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圆凭借着前世的记忆找到了连长办公室。

连长办公室是一栋独立的矮房子,房顶上还有个大喇叭,正放着当下的流行歌《2002年的第一场雪》。

这栋矮房子集连长办公室、指导员办公室、广播站、卫生站为一体。

苏圆去的时候门虚掩着,她推开门,院子里有个很大的花圃,因为季节原因光秃秃一片,荒凉的紧。没一会,一个穿着白衬衣、灰色西裤的中年男人端着一口锅从屋内走了出来。

苏圆身上还穿着棉袄,她看见男人穿着单薄的白衬衣,冷风一吹,禁不住替他打了个寒颤。

男人五官立体,样貌英俊,一双眼眸清锐有力,周身散发着成熟内敛的气质。男人看起来约莫三十左右,白衬衣扎进灰色西裤里,显得他整个人特别有精神。

苏圆见这人打扮得正当得体,猜想他应该就是连长了?

“连长好。”

男人正把锅里的水倒进花圃里,他听见苏圆的声音微微一怔,回过身打量了她一眼,才温和地说:“姑娘,我不是连长。”

男人笑起来的时候温润如清风,这男人看起来眼熟,应该是苏圆上辈子见过的,只是她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谁。

苏圆忙跟他道歉:“不好意思,请问连长在吗?”

“张连长在里屋。”男人的声音润如清涧水泉。

男人的话刚说完,里边就传来一个高昂的男声,“谁找我?进来!”

苏圆对着白衬衣男人微微颔首,推门走了进去。张连长穿着一身迷彩服,肤色黝黑,身材健硕,约莫三十出头,看起来像个军人。

他正坐在茶几上端着碗吃面条,手里拿着一个馒头,正豪气的啃。

怪不得刚才的声音有点瓮,感情他在吃东西。

苏圆看着连长有些不好意思,拘谨的叫了声“张连长好”。

连长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这姑娘见着眼生,不像是他们连队上的人。

“来,坐坐,别拘谨。”张连长待人热情,一点没有当官的派头。也正是因为他亲民的做派,连队的人都很喜欢他。

苏圆在他对面端端正正坐下,张连长忙放下手中馒头,喝了口水,端正坐姿看着苏圆,“你是哪个家的娃?”

“我是王泰的外甥女。”苏圆自我介绍道。

提起王泰,张连长便知道了。他哦了一声,说:“我知道了,前两天你舅舅还在我这里要了套房子。你来找我是因为房子的问题?”

苏圆点头,抿着嘴看着连长,“连长,我跟我妈妈想要一套最便宜的房子。我父亲意外死亡,家里遭了变故。我跟我妈妈从内地过来,身上没剩多少钱了。”

她尽量把自己说得可怜些。

张连长神色为难,问她:“你妈妈呢?她怎么让你一个小姑娘来。”

“我妈妈去团部了,晚上才回来,她让我先来问问您。如果有更便宜的房子,妈妈说明天一早就来跟您办手续。”苏圆一脸期待的看着连长。

张连长有些犹豫,便宜的房子是有,一年两百块的租金,可那是留给指导员秦岑的。“你要早来一步就好了,我刚把房子许诺给秦指导员。”

他这话刚说完,秦岑端着洗干净的小锅推门走了进来。

苏圆跟张连长的对话,他在外面听得清楚。人家母子这么可怜,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至于跟人家抢房子不是?

秦岑将手里的锅放在餐桌上,对张连长说:“我把房子让给她们。”

“那房子一年租金多少钱啊?”苏圆问张连长。

“两百。”张连长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你要是觉得可以,明天早上让你妈妈带着户口本过来,在秦指导员那里登记,办完手续就能搬进去。”

“谢谢连长。”苏圆有点激动,这样一来,她跟母亲在房租上就省下不少钱。她站起来,对着张连长鞠了个躬,又转过身对穿着白衬衣的指导员鞠了个躬,声音脆亮,“谢谢秦指导员!”

“客气了,以后你就是我们连队人了,有谁敢欺负你们母子,尽管找我就是,我罩着你们。”张连长说话时拍了拍自己胸脯,俨然一股军人豪爽的味道。

苏圆笑嘻嘻的嗯了一声,“张连长,秦指导员,谢谢你们,我先走了。”走的时候她还不忘跟他们再鞠躬,表现的十分客气。

她走后,张连长咬着馒头扭过头看向秦岑,“老秦,你咱这么老好人?那房子多便宜,你还让给别人了。”

秦岑转身去接了杯水,淡淡看了他一眼,“我又不缺,省那个钱做什么?秦邵买件儿衣服都不止这点钱。”

张连长嘿嘿一声,“秦邵那小子怎么样?听话不?”

“听什么话?他过几天到团部,等寒假结束后,就让他留在团部中学。”秦岑喝了口开水,说道。

“你也是,干嘛跟你家那口子离婚?现在好了,被老爷子发配到这种地方来锻炼。”张连长摇头,“反正我年底就脱离苦海了,你且慢慢熬着。这十三连几百口人,可都看着你呢!嘿嘿,你要是能在这里给秦邵找个后妈,回头指不定老爷子一高兴,就让你回去了呢?”

秦岑摇了摇头,扫了一眼简陋的办公室,“得,我觉得这里挺好。你赶紧走,你走了,我可是就是这一连之长了。你走了,也没人在我耳边天天唠叨。”

*

从连长办公室出来,苏圆抬头看着头顶蔚蓝的天空,顿觉得神清气爽。

房子的问题解决了,她得再好好计划一下接下来的生活。苏圆并没有急着回小卖部接小表妹,而是围着连队上的篮球场转了一圈。

篮球场上,每天中午、下午都有维族人摆摊卖菜。菜品不多,只有常见的萝卜、白菜、土豆。

每天如此,千篇一律。

即便如此,一到卖菜的时间点,这些单调的菜品都会被一抢而光。连队上几百口人,菜是供不应求。

苏圆想,如果母亲做卖菜的生意,是不是要好些?她想起前世,母亲因在棉花地里干活,手脚被冻烂,短暂半月便从知性少妇,变成了黄脸婆。

她叹了口气,准备过去询问一下菜价。

第8章打算盘

苏圆过去问了一下摊贩白菜以及萝卜的价格。白菜一块一一斤,萝卜是八毛,土豆是九毛。苏圆看了一下菜摊,发现菜品少的可怜,除了这三样菜之外,就只有姜蒜这类干货。

即便菜品单一,但在这里摆摊的菜贩子生意相当好。苏圆从买菜的老乡嘴里得知,这个维族菜贩只有每周五会来十三连卖菜,并不是每天都来。

也就是说其它时间连队上并没有菜贩卖菜,这也就是为什么菜贩摊子一摆出来,就在短时间内被抢的所剩无几的原因。

苏圆不太会跟维族菜贩搭话,他们说十句话里只有一句话是汉语。他们卖菜的时候就用手比划比划,买菜的人耿直,即便语言不通也不妨碍维族菜贩做生意。

苏圆就想,如果她跟母亲天天在这里摆摊卖菜,加上她们是汉人,生意是不是好做些?

她想了一下,如果要卖菜,就得卖点丰富的。除了萝卜白菜土豆之外,还得有一些新鲜蔬菜,譬如花菜、青椒、西红柿等等好存放又廉价的菜品。她在菜市场和另外两个小卖部又逛了一圈,发现没有人卖鸡蛋。

那么,她也可以卖点鸡蛋。

苏圆从小卖部叶阿姨那里接回了小表妹,背着小表妹赶回了家。她将小表妹放在客厅的沙发上,拿了一颗酥心糖将她稳住,自己则拿了纸笔开始罗列清单。

清淡一列出来,问题又来了。

第一,她要在哪里进菜?

第二,她又该怎么运菜?

苏圆想着不急,等母亲回来先跟她合计商量一下。她现在已经12岁,她觉得自己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母亲这个人没什么主见,应该会采纳一些她的意见。

下午六点左右,王丽华他们回来了。

舅妈陈英一进来,苏圆就看见了她耳朵上那对蓝色镶金边的新耳环,母亲王丽华手上提了几大包吃食。王丽华一看见苏圆,乐呵叫了她一声:“圆圆,快来,我买了你最喜欢吃的桃片糕。”

苏圆走过去接过母亲手上的食物,看了眼舅妈,什么也没说,不动声色拉着母亲进了厨房。

王丽华将买来的桃片糕放在灶台上,跟苏圆在床上坐下。王丽华喜滋滋的将卖首饰的钱掏了出来,是七张红票子,她道:“圆圆你看,首饰卖了两千一。你舅妈那么帮我们,我就花了一百块给她买了对耳环。”

苏圆看着她手上的七百块,问她:“妈,你是不是给了她一千二房租?”

“给了,反正都是要给的,我身上又存不住钱,索性就给他们了。”

“…”苏圆起身将厨房门关上,蹙眉看着她:“妈,我怎么说你好?刚才我听小卖部的叶阿姨说,她们那个带门面的房子才一千多,那个叶阿姨说舅舅舅妈想坑我们钱,我不信,就跑去连长办公室问了连长,结果连长看我们母女可怜,就答应给我们两百块的房子。”

“两百?一月两百?”王丽华一脸不可思议看着女儿。她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儿有些陌生,稚嫩的躯壳里似乎住着一个成年灵魂。

“是一年两百!”苏圆叹了口气,“晚上你找个机会把钱要回来。”

王丽华一脸为难:“给出去的钱,还怎么好意思再要回来?”

“那是钱!一千二对以前的你来说不过几把麻将的输赢,但是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却能改变我们的命运!”苏圆神色严肃,语气清冷:“你要是不去,我去。”

母亲的玉镯还没卖出去,那一千二等于她们所有的钱。不能就这么给那对所谓的亲戚坑了去,母亲王丽华不好意思,她脸皮可厚。

“大不了跟他们撕破脸皮。他连我们的钱都坑,不配做我舅舅。”苏圆说:“这要是换了咱们以前富裕的时候,这一千二随便他骗,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一千二除去房租两百还剩一千,我们可以做好些事情。我今天下午去菜市场看了圈,发现卖菜这个伙计是个空缺,我们完全可以摆个小摊卖点蔬菜。”

听女儿一口气说了那么一堆话,王丽华惊讶的说不出话。

经过这场变故,女儿整个人就跟脱胎变骨似得,似乎从以前老爱撒娇的小公主蜕变成了一个阅历丰富的大人,做起规划来井井有序。她完全没想到,女儿竟然会打算做卖菜生意。

苏圆把她今天下午去连长办公室要房子,以及逛菜市场时所产生的想法,捡重要的跟母亲说了说。王丽华听了她的想法后,发现女儿的思路规划很明晰,连她这个活了三十几年的成人都自愧不如。

苏圆将列出来的蔬菜清单递给她:“如果打定注意要卖菜,我们就按着这上面的蔬菜进货。”

王丽华看了眼列表清单,嗯了一声:“那我晚上去把钱要回来,咱们明天就去找连长办手续,尽快搬进我们自己的房子,到时候咱娘俩儿再仔细计划计划。”

她拉过女儿抱住,颇有些感叹:“都说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圆圆,妈妈真庆幸有你在。不然妈妈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妈。”她将下巴磕在母亲的肩膀上,“以后咱们好好生活,不开心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咱们也别想了。”

王丽华嗯了一声,打量着愈发稳重的女儿,十分欣慰。

晚上吃饭的时候,王丽华就开口跟弟弟和弟媳说了还钱的事,陈英明显有些不情愿。但王丽华坚持,她也还是给了。

第二天一早,王丽华就带着户口本去了连长办公室,找了女儿说的那位穿白衬衣的指导员。

王丽华刚到连队,她的打扮穿着还跟以前一样,略有些少妇妖艳。她的头发蓬松的拢在脑后,穿着黑色风衣,下身是冬季毛呢裙子,配了一双黑色精致的圆头皮鞋。

她今年已经有33岁,可她身子娇小显年轻,加上会打扮,看起来就像二十七八岁。

她推门走进连长办公室,在门口张望了一下,觑了眼坐在里处办公桌前的白衬衣男人,怯怯道:“请问,是秦指导员吗?”

秦岑到连队上已经有三天了,这三天他看见的女人都是些打扮老土的少妇,他抬头看见王丽华时,颇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女人眉眼间的妩媚,以及时髦的打扮,无一不让秦岑感到新鲜。

秦岑温和一笑:“我是,请进来坐。”

第9章相交

王丽华生性胆怯,对着陌生男人那种胆怯表露的更加明显。以前她被老公护的太好,现在除了亲戚,对谁说话都是低着头。她在秦岑的指示下,坐在了他办公桌对面,她将户口本和身份证从包包里掏出来,客客气气递给秦岑。

秦岑眼尖,目光落在王丽华放在膝上的钱包上,竟然是…l的?

秦岑觉得奇怪,问她:“你是昨天那丫头的母亲?要两百块房租的那位?”昨天那丫头把自家说得那般惨,可他怎么看,眼前这女人都不像落难的样子,反倒觉得她是来这种地方度假旅游的。

王丽华嗯了一声,声音温和:“秦指导员,您跟我女儿说是一年两百块,没变卦吧?”

“没。”秦岑心里有点不太舒服,他觉得自己是被一个小丫头给耍了。这女人手上一个钱包,就够在这里租几年的房子。他心里有点不太舒坦,连女儿都如此狡诈,母亲又能好到哪里去?

他神色不太好,一边给她做登记一边说:“你们母子两是来这里度假的?”

王丽华愣了一下,旋即解释说:“不,不,您误会了,我跟女儿落难过来投奔亲戚的。”

“哦。”秦岑不信,将她打量一番,笑得有几分调侃:“落难的人我见过不少,头一次见你这样的。”

王丽华看了眼自己周身,有些尴尬。可她实在不想让人觉得她是在撒谎,那样太委屈。她说:“我丈夫去世,欠了一大笔钱,我跟女儿没办法,才来这里避难。你可千万别觉得我们是在骗房子,我跟女儿过来时身上只剩了四十几块,若不是卖掉首饰连租房子的钱都没有。我手上这个钱包,我想拿去卖掉,但是没人肯收。”

秦岑看了眼她手中的钱包,笑说:“团场这种小地方,没有奢侈品店,你这东西要想卖出去,难。”

王丽华听他这么一说,来了兴趣:“那秦指导员知道哪里有收这种包的地方吗?”

“你要是相信我,交给我,我帮你卖。”秦岑说:“过几天我正好要去乌鲁木齐市接人,可以顺道帮你卖掉。乌市地方大,收奢侈品的地方多,指不定能帮你卖个好价钱。”

王丽华一听,眼睛一亮。

这人打扮斯文,又是连队的指导员,总不至于骗她的东西吧?她还在犹豫,只听对方轻笑一声又说:“你要是觉得我不靠谱,我也省去了一桩麻烦事。”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有些麻烦你。”王丽华把一些证件和卡从钱包里掏出来,将钱包递给他:“秦指导员,麻烦了。”

秦岑嗯了一声,接过她手中的钱包用一个精美的袋子包装好。秦岑举止优雅,长得斯文又英俊,偏他这个年龄的男人又稳重,王丽华忍不住就多看了一眼。没想到秦岑扭过头就跟她对上了,她尴尬的老脸一阵羞红,心里跟着突兀跳了一下。

秦岑问她:“有电话吗?”

“我不用手机,加上现在还没搬家所以也没有装电话。”

秦岑点点表示明白,他帮王丽华填写好单子递给她,“那等卖了钱,我就把钱送你家里去。这是租房的证明,你收好,明年这个时候再来交一次租金就好了。走,我带你去看看房子。”

王丽华接过房屋租赁证明,起身对他鞠躬:“真是麻烦你了。”

“不客气,分内之事。”秦岑拿了钥匙也站起了身,带着王丽华走出了办公室。

王丽华跟在他后面,盯着他宽阔的脊背发愣,直感叹这个男人…好高。王丽华一米六的个子,去世的老公也才一米七几,但是眼前的秦指导员大概有一米八几,两条腿修长笔直,身姿颀长挺拔。

他一身打扮很正式,灰色西裤,黑色皮鞋被打理的一丝不苟,看得出是个很讲究的男人。

这男人从头到脚都是奢侈品,倒跟这贫困的农场有些格格不入。

房子就在离办公室不远那一排房子的第二间,这排房子是连队上最早修起来的那一批,所以比较便宜。秦岑推开门,带着王丽华走进去。入门是一个小院子,经过院子往里有两间房。

两间房由一个火墙隔开,地方不大,但是对他们母女二人来说够了。

外面这一间可以当厨房,里头那间可以当卧室。

秦岑见她初来乍到,很好心的指着火墙跟她解释:“搬进来后你们得添置一个烧煤炭的烤火炉,跟这个火墙接上,屋内就会很暖和。晚上睡觉也能睡得舒服些,不至于被冷醒。”

“晚上?晚上烧煤炭炉不会煤中毒吗?”

“…”这个问题倒是将秦岑难倒了,他也只听张祁连提过这个火墙的用处。他在团部的家里有暖气和空调,是用不上这种原始取暖设备的。“应该不会。”

王丽华笑了笑,温声跟他说了声谢谢。见他人不错,临走时王丽华又多嘴问了句:“秦指导员,这里的孩子上初中,都是在团部上吗?”

秦岑点头说:“是,一团一共十六个连队,只有一个中学,就是一团一中学。还有一个星期就要开学了,你家丫头是读初几?”

王丽华笑着说:“初一,不过我家姑娘学习不好,在哪儿上都一样是差生。”

“我家小子学习也不好,皮。”秦岑说:“正是因为他学习不好,我才让他来团场上学,希望锻炼锻炼他。说起来,我家小子也是初一,指不定两人能在一个班。”

说到锻炼,秦岑觉得好笑,他自己也是被父亲送过来锻炼的。

秦岑跟王丽华一路走一路聊,一直将她送到王泰家门口才离开。秦岑在回来的半路上碰见张祁连,那家伙穿着迷彩服骑着摩托车在连队上四处跑,一个紧急刹车在他跟前停下。

“老秦!你才我刚才看见谁了!”

“你看见谁了?”秦岑打量着他,觉得他一点没有当连长的样子。不过一团这么多连队,指导员跟连长中,属他跟张祁连嘴年轻。

他跟张祁连都是因为犯了事,被家里老爷子打发来这里体验人生的。张祁连要熬到头了,可他却才刚刚开始。

“秦邵他娘呗,在办公室坐着呢,你还不去哄哄?”

“…”秦岑蹙着眉头,“她来做什么?”

第10章卖菜

秦岑一回到办公室,就看见前妻陆琳拿着王丽华的钱包把玩。陆琳二十八岁,正是女人盛放的年龄。

他看着她,阴沉着一张脸:“放下。”

陆琳随意将钱包往办公桌上一丢,呵了一声:“秦岑,看不出来啊,这么快就有女人呢?”

“和你无关。”

“我也不想跟你多说话。”陆琳起身,瞪着他:“儿子不能来团场读书,这种小地方的教学质量会影响他一辈子!”

“他在乌市学习很好吗?不一样倒数第一?”秦岑看着她,觉得好笑:“你也会关心儿子吗?怎么不去跟你的情人逛街?我看你是女人,给你留点面子,我不想看见你,你走。”

陆琳气得浑身发颤,看着他:“儿子是我的,离了婚他也是我生的!你没有资格带走他!”

“呵呵。”秦岑转过身,伸手捏着她的下巴,目光阴鸷:“现在想起来他是你儿子了?陆琳,你说,你在外偷腥的事儿要是被你家老爷子的知道了,他会不会打断那个男人的腿?念在夫妻一场,这次我就替你顶了这个黑锅,你给我老实点。儿子的事,你最好别插手。”

陆琳看着她,“秦岑,我们结婚本就没感情,你一年到头不回几次家,你敢说你没找女人?”

秦岑看着她,语气坚定:“陆琳,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么?趁我没发火之前你赶紧走。”

陆琳彻底软下来,她拽着秦岑的袖子:“秦岑,你让儿子留在乌市陪我,好不好?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我怎么就觉得他像是你捡来的呢?”秦岑很不客气的看着她:“滚。”

“…”

*

王丽华回家后看见女儿在写什么东西,她走过去看了看,意外发现她在写接下来的生活计划。交了房租后她们身上还剩一千现金,苏圆正在罗列家具购置清单。

王丽华发现女儿竟然把刚才秦指导员说的火炉也写了进去,预算是八十块钱。她再看了一下女儿罗列的其它家具清单,她想到的女儿都想到了,她没想到的女儿也想到了。

她表示很欣慰,看来女儿是真的长大了。

下午王丽华带着女儿去新房子看了看,虽然很破旧,但好在母女两能接受。母女两先去小卖部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刚好小卖部叶阿姨的丈夫要开三轮车去团部进货,母女两一起就跟着去了。

王丽华这两天在三轮车上来回抖了好几次,对于这种简便的交通工具,她已经开始慢慢习惯了。

母女两一到团部就下了车,他们去市场的小家具店买了一张床,买了一台老旧的电视和几个凳子,花去了三百元。家具有人送到连队,母女两在家具装车期间去菜市场逛了圈,她们打听到菜市场大半部分的菜贩都是在16连进菜来卖。

一团大部分蔬菜都出自于16连。

苏圆回头看了眼母亲,“趁着时间还早,我们去16连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