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宅这边因为三夫人的一场大病,两房之间颇有几分偃旗息鼓的意味。倒是前院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今上不停的大动作,让京都的勋贵世家们,纷纷夹紧了尾巴做人,生怕自己受到牵连。

这头一个受到今上发难的是齐家,齐家现如今的家主丢掉了言官之首的乌纱帽,其长孙齐沙仲也丢了五皇子伴读的资格。皇上亲自下旨,让宁全峰和杨琪追随五皇子,似乎是给五皇子的补偿。

之前入宫给几位皇子当辅助的人员,也终于尘埃落定。六皇子身边的位置,毫无悬念地给了辽国公府的公子,也就是六皇子的表弟。

卫长安收到消息之后,不由得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五皇子果然跟前世一样选择了放弃齐沙仲,只不过这回身边却多了杨琪这一号人物。

六皇子也顺风顺水地跟辽国公府这条船搭到一起了。“今儿这吹得是什么风,我们长安公子竟然请我来喝花酒,还是在这春仪院最好的房间。哈哈哈!”杨琪眯着眼睛,手里举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眼睛有些猥琐地眯起,看起来欠揍十足。

卫长安坐在他的对面,手边放着酒杯,却是滴酒未蘸,只是看着他一副纨绔的模样,笑而不语。

“好酒!你今儿总算是上道了,知道带哥哥来这么好的地方逍遥!老鸨真不是东西,我一年给她多少银子,有这么个秘密的地方,竟然不告诉我。快快,找春迎姑娘来唱曲儿啊,有酒有肉,却没有美人相伴,那怎么能行!”

杨琪一连喝了三杯,浓烈的酒香几乎蹿满了整个屋子,足以见得这酒是珍藏了许久的佳酿。他喝过瘾了,小心思就涌上来了,拿着筷子不停地敲着桌面,颇有几分迫不及待的样子,似乎扒了衣裳就准备来一个春宵值千金的美好夜晚。

“咚咚——”外面连续传来两声急促的敲门声。

卫长安拿起酒壶,给另一个空杯子斟满了酒,咧嘴一笑:“你的美人儿来了!”

她说完之后,还冲着他挑了挑眉头,暗示性十足地眨了眨眼睛。

卫长安站起身来,走到一旁候着,似乎在恭迎美人。

杨琪搓着手,一副急色的模样,扯着嗓子就嚷嚷开了:“美人儿,你可算来了,琪爷我都等急了,罚酒——”

他兴冲冲地把卫长安斟满的酒杯端起来,扬起热情十足的笑脸,结果等他看清楚从门外走进来的人时,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僵住了,最后几个字硬生生地堵在了嗓子眼儿里。

一个身穿着墨蓝色锦袍的男人走了进来,远远地看过去,面色阴沉,剑眉紧拧,似乎被谁得罪到了似的。

甚至当他一步步走近的时候,杨琪吓得咽了咽口水,他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夺路而逃。只恨两条腿发软,连站都站不起来。

这人哪里是什么美人,分明就是比他还高还壮还气势滔天的六皇子!那墨蓝色锦袍上用金线绣制的麒麟图案,头上戴着的玉冠,甚至生来一双沈家人狭长的眼眸,眸光里都是一样的凉薄。

这一切都在彰显着来者高贵的身份和地位,真龙天子的儿子。而且还是最难搞的,戾气最重的六皇子。

“草民知罪,请六皇子恕罪。”杨琪总算是反应过来了,立刻下跪认错,连手中的酒都撒了,也顾不得了。

沈铉没有理会他,只是自顾地坐到了方才卫长安的位置,拿起面前的酒杯轻抿了一口。

一旁的卫长安眨了眨眼睛,嘴角轻轻扬起,露出几分狡黠。

那杯子她方才可是用过了,她还特意留了点口水在杯壁上,六皇子没看见可不怪她!

“你何罪之有?本皇子还没恭贺琪爷当上了五哥的帮手!”

低沉的嗓音响起,平缓的语调中,可见这位外人传得罗刹皇子并没有生气,但那轻飘飘的“琪爷”两个字,却好像惊雷一般在杨琪的耳边炸开。

杨琪心里冷哼了一声,欠揍地想:呵呵,你叫我一声琪爷我敢在心里答应,我叫你一声美人你敢答应吗?

“敬你。”

还不等杨琪在心里冷笑完毕,手边的酒杯已经被一只修长的手,换成了一个玉碗,甚至六皇子亲自倒酒给他。

“草民——”杨琪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六皇子举起精致的小酒杯,要对他敬酒,立刻想要拒绝。

但是当他对上沈铉那双阴沉沉的看不到底的眼眸时,又立刻识时务地把“不敢”两个字给咽了回去,举起自己的玉碗,眼一闭就一碗下肚了。

还不等他开口说句话,面前的碗又被人斟满酒了。

“干!”这回对面盘腿而坐的六皇子,话语就更加简洁了,只有一个字。

杨琪苦着一张脸,又一碗下肚。等到第三碗的时候,对面的男人一个字都不用说,直接倒满酒,这一碗就又空了。

六皇子亲自给倒的酒,谁敢不喝?

几碗接连下肚,一口气都没喘,即使是杨琪这种经常在酒场上的人,此刻也喝懵了。

他一转头就看到置身事外的卫长安,才反应过来,这他娘的哪里是带他这个好哥哥一起出来嫖,分明就是来整他的。

他就说他是春仪院的顶级客人了,怎么可能上面还有一层没来过,这根本就是鸿门宴,可惜他明白得太晚。

“草民有罪,六殿下宽宏大量,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在他快要喝得趴倒在桌底下之前,杨琪终于赶走了发懵的状态,找回了他平时的聪明才智。

“世人皆知,我最小气。琪爷不干就是瞧不起我了!”

020拉拢杨琪

沈铉丝毫不为所动,依然十分坚持地往他的空碗里倒酒。

杨琪觉得六皇子真是一个心比针尖小的小人,一点儿男子汉气度都没有。

“放弃老五投靠我怎么样?”沈铉的手指停留在酒壶盖上,轻轻地敲击着,发出些微的声响。

屋子里为之一静,不只是杨琪愣住了,就连卫长安都有些接受不能。

六皇子竟然就这样毫不迂回地提出了他的要求,而且还是在刚狠灌了杨琪好几碗酒之后。

卫长安作为旁观者都觉得有些不能忍,既然要合作,就摆出点姿态来啊。一开始搞得那么胁迫人家,傻子才跟你合作!

杨琪低着头看向手边的这碗酒,心里正考虑着是否要直接端起碗来,毫不客气地泼到他的脸上。管他是几皇子呢!

“又到了梅雨季节,想必山上环境更加潮湿困苦,宫里头刚拿到除寒祛湿的法子,想必你有用处。”沈铉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从衣袖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

杨琪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接过来打开,就见上面罗列了一整张纸的方法。有食材的搭配,也有用艾草熬开水熏蒸的法子,内调外养,十分周全。

他拿着这张纸,怔怔地看了好久,似乎上面的字他全部不认识似的,半晌都没转一下眼珠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卫长安不由得挑了挑眉头,杨琪在他们这一辈中处于混不吝的纨绔子弟,不过却十分孝顺。可惜杨夫人嫁给“杨天官”,生下杨琪几年之后,就处于消极避世的状态,去了山上的庵堂带发修行,任谁劝都不肯下来。

六皇子拿捏到杨琪的痛脚,一下子就击中了他的软肋。

恐怕杨琪目前为止,所有的温柔都留给了他的母亲。

“谢谢六殿下,看样子传闻不可尽信啊!”杨琪将纸重新叠好收起来,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

谁能想到六皇子竟然能有如此细腻的心思,这方子一看就是精心找的,即使不是六皇子亲自搜罗的,但肯定是他吩咐底下人上心的。

沈铉听着他这样感慨似的话语,不由得冷笑了一声,脸上带着几分不屑的神色。

“我从来不做无用功,你跟着老五,至多混个官当当,最后说不定是被舍弃的命运。但是你若肯换主,我能让杨夫人下山。”他敲了敲桌子,胸有成竹地说道。

杨琪拿着酒壶的手一抖,酒水就撒出来了少许,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六皇子,沈铉的眼神还是那样深不可测,只不过片刻功夫,杨琪最后的踌躇就消失殆尽了。

“六殿下,您说动我了!干!”

酒杯和玉碗碰到了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两个人都没有矫情,直接一口气干了。

他这一碗还没喝完,就已经趴倒在桌上了。最后杨琪是被黑衣侍卫给拖出去的,屋子里只留下沈铉和卫长安。

“殿下这空口无凭的,画的饼子倒是大。”卫长安坐在他的对面。

这么些年,不知道多少人去劝过杨夫人下山,但是却没有任何人成功。哪怕亲生儿子杨琪跪在门外一天一夜,都没能让那位夫人心软。六皇子又凭什么?

沈铉抬起头看她,再次执起酒杯灌下去一杯。他的眼神显得有些迷离,方才跟杨琪谈判的时候,还是沉静冷酷的模样,现在的他就少了几分防备,甚至在眼睛轻轻眯起的时候,周身还多了几分柔和的气场。

“你还小,什么都不懂。”

他抬手撑着下巴,嘴角轻轻扬起,勾出一抹淡笑来。

这一抹稍纵即逝的笑容,却像是第一缕春风拂过冰封的大地一般,万物都跟着复苏了。

卫长安先是被他这难得的笑容给闪到了,紧接着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内容时,脸上露出几分无奈的神色。

她前世的年纪,都比他年长了好几岁。

“我不懂的话,哪里还帮你想着讨杨伯娘的欢心呢!”卫长安轻声嘀咕了两句。

六皇子原本就想着从杨夫人入手,来说服杨琪,但是搜集排寒祛湿的法子,却是卫长安提醒的。沈铉的眼睛再次眯起,他用手指蘸着酒水在桌上写字,一笔一划,看起来极其认真。

卫长安不由得伸长了脖子去看,甚至轻声地跟着念出来:“曲终人散尽,缘灭君不还。”

写完了这十个字,六皇子的手就停住了。卫长安不由得嗤笑出声来:“殿下,谁能想到罗刹六皇子,也能有如此多愁善感的时候。”

沈铉看了她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掏出锦帕将手上沾得酒水擦干净。

“这是我在父皇的藏书里看到的一首小诗,还有一句话。七窍玲珑心,血染身长眠。”

男人的嗓音比以往还有低沉醇厚,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竟然透着几分性感的意味。

只是卫长安的脸色却在一瞬间变得苍白如纸,“玲珑心”三个字传进她的耳朵里的时候,她就觉得十分敏感,再细细品味这首小诗,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凉透了。

“长安?”他见卫长安脸色不对,并且久久不能回神,不由得低声唤了一句。

“这首诗的意境太惨了,今上竟然会有这首诗,也不知是谁写得?”卫长安好容易才挤出一抹笑,只是比哭还难看。

沈铉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他面上的神色虽然不变,但是手指却再次下意识地敲起了桌面,节奏要变快了许多,像是有什么事情让他难以抉择一般。

杨琪第二日起来的时候,只晕晕乎乎地记起了几句话。

等到彻底清醒的时候,才完全想起自己已经答应了沈铉要出卖五皇子,他不由得咂了咂嘴,没想到有一日他也能当上奸细了。

“琪爷,您起了。昨儿晚上奴家伺候得好吗?”一道甜腻腻的撒娇声音传来。

杨琪不由得抖了一下,回头一看,才惊觉自己的身边躺着一位娇弱的美人,正是他之前心心念的春迎姑娘。

“姑娘,以后叫我杨公子即可。”他立刻让人改了称呼,往常听着顺耳至极的称呼,今儿全变了味道,总觉得是六皇子故意让人这么奚落他的。

“长安兄,你来了。”宁全峰双手抱拳,脸上带着意气风发的笑意。

“恭喜恭喜了!”卫长安淡笑着与他回礼,同时还有几位世家公子到场,都互相拍了拍肩膀,表现出一副好兄弟的模样。

今儿是宁国公府替宁全峰摆宴庆贺的日子,庆贺宁全峰成为五皇子最亲密的左膀右臂,齐沙仲的离开,直接让宁全峰代替了他的地位。

甚至相比于刻板墨守成规的齐沙仲,显然圆滑世故、人模狗样的宁全峰,更符合五皇子的用人口味。

之前几个一同前去宫中选拔的世家子之中,宁全峰算得上是最出众的人了,连辽国公府的公子都要退让一步,所以宁国公府就迫不及待地要摆宴昭告天下,好像这样就能离京都第一世家又近了一步似的。

宁国公府这次摆宴比较隆重,连后院的女眷都摆了几桌凑热闹。大夫这几日来瞧过,说三夫人的病情有所好转之后,卫长娇立刻就收拾起自己来,今儿一大早就拉着林妍的手过来了。

那迫不及待的样子,几乎让卫长安有一种来宁国公府捡金子的错觉。“诸位公子,后院百花齐放,风景怡人,各位姑娘助兴就分别作了诗。我们夫人说了,她今儿就仗着长辈的身份,让你们品评一下,看谁能拿下魁首!”前院的大管家领头,客气地说了几句话。

立刻就有小丫鬟把一张张墨迹未干的宣纸捧上来,显然是刚写出来的。

一旁的宁国公也来凑热闹,说了几句:“都是一家子亲戚,没有那么多讲究。不过这些诗看了也就在这大门里说说,出去了各位可得奉行君子之道。”

在场的都是年纪正好的少年或者青年,这些散发着墨香的诗句,又都是出自世家贵女之手,乃是闺阁之作,不少人就已经手痒痒了,大嚷着绝不外传,一一传阅。

很快就有叫好声传来了:“不愧是周家大姑娘的作品,若是男儿身,定当结交!”

其中一个口直心快的,已经开始大肆夸奖起周玉玲。不少人凑过去,紧接着就是一片叫好声,有夸她毫不矫揉造作的,有夸她颇有风骨的,简直快要把她捧上天了。

周玉玲素有才女之称,闺阁作品被人夸赞的又岂止一两首诗。

卫长安充耳不闻,无论周玉玲的诗如何好,她都不为所动。相反一直盯着手中拿着的这首诗,脸上露出一抹兴味的笑容来。

“长安兄,你看得是什么?”有人从他手中抽走了一张纸,匆匆扫了一眼,就开始大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这是谁写的?不会是国公夫人为了消遣我们,让宁家的厨娘来作诗吧?开时百般好,谢时化成泥。曲曲又折折,可悲还可叹!”

“这字写得也不好,好像从来没拿过毛笔似的。落款是林妍?林妍是谁?”

这回吸引的人比方才还多,一个个毛头小子凑在一起,嘲笑起人来,也丝毫不嘴软。

不过片刻功夫,这首粗糙不堪的诗已经传遍了,并且所有人都记住了这位让人笑掉大牙的姑娘的名字。

021螳螂捕蝉

“这林姑娘的名号,我可从来没听过。莫不真的是国公夫人在逗大家呢!”周围几个未及弱冠的男子,既想奚落这诗好笑,又努力伪装出自己是正人君子,不说道姑娘做的诗。

所以这林妍的名号,就一个劲儿地被人往下人的身上带,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衬托出她的粗俗不堪。

看着场面有些失控的模样,作为主人的宁全峰轻轻皱了皱眉头。他招来一个小厮仔细问了几句,似乎得到了他满意的答案,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公子,请喝茶。”一个小丫鬟端着茶壶,一一替周围跳脚的公子们端茶倒水。

轮到卫长安的时候,也不知是她有意还是无意,那一杯茶悉数泼到了她的身上。即使卫长安躲避的速度够快,左臂的衣袖还是全部被弄湿了。

“奴婢该死。”这小丫头立刻跪下来认错。

“长安兄,你有没有烫到?丫头笨手笨脚的,让人带你下去换一身衣裳吧?”宁全峰立刻走了过来,满脸都是紧张的模样。

卫长安摆了摆手,示意无事。她躲开了丫头要给她擦拭的动作,点头示意人带路去换衣裳。

只是离开之前,她垂着的手一下子将桌上的茶壶扫落了,茶水又全部泼到了宁全峰的裤子上,他现在比卫长安还要凄惨。裤子湿哒哒的黏在腿上,似乎能看到他腿部有力的线条,让宁全峰尴尬得不得了。

他不由得在心里低骂了一句,要不是卫长安一向名声很好,否则他都要认为自己这是被报复了!

“长安兄,你先去客房更换衣裳,我稍后回自己院子就是了。别带错了地方,莫要怠慢贵客!”

宁全峰冲着她摆了摆手,制止了卫长安要道歉的动作,甚至还瞪了一眼前面领路的小厮。

卫长安冲着他作揖了一下,扯着嘴角轻笑了一声,笑意里带着几分复杂的意味。

这个小厮带着她七拐八绕地走了好久,都没说到目的地。卫长安看着他一副为难的样子,几乎要笑出声来,差点就想安慰他,你主子交代你办的事情,尽管来,不用这么畏手畏脚的。

“公子,就是这里了。由于今儿客人比较多,客房可能有些稀少,您多担待些!”小厮憋了半天,好容易才编出一句瞎话来。

卫长安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直接大步走了进去。外面传来锁门的声音,她就当没听见。这屋子里空无一人,她悠哉悠哉地看了看周围的摆设,不由得嗤笑出声。

难怪小厮那么为难,这明显是个姑娘家的闺房,一应摆设都是极其精致柔美,根本就不是用来给她换衣裳的。

宁全峰告别了宴会的众人,独自往自己的院子走,得知卫长安已经被引到后院去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表少爷,这回多亏您了!”小丫头千恩万谢地说着,正是方才宴席上弄湿卫长安衣裳的小丫头。

宁全峰佯装怒道:“回去告诉玉玲,她也太胡闹了!卫长安跟我们无冤无仇,她就为了替卫长娇报仇,就想出这种法子,总归对我们国公府的名声有影响!”

“表少爷您别生气,我们姑娘说了,待会子就给您一个大大的谢礼。不过这会子奴婢不能告诉你,说是有惊喜!”这小丫头冲着宁全峰眨了眨眼睛,捂着嘴偷笑道。

宁全峰无奈地笑了笑,不禁摇头道:“我就是太宠着她了!结果害得自己都弄了一身水,到时候可得让你们姑娘这惊喜值得我如此操心!”

他背着手继续往院子里走,心情大好。

方才有人跟他汇报捉弄卫长安,并且要诬陷卫长安的名声时,他是有一瞬间的犹豫。不过后来又答应了,他虽然比卫长安年长几岁,但是迟早都是竞争对手,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一个世家子弟比他强的。

以后站在未来明君身边的第一人,只能是他!哪怕卫长安还没有真正融入皇子们争斗的阵营中,他也要防患于未然。

今儿宴会很热闹,院子里除了外面看门的,几乎所有下人都被调出去帮忙了。他这个大少爷只好自己动手换衣裳了,他刚脱了上衣,就感到后背传来一阵温暖而嫩滑的抚摸,显然是一只女人的手在摸他。

还不等宁全峰问出口,究竟是谁。他的鼻尖就嗅到了一阵清淡而熟悉的香气,紧接着眼睛被一条布巾蒙住了。

“玉玲,别闹!”他紧绷的身体松懈了下来,有些宠溺地说了一句。

只是还不等他抓到女子的手,他就猛地吸了一口气。腰带被一双手麻利地解开了,那只柔荑这次顺着他有力的腰肢,一直滑到下腹,再到两腿之间。

“玉玲。”他看不见背后的人,眼睛所能看到的是一片漆黑,但是周身的触感却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他就感到两团柔软隔着布料,磨蹭在他的后背上,那触感让他整个人都“轰”的一下子热了起来。

他简直就是烈火焚身!

“玉玲,你这个坏丫头,外面还有客人在等着,我们晚上——”他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想要拒绝。

但是他还没有说完,就感觉腿上一凉,裤子被人脱了,紧接着一具温热的身体就紧贴着上来。

“这就是你送我的惊喜吗?哥哥真喜欢,还害羞着不说话!”他再也克制不住了,一把抱住她就摸索到了床边,一下子压了上去。

“长安公子,您好了吗?”外头传来小厮的问话声。

屋子里没有任何回答传来。

“快打开门,你们这些人怎么办事儿的?长娇的表姐方才也弄湿了衣裳出来换,莫不是撞在一起了吧?别出什么事儿了,快去撞门!”周玉玲焦急的声音传来。

“长安公子,得罪了!林姑娘不见了,奴才们开门了!”那小厮扬高了声音喊了一句,立刻就有三五个人开始撞门。

“啪!”的一声,门被撞开,只见卫长安已经换了一身干衣裳,手里捧着一杯茶悠悠地抿着。

看到外头一众焦急等待的人,不由得淡笑了一下,冲着他们举了举茶杯:“好茶!”

卫长娇和周玉玲看着衣冠楚楚、独自品茗的卫长安,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们两人的脸上,分明都写着一句话:怎么可能!

“我就说林姑娘不可能跟长安兄在一起!”身后一个公子哥儿,有些不高兴地说了一句。

卫长安看着外面一大群人的身影,轻笑了一声。这浩浩荡荡的架势,还当真是来捉奸的。

“门不知道怎么被锁了,我叫人也没人搭理,只好独自饮茶了。怎么?林姑娘来了后院找不到了?”

“是啊,这姑娘真是不省心,外地来的就是不懂规矩。在旁人家换衣裳还瞎跑!”一个年纪小的姑娘迫不及待地抱怨道。

卫长安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去看看宁兄的院子吧,我跟宁兄是前后脚回来换衣裳的,说不定他遇到林姑娘了!”

“不可能!”她的话音刚落,周玉玲就矢口否认。见众人都看向她,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表哥怎么会遇到她,他们二人之前根本没见过面!”

“去找找吧,赶紧把人找到,我可不想耽误我赏花的时间了!”其中有脾气大的小姑娘立刻噘嘴不干了,连忙招呼身边伺候的人,撵着国公府的下人去宁全峰的院子。

“好妹妹,你今儿怎么这么厉害,哥哥要死在你的身上了!啊——”

宁全峰依然蒙着眼睛,他全身都出汗了,却依然停不下来。只觉得身下的人要化成一滩春水似的,比往日热情了无数倍,他真的舍不得离开。

他的情绪十分激动,嘴里也胡言乱语着。倒是女子虽然极其配合,却一声都没有发出来。宁全峰只当这也是送给他的惊喜之一,被情欲冲昏了头脑,哪里还能考虑到那么多。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门被推开了,紧接着就是一阵响破天际的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