狸的胸口，面前是两张流泪的脸。
“狐狸…”
“没事的，你不会有事，别怕。”王潇用手按住她血流不止的胸口，子弹可能击穿肺部，江若雨的每一次呼吸都挤压出更多的鲜血。
“还不开车！联系医院！叫救护车，救她！救她啊”
叶拓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上了车，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打电话联系救护车。
王潇抱着江若雨坐上后排，将她搂在怀里，死死的压住她胸口的血窟窿。
“小雨，你坚持住，听见没有，张开眼睛，跟我说话！”
“狐狸…”江若雨抬起染血的小手，紧紧抓住王潇的大手。她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但是她知道，这一次或许真的躲不过去了。
她没有什么不知足的，毕竟这一辈子都是她额外赚来的。她只是不放心，她死了，爸妈怎么办，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他们怎么承受。狐狸这么爱她，她死了他一定很伤心。还有唯一和小夏…
“照…照顾孩子。”江若雨的声音细若蚊嘤，她已经尽力了，但还是抵不住黑暗的一寸寸袭来。
“不！我不管，你给我坚持住，听见没有！”王潇搂紧她，在她耳边大吼：“你要是敢死，我不会再管孩子，也不会管你父母，我什么都不管，我也跟你一起去，你不想让我死就给我挺住，不想让唯一和小夏当孤儿，你就坚持住！”王潇的声音逐渐减弱，最后变成祈求，呜咽道：“别丢下我，求求你别丢下我。”
江若雨的脸埋在王潇的胸口，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这个人的味道，她真是永远都闻不够啊，可惜血腥味越来越大，她也觉得越来越冷。
“江二胖，救护车已经来了，你别让我内疚一辈子！”叶拓虎目含泪，汽车被他当成火箭来开，握住方向盘的双手青筋毕露。他后悔，内疚，明知道冯明是王毅石的人，他还贪心的希望能活捉张虎威兄弟，能抓住王毅石走私的证据，能除掉警队里的一个祸害。他低估了敌人的狠毒，冯明他就是想要这样的结果啊！他居然自以为是到认为二胖不会受伤。
“啊啊啊”叶拓发狂的怒吼，恨不得杀了自己，与此同时，身后传来王潇悲戚的哭嚎：“小雨！小雨！”
江若雨留恋的看着王潇，终于敌不过沉重的黑暗，她放开手，任由黑色的漩涡将她吞噬。
※※※
“医生！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手术室大门推开，护士推着江若雨的床走出来，已经等候了六七个小时的李静踉跄的站起身来，王潇忙将她扶住。江宏伟冲过去看着脸色惨白的女儿焦急的问：“医生，她怎么样！”
白大褂摘掉口罩，“手术很成功，子弹打中肺部，但好在没有伤及主要血管，现在已经取出来了。病人失血过多身体很虚弱，这几天就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一下，如果情况转好就可以转去普通病房了。”
“真的，她没事了？”
“还要观察一下，过了今晚危险期的话就没有生命危险了。”
“太好了！”李静松了口气，哭着道谢：“谢谢你了医生，谢谢！”
“别客气。”
王潇紧绷的神经到此时才算完全放松，赶忙打电话告诉正在病房里守着夏鹏飞的妈妈小雨没事的消息。
一行人来到重症监护室，李静和江宏伟在屋里照顾女儿，王潇这时候才脱下染血的大衣扔在墙角，走到蹲在门口的叶拓身边，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伸出右手，“有烟吗。”
叶拓一语不发，从怀里掏出烟盒，毫不意外的，他的手在抖。
两人一人点了一颗烟，安静的或蹲或坐。走廊里偶尔经过的小护士都向两个不同类型的帅哥投以注视，但在看到他们身上的血迹之后又别开眼。
“她没事？”
“暂时没事，还要过了危险期。”
“如果她有事，我绝对不会原谅我自己。”叶拓低下头，双手紧紧抓住头发，想起刚才他们的车在半路遇见救护车，他们两人将完全失去知觉满身是血的江若雨抬上去的那一幕，那么娇小的人儿就那么软绵绵的任他们摆布，像是断了线的木偶。
叶拓吸了吸鼻子，忍住还要继续流的眼泪，用力抽了口烟，闷闷的说：“王潇，对不起。”
王潇凤眼眯着，摇头道：“不怪你。那个场面，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要怪就怪我，不该带她走那条路。”
将剩下的一半烟熄灭，王潇看向叶拓，认真的说：“叶拓，今天开枪击毙两个罪犯的人是谁？”
叶拓一愣，看向王潇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些赞赏：“他叫冯明，是副队长。怎么？”
王潇说：“这个人有问题。当时的场面明明可以控制，他第一枪打死张虎威是为了激怒张虎力，以达到搅乱现场的目的。”
“你说的没错。”叶拓站起来，伸手拉了王潇一把，两人一同走向大厅中央，这里最适合说话，因为周围空旷，有没有人偷听都一目了然。
叶拓看着王潇，第一次用如此认真的语气说：“王潇，我有事求你帮忙。”
王潇挑眉：“什么事？”
“照理说，我的任务是机密，不能泄露。但是以你的聪明，你可能已经知道我在调查文物走私的案子，而且这个走私案和王毅石有关。”
“嗯。”王潇点了下头，等待他的下文。
叶拓说：“我现在已经能确定王毅石肯定是走私了，也确定冯明是被王毅石收买了。但是我现在没有证据。王毅石做事太谨慎，从来不留下任何把柄。这次本以为可以抓获张虎威和张虎力，他们给王毅石卖命多年，知道的一定不少，可人却被冯明杀了。冯明平时就经常给我的行动使绊子，但他做事很有分寸，都是停留在该处分不处分的边缘，这一次他回去也就是受个处分，却为王毅石杀人灭口，又伤害了小雨。”
“我不知道你对你生父是什么感情，但是我了解你对小雨的爱。他现在伤害小雨，这是我们都无法忍受的。王毅石做事太小心，我们的人混不进去，想取证太困难，我现在需要一个能让王毅石信任的人靠近他身边搜集他的罪证。小白脸，你是最好的人选。”
第525章狐狸VS王老先生
对于叶拓说出的话，王潇好像一点都没觉得意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平静的看着窗外。
此时夜幕降临，小雪纷飞，街灯橘色的灯光下，雪片晶莹的闪着光。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许多的无奈。例如今天他差一点永远失去挚爱，又例如他身为人子，却要去对付自己的生父。
他不是木头，不是石头，对王毅石的感情虽然基本归零，可毕竟身体里流着那个人的血，这是怎样都无法改变的无奈事实。他对王毅石之所以恨之入骨，是因为那个忘恩负义的男人不认他的妈妈，否定了妈妈二十年的等待，也否定了他。
他也曾经对父亲充满过崇拜和幻想，只可惜幻想的气泡太脆弱，一戳就破，面对现实的时候总是真实和凄凉。
那个人怎么配做一个父亲？他难道不想着给自己的儿女积阴德吗？他对付自己的儿媳妇，还口口声声说要认儿子，这样的无耻之徒怎么配做一个父亲？他不只不够一个父亲的资格，他连个人都不是！
王潇的拳头紧握，瘦高的背影看起来凄凉又脆弱。叶拓叹了口气，上前一步，用大掌拍了拍的他的肩膀。
“王潇，我不是为了我个人立功与否，实话实说，我现在已经不在乎有没有功绩，这些年来我执行过比现在危险的任务不下数十次，我回来的时候，首长本来是要让我去军校进修的。可是我放不下…咳嗯，总之，我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小雨。”
叶拓将目光投向王潇目光所及的方向，叹道：“王毅石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恨小雨，上一次栽赃嫁祸，后来是变本加厉，小雨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家，能把自己的事业展到这么大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们身为男人，就应该负起责任，给她擎起一片天。而不是让她一直想办法壮大来保护我们…小白脸，坦白的跟你说，我还是爱她，我也不怕你吃醋，你要爱吃醋就吃去，但是我对她的感情天地可鉴。我愿意为她生，为她死。这一次的卧底，如果我可以做，我绝对不会假他人之手。尤其是你。”
王潇看向叶拓，两人四目相对，叶拓的眼眸中都是让王潇不得不赞叹的坦当。有人爱小雨，他吃醋是必然，但他佩服叶拓这个人，同是男人，他怎么能不了解他的痛苦。如果是他眼看着小雨嫁人，他根本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叶拓这个地步。
王潇叹了口气，目光追随着楼下缓缓驶入住院部大院的一辆黑色轿车，低声道：“我去。”
叶拓咧嘴乐，“我知道你会去。”
“嗯，我不能剥夺你爱她的自由，但是我是她的男人，我会尽力给她平静和幸福的生活。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好，那我们就联手吧。”叶拓抬起右掌，伸到王潇面前。
王潇看着面前这双布满老茧的大黑手，面无表情的抬手拍了一下，转身向重症监护室的方向走去。
叶拓看着王潇的背影，黑脸上是严肃的表情。王潇说他为了小雨的幸福会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他又何尝不是？
重症监护室里，江若雨脸色惨白的躺在病床上，呼吸机在正常工作，输液的气囊里药液在滴落，心电图在跳动，这一切都表明她还活着。
王潇走过来的时候，李静夫妇已经被护士请出来，夫妻俩正隔着落地玻璃窗，看着里面安静的躺着的江若雨。
上午她在自己的怀里昏厥，所有的重量都落在他手臂的一刻，王潇真的要崩溃，甚至连伸出手探一下她鼻息的勇气都没有。好在她福大命大，弹没有打中肺部的大血管，否则真的是回天乏术了。
“爸，妈，晚上你们回家休息吧。我在这守着她。”
“我不回去，我在这守着我姑娘。”李静担忧的看了看王潇：“你回家去换身衣服吧，俩孩子送你爷爷奶奶那去也不行，我还挺担心的，你去瞅瞅？”
王潇摇头，“我不回去，我守着她。”
叶拓摇头，叹道：“唯一和小夏离开熟人恐怕会哭闹，叔叔阿姨，你们还是回家去帮小雨照顾孩子吧。她就算昏迷，也是惦记孩子的，这里我们守着，有任何情况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你们身体累垮了小雨醒了会心疼的。”
江宏伟叹了口气，拍了拍叶拓的肩膀，欢欢这孩子真是长大了啊。
“老伴，咱们回去吧，孙子还得照顾呢。”
“可是…”
“小雨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咱们俩年纪大了，要是病倒了姑爷还得抽时间照顾咱们，咱们就别添乱了。”
在江宏伟的劝说下，李静终于还是落着泪点头了，穿好外衣，两人起身要离开重症监护室，却没想到跟王毅石走了个对面。
王毅石身着白色大衣，里面是黑色的西装。年过半百的人年轻的跟四十多岁一样，满脸的意气风发。在转过走廊拐角的时候脸色瞬间转变成担忧。看到李静和江宏伟的时候，沉重的叹了口气，关切的问：“小雨怎么样，没事了吧？”
江宏伟和李静都大概知道王毅石对江若雨生意上的算计，但并不是很清楚他算计的程度，此时见到他这样的表情，一想他毕竟还是王潇的生父，两人也不好对他不客气，只能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刚要说话，却被王潇接去了话头。
“你怎么来了！”
王毅石看向王潇，见儿衣襟上还有血渍，皱了下眉，担忧的说：“儿子，没受伤吧？”
王潇的手在背后握成拳头，可脸上表现出来的却截然相反，他凤眼中闪过无数讯息，将对父亲的渴望和又爱又恨展到淋漓尽致。一句话都没有说，仅凭着沉默和眼神，就让王毅石的心软了一半。
儿子到底是脆弱啊。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也只有在脆弱的时候，会容易真情流露，王潇不就是这样吗。以前看到他的时候，他眼里除了嘲讽就是鄙夷。今天却包含了爱恨纠缠，这个儿子有希望回到自己身边啊！
王毅石想到这里，激动的大步上前，透过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看向江若雨，几乎是捶胸顿足的说：“哎，现在的警囘察办事太差劲了，怎么还能出这样的事儿，让我儿媳妇摊上了。”
王潇和叶拓两个知情人，差一点就为王毅石的表演拍手叫好，金马奖影帝的演出都没有他这么“真”。
虚伪是什么？虚伪这个词在王毅石这里已经不是贬义了。人也只有虚伪到一定程度，能理直气壮的拿着不是当理说。
王潇握在背后的拳头紧了又紧，脸上的表情却是沉痛，要比演技，他奉陪便是。若说以前他还有0.1分顾念父亲情，今天江若雨的鲜血，就已经将那剩余的0.1也洗涤干净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江若雨在他心中的分量还要重。为了她，他就做一次“逆子”又何妨！
李静和江宏伟见这边没有什么事，就赶紧回家了。叶拓见王潇的表演渐入佳境，心里也放下了半块石头，识相的将空间留给两人。
王毅石转过身，走到王潇跟前，仰头看着高出自己许多的儿子。
他是老了啊。现在他真恨不得把自己的产业马上传给他，儿子如此出色，也只有他这样青出于蓝的精明能将远东集团发扬光大，将他梦想中的权利和金钱都最大化。
“儿子。”王毅石的声音中充满了迫切。
王潇却退后一步，声音颤抖的叫道：“别叫我儿子！”
王毅石听出他语气中的脆弱，趁热打铁道：“孩子，爸爸当年也是有苦衷的…”
“苦衷？有苦衷你就否定我妈的付出和等待，你就可以不认我！”
王毅石看着王潇漂亮的脸上闪过强压悲痛的表情，心里也是跟着一痛，这个孩子从小就没有得到过父爱，当年他却拒绝了他。他恨他，也是理所应当啊！
王潇摇头，双手放在重症监护室的玻璃上，语气中充满了无力和无奈，“求你了，放过我们吧，好不好？我爱这个女人，我不能失去她，可我偏偏无能为力，一次又一次的看着她陷入危险之中。对于你来说，我们连一粒沙尘都算不上，你既然不认我，为什么还偏要跟我们卯上！我承认我输了，我败了，如果你记恨我当年打你那一拳，我给你打，你打我，打回来，放过我老婆，放过她吧！”
王潇的声音到最后已经成了哽咽，他额头抵在玻璃上，低着头，才能将自己脸上的真实表情掩藏起来。要接近王毅石不能太着急，如果表现的太反常，王毅石一定会生疑，他适当的示弱，适当的表现出对他又爱又恨的感情，能让王毅石相信，也比较符合常理。忍字头上一把刀，为了小雨，他忍了。
王毅石心疼的看着儿子的背影，终叹道：“孩子，父子哪有真记仇的呢，小雨既然是你的妻子，我以后不动她就是了。你别难过。当年我拒绝你也是没有办法，情势所逼的。我们之间的矛盾，就此化解了吧。”
第526章无法化解的恩怨
化解？就这么化解，他家宝宝流了那么多的血又有谁来偿还？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她倒在他怀里时候，刺目的鲜血从弹孔中涌出，如泉眼一般，好像随时会掏空她的生命。当她闭上眼睛的时候，他真觉得天都塌了。不论他怎么哭喊摇晃，她就是不再理他。那一刻，他如果有能力，都有毁天灭地的冲动。
王潇狠狠的咬紧牙关，闭上眼睛，尽量不去想王毅石那虚伪的嘴脸，才能忍住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谩骂。他不能冲动，他还有目的没有达成。
回过头，只是沉默的看着王毅石，一言不发。
沉默其实有很强的力量，在这样实在找不出个适当的词语来形容王毅石的无耻的时候，王潇觉得自己最好是不好说话，才不会泄露任何情绪。
正如王潇所想，王毅石见他沉默，心中大喜，觉得儿子的事情有谱。上前拉住王潇的胳膊，“王潇，你原谅爸爸了是吗！”
王潇任由他拉着，不挣扎也不反抗，只是眼神复杂的盯着王毅石的眼睛。
王毅石被儿子的一双美目看的心慌，看的惭愧，不自觉的放开了手。
“我不原谅你。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王潇转向病房，背对王毅石，这一句他说倒是事实，表现的也情真意切。
王毅石最怕的就是儿子视他如陌生人，他的恨，是不是代表他在儿子心里还是有地位的？
“儿子，我会让你体会到我的真实感情的，你总有一天会发现爸爸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我不会发现，我也不会理解，更不原谅你。”王潇激动的声音颤抖，隐有哽咽之意，“我现在也做了父亲，如果我的孩子需要，我可以为他们去死，可你呢？我妈为你付出了二十年的等待，到头来你还怀疑她的贞洁，还是我是别人的杂种。你现在怎么不说我是杂种了！”
“我…”王毅石被儿子一番控诉，心中也有惭愧。
“孩子，我会加倍补偿你的！”
“我不要你的补偿！我现在什么都不管了。如果她活下去，我也继续活着。如果她死了，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我，你就永远失去你的儿子！”
“孩子…”
王毅石几乎热泪盈眶，那句“你永远都失去你的儿子，”是不是说明他承认自己这个父亲了？
自从他亲手杀了子贤，他就一直活在自己的梦魇之中，几乎每晚都能梦到孩子临去之前样子。儿子死了，女儿丢了。老婆被迫管教精神病院，多少年来他都再没有尝过有家人的滋味，即便此时王潇还是恨他，至少他承认他这个父亲了。
王毅石老泪纵横，紧紧了一下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儿子，哽咽道：“孩子，我会补偿你，我所有的家产都给你，我可以给你男人最重要的权利和金钱，只要你能兢兢业业工作，动脑筋，把远东集团发扬光大，我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传给你。至于小雨，我说过的话绝对算数，以后我不会动她了。”
王潇沉默着，到最后才说：“为什么，小雨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你一直要对付她？”
王毅石一愣，随后叹了口气：“都过去的事了，就不要再提了。这些年虽然商业上我牵制她，可你的媳妇也的确厉害，我也没占到便宜，就算扯平了吧。”
扯平你祖宗十八代！王潇低下头，将怒气掩藏在长睫毛下。
场面一时间安静下来，王毅石抹了把脸，道：“放心，小雨会没事的。”
“嗯。”
“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你就打我的电话。”
“嗯。”
见王潇没有拒绝他，王毅石非常满意。虽然这小子曾经揍过他，也曾经算计他。可就是因为让这小子扑腾了这几次，他才发现了他的才华啊。王毅石拍拍王潇的肩膀，转身离开，走廊里回荡着皮鞋和地砖碰撞的声音。不一会归于寂静。
而一直低头沉默的王潇，就好像被点穴一样一动不动，过了很久，才狠狠的挥出一拳。
雪白的墙壁留下一个血印，手指的关节剧痛，但王潇一点都感觉不到，愤怒已经将他的神经麻痹了。他流这么一点血算什么？哪里及的上上午江若雨流的那么多。他不会放过任何伤害江若雨的人，就算是他亲爹也不行。
※※※
江若雨张开眼睛的时候，入目的是一片纯白。身体很不舒服，好像每一个关节都生锈了一样，提不起力气。
脑子里有一瞬间是空白的，似乎什么都记不起。直到身体上恢复知觉，她才感觉到每一次呼吸都压迫胸口，很疼。
“咣当——哗啦——”
铁质脸盆落地的声音将江若雨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拉离。她侧过头，视线被氧气罩遮住了大半，眼一花的瞬间，王潇人已经冲到了跟前。激动的大叫：“宝宝，你醒了！你醒了！！妈，爸小雨醒了，小雨醒了！！”
“是吗！我姑娘醒了！！”
“大夫，大夫，我女儿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