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不是说我不用学做这些了吗?你看看,我的手都弄黑了。”刘英连见刘丁氏不吐了,跺着脚抱怨道。

丁氏看了看女儿,原指望英连长得好,攀门高亲自己这边也能借势,她托了好几个人在镇上甚至县里打听,眼看都快一年了,竟然连相亲的都没叫来一个,前一阵,她托娘家嫂子去黄大户家询问,没想到被人家毫不犹豫拒绝了,她这才明白,嫁入大户,不仅得漂亮,还得有本事,比如女红、做饭,或者识文断字,能写会画,英连是一个都不会啊,门第不够她知道,没想到教养、技艺、性情这些,竟然还排在长相前面,看来通过嫁个好人家来改变命运,也是不容易的呀。

要是嫁人普通的有钱人家,比如本村的扬大户家,那家的银子车载斗量,良田数百亩,不能说没钱,可杨家老爷子还亲自卖豆腐呢,听说,杨家的几个媳妇轮流做饭,一顿饭有二十几个人吃,每天都得蒸一大锅馍,值班的媳妇,要丑时末就得起来呢,刘丁氏一听那个心里都发怵,那要多累呀,比小户人家还辛苦,她还是个能干的,都有点受不了,别说养得娇滴滴的刘英连了。

本村里,张家的人倒是成天游手好闲,什么也不干,可那一家已经败落了,听说过年都买不起白面,张家大爷悄悄管人借钱呢。

刘丁氏叹口气,原想着,男人的堂叔是个财主,自己跟着过继过来,就能吃香喝辣的了,没想到这个人家,也是虚有其表,害的他们从北垣县跑回来。还不如开小杂货铺呢,虽然日子清苦,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可人到底没这么辛苦啊。

“娘,你不让车氏做饭,还真的要她成天纺线养胎呀?”看到一锅跟浆糊一样的汤面条,英连自己都不想吃,她怕刘丁氏唠叨,赶紧把话题转到叶儿头上。

“哼,那是她做的白日梦。”

011 蹊跷

更新时间2013-2-27 8:02:19 字数:2373

 这会儿不吐了,刘丁氏狠狠地咬牙说道,算着时间,车氏该过三个月了,村里的女人,下地干活的多了,没道理她就可以不去。想着车氏下地干活,在村里也不是特别招眼,还省得她在眼皮底下晃,惹自己心烦。刘丁氏心情好过了些。

可一想不在眼皮下,自己就没法时时监控,刘丁氏又有点不甘心。现在刘应东竟敢不顾一切,对车氏极力维护,刘丁氏又不免恨上心头。这时,刘英弟从东跨院跑过来:“妈妈,那边的枣子都长这么大了。”

“那么大还不能吃呢,一点也不甜。”刘丁氏耐心地说道。

刘英弟不高兴地扭着屁股:“不嘛,我尝尝,让我尝尝到底甜不甜。”刘英弟从来听不进去大人的话。

“你还小,别爬树自己摘啊,掉下来摔了,那可特别疼的。”刘丁氏这话就算别人听了,也不会觉得不对的,但她可知道自己的女儿到底是什么货色,她跑到东跨院,能让车氏安宁吗?

“知道!”刘英弟答应着,扭身就跑了。

“哎,给我摘个枣子。”刘英弟一进东跨院,对着叶儿喊道,她几乎没给叶儿叫过嫂子,也没觉得这是家里的一个亲人,她从娘那里得来的信息,这个人是特别讨厌可以让她肆意欺负的,每次她做了坏事,娘不仅不惩罚,有时还给她好吃的,为她辩解,帮她撑腰,刘英弟本来就是爱欺负人的性子,这下越发肆无忌惮了。

因为院子不是很宽,枣树为了多照到阳光,就长得特别高,并且,枣子也都长在高处能见阳光的地方,叶儿根本够不着。

“我够不着啊,等一会儿,你大哥就回来了。”叶儿一边纺棉花一边回答,坐在门洞里,外面人来人往的,她说起话来,就得和气、亲切。

“不行!”刘英弟的小恶魔本性又露出来了,她过来拉叶儿,“快点,给我摘个枣子。”

“等会,我够不着。”虽然可以用竹竿来敲,可叶儿绝不会让自己仰着头立脚不稳,万一这小恶魔在背后推一把怎么办?她可不是诬赖刘英弟,小恶魔什么事儿不敢做呢?想想原主是怎么死的。

刘英弟生气了,竟然抬脚往叶儿身上踢:“给我摘枣子去!”

叶儿怕她踢到肚子,一边用胳膊挡了,一边赶紧站起来。

刘英弟穿了个新布鞋,踢到叶儿身上还挺疼的,看到她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叶儿也生气了,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吗?我要不制住你,怎能在这个世界混下去?

刘英弟再踢过来,叶儿迅速往后面一退,刘英弟的脚就落了空,身体都差点失去平衡而摔倒。

“麻痹!”刘英弟骂了叶儿一声,往前跑了两步,又踢向叶儿,这一次,她的脚还是挨上了叶儿,叶儿似乎吃疼,哼了一声,刘英弟高兴地“咕唧”笑了一下,小恶魔已经占了便宜还不知足,竟然再次踢向叶儿。

叶儿往后一退,这是很正常的躲避了,可惜,刘英弟错误的估计了嫂子,以为她躲不开的,一脚踢空,她身子后仰,两手在空中胡乱抓了几下,竟然抓住了纺车轮齿,纺车在她的重力带动下转了起来,就看到刘英弟跟着纺车“呼啦”一下转了半圈,重重地摔在地上,她的头磕着了,叶儿都听见沉闷的“嘭”的一声。

“哇哇哇——”刘英弟的哭声,不仅招来了刘丁氏,自然也招来了刘立明家的。

“她自己踢我,没站好,摔了。”面对刘丁氏噬人的目光,叶儿假装害怕地退后,靠在门上,这样可以保证,不会有人忽然在背后袭击自己,她还是孕妇呢,千万不能摔了磕了。

“出什么事儿了?”远远传来刘应东的声音,他回来的太及时了,叶儿一听他那有点着急的浑厚的嗓音,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安定了。

看热闹的人围在东跨院门口,出问题的就有可能是她——车叶儿,刘应东离得这么远就说话,为的什么?他担心她啊,他知道自己只要出现了,母亲不会胡来,媳妇儿就安全了啊。叶儿感觉到了丈夫的体贴,心里暖呼呼的。

来到这个世界,叶儿内心一度是十分惶恐的,是刘应东的爱护和关心,才让她慢慢接受了穿越的事实,也让她决心融入这个社会,和他好好共度一生。

“英弟想吃枣子,要我给她去摘,都等不及你回来。”叶儿低眉顺眼装作无辜状,声音清晰地说道,“我够不着,劝她等等,英弟生气了,踢我,结果没站稳,摔了。”这时正是地里的人回家的时候,看热闹的人挺多,叶儿便把事情简洁地介绍了一下,“都怪我,我不该躲了一下。”她十分自责的说道,这是真心的,叶儿毕竟心软,见刘英弟摔那么重,还是有点过意不去。

这时候从地里回来的人很多,叶儿明显占着理,刘丁氏就没法骂她,果然,叶儿一说完,就看到刘丁氏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

刘英群走过来,弯腰抱起妹妹:“乖,别哭了,哥哥一会儿给你摘枣子。”

他头也不回地抱着刘英弟进屋,门口的人见事儿简单,就都散了,只有叶儿,看到刘英群转弯时,眼睛特别阴冷地瞟了这边一眼,那眼神,绝对像是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叶儿的心里,忽然不淡定了,刘英群怎么会这么恨自己呢?叶儿这才穿过来几天呀,原主在这个家里,那可是任劳任怨,没做过一丝伤害他的事儿。

叶儿一边往屋里走,一边仔仔细细把原主的记忆搜了一遍,根本没有和这个小叔子有过交集的啊,可是为什么,记忆里原主不管做什么,刘英群目光都是阴测测的,似乎和她有不共戴天的仇恨。这也太荒唐了吧,难道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吗?比如,刘应东和这个弟弟有仇啊,他迁怒自己了?

为了不影响刘应东中午睡觉,叶儿强压着没说什么,等到吃过晚饭了,她才问丈夫:“你和英群不和,为什么呀?”

“不为什么,我是奶奶带大的,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娘虽然偏心他,但奶奶总是偏心我,而且,奶奶这里的东西,总是比娘那里又多又好,我俩就这么着,一直合不来。”

叶儿实在想不通,难道仅仅因为这些,他们就不待见刘应东了?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骨肉至亲啊。

“奶奶既然那么爱你,为何不让你读书了,却让他读到了去年?”

“我喜欢马,那年爹爹买了一匹马回来,我想养了,自己给奶奶说不念书了。”

“那时你多大呀?闹地很厉害吗?”

“没有,我看到马的时候,忍不住喊了一句,后来就不去学校了,没闹,我那时十一岁吧。”

叶儿还是觉得奇怪,刘英群不知道闹了多少次不念书了呢,怎么就不停下呢?要知道,他在学校里,那可是先生的眼中钉、肉中刺,先生宁可不挣这份钱,也不愿意要这么个学生的。

蹊跷啊!

012 发火

更新时间2013-2-28 9:51:50 字数:2313

 刘英群在学校的“英雄事迹”,可不止一件两件,就说他刚进学校时吧,老师让背三字经,他不愿意,背后骂老师道:“人之初,初人之,初他老师沟门子。”不知怎么让老师知道了,老师拿戒尺把刘英群的两手都打得又红又肿,一般的小孩子,都会因此惧怕了老师,可刘英群是个二般孩子,他在家养了几天,手好了,刘丁氏送他继续上学,刘英群依然不肯念书,小同学告诫他:“不好好念书,背不下来‘人之初’,小心老师打手板。”

不能不说刘英群还是有才的,他说道:“人之初,性本善,越打老子越不念。”

谁知道刚好让老师听见了,老先生气得七窍生烟,伸手便打。他手里常年提个铜锅玉石嘴儿的烟袋,也是气坏了,忘了自己刚抽完烟,一铜锅敲在刘英群的脑袋上,不仅肿起了核桃大一疙瘩,上面还烫破了皮。刘英群这回疼坏了,大哭着跑回家。刘丁氏又心疼又气愤,牵着儿子的手,去学校找先生算账,那时候的人,都很尊重先生的,刘丁氏这么蛮横的女人,见了先生冷冷的脸,也禁不住打怵,只敢说了一句:“英群做错了,先生打手板都行,就是不要再用烟斗敲他。”

先生说:“刘英群我教不了,你另请高明吧。”沈家营算大村,才有先生开馆,周围十里以内是没有学校的,刘英群想要继续念书,除了孙先生这里,就是十二里古寺村的杨先生,据说杨先生更严厉。

刘丁氏无可奈何把儿子领回家,被刘善民骂了一通,他无可奈何的求刘三爷帮忙说好话,摆了一桌酒给先生赔罪,刘英群这才被允许继续上学。

刘三爷知道刘丁氏教不出好孩子,怕刘英群调皮再惹麻烦,当着先生的面,威胁刘英群若不好好学习,就把他一家子逐出村庄。

刘英群毕竟小,他只知道刘三爷能管很多人,却弄不清有没权利把他一家撵出去,他被吓住了,这才稍稍收敛了些,总算是在学堂留了下来。

但刘英群并没有变好多少,在学堂依然是让老师一看就头大的人,别人都在念书,他却在人背后贴个“猪”“王八”之类的小纸条,趁同学站起来时,悄悄把凳子抽了,让人摔个仰八叉的事儿,三天两头的发生,先生打他都打得烦,后来经常把他站到教室外面,图个清静,刘英群反而欢喜起来,不用规规矩矩坐在教室了,可以在外面斗蛐蛐、看蚂蚁打架,多舒服多自在,偶尔有一天先生忍住没赶他出去,他自己还觉得难受不已呢。

去年秋天,先生把课讲完,让学生坐着习字,自己回去送老婆回丈人家,临走,他还指着学得最好的学生杨斌,要他帮着管住同学。

刘英群先生都不怕,还怕杨斌吗?老师前脚走,他后脚就蹿出教室,院里麻雀被惊得轰然乱飞,他想起前几天教室房檐下传出幼鸟的叫声,便喊张林森出来玩儿。张林森五大三粗脑子却有点傻,他老老实实让刘英群踩着肩膀去掏鸟窝,没想到那里面竟然钻了一条蛇,一下子就咬住了刘英群的手,他尖叫着从张林森的肩头摔下来,那蛇竟然被他的手带出来,抡圆了甩了出去,好巧不巧,砸在一进门孙先生的头上。

也是孙先生该倒霉,他出门没走多远,想起烟袋没拿,急匆匆回头来取呢,冷冰冰滑溜溜的花蛇砸在头上,还夹着一股令人恶心的腥膻气,孙先生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晕死过去,那蛇匆匆忙忙不知溜到了何处。

刘善民和哭哭啼啼的刘丁氏,带着刘英群到处求医问药,眼看着儿子的胳膊一夜之间就肿的跟腿一样粗,脸色青黑呼吸急促,他们都快绝望时,打听到魏村有个老头专看虫蛇咬伤,花了五两银子买来蛇药,才把儿子救活。刘英群的读书生涯,终于就此打住。他九岁开始念书,到了十四岁停止,没少气老师,也没少挨打,只能说勉强认了一些字,刘丁氏给人吹牛,她儿子学会了记账和打算盘,叶儿对此很怀疑,要是那样,他为何不去镇上的铺子里找个账房干干呢?就是做学徒也好啊,这个时代并不特别拟制商业,那些在铺子里当学徒的,叫熬相公,有过这样经历的人,比村里的不认字的老农见识和人际交往都强的多,在村里,这样的人出门都是让人尊重的。

刘三爷就是这样的,还从小学徒升到了二掌柜,那时遇到了熟人,都会尊称一声刘相公,就是现在,还有人这么叫他的。

刘三爷攒了点钱回家盖房置地,成了刘家族人中最富裕的,他就是依靠这些压过了刘大爷和刘二爷,当上了族长。也是他的成功,才使得刘家的人,勒紧裤带也要孩子念书识字,村里的学堂里,有一半都是刘家的孩子,而在沈家营,刘家不过是只能占据一个角落的小家族。

倒霉的孙先生在家养了一个月才能出门,学堂有条毒蛇,学生都吓得不敢去了,有的从此弃学,有的转到镇上读书,孙先生气愤地找刘善民理论,只要来了十两银子的赔偿,最后无可奈何去了别处就馆,

此刻,刘英群把妹妹放到炕上,黑着脸出来,仇视地盯了一眼刘应东:“嫂子把妹妹摔成这样,你有什么话说?”

刘应东一听,心头的怒火直冒:“车氏胆大包天,小妹踢她能有多重?能踢死她吗?竟然还敢躲避,真是该死!上一次英子推得太轻了,应该再重一些摔死她。”

一家人都能听出刘应东一肚子火气,都乖乖闭上了嘴巴。上一次的事情,换到别的人家,刘英弟肯定会被重责,在他们家,刘丁氏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句不可再淘气的话,事情就过去了。

刘应东对父母有意见了,尤其记恨了刘丁氏母女残害他子嗣的事儿,在场的人,都在他喷薄而出的愤怒中,认识到了这点。

那件事儿过去了,他一直没有说过什么,但时间的流失,并没有冲淡他心中的不满,反而在不断的发酵酝酿,让他的怒气更重。

一时院子里气氛非常压抑,刘应东拿着碗拨了菜出来,无视娘放在他位置前的小黑馒头,直接抓了刘英群面前的大白馒头,看也不看锅里跟浆糊一样的汤面条,向着东跨院扬长而去。

刘英群恶狠狠把手里的筷子砸在饭桌上,弹起来飞在院子中间,刘应东听到身后的动静,连头也没扭一下。

刘丁氏和刘善民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满腔的愤恨:大儿子越来越不听话,越来越不好拿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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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 顺着他们也能取胜

更新时间2013-3-1 8:02:01 字数:2278

 刘应东吃过晚饭,端着脏碗过来时,刘善民阴沉着脸说道:“你娘今天吐了一天,大概也是有喜了,今年肯定没法去地里,眼看麦收在即,你有什么打算?”

刘应东愣了一下,刘丁氏胡搅蛮缠不讲道理,但割麦子是一把好手,她还是小脚,没法跟正常人一样弯着腰干活,只好用布做个蒲团,用带子从肩头绑上去,挂在屁股下面坐在地里,就是这样,她割麦速度之快还是没人能赶得上,家里这几十亩麦子,刘丁氏一年能割四成,自己和叶儿都算是快手,也不过能割五成多,刘善民和刘英群,就是摆设,连一成都割不下。

“我听爹的,你说怎样就怎样。”中午叶儿也说过了,她孕期已过三个月,家里肯定会逼着到地里收麦的,她只能小心保养,不要累着了。

刘善民没说话,就算把车氏赶到了地里,她万一出工不出力,今年这麦子能否顺利收回还是很成问题,他身有暗疾,一出力就头疼,刘英群根本就指望不上。刘善民觉得一股邪火在心头乱窜,烧得他难受。

“你去把车氏叫来,我们商量商量。”叶儿娘家没有几亩地,但她大伯夫妇还有表弟,都是壮劳力,刘善民想要借力,车氏一贯胆小怕事,今天为了躲避,把英弟摔得那么狠,刘善民料定她肯定害怕惩罚心情忐忑,会乖乖按自己的意思来的。

刘应东一听就知道爹爹什么意思了,把人叫来,又是嫌吃的多了干得少了,刘英群还欺负人,让他这个当女婿的,被丈人伯伯狠狠修理了一次,今年,他说什么也不会让这种事儿发生了:“车氏弟弟来了两回,都被英群欺负,这叫她如何再回娘家搬人?”

“好,好,那就让咱家的麦子烂到地里吧,我一个人能吃多少喝多少呢?”刘善民一甩袖子站起来要走,被刘丁氏拉住了。

“大哥,你可真是长尾巴黄鼠狼啊,现在满心都是媳妇儿了?连爹都不放眼里,太过分了。”刘英群气得声音都变得又尖又细。

刘应东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咱家现成有人,为何还要叫一个外人来白吃饭?”

刘善民拳头握紧松开,反复了好几次,这才低声阴阴地说道:“东东你是怪爹爹了?还是看不惯弟弟?他还小哪。”

“叶儿的弟弟,和英群一年出生的。”人家都帮着收了两年麦子了,后半句,刘应东没说出来,但意思谁不知道?几个人脸色都很不好。

这边又是一阵冷场,刘应东听见角门响,奇怪的扭头看了一眼,是英连把叶儿叫过来了。

叶儿低着头,一副怯懦的样子,刘丁氏盯了她一眼,若不是太黑看不清,叶儿肯定觉得身上都能被刺穿无数个洞洞。

刘善民又把今年没人收麦子的话说了一遍:“我身体不好,出不得力,让你们受累了。”

“那你就不要去地里了。”叶儿就是去干活,也不想背后有个监工。

“这怎么可以?我好歹也能出点力。”刘善民虚情假意的说道。

叶儿在肚子里腹诽了一下,没说出不满:“爹爹既然以前是开铺子的,干脆在街面上赁个门面继续开铺子,何必去地里受罪呢?地里有我和应东就行啦。”刘善民反正不干活,还白白背着个好名声,还不如干脆不让他去地里好呢,到时候外人还会说,家里的地都是应东种的呢,叶儿的想法很简单。

刘丁氏和刘善民都诧异地看了一眼媳妇儿,没想到整天三脚都踹不出个屁来,说起话来竟然咯嘣脆,十分爽快。

刘丁氏和刘善民商量了好久,甚至不惜准备和长子夫妇大闹一场,反正刘丁氏怀孕是事实,若是刘应东和叶儿不答应,外面的舆论,也是对他们不利,不孝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名声怎么也臭了。

“小叔也不去地里了,他在家爹爹开铺子吧。”叶儿干脆大方到底,地里只有她和丈夫,就有了自由的空间,才可能有其它的行动。

刘应东重重哼了一声,他生气了,弟弟年纪轻轻好胳膊好腿不干活,难道他孝顺父母,还得孝顺弟弟吗?

叶儿心里咚的狠跳了一下,她昨天的半夜功夫是白费了,这家伙可真拧啊,怎么也不肯答应放开刘英群,非要拉他垫背不可,他怎么就不懂,顺着他们也能取胜啊?

刘丁氏和刘善民,特别不想让小儿子到地里干活,按刘丁氏的话说,小群细胳膊细腿的,没长几两肉,哪里来的力气呢?但此刻他们却不敢说这话,在这个世道,名声对人的束缚太强烈了。现在就是叶儿说出来,他们还不敢这么做,若是刘应东也能说一声,那就太好了,面对越来越大,逐渐有了主见的大儿子,他们做事多少有点顾忌。

面对一家人期待的目光,刘应东死活不开口。

“我还是去地里干活吧。”刘英群忽然说道。这让叶儿觉得特别诧异,跑地里为了玩儿吗?可在家里,刘丁氏和刘善民也从没叫过他干活儿呀。

不光叶儿想不通,刘丁氏也想不通,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刘善民则盯着刘应东看了又看,可惜这位老大,正沉着脸生气,既不看父母,也不顾叶儿偷偷拉他的衣襟。

“当家的,爹爹一个人看铺子,还得进货,是忙不过来的,地里有咱俩还不够吗?”只有她俩了,这多好啊!可惜叶儿给刘应东传递的消息,跟本没有起到作用,这位拧起来了,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倒是叶儿这话说得特别体贴,让刘丁氏和刘善民都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好在原主性子懦弱,叶儿此刻的举动充满妥协意味,就不显得特别突兀,这俩只顾就恼恨刘应东,并没有多想,等叶儿走了,他们才想起,还没把车氏娘家人叫来呢。

回到东跨院,刘应东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转过来,叶儿听见角门关了,这才低声说了一句:“他去了也不干活,你又管不了,何必呢?再说别人还会说咱俩好。”

“我可以孝顺爹娘,凭啥还得孝顺他?”父母太过不公,刘应东伤心了。可他的拧,也打碎了叶儿想要的自由。

“那你有没想过,今年的麦子能按时收完吗?”叶儿换了话题。

“收不完就收不完,爹和娘,还指望这收成给英群成家,给英连做嫁妆,他们急着用钱,咱们又不急。再说是英群不干活,能怪到我头上吗?”

014 被害妄想症

更新时间2013-3-2 8:02:21 字数:2170

 见老公思路清晰,叶儿放下心来,若是起冲突,丈夫会挺身而出保护自己,他有理有据,发生什么事儿,就有他们说的,没有刘丁氏和刘善民说的。

不过,叶儿还不能松气儿,他俩以后的主要精力,就是要防止对方使阴招了。

这绝不是叶儿有被害妄想症,她越来越感觉,和公婆的关系根本就不是一家人闹闹小矛盾,而是你死我活的争斗,就算是应东是奶奶带大的,当爹娘的不待见罢了,怎么会把他们往死路上逼呢?可这种感觉,实在太强烈,叶儿怎么也没法不这样想,没法不起意要防备着。她一来这个世界,查看原主的记忆,便有这样的感觉,毕竟不待见媳妇,很少有不待见孙子的。

原主第一次喂猪导致流产,刘丁氏竟然还逼迫她第二次流产,这太不合常理了。再说,媳妇做得再好,鸡蛋里挑骨头也是能挑出错来的,逼着儿子休了就是了,有必要把人往死里逼吗?还有他们两口子对刘应东和刘英群的态度,差别也实在太大,甚至连名字,都音同字不同,没连上。

叶儿要去地里干活了,刘应东很生气,很难过,觉得对不起媳妇儿,

第二天早上起来,刘应东还因为生爹娘的气,一脸阴沉,叶儿好容易才让自己表面平静若水,但内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欣喜和雀跃,她终于可以走出家门,看看即将要生活一辈子的世界到底什么样子了。

刘应东套好了骡车,把锄头放好在车里,还提了个蒲团放在车上,这才看着叶儿,示意她坐上去。

刘英群眼神阴鹜地瞥了一眼,显然对刘应东这么心疼老婆特别不满。

叶儿根本顾不上这些,她正好奇地转动黑漆漆的大眼,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刘家在巷子的东头,东跨院和主院儿,都是青砖到顶的大瓦房,虽然砖墙已经陈旧剥蚀,但站在邻居低矮的土坯房中间,还是有股子说不出的傲然姿态,难怪刘丁氏那么张狂了。

刘三爷的家,在西边隔了六七户的样子,房子竟然还没有这边看着好,据说收完秋,他要重新翻盖门房,以后,这个巷子里,他家的房子就能排第一了。这个生产力很不发达的年代,就算刘三爷是个有本事的,比别的人家收入高,他要各方面都赶超他人,也不是一步就能到位的,刘三爷前些年的收入,主要买地了,村里的大户张家衰败,几百亩地,二十年时间几乎卖光了,起码有一百亩,都卖给了刘三爷。

骡车辘辘地响着,向东走出巷子,往南一拐,没多一会儿,就经过了沈家营的主街。沈家营是个有两千来人的大村子,每逢二、五、八,都会有集市,东西走向的街道上,建的全是铺子,叶儿仔细看了看,有麻花铺、调料铺、豆腐豆芽铺、裁缝铺、粉坊、油坊,还有一家卖布料兼带女人脂粉头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