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宜微冷笑两声,没有再做逗留,毅然起身,拿着小本子,放进包里,和录音笔一起放着。她要去质问丁皓,这个虚伪的、可恨的、令人害怕的混蛋!

中年男人目送着苏宜微离开咖啡店,脸上的木然蠢样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沉寂的墨色。他轻轻用匙子敲了敲杯沿,叹了口气,拿起电话,拨出一个号码。

“老板,您太太拿了本子,是,应该是有录音。您让我说的、做的,我都按照您的意思照办了。好的,老板。”挂掉电话,他面色淡然的离开了咖啡馆,走进人群里,成为最不起眼的一个。

而苏宜微,只能像被人遗弃的小动物般,缩在房间的角落里,一边看着本子上的内容,一边听着录音,一边心痛,一边流泪。

为什么要在她爱上丁皓之后,才让她看清这个男人的真面目呢?

她该怎么办?小俊逸又该怎么办?

事务所里那些受到丈夫迫害的女人,每当看到其中有人拿孩子当借口不愿离婚时,她都嗤之以鼻。可是今日,轮到自己了,她才知道,作为母亲,为了孩子想要断绝婚姻,那真的是太难了!

可她,又怎能甘心和一个骗子、一个毁了她人生的刽子手继续生活呢?

苏宜微还是决定,和丁皓摊牌,结束这段荒唐的被篡改的婚姻!

离婚前夕

苏宜微直接去了丁皓的办公室,这种难看的撕逼场面,自然不能在舅舅家呈现。好在他的办公室隔音效果不错,就算他俩真在里面打起来吵起来,外面的人也不会听见。

进了丁皓的办公室,宜微顺手把门反锁,冷眼看着办公桌后,那个衣冠楚楚的男人。

男人见她进来,微蹙着眉,双手交握,疑惑的打量着她。

苏宜微也不多废话,直接把录音笔和记录本扔到他跟前,冷冷问道:“你怎么解释?”

丁皓看了两眼,反问:“解释什么?”

苏宜微勃然大怒,吼道:“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要篡改我的人生啊!”吼完就觉得心底悲凉,眼圈也红了。她透过朦胧的泪光望着明明很近,却仿佛在天边的男人。这个男人无论从外在还是内里,都表现的无可挑剔。英俊的容貌,不菲的身价,任何女人都会为之倾倒。他坐在那里,西装革履,眉目冷峻,看起来如此正直无害。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一个人,反而内心隐藏了那么多的秘密,还把她的人生弄得面目全非呢?

她近乎粗蛮的用手背擦了下眼泪,见这人还是一言不发,自己却忍不住了,说道:“其实当初我刚重生到这儿来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对于重生之前的我来说,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可是你竟然一点儿不觉得奇怪?虽然你说我压力大,说我有病,但怎么可能就一点儿不怀疑呢?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因为你也是重生的!你知道我上辈子是什么情形,所以才会那么淡定!”

丁皓依然蹙着眉,修长手指挑了挑面前的记录本,眉头越拧越深,几乎能打结了。

苏宜微继续控诉:“你怎么不说话了?要我打电话让你的狗腿子亲自到这儿来吗?人证物证俱在,你无可辩驳了吧?丁皓,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坏呢?你明明知道我和沈纪风上辈子多相爱!你这算什么?重生比我早就这么整我吗?”

此时,丁皓终于抬起眼眸,接了话:“你觉得我坏?我在整你?”语气带着冰冷,又似乎在隐忍着巨大的痛苦。

“难道不是…”

“苏宜微,凭良心说,你觉得你现在的生活怎么样?”丁皓淡淡的打断她。

苏宜微愣了一下,她现在的生活?说实话,在知道丁皓是重生的之前,不管是物质还是精神生活,都可以说比前世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趁她愣住的片刻,丁皓冷笑了下,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你现在的衣食住行比你原先的都要好的太多了吧?难道这就是我在整你,在害你吗?”

苏宜微急了:“可是、可是这些并不是…你是重生的,你比别人多了一辈子的时间!这些东西原先并不属于你,可以说,这是你偷来的抢来的,包括我!”

丁皓浑身一震,眼里掩饰不住的惊讶:“我做生意至今从没打过擦边球,只不过是比别人多了一辈子的时间,预知了一些事而已,凭什么你就说我偷了抢了!除了你,我偷了什么?抢了什么?”

“你…你承认…”苏宜微气得直发抖,他总算没有太过厚颜无耻,总算愿意承认偷了自己的人生吧!

丁皓沉默了一瞬,皱皱眉,拿起桌上的笔握在手里,缓缓说道:“你还记得上辈子,你和沈纪风结婚之后没多久的事吗?”苏宜微当然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等他开口。“那天狂风骤雨的,你一个人,骑着电动车沿着马路…风把你身上的雨衣都掀开了,你浑身上下都被雨淋透了!苏宜微,你从小到大,受过这样的苦吗?”

这件事在苏宜微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在她和沈纪风结婚前,沈纪风付首付买了房子,他们两人一起还贷。爸爸心疼她,陪嫁不光给了十万压箱钱,还给买了一辆代步车。苏宜微本来不想收下车的,因为考虑到两人要供房,如果还要供车的话,他们平时的生活恐怕会有不小的压力。

但是沈纪风的同事们几乎都有车,苏宜微犹豫了一下,就把车给沈纪风开了。所以,她就每天骑着小电驴上下班。一般情况下,如果遇到恶劣天气,沈纪风是会去接她的,但是那天可能沈纪风刚好有事,苏宜微就骑着电动车回家了。

不知道是不是那一次,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丁皓看到了。

“微微,你知道当我看到你奋力顶着风雨往前骑行的时候,我心里是什么感受吗?”丁皓回忆起当时的情形,至今都觉得如鲠在喉,“沈纪风他怎么配得上你!”

丁皓满腔怒火与不甘,他初见苏宜微时,就被她的一颦一笑牵动了心神。可那时候的他,只是个捞偏门的混混,就算过了三十岁,在宜微父母的眼里,还是一事无成。

他自卑、苦恼、痛恨自己为什么不在年轻的时候努力一把走上正途。他以为苏宜微会嫁的很好,至少是个门当户对的富二代吧!可谁知竟嫁了沈纪风那个凤凰男!

沈纪风有什么资格娶苏宜微?他让宜微婚后的日子过得还不如她在家时候的日子!

早知如此,他当成就该争取一把的!

至少,他不会让她背负着房贷的压力,不会让她在风雨里骑着电动车,不会让她亲自带孩子连个保姆也请不起!

苏宜微却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她只知道,这个男人看似稳重成熟,其实内心充满了妒忌!

这简直太荒谬了,就因为他觉得沈纪风配不上她,就要打乱她的人生吗?

“我这辈子都被你给毁了!”她冲他吼出一句,眼泪肆意横流。丁皓一个人重生就够了,为什么她也莫名其妙的重生了呢?“我不可能再跟一个…一个骗子、小人继续生活!不,你简直就是扼杀了我和沈纪风婚姻的侩子手!”

丁皓阴沉着脸,轻蔑的一笑:“怎么?想离婚?”

苏宜微咬着嘴唇,愤怒的瞪着他,“离婚”二字在他口中,如此的轻描淡写。

“你先带俊逸回家去,以后的事我会让律师和你谈的。这次,由我先开口,让你省去那五百万。”丁皓说道。

苏宜微深吸一口气:“你什么意思?”

丁皓别过头,不看她:“你不是想离婚吗?我成全你。”她一时没做声,心口却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原以为他不会这么快就答应,谁知…“苏宜微,我也受够你了。到现在你心里还记挂着沈纪风,因为一点儿小事就觉得我坏、我混蛋,甚至说我是侩子手。呵呵,我自问对你不薄,可你是怎么对我的?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自己老婆心里一直想着别的男人!”

“你觉得这是小事?”她尖声问道,到现在他还没有认清,这件事对宜微来说,是多么毁灭性的打击!

丁皓皱眉,挥挥手,不耐烦的说:“你先走吧!回家去,在舅舅家谈离婚,太难看了。”

苏宜微愤然而去,等到房门闭合的一瞬间,丁皓忽然身子往前倾倒,趴在了办公桌上。他左手紧握着钢笔,用力抵在肋骨下方,右手颤抖着从抽屉里找出一瓶药,直接到了一颗吞下去。大约过了五分钟,他额上因疼痛而沁出的汗珠,才慢慢减少。

缓了口气,他打电话给律师。

而苏宜微回到舅舅家,接了小俊逸,就直接回到市区的家中。

如今,苏宜微满心慌乱,她的怀里抱着小俊逸,肚子里还揣着一个,而这一个小生命,却是别人不知道的存在。

她到底该如何应对这错乱的人生?

离婚

苏宜微回到家之后没一会儿,她妈就来了,倒不是看她,而是来看好几天没见的大外孙!

宜微看着妈妈把小俊逸抱在怀里亲个够,祖孙俩笑得哈哈响,心里又是一阵难受。双手不由自主的抚上小腹,如果丁皓真要跟她离婚,原则上,她是不想要肚子里这个孩子的,可是…她又实在狠不下心来!

虽然目前这个孩子还不算是孩子,而只是一个小小胚胎,可是想到这孩子以后会有一张和小俊逸相似的脸,也会像小俊逸那般叫她妈妈,她心里就更加难受。

况且,按照丁皓的性格,恐怕会和她争夺小俊逸的抚养权!

宜微心里一个“咯噔”,她可以不要多余的财产,但是小俊逸的抚养权,她是一定要争夺过来的!

不及细想,她让她妈先带会儿孩子,她要出去一趟。

她妈嘴里嘟囔:“才回来又要出去?你不带孩子我把孩子带回去了,你爸也想他呢!”

宜微立马说好,反正行李还没归置好,也不必多整理,再添几件东西,就让张阿姨一同去了。

她妈心里很是怀疑,问她是不是和丁皓吵架了。

宜微忍着心里的酸楚,强笑道:“哪儿啊!我在那带着孩子不方便,你要是愿意帮我带几天,回头我还要去陪丁皓呢!”

她妈这才笑了,说:“也行,我之前就说把俊逸留下的,你偏不听,带着孩子肯定办不了多少事儿!”说完,高高兴兴的和张阿姨带着小俊逸回去了。

宜微即刻出门去,找了严露。确切的说,是想找严露的老公,那位律师。虽然事务所还有其他资深的离婚律师,但她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让更多的人知道,她和丁皓要离婚了。

严露还奇怪她找律师干嘛,要知道,丁皓那里的律师可不止两三个。结果,听说宜微要离婚,她惊得下巴都差点儿掉地上。

“你开什么玩笑?开玩笑的吧?哎,怎么…怎么可能啊?你老公出轨了?”大概这是所有女人的通病,除了男人出轨不可原谅,其余并不会引起婚姻的破裂。

宜微心说,这可比出轨还恶劣,是操控了她的人生啊!她叹了口气,换了个说法:“如果你有一天忽然发现,你的人生完全在别人的掌握中,会不会觉得被欺骗?”

严露不明所以:“人生完全在别人的掌握中…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上什么学,去哪儿工作,跟谁结婚这些,统统都在别人的控制之下,而你完全不知情,还整天傻乎乎的乐呵!”

严露一脸懵逼,眨眨眼,问她:“你在说你堂哥呢?”

宜微气道:“苏凯那是受虐体质,愿意被他爸当做提线木偶!可是我不一样啊,我有自己的思想,可是丁皓、丁皓他…”

严露嗅到了八卦的气息,忙问:“丁皓到底怎么你了?”

宜微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双手合在一起,捂着脸。严露快急死了,连连追问,宜微只好说:“你还记得你做得那个梦吗?在你决定打掉孩子之前,曾做过一个关于你前世的梦。”

严露愣了一下,大约是想起那个没有缘分的孩子,沉默着点点头。

宜微知道自己不该提这个,但她之所以能和严露坦白,正是因为她曾经有过这个梦,换做别人,或许根本就认为她是个疯子。

“其实,那个梦就是你前世曾经发生过的。为什么我会这么说?因为前世我经历过,今生,我是重生而来的。”她说重生,严露理解的并不困难,因为现在已经出现了很多重生类的小说,严露很喜欢看里面复仇的那些桥段。

虽然很惊讶,但严露并没有立刻表示不相信:“你是重生的?你真的是重生的?”

宜微苦笑:“不光是我,连丁皓都是!”还好,严露比想象中更能接受她。她决定向严露说出一切,因为闷在心里实在是太难受了!

严露听她娓娓道来,时而紧张时而放松,最后猛地一拍大腿:“我就说哪儿不对呢!实话告诉你,那个梦因为太真实了,到现在我都记忆犹新,虽然没有梦到你的细节过程,但是完全就没有丁皓这个人啊!梦里,我总感觉你去看我时,老公是另一个来着。”

宜微郑重的看着她:“你真的愿意相信我?”

严露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即便这真的很匪夷所思。就像我和我爸妈说做过那种梦,他们都不理解,但我自己就是觉得,如果我不重新开始,那就是我后半辈子将要面对的,也不知道哪儿来的信念。”

或许正是冥冥中的注定,宜微抱着严露大哭:“你说我该怎么办?丁皓怎么能这么坏呢!”

严露叹了口气,说:“他肯定很爱你,爱惨你了。”

宜微愣住,抹了把泪,不敢相信这是严露说的话。

她还以为,严露既然选择相信她,那肯定也是站在她这边的,肯定会帮她一起申讨丁皓,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呢?

严露见她发愣,恨铁不成钢似的,说:“他爱了你两辈子啊!不是爱惨了是什么?什么男人能爱你两辈子?听你说他上辈子还没结婚,天呐,为了你一个已婚妇女,人家守着不肯结婚,这样的男人到哪儿找去啊!”

宜微擦着眼泪结结巴巴的说:“不、不是…虽然没结婚,可人家、人家有女朋友的啊!”

“有女朋友又怎么了,光棍才叫人纳闷儿的,会被怀疑性取向的!”

宜微气急:“你怎么帮他说话啊!他明明知道我上辈子是和沈纪风结婚的,就占着重生比我时间早,先下手为强,打乱了我的一辈子,难道这不过分吗?”

严露用食指挠挠下巴,咂嘴说:“是有点儿…但是人家这不是因为爱你吗?再说了,重生又不是他能决定的,是老天爷给的机会啊!老天爷给的,不抓住那就是傻子!”

宜微气得无言以对,严露见她不服气的模样儿,白她一眼:“我看,就是丁皓对你太宠,把你都宠成傻子了!都不会往深里想,我要是你,拿着这个把柄,那可是两辈子的把柄啊,还离什么婚啊!”

“可他是个大骗子啊!”

“骗你和他结婚?骗你成了本市富豪榜前十的丁太太?骗你让你一辈子吃穿不愁还能做公益事业拯救女同胞?”严露指着她数落,“别的不说,就说反家暴联盟,你跟沈纪风结婚,能办成这件事儿吗?不能吧?也就一辈子老公孩子热饭菜,庸庸碌碌的过完了。可再看现在,想想刚开始我们多难,如果没有丁皓,能走到今天吗?多少女人会被打死打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找回自我,找到新生活?”

宜微没有说话,严露就继续说:“不管是平权也好,特权也罢,你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钱财势力和社会地位确实能帮助很多人啊!只要用在对的地方,钱和势,都是好东西!”末了,再加一句,“我总觉得吧,做什么都要有个正能量,你扪心自问,这辈子的成就比上辈子如何?离了丁皓,你能做到吗?”

宜微低头,不用细想就明白的道理,她之所以觉得委屈,不过因为丁皓骗了她。而且…是丁皓先提了离婚。

严露一听,比先前还要激动:“丁皓先说离婚?为什么?被拆穿了恼羞成怒?不可能啊!两辈子他都忍了,不会因为这个就…”

宜微打断她:“他说我心里还有沈纪风,他忍受不了自己老婆还挂念别的男人。”

严露“啊”了一声,轻轻问她:“那你有没有…”

“我没有!”说来就气,宜微语速极快的说道,“自从去了一趟沈纪风家,看到他们夫妻二人那么相爱,我早就把沈纪风给放下了,要不然,这几年我怎么可能和丁皓好好过啊?”

这也是她特别委屈的,她明明没有再记挂沈纪风了,有时候都觉得自己绝情!可是丁皓竟然还那么说她,怀疑她!

“那就是丁皓不对了,本来就是抢来的,这几年你对他怎样他应该心里有数!被拆穿了也不至于反咬一口吧?难不成是想跟你分财产?话说回来,你到底想不想离婚啊?”

宜微又哭上了:“本来也就是想想,谁知道我对丁皓还没说得出口,他到先主动提出来了。”也不知道这一胎是不是怀了个女孩儿,情绪总是控制不住,稍有些波动就会流眼泪。

严露猜不出丁皓什么意思,只道:“说不定也是气头上的,这样,我让我那位给你探探口风去,如果真是气头上口不择言,劝回来也好。”

宜微的眼睛哭成了桃子,也不敢回家,先在严露这儿呆着。晚上她妈打电话,说小俊逸非要妈妈哄着才肯睡觉,她这才去了她妈家。

她妈一眼就看到她眼圈红着,问怎么回事儿,宜微随口支吾了几句含混过去,哄孩子睡觉。

谁知,不等严露那边探口风,丁皓的律师先行找到了苏宜微。

“丁太太,您好,我是丁先生的律师,鄙姓方。”方律师大概三十出头,长得斯斯文文,戴着金丝边眼镜,穿着西装,看上去就是“精英”人士。他礼貌的落了自我介绍,还给宜微递了名片。

除他之外,另外还有一个半百老头儿,自称是洪律师,和一个年近三十的女助理。

此时,家中只有宜微一人,她虽然不至于胆怯,但直觉对方三人来者不善。落座后,淡淡问道:“你们来有什么事?”口中虽这么问,心里的惊讶和痛苦却慢慢滋长,再没想到,丁皓竟真的要和她走到这一步。

这事似乎是方律师操办,礼节性的微笑说道:“是关于丁先生和您协议离婚的事。”

宜微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牙齿都发起了抖:“他真的要和我离婚?”

见惯了大场面的方律师依旧满面含笑,说道:“是这样的,丁先生已经让我起草好了离婚协议,您先看一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麻烦请签字。”

离婚协议递到苏宜微面前,她只看到那硕大的黑色正楷,仿佛在无限扩大,猛地冲她扑面而来。她一把揪住协议书,就要把它撕成粉碎!

“我要和丁皓亲自谈,你们,出去!”她不相信,不相信丁皓忽然会变得这么无情!

不是说爱了她两辈子吗?为什么这么快就变卦?

丁皓,你终究还是个骗子,大骗子!

三人一个也不动,方律师继续笑:“丁太太,您先别激动,可能您还没有看过协议书上的内容。这份协议对您只有好处,没有一丝坏处的。”说完,他又拿出一份来,这次不给宜微了,而是自己捡要紧的读给她听。“甲方…也就是丁皓先生,愿意放弃丁俊逸的抚养权,并把名下所有资产,包括五家公司、32处不动产、流动资金等等,全部归为乙方——苏宜微小姐。”

苏宜微愣住,接着,那位洪律师也开口了:“我是专门评估丁皓先生资产的,这里是丁皓先生名下所有资产表。”他的女助手把带来的手提箱放到桌上打开,从里面搬出一摞摞的文件。“只要您愿意签字,这些加起来上亿的资产,将全部归到您的名下。”

“净身出户?”苏宜微冷笑。

方律师微笑道:“没错,丁皓先生愿意净身出户。虽然,这在中国很少见,但是至少说明这就是丁先生的一个良好离婚态度。您放心,如果您对资产有疑问,可以申请司法介入,丁先生绝不会对财产有一丝隐瞒。”

“出去,”宜微轻斥,他们还是不动,她终于大吼一声,“出去!”

三人面面相觑,先行离开,但那份离婚协议却留下了。

宜微深吸一口气,给丁皓打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丁皓不耐烦的“喂”了一声。宜微忍住泪,问他:“你真的要和我离婚?”

“嗯,签字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

许久的沉默,久到宜微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说道:“腻了。”

宜微猛然闭上眼,泪水控制不住的往外涌。

腻了?竟然是腻了?

两辈子的时间太长,所以腻了吗?

宜微挂断电话,捡起那份协议书,翻到最后。

沉重的打击再次袭来,原来,丁皓早已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