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好口气,两位皇子似乎都是因为八公主,只怕最后还要追到你的头上。殿下不用担忧无趣,说不准过几日,两位皇子就要向你发难了。”

一道细弱的声音传来,虽然声音不高,但是语调却十分硬气。不过这一听就是个女人的声音,其他几个伺候的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一个身穿着小内监服饰的人走过来,不过此刻没有低着头,而是轻轻扬起下巴,手里也执着一卷书。这么一看过去,就觉得唇红齿白,眉目清秀哪里是小太监,分明就是个面容秀雅的姑娘家。

“阿隐可是担心我?”

对于她的无力,沈佼不以为忤,相反还勾起了唇角,脸上的神情明显比方才更加愉悦。

宋隐也不说话,只是坐到他的身边,用眼神示意了他一眼,像是不屑于跟他多说一般。

五皇子依然心情甚好的模样,他抬起手腕搭在桌上,宋隐就将手放在他的手腕上,静静地开始诊脉。

“那副药方再吃两回就可以换一副了,你的身子已经逐渐变好。”宋隐皱拧的眉头轻轻松开了,脸上露出几分放松的神情。

她说完之后,刚准备缩回手,手腕就被沈佼抓住了。

“你的伤如何了?别光顾着我,伺候你的宫人都被撵走了,你自己可以包扎伤口吗?还是说要我亲自替你换药?”

五皇子边说边用力地攥紧了她的手腕,不让她的手臂挣扎开,另一只手则慢慢地将她的衣袖挽起,露出宋隐那白嫩的胳膊。

“沈佼!男女授受不清,你懂不懂!”

宋隐本想挣扎,奈何男人握住的就是她受伤的胳膊,根本逃脱不了。只能被迫地被他抓住,不过她不甘地瞪着眼睛,气急败坏地说了一句。

五皇子却毫不在乎,甚至在听到她的话之后,轻轻地嗤笑了一句。不由分说地将她胳膊上的衣袖挽上去,露出手肘的纱布。

“阿隐说的这是什么话,在大夫面前,所有的病患都是同等的,不分男女老幼。你现在受伤了,我在替你查看伤口,所以我就是大夫,而你跟一个大夫说男女授受不清,不觉得可笑吗?”

五皇子这番话说得极其熟练,显然在心底过了无数遍了。宋隐索性也不挣扎了,就任由着他握住,只不过脸色除了气愤之外,还多了几分羞恼之意。

因为这段话十分熟悉,之前说的人就是她自己,当初第一次遇到沈佼的时候,他就忽然抽搐晕倒了,宋隐给他治疗。后来他身上的病症越来越诡异,宋隐只能让他脱了外衣仔细检查,当时五皇子明明疼得脸色煞白,却还有闲心思调侃她,为此宋隐才大义凛然地说出那句,在大夫面前无男女。

没想到现在同样得话,被五皇子还回来堵住宋隐的嘴巴,宋隐的心里当真是恼火又无可奈何。

“你就是性子太倔了,怎么了,让那些伺候的人给你换个药也不行了?你自己虽然是大夫,医术了得,但那也是对着别人,看你给自己包扎的样子,绷带都开了,血流出来了。”

沈佼见她不再抵抗了,动作变得轻柔了许多,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十分温柔,似乎生怕吵到她一般。

他一挥手,立刻就有宫人将那些绷带药粉之类的东西准备好,五皇子坐在椅子上,亲自替她包扎。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极其寂静,男人修长的手指十分灵活,明明不是做这种细致活的人,偏偏他头回做,却不会出错,也没有让她感到疼痛。

甚至他的动作太过轻柔,偶尔指尖触碰到她胳膊的时候,都让她有一种酥麻的错觉。

宋隐除了等待,就没有别的事情干了,视线不由自主地放在了沈佼的身上。不得不说,眼前这个性子恶劣、品德败坏的男人,有一张十分会欺骗人的脸,俊朗而勾人。

特别在他专注于某样事情的时候,那张认真的侧脸,即使是性子偏冷,不好相处的宋隐,都会觉得自己的心跳控制不住,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以后不要再随随便便冲到前面去,一切有我在,你替我挡这一刀,会让我觉得你对我心有所属,不惜替我送命。”

沈佼的动作依然十分小心,直到将伤口包扎完毕,甚至还恶趣味地打了个蝴蝶结,才再次开口。

这时候他脸上专注认真的表情不见了,眉眼弯弯变成了有些令人厌恶的模样,几分调笑几分嘲讽,让人分不清真情还是假意。

宋隐像是一下子被打醒了一般,脸上的神色几经变化。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沈佼这才发现她的不对劲儿,不由得低声问了一句。宋隐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她的眼睛眨了眨,心底露出一抹冷笑。

她也是糊涂了,竟然会有眼前这个男人好温柔的错觉,他的温柔就是一张网,网罗了无数的少女,都被他给骗了。

“这次回宫我就不去了,你安排一下吧,我该离开了。”

宋隐缩回手臂,将衣袖放下,轻声说了一句。

这回反应不过来的就换成了五皇子,他皱起了眉头,似乎不知道她为何忽然说起这番话一般,完全让他始料未及。

“你再等等,等我安排好一切的。小八已经注意到你了,父皇也问过你,你如果忽然失踪了,恐怕会引来几番猜测,就怕坏事儿。”

沈佼下意识地就拒绝了,宋隐在他身边的时候一开始两个人是两看相厌,后来变成了宋隐不搭理他,他就想惹恼她,直到现在猛然听见她要走,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不高兴。

周玉玲被拖回周侯府之后,就被关进了自己的闺阁之中,原本以为周大夫人会派人磋磨她。但没想到的是,周大夫人根本就没有理会她,甚至连派人来看一眼都不曾,只是让几个丫鬟照顾好她,外面看门的人全部都换掉了。

周玉玲能够活动的范围只有她的院子之内,刚回来那几日,她颓废了许久。任谁知道自己那么孤注一掷地要追求的位置和人,结果经历重重艰难险阻之后,却一无所获,那种毁灭性的失落和打击,一时之间都是无法承受的。

她消沉了好几日,才算缓和了过来。她现在也不想嫁给宁全峰了,只求能够嫁个像样的男人就行,想起之前给她定下王家嫡公子,结果却被她搞得推拒了,她现在都感觉自己心里在滴血。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她也不可能再进王家门,只有祈祷着周大夫人还能给她找一户差不多的人家。

可惜周大夫人是听不到她日夜祈祷的声音了,在最快的速度开价,把这位大姑娘卖出了个好价钱。

当日那婆子把钱袋递过来的时候,她抽出里面的银票和银子看了半晌,脸上露出几分喜滋滋的笑意。这么多的银钱,也够她吃喝一段时间了。

“夫人,这给钱的是个屠夫,他似乎有些手段。只是怕传出去不好听。”

那婆子交了差事儿,见到夫人十分高兴,心里自然也放松了许多。不过有些话还是得说清楚,免得最后主子又觉得不满意。

听到这句话,周大夫人不由得嗤笑了一声:“屠夫怎么了?有什么不好听的,你还当周玉玲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侯府大姑娘吗?王家的人吃了一肚子亏,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早就在外头把周玉玲的名声抹得混臭不堪,别说小门小户,能个正经人家都不愿意要她。只要有银子,哪怕是个不能喘气儿的,我依然能把她打扮漂漂亮亮的,送进那户人家去!”

周大夫人说这番话的时候,就差鼻孔朝天,摆出一副不屑的态度来了。

其实那婆子知道,这只是周大夫人心虚的表现,王家之所以那么不饶人,无非是因为亲事没说成,结果还被周大夫人讹走了那么多银钱,吃了哑巴亏。没法子只好弄臭了周玉玲的名声,让周大夫人无法再拿这个大姑娘做人情,赚取那么多银子。

所以这一次周大夫人开价还算合理,不过对于寻常人家来说,也是可望不可即的。当然落在卫长安的眼里,这点银子不算事儿,只要能把周玉玲买下来,就算是成功的第一步。

不过两日的功夫,周玉玲还沉浸在睡梦之中,就被人给推醒了。她挥了挥手,嘟哝着不想起床,没想到胳膊竟然被人猛地掐了一把,那股子下重手的力道,差点让她疼得跳了起来。

“谁,大早上的睡不睡了?”

周玉玲睁开眼睛,一巴掌就要扇过去,没想到却被人给抓住了手腕。那人的手掌十分粗糙,一看就是做惯了重活的人。

“大姑娘,对不住了。夫人让奴婢叫您起床,怕那些娇娇嫩嫩的丫头们,没法子帮你喊起来,就让老奴来。老奴人粗,多有得罪!”

眼前的婆子是外头的粗使婆子,平时负责洒扫的,但是却深得周大夫人的喜欢。主要是这人粗俗不堪,而且特别喜欢讨好周大夫人,周大夫人嫁进侯府之后,不少人都说她是高攀,有这么个婆子在,她顿时就有了优越感。

“放肆,你叫人起床就叫,动手掐我作甚?好大的胆子,是谁给你的狗胆,让你如此欺侮主人家!”

周玉玲瞧见她,就想起令人厌恶的周大夫人,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看。扬高了声音吼道,板着脸瞪圆了眼睛,像是要把她活活瞪到害怕一般。

那个老婆子嗤笑了一句,浑然不在意。

“大姑娘,您还是赶紧起来穿衣裳吧,否则稍后老奴又要做出什么来,您再说老奴欺侮主人家,老奴可是不认的!”

“行了,李婆子,赶紧的吧。夫人那边还等着呢!大事儿重要。”旁边的人见这婆子越说越没边儿了,立刻出声提醒道。

李婆子连忙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直接拍了拍手,肃着脸假模假样地道:“快让人给大姑娘穿喜服,今儿是大姑娘出嫁的大好日子,都打好精神,笑脸迎人!”

她的话音刚落,就有人捧着大红色的嫁衣进来了,红盖头,几支精巧的金钗,没有小凤冠。

周玉玲先是一惊,她根本没收到任何她要出嫁的消息。然后她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喜服,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只有金簪,没有凤冠,就证明嫁的不是大户人家,连凤冠都没有。这簪子连个凤形的都没有,只能说嫁过去的人家家境十分普通,连凤形都不需要,因为她以后用不上。

脑海里有了这个念头之后,周玉玲心里就越发的惊慌起来。

她连忙往后面缩,想要躲过去。但是那李婆子伸手一捞,她就连滚带爬地被扯了过来,旁边的几个丫鬟婆子纷纷涌了上来,有人控制住她的手脚,也有人忙着给她梳洗打扮,穿衣戴钗。

周玉玲每每要挣扎的时候,李婆子就上前来,要么掐她一下,要么捏她一把。她连早膳都没用,浑身绵软无力,又被虐打,没过多久,浑身上下就连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最后只能任人摆布,李婆子见她听话了,便抱着双臂围绕着周玉玲打转,不时地啧啧称叹了几句。

“大姑娘当真是漂亮,打扮起来就是不一样。虽然嫁个平头百姓,但是那家男人没有妾,又正当壮年,还会疼人。大姑娘,听老奴一句劝,那种世家公子,当真不如这些男人,腰好干活快,连伺候人都不一样,让你舍不得下榻呢!”

这李婆子看着周玉玲脸上涂了胭脂之后,当真是怪漂亮的,脸上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周玉玲稍微愣了一下,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情,再次变得躁动起来。

“呵,你们夫人那个蠢妇!竟然把我嫁给一个平头百姓,成为普通妇人,以后是不是还要下地干农活了?她个眼皮子浅的,她竟然敢让侯府嫡女,嫁一个平头百姓!蠢货!”

周玉玲不能动作了,但是嘴巴并没有闭上,相反由于怒急攻心,她骂起人来当真是爽快非常,根本没有顾忌,不停地说周大夫人是个蠢货。

原本因为李婆子没羞没臊的话,让周围一大圈丫鬟都羞红了脸。不过周玉玲气急了,根本就没有体会她的深意,就开始叫骂起来,这也让李婆子气得浑身发抖。

她能够发达起来,还是多亏了周大夫人的提拔,此刻听到周玉玲的叫骂,当真是气得浑身都不舒服了。

“大姑娘,您还是闭嘴吧。否则现在夫人就把你送去春仪院,让您去那里享福,伺候的都是有钱的大老爷,不知道您愿不愿意?”

李婆子不由得白了她一眼,面对如此嚣张的周玉玲,李婆子很想上去抽她两耳光,但是今儿是她出嫁的日子。李婆子就算再恨,也得忍着,否则留下痕迹就不好交代了。

反正大姑娘嫁的是个屠夫,以后肯定还得回娘家求救,到时候她就可以狠狠地教训一下周玉玲,替大夫人出气了!

周玉玲的脸色白了白,她不敢再多说什么。相比于去当青楼女子,她还是觉得当正头娘子好一些。只是这差距太大,她心里面始终窝着一团火气!

第176章下旨赐婚

当周玉玲真的坐在床边,等着夫家来带她回去的时候,她的脑子里转出了无数个念头。都是在想着怎么办的?

之前也是她蠢,早知道逃跑之后,就不要往南方寻找宁全峰了,干脆自己跑了寻找一处僻静的地方,有银子在身上,还怕什么。

现在她身上私房银子早就在上次用完了,现在连逃跑都不可能,只能乖乖坐在这里。但是让她如此劣势地等待,别的事情都不做,周玉玲的心底又有几分不甘心。

周大夫人对这门亲事当真是不看重,连请来的女眷都没有,甚至她本人都没有来瞧过周玉玲,仿佛这门亲事只需要几个下人知晓就够了。

门庭冷情,莫说客人,连给她添妆的人都没见到一个。这时候周玉玲更加清楚自己遇到的可能是个什么人了,绝对不会是个拿得出手的,连周大夫人都不来看的女婿,恐怕这女婿就相当于废人,日后绝对不可能有用到的时候。

外头零星的鞭炮声响起,吹吹打打的声音都稀稀拉拉,根本不是那种好像要让十里八村都知晓的气势,这场亲事就像一次见不得光的亲事一样。

她越想越觉得糟糕,心里忍不住发怵,身体也绷得紧紧地,随时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姑娘,吃点东西吧,否则这拜堂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结束呢。”一道轻柔的声音传来,周玉玲听出是这几日伺候她的小丫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李婆子那老婆子就行。

她也知道拜堂成亲之后,总要耗费太多的时间,所以没什么疑心,直接接过那盒糕点,小心翼翼地咬了几口,以防将自己抹得口脂弄掉了。

周玉玲吃完糕点之后,前头的新郎官就到了,显然那些拦门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几乎直接就是大门敞开让他进来的。她此刻已经有些晕晕乎乎的,明明没有喝酒,但是整个人都像是不清醒了起来。

她立刻警觉起来,暗自痛恨着,必定是方才小丫鬟送来的糕点有问题,而她方才竟然丝毫没有警戒心,就这么吃了。不过现在想后悔也已经晚了。

周玉玲浑身没力气,神志即使迷迷糊糊的,却也没有让她彻底昏过去。她坐在轿子里,周遭的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这轿子十分小,看起来连四人抬得都不算,倒像是两人抬得,而且轿夫的技术也不怎么样,把她一路颠簸着过去,差点让她将之前吃的那点东西全部吐出来。

“哎哟,屠大人就是不错啊,竟然对媳妇儿这么好,还花了这么多的银子请人抬轿子,直接背回来就好了。”

“我听说屠大的运气不错,这新娘子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过没落了,所以就被他娶到了。待会子我们就上门去瞧瞧。”

“就是,屠大昨儿为了带新娘子,特地宰了两头猪,说都是要炖肉给乡亲们吃呢!”

一道道热闹的议论声传来,周玉玲听了之后,只觉得浑身颤抖。这新郎官还能杀猪,他是做什么的?

还有娶亲不坐花轿,这得是多么穷的地方!

周玉玲似乎是受了太大的惊吓,竟然比原先清醒了些,不过身上依然没多大力气,她很想抬手捶一捶花轿,但是可惜连手都抬不起来。

“姑娘,这姑爷是屠夫,卖的猪肉啊,十里八村的乡亲们吃着都好,比一般猪肉摊子上面的都香。你日后就是屠夫娘子了!”

李婆子跟在花轿旁边,似乎知道周玉玲憋在里面不好受,甚至扬高了声音,说出这些话让她更加难受。

周玉玲果然更加痛恨了起来,她咬紧了牙齿,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偏生自己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她说。

拜堂成亲,在高门大户本是极其繁冗复杂的步骤,但是落入这屠夫家里,上无高堂,下无弟妹,只是匆匆地拜了三拜,周玉玲便被送进了内室。

外面的男人在喝酒,那些破锣嗓子的高亢叫喊声,直接就进了内室来,让周玉玲皱紧了眉头,当然这还不算完,不过片刻就有人拉着新郎官进来,要挑盖头了。

周玉玲见到眼前这五大三粗的男人,差点晕过去。如此粗犷的男人,她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样儿的,甚至屠大见到她,自然是眼前一亮,媳妇儿果然跟画上的一样。但是他这眼睛发亮,面容惊喜的模样,落在周玉玲的眼里,又是一阵心慌,觉得心里头翻涌着。

“哎呦,屠大光棍了这么多年,终于娶上俊俏媳妇儿了。姑娘啊,屠大性子爽快好说话,以后肯定是个疼人的,还不像那些男人一肚子花花肠子,你可是找了个好人儿啊!”

这屋子本来就小,还挤了一堆七大姑八大姨,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没完。那些乡野村妇穿得自然不会好,甚至偶尔凑近了,周玉玲总觉得她们的衣裳不干净,从身到心产生一种厌恶感。

二皇子妃终于醒了过来,可把周围的人急坏了,甚至二皇子好几次表示要去找八公主拼命。最后都被人劝住了,好歹等秦蕊醒过来再说。

秦蕊醒了,周围几座黄帐里面的人也都松了一口气,否则总觉得心里头记挂着一件事儿。

沈铉带着卫长安来瞧过一次,只是匆匆地说了几句话,就回去了。现在几乎无论去哪里,沈铉都要把她带在身边,两个人一直都是形影不离,似乎害怕她只要远离自己的视线,就会消失不见了一般。

明明八公主接下来要争对的可能是她,但是看着六皇子这种动作,只觉得好像八公主是要对着沈铉一般。弄得卫长安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心里却又涌起一阵甜丝丝的。

“六殿下,皇子妃,今上请您二位前去。”一个小太监来传话。

两个人不敢耽搁,立刻收拾了一下,就准备过去。夫妻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不知道今上现在叫他们过去,所为何事。

“二殿下、二皇子妃、五殿下、八公主和十公主,都被叫过去了。”

沈铉身边的大太监,立刻塞了一个钱袋子过去,那个来通传的太监,就轻声将事情说了些许。

沈铉轻轻挑起眉头,看样子还是全家聚会了,那么今上要说的话题肯定不会太过轻松。估摸着就是有关小八的事情,希望这次能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当沈铉他们二人到的时候,果然见今上坐在主位,五皇子和二皇子都到了,只是两位公主还没有过来。

卫长安刚坐下来,十公主也来了。十公主直接挑了卫长安旁边的空位置坐下来,扯着卫长安的衣袖,就跟她说最近自己又养了多少虫子,那些小可爱已经开始慢慢长大,以后就会有很大的用处了。

“敏敏,小八去哪儿了,怎么还没来?”

十公主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所以几乎黄帐内大半的人都能听到她在说什么。况且十公主也知道这些人大多有武艺,根本就没有降低声音,随心所欲地说话,反正这次被算账的人又不是她。

“父皇,我跟八姐闹翻啦,已经许久没说过话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或许你可以问问二嫂,之前二嫂不是被八姐折腾过吗?”

十公主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说话的时候抬起头来看着今上,脸上完全一副无辜的表情,好像今上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今上轻咳了一声,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这熊孩子怎么尽挑大实话说,也不懂得绕点弯子。

况且还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二皇子夫妇早就把八公主恨之入骨了,十公主还偏偏说让人问二皇子妃,关于八公主的行踪。

今上没法子,只好让人再去催一遍。等八公主到的时候,黄帐内几个人的面色都十分难看,特别是今上。

“小八,今儿朕把你的兄嫂们叫来,就是为了你的事情。你倒好,来得最晚。小八,是不是朕太宠着你了?”

今上的语气明显变得十分不满,他冷着一张脸,眉头紧皱,看向八公主的时候,带着几分冷意,眼神犀利,像是想把她看穿一般。

八公主原本还是无所谓的表情,待听到今上如此的话,脸上闪过几分惊慌失措,显然她所依仗的都是今上对她的纵容。如今今上表现出强烈的不满来,她也就不敢那么嚣张了,当然是想着要夹紧尾巴做人。

“父皇,既然今儿大家都在场,我索性就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了。若是以前我肯定不会问的,不过这一回蕊蕊实在吃了大亏,如归我再去的晚一点,恐怕就只能见到她的白骨一堆,儿子也只能当个鳏夫了。”

气氛一时之间陷入了僵局之中,其他人都屏气敛神的,想要看今上如何对八公主。不过二皇子似乎觉得今上这通火气发的不够大,直接轻声开了口,眉头轻挑,脸上带着几分不高兴的神色。

二皇子这话一出,黄帐之中其他人的目光就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因为知道他这番话也不算危言耸听,毕竟当时情况凶险,估计在场的人都派了人去打探。

如果不是六皇子诈出在围场之中,恐怕二皇子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毕竟围场离居住的黄帐还有一段距离,而且谁能想象到一个弱质女流会进入围场之中,并且深入其中,与那些猛兽接触。

“胡说什么呢?二儿媳好好的在这里,你莫浑说!”

今上眼睛一瞪,狠狠地看了一眼二皇子,显然对于二儿子这话感到不满意。

若是平时,二皇子被这么吼一句,肯定就犯怂退缩了,但是这一次事关秦蕊的生死。他忽然变得硬气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男子气概,他对秦蕊是真心相待。

“父皇,儿子没有浑说。若不是儿子早些派人进去找,当时天已经快黑了,那些猛兽都围绕着蕊蕊,而且蕊蕊被下了蛊,根本没有自己的意识,所以即使她已经侵犯到那些猛兽的领地也浑然不知,最后等待她的结局只有葬身猛兽之腹。”

二皇子索性站起身来,完全是一副挺起胸膛的模样,证明他自己所言非虚。

“关于下蛊之事,你可以问十妹,这蛊术还是她解开的。至于当时蕊蕊被猛兽围攻,差点就被咬伤的事情,您招来侍卫长一问便知。”

他的语气越发镇定,态度坚决,显然摆出一副此事不会善罢甘休的模样。

今上听到他的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十公主,十公主也直接站起身来行礼道:“蛊术的确是我解的,乃是迷心蛊,虽说不解到了一定时间也会自动解除,不过二哥不放心,我就提前解了。中了迷心蛊,只会按照施蛊者的命令去做,二嫂一直往围场深处走去,因为没有自己的意识,很可能直接走的直线,有些路不好走她也就这么爬过来了,手掌都被磨破了。”

十公主这话音刚落,八公主就站起身来,眉头一挑,显然十分不屑,冷笑着道:“十妹完全就是含血喷人,我从来没有下过蛊,完全就是她诬陷我。二嫂一向心大,说不定那围场里藏了什么秘密,她就想要深入进去看看。”

八公主说完之后,还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秦蕊,脸上露出一抹嘲讽十足的笑容。

二皇子气得就差破口大骂了,但是好歹记得这里还有今上在,总算勉强保持住理智,没有直接冲过去与她一般见识。

“八姐,我就猜你会这么说。二嫂中了蛊的痕迹,不是那么好消散的,现在找一个会蛊的来瞧瞧便知。况且二嫂解了蛊之后,就一直昏迷,那是因为中了迷心蛊之后,中蛊者不知疲惫,一直在为了完成施蛊者的要求而奋力前行,等到有了自己的意识,那些身体上的疲惫一下子涌上来,才会晕过去。”

十公主这回也要挣个高下似的,并没有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好似要与八公主斗一下。

“这里会蛊的就只有你我二人,当天也只有八姐见过二嫂,这么明显的事情,恐怕是抵赖不掉的。”

十公主眉头也轻轻扬起,罕见的做出了一副挑衅的神色,与此刻八公主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

卫长安看着十公主那半张略显凌厉的侧脸,稍微愣了一下,转而又点了点头,稍微放下了心。

即使平日里十公主在她面前,表现得再如何像个小孩子,她依然有金枝玉叶的骄傲。上回与八公主结下梁子,这看着感情不错的姐妹俩,似乎就有分道扬镳的趋势,这一次就更加是互相往下踩了。

今上并没有说话,似乎沉吟着犹豫不决的样子。周围的人一瞧他这副模样,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看样子都到了这份上,今上还在犹豫,八公主这意思难不成还能平安过关,丝毫不受到牵连?

二皇子虽然脑瓜子不聪明,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却是极其灵敏的。他也瞧出了今上的意思,立刻就跪倒在地,急声地说着话。

“父皇,儿子之前说有疑问,还请父皇解答一二。小八曾经不止一次地说过,她日后会嫁给我们三兄弟之一,不知是否为真?”

二皇子原本也不准备如此的直白,但是眼看着今上就要说出决定,而且似乎对八公主很有利,他就管不了那么多,直接问出了口。

他的话音刚落,黄帐里不少人都愣神了,显然没想到他会直接这么问,一上来就十分劲爆的话题。

今上的脸色变得最厉害,神情也最为复杂,几经变换,最终才消停了下来。但是看向二皇子的时候,眼神里透着几分戾气,似乎他触及到了什么不能触碰的隐秘一般,这也是今上头一回对二皇子露出如此杀气的时候。

“父皇,二殿下一时情急,胡言乱语,还请父皇宽恕。”

今上杀气那么重,其他人自然也发现了,秦蕊立刻跟着跪了下来,轻声祈求道。

黄帐之中还是一片寂静,今上只是眯起眼睛,看着对面的几个人,心里在想的是什么,也没人能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