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碗和勺子递给了一旁的丫鬟,拿着锦帕亲自给她擦嘴巴,又扶着她躺下。凡事必定亲力亲为,而且动作温柔娴熟,像是做过许多遍一样。

宋隐的眸光一闪,先前太饿了,她根本没有在意到,现在才想起来。

方才五皇子喂她吃粥的动作实在是太过娴熟了,好像做过千万次一般。据她所知,五皇子的母妃早逝,今上又不是那种让儿子特别亲近的长辈,能有谁让五皇子端汤送药,甚至还喂粥吃呢?

这么仔细一想,好像只有太后了。不过连擦嘴,扶着人躺下,顺手把身后的迎枕挪开,这些动作都非常熟悉,几乎是一气呵成,好像这样的动作,五皇子不会对着太后做。

她轻蹙着眉头,显然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不过她想不通的事情,也不愿意再多想,反正她现在是病人,就把这些事情都丢开不管了。

“你放心,我会替你出气的。”

五皇子见她皱眉的模样,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或者又想起了在八公主那里所受到的折磨,不由得出声安慰道。

男人的声音十分严肃,脸上的表情也很正经,显然不是随口说着玩儿的,而是向她保证。

第186章沈佼筹谋

对于五皇子的保证,宋隐只是挑了挑眉头,连唇角都没动一下,像是不感兴趣一样。

“我知道你现在又想说,要离开京都。我答应你,但是你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之后,就是你离开之时。”

沈佼看着她这副样子,知道她心里不相信,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依然轻声说了一句,听起来就像是哄她一般。不过他却打定了主意,只是决定以行动证明自己,不会再多说什么了,只怕说多了,宋隐就要说他光说不练假把式,只是嘴巴厉害而已。

卫长安和沈铉坐在一处,宋隐找了回来,没有五皇子日日来报道,沈铉也没那么繁忙了。他搂着卫长安,正在翻看一幅画,这幅画是当代名家所绘,无论是上面人物的线条,还是花鸟的灵动姿态,都描绘得十分细致,栩栩如生,像是随时要从画里跳出来一般。

“不是要培养孩子高雅的情操吗?就给他看这种不碍事吗?要不要找那种寄情于水的山水画来。”

沈铉看着画上的内容,也觉得画风明快易懂。不过对于卫长安现在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性子,他还是轻声问了一下,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维了。

卫长安正看得起兴,甚至还伸出手来,用指尖在画上描摹了几下。听到沈铉说的话,立刻摇头。

“不用,就这种画好。我们的孩子出生又不是要当画画的,只是培养一下。”

她说完之后,就招呼一旁伺候的丫鬟,准备好笔墨和水彩,自己拿起狼毫,显然要亲自动手画画。

今儿是紫雨在跟前伺候的,看着她挥笔泼墨的潇洒劲儿,不由得暗自咋舌。这皇子妃肚子听起来,月份大了之后,动作反而没有那么小心翼翼了,相反过得十分畅快,一切随心。

除了偶尔看看被她心底惦记恨的人的热闹,齐钰都窝在王府里面,除了吃饭睡觉,其余能想到的事情都拿出来做一做。

琴棋书画,自是必不可少的。

看着她动手,沈铉就凑近了些,瞧得更加仔细了。他还没有看过她画画的水平,原本以为卫长安那样自信的态度,画出来的画应该也不差,不过显然他高估了卫长安,画笔一落下,他就知道他的皇子妃没有几分画画的本事儿。

甚至一旁的水彩她都没用上,完全就是沾了黑色的墨汁在胡乱涂鸦。不过她那种闲适的态度,让人瞧着赏心悦目,似乎整个人的心情也跟着莫名的变好了起来。

“殿下,你能看出我画的是什么吗?”

卫长安连续画了几笔,才把毛笔歪到一边,转过头来看着他,轻声问了一句。眼睛眨了眨,卷翘的睫毛也跟着颤动了一下,看起来透着几分狡黠的意味。当然她说这话的时候,眸光里带着些许的期盼。

沈铉见她画画的技艺几乎没有,但是耐不住人好看,所以就一直盯着她看了,眼神没有再移到画上。听到她这问话,这才把视线扭过去,待看清楚之后,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那纸上其实就是几根线条涂鸦,偶尔还有一段用墨汁涂黑了,也不知是不小心滴上去了,还是她特地画的。说句心里话,就卫长安这粗糙的画技,他真的是一丁点儿都看不出她究竟在画什么。

但是沈铉岂是那种会打击卫长安的人,画画算什么,当然是他的皇子妃高兴最为重要。

为此他轻蹙着眉头,盯了片刻,才试探性地说道:“是什么虫子吗?你的画技太高超了,我认不出。”

沈铉认了半天也看不出来,最后只能说实话了,脸上带着几分歉意,看向卫长安的时候,甚至还耸了耸肩,不过脸上倒是几分淡笑,似乎想要讨好她。

卫长安一听他说这话,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显然是他猜错了,再怎么猜测都不应该说是虫子啊。

“差别有那么大吗?我画的是虾啊!你看这是虾头,这是虾尾,这是须须。”似乎是为了让沈铉看得更清楚,她手指着那些地方,一一给沈铉看。

尽管沈铉的心里觉得画上的东西跟虾这个生物,没有丝毫相像的,但是他的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依然还是平静无波的。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像。”沈铉煞有其事地点头表示附和。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紫雨站在身后,伸长了脖子看上一眼,顿时觉得内心是崩溃的。如果画上那乱稻草一般的东西,也能被称为虾的话,她真觉得自己要瞎了!

“殿下,五殿下来了,在前厅等您,说有重要的事情跟您商量。”

前面有小丫鬟来通报,沈铉拍了拍卫长安的后背,又吩咐一旁的人精心伺候着,才慢慢地移开了后院。

当他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家里娇妻怀孕,还真是一大考验。既想让她过得舒心,多陪陪她,又不愿意太受她这样的影响,甚至待在一起时间久了,都觉得搞不懂她在想什么了。

等六皇子走进外厅的时候,他心底的想法已经完全收敛了起来,不再受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控制。

他走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五皇子坐在那里喝茶,手里捧着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嘴巴轻轻动着,像是在品评,实际上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一般。

“老五,回神。”

沈铉不由得放慢了脚步,走到旁边,不过五皇子显然是显得入神了,竟然直到后来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敲了敲桌面,轻声说了一句,五皇子才抬起头来,眼睛眨了眨有了焦距。

“你什么时候到的?”

五皇子轻声问了一句,掩饰住脸上懊恼的表情。

“刚到不久,你究竟在想什么,这么出神?人你也找到了,不好好在府里伺候着,跑我这里来作甚,稀客啊!”

沈铉轻哼了一声,脸上带着几分怀疑的表情。

他们兄弟俩分明就是冤家路窄,也可以说只要是想争夺皇位的皇子,都不仅仅是冤家的地步,很有可能到最后变成仇人了。

所以即使两个人在今上勉强表现得再怎么友善,也不可能真的怎么亲近的,更何况还直接进入府邸来。

六皇子府建成之后,除了沈铉成亲之外,五皇子这还是第一次来。足以见得两个人的关系有多么糟糕,连府邸都不肯来。况且当初沈铉建造府邸的时候,京都里面的人心里都十分清楚,这位六皇子十分看重皇子妃,所以这六皇子府相当于他的私人领地,五皇子也不愿意凑过来。

但是这回既然来了,肯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否则五皇子不可能打破这默认的规则。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小八这次如此手段,已经让我很不满了,但是父皇依然装作毫无所知的样子,似乎不打算处置她,为此我要亲自让她付出代价。”

沈佼集中了注意力之后,收起了脸上调侃的表情,变得极其严肃起来,声音冷漠,显然接下来的话十分重要。

不过对于他这样一本正经的模样,沈铉只是轻轻扯起嘴角,冷笑了两声,对于他这样的话,浑然不在意。甚至脸上还露出一分嘲笑的表情来。

“老五,你别说这些没用的,父皇不动小八。她就在她的宫里头,我不信你一个没封王的皇子,还能有什么本事儿越过父皇对着小八找茬。如果你真的能做到这件事儿,那真是要变天了!”

沈铉满脸的不相信,他的反应让沈佼不由得皱起眉头来。这不止是不信任了,甚至还带着几分侮辱不屑的意思,是啊,只要有今上护着八公主,那么那位公主就是一位香饽饽,如何都不可能有什么大动作。

况且八公主被拘在她的寝宫里,五皇子这个时候不可能还凑上去,自讨没趣。

沈佼对于他的反应,明显十分不高兴,不由得紧皱眉头“啧”了一声。不过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就跟当时他向宋隐保证的时候,宋隐也是表现平平的一样。

他们都不相信,在没有今上松口的情况下,五皇子能对八公主做出些什么来。

“我厌倦了小八,也厌倦了父皇。”

沈佼低头轻抿了一口茶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才轻声说出这句话来。

短短的十二个字,让对面正端着茶盏准备喝茶的沈铉,猛然一惊,手指猛地一抖,茶水差点泼了出去。

“你说什么?”他难以置信地盯着五皇子,身上冒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这里是六皇子府,维护的森严,否则就方才那句话,只要传出去,今儿他和五皇子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今上可不管这句话只是五皇子一个人说的,与沈铉无关。他只会认为,自己的两个儿子在一起密谋什么,还诽谤他这个九五之尊,肯定是要谋反了。

沈佼看着他脸色有些苍白的模样,不由得轻嗤了一声,显然是在嘲讽沈铉的胆子小,刚好把他嘲讽自己的还了回去。

沈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现在他可顾不上五皇子为了报复刚刚那件小事儿,而是他所说出来的话实在是有一些惊世骇俗,或许老五真的有什么重大的决定?

“我要父皇无法掌控我,我要小八追悔莫及,当然这其中得有你的帮助。不过我想你是不会拒绝我的,毕竟如果我不在了,获利最多的就是你!”

沈佼没有让他等太长的时间,就将心理的打算说了出来,接下来就是五皇子畅所欲言的时间了,不是沈铉无法阻止,而是五皇子所说的话太过惊世骇俗,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愣在当场,被迫地听完了他所有的计划。

这计划听起来危言耸听,但是说起来却并不难,五皇子只是将大概的告诉了他,以及需要沈铉帮忙的地方指了出来。其余的细节则没有阐述,显然五皇子自己心里有了决断。

室内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兄弟俩的目光在空中对撞了一下,沈铉才轻咳了一声。

“你是真心这么想,还是有什么其他的鬼主意?竟然下这么大的血本,值得吗?”

沈铉皱拧的眉头丝毫没有松开,不由得低声问了一句,他的脸色极其严肃,除了他那略显不满而皱起的眉头,以及略显僵硬的嘴角之外,几乎看不出任何异常的地方。

五皇子耸了耸肩,见到他这样儿,便知道他听进去了。

“没什么值不值得的,只是我找到了比那个位置更让我在意的事情和人。现在我对那个丝毫不感兴趣,而且那座宫殿因为有了小八的存在,已经让我厌恶到,凑近了就想吐的地步。只要想起之后,等我与小八成亲的时候,就要日日面对着她,我都恨不得作呕!”

五皇子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虽然沈铉保持着怀疑他的态度,但是这样大喇喇地问出来,实际上心里已经相信了七八分。他也不想横生枝节,本来这就是一个在旁人眼里大逆不道的决定,越少人知晓越好。

从他这番话之中,就足以见得他对八公主忌讳到什么程度了。嘴巴毒辣,一丝余地都不留。见面就到了作呕的程度,那要触碰更加了不得。

“老五,你说这话还真是凉薄!小八对你痴心一片,你之前跟她也算是你侬我侬了,如今竟然变成了让你作呕,那以后你们要行周公之礼,可如何是好?”

沈铉想到了这点,脸上的笑意就带了几分不怀好意,轻笑出声。话语中虽然只是调侃的意味,不过语气里却有些许的嘲讽。

“老六,你就会这样讽刺我。她心里究竟如何,想必你也该查到些蛛丝马迹。她的性格阴鸷,当然我承认我也不算好人。不过她学那黑寡妇的作风,可就让我避之不及,我再怎么只求刺激,也不敢把自己的性命送出去。”

五皇子摆了摆手,一脸不想多说的样子,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沈铉沉默以对,看他这副样子,就是知晓八公主对待六皇子,究竟有多凶狠了。

八公主试图用蛊虫控制住五皇子,就在五皇子去南方之前,可能想让他对自己一往情深、痴心不改吧。不过弄巧成拙,沈佼在南方的时候,遇到了宋隐,甚至由于喝了人参炖的母鸡汤,当时吐血不止。

这才引发了蛊虫的蠢蠢欲动,让宋隐看了出来,紧接着就是帮他一系列整治除蛊。正好宋隐也遇到了仇家,为此她替他治病,他替她解决外头那些麻烦。

这才有了后来他带进宫中的贴身伺候的内监小银子,两人互相互助,外加宋隐之前养在深山之中,但是每年都要出来历练,通人情,所以最瞧不惯五皇子这样儿的人,为此对他不假辞色。

只是没想到两个原本相互看不顺眼的人,最后竟然变得这般要好。

“你在意的人和事,就是上次你救得人?那位宋姑娘?”

沈铉换了个话题,他已经确定了,五皇子对八公主是真的没有一丝情分了,而且讨厌至极,所以说话之间才如此没有顾忌。

五皇子听他这么问,两个人的视线再次相撞,沈铉眼神里幽深一片,甚至带着几分胁迫的意思,似乎在给他施压要他说实话一般。

良久,才见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和二哥都有着落了,我也不甘心落于人后。她很好。”

沈佼不愿意多说,但是从最后的三个字之中,也能看出他对宋隐的重视。显然这番话是发自肺腑的,没有掺杂一丝虚假的意思,这也让沈铉的心里头莫名松了一口气。

“那你就好好对人家,可惜不能喝你的喜酒了。”

沈铉半真半假地说了这么一句,气氛缓和了下来。

其实他心里对于五皇子如此得绝对,的确有一些小疙瘩,不过倒不是为了别的,就是觉得他一向自诩在皇子之中,他是最疼爱自家皇子妃的。不过现在有五皇子这样的对比,宋隐还不是他的妻子,他都有魄力这么做,结果他倒是有些落于人后。

不过换一种角度想想,说不定以后今上逼得狠了,他也能来这么一招,不要在京都待了。

“成,我答应你了。不过如果一旦事发,我肯定是要自保的,你最好小心,确保一切万无一失。”

沈铉举了举手中的茶杯,似乎是以茶代酒,遥遥对着五皇子干杯。沈佼也不矫情,直接捧着茶盏,慢慢地饮尽。

“这是自然,希望你到时候也全力以赴,不要落井下石。若是我的事情因为你败露了,到时候我一定有法子让你家宅不宁!”

沈佼将空茶碗扣在了桌上,就撩起衣袍,站起身来走了。

沈铉听他说得那么嚣张,不由得轻哧了一句,连送都没送。谁让他最后弄得自己不高兴,当然是不会送的。

八公主的寝宫之内,一位身穿着紫红色宫装的娇媚女子,正气急败坏地在内殿里走来走去。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被惩罚禁足的八公主。宫殿内外全部换了一批新的伺候的人,外面守住的侍卫,更是一个不认识,而且一个个都带着刀剑,看起来极其凶险。甚至为了不让那种被虫蛊控制的情况再次发生,这回配备的侍卫都是新型坚韧的人,一般不容易受到蛊惑。

而且伺候她的宫女和太监,也有一两个是懂得些武功的。八公主一开始还无理取闹,后来被这懂手上功夫的宫女,给治了两回,她就再也不敢了。

这宫女只是轻轻地碰一碰她,她就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很疼痛,但是外面却看不出任何伤痕,对别人告状也肯定是不可能的。况且今上派来这样的人来看管她,说不定也有这一层意思在内。

而且八公主曾经准备用蛊虫,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她。不过却被这宫女事先警告了,如果八公主再敢用蛊虫伤害一个人,那么今上的耐心恐怕真的要全部告罄了,到时候降下来的惩罚,可就不是这点儿了。甚至到时候换一个更厉害的宫女过来,那八公主就更没有一点自由可言了。

“五哥到底有没有收到我的口信儿,我知道错了,让他来看看我。我一定当面给他赔罪,听说那位宋隐姑娘,已经能下床了,眼看就要好了,我都说了,蛊虫对她都没什么作用,所以也不是太严重。如果宋姑娘心里不肯原谅我,也可以让五哥带到这里来,我给他们两个人都赔罪!”

八公主在内殿里转来转去,就快把自己绕晕了,最后终于忍耐不住了。不由得猛地停了下来,跺了跺脚,看向站在一旁的大宫女,一开口语气就不算太好。

不过后来提到要给五皇子道歉,她的语气才勉强变得缓和了下来,直到最后几乎红了眼眶说着这些话,像是如果沈佼和宋隐真的子啊这里的话,她都恨不得要磕头谢罪了。

那个绿衣大宫女连头都没抬,依然低着头,做屏气凝神状,不过对于八公主的问话,她还是回答的,而且态度十分恭敬。

“回公主的话,五皇子不见您宫里的人,只要一听说是八公主宫里的,那些人便不要听了。或者说无法向主任汇报,又或者说五皇子最近不会回寝宫,根本见不到人,如果公主有紧急事情要找他,请稍待几日。”

绿衣大宫女的声音波澜不惊,慢条斯理地说着话。脸上虽然一直保持着面无表情,实际上心里早就嘲讽开了。

这位八公主还真是两面三刀,她进来伺候之前,就曾经被嬷嬷特地叮嘱过。她能来伺候八公主,无法是看中了她有些武力,能够看住人。为此要把八公主当成主子的同时,也要将她当成囚犯,一步都不得离开。

她来之前,还特地打听了一番。当日的事情部分被遮掩住了,比如说有宫人受到了蛊虫的控制,只知道八公主用了蛊虫折磨那些宫人。而且还把五皇子的心头好弄得遍体鳞伤,差点没有醒过来。

第187章今上发怒

当时八公主究竟有多狠,宫里头的宫人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议论,但是总会说上几句。而且几个交好的人,知道她要来这里当差,纷纷安抚她,并且让她注意。

她刚来的几日,八公主的确逞了好一番威风,甚至连蛊虫都掏出来了。幸好她来之前,十公主找到她,并且赏给她一个蛊虫,能够发现那些有毒的蛊虫,为此让她躲避了好几次风险。

“我不信,我不信!五哥竟然这么狠,他真的不愿意理我了吗?全皇宫,不,现在全京都的人都应该知道,我根本出不了寝殿,哪里都去不了。五哥是存心不想来见我了是不是?他真的有那么恨我吗?”

八公主听到了绿衣大宫女的回答,整个人像是要崩溃了一样,忽然双手挥舞着,做出异常激愤的动作。似乎要抓了谁的脸一般,方才还要诚挚道歉的模样,倏地就消失了,此刻的她完全失去了理智,疯狂地叫喊着,整张脸上的表情都是狰狞的。

如果有胆子小的孩子看上一眼,兴许会认为是家里大人常常吓唬他们的,虎姑婆来了。紫红色的衣裳,嫣红的嘴唇,还有泛着红光的长指甲,好可怕,这不止是要拐小孩,兴许还要吃人喝血了吧。

她一字一句像是泣血一般,但是殿内却无人回应她。那个绿衣宫女带头低眉顺目的,恨不得此刻自己化成空气,也不想看八公主此刻狼狈的模样,真真是太失去金枝玉叶的风度了。

“你说啊,怎么不说话?五哥真的是一面都不见我,甚至连话都不听我说了?”

八公主发了许久的疯,见其他人依然不理会她,心里面更加不舒服了起来。直接冲了上来,抓住绿衣大宫女的衣襟,厉声问道,眼角都憋得通红,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刺激一般。

绿衣大宫女强忍住要甩开她的冲动,仍然是恭敬的态度,低声道:“奴婢不知,但是消息传不到五殿下哪里是真。”

八公主听完她说的话之后,猛地甩过去一巴掌,又连退了好几步,跑到一旁的桌子旁,伸手将上面的茶盏全部洒落,似乎还不够泄愤,要把整张桌子都掀翻。

宫里的人对于她这样发疯已经见怪不怪了,八公主发怒的时候,比孔武有力的汉子还具有破坏力。他们都习以为常了,听说以前那些茶盏的下场,都是伺候的宫人的下场。

如今今上让她禁足,并且派人来警告,不许再对着宫人随意发脾气,还是有震慑的作用。至少这位金枝玉叶,气急了的确还会打人,只不过却是打几巴掌就罢了,再不会让人把他们拖出去杖责,即使有了这样的命令,也没人听她的,更没人会执行。

绿衣宫女见她满屋子开始快跑发疯,不由得勾起唇角冷笑了一声,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被打痛的脸,眼眸里闪过几分嘲讽的笑意。

当真是蠢笨至极,竟然问出这样的话来。

五皇子何止是厌弃了八公主,不止不想听到看到她的任何信息,恨不得此刻就把她千刀万剐了,或者活埋也行。哪里有这样的人,只因为一个爱字,就要把五殿下身边所有亲近暧昧的人都赶尽杀绝,甚至还使出那样狠毒的手段,活该!

等八公主发疯累了,内殿里也变得一片狼藉了。只要是瓷器,几乎没有一个是完好无损的。无论是进贡的茶具,还是官窑制出的花瓶摆设,都摔在了地上,碎的一片片,甚至分不清哪一个碎片是茶具,哪一个碎片又是花瓶。

桌子椅子也歪倒得横七竖八,若不是这些木头都十分结实,想必此刻也都成了木屑。甚至连小书桌上的笔墨纸砚都被扔到了地上,黑黝黝的墨水撒的满地都是,连波斯进贡来的毛毯,上面精致的图案已经不见了踪影,只能瞧见黑乎乎的一团,惨不忍睹。

“呼——呼——”八公主双手捂住胸口,坐在床边上大口地喘着粗气,显然方才的体力活,让她有些承受不住。

整个内殿里唯一能坐得下的,估计也只有那张拔步床了,其余的不是倒了,就是被弄脏了。简直先是土匪过境,即使没有丢失东西,也要把里面的易碎品全部摔碎,损人不利己。

当然她这张通往秘密地宫的拔步床,机关口已经被封了。之所以没有把她撵出去,似乎是今上有什么顾虑,所以依然没有让八公主挪窝。

“收拾了。”

八公主喘了好久,才总算是缓和了过来,她冷声吩咐了一句,情绪依然不是很高涨。只不过她刚开口,才知道她的声音已经完全沙哑了,肯定是方才情绪太过激动,所以导致她的嗓子受到了伤害。

得了她的吩咐,那些宫人立刻手脚麻利地走了过去,将东西规整完毕。不过瓷器摔碎了满地都是,到底难弄了些,幸好八公主现在没有力气,否则说不定又要跑过来发神经,将脚踩在捡碎渣人的手上。

上次就从内殿里扶出去两个满手血的宫女,瓷片扎得太深,差点没有救了。甚至是挑了好久才找出来,差点把经脉挑断。她们这些宫人,最是卑贱没势力,况且现在今上对八公主的处置悬而未决,没人会管他们。

“你们再去派人找五个,实在不行找到宋隐的住处也可以,将本公主要道歉的意思告诉他们。本公主可是真心实意的,五哥那么疼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之前二哥和六哥,我都不理会他们二人。甚至我还和五哥联手欺负他们二人。我知道五哥那么多的秘密,五哥怎么可能不理我,他又怎么敢呢?”

八公主忽然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倒像是忽然想开了一般,伸手指着绿衣大宫女,尖声吩咐道。

但是当她回忆起之前跟五皇子在一起时候的画面,神经又有些不正常的。忽而说的温馨缠绵,忽然又变成了尖酸威胁。

总是哭哭笑笑,看着都让人觉得瘆的慌。

绿衣大宫女正好不想在她面前杵着了,能离开多久是多久,立刻行了一礼就出去了。

她只管把话传到了,至于外头的人如何阳奉阴违,就不是她的职责范围内了。反正八公主这副样子瞧着也吓人,还不知道以后如何呢。总之这一日比一日更加哭哭笑笑的画面,着实是把人给惊着了。

绿衣大宫女传达了八公主的吩咐,只在外面站了两下,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就转身再次走进去了。外头都有侍卫看着,即使她再怎么不想待了,也不能偷懒耍滑太久,否则被人抓住了把柄,只怕她自己要遭殃。

等她进去的时候,就见八公主单手揽着铜镜,另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脸,正在拼命地夸赞自己。

“瞧瞧本公主这张脸,嫩得快要掐出水来了,有谁能不爱我呢?本公主长得又好看,性子也爽利,只要是我爱的人,无论朝我要什么,我都会想尽一切办法给他,哪怕是要我去偷去抢。五哥以前也是很喜欢我的,为何现在却要喜欢旁人呢?”

她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摩挲着自己的脸,从额头滑到眼睛,再到鼻梁,最终停留在嘴唇上。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眉眼弯弯,露出一抹甜腻的笑容,眼角上挑,甚至还带着几分勾引的意味。

绿衣宫女看着她这副孤芳自赏的样子,双腿一软,差点就摔倒在地上。这八公主怎么回事儿?

方才就当着他们这些宫人的面儿,说有五皇子的把柄,现在又说要为他做一切,去偷去抢都无所谓。这是由爱生恨,真的要拉着五皇子去死了?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这殿内肯定是安排了今上那边的人,如果通风报信了,恐怕五皇子也要受到牵连。

难怪有些交好的人,会暗地里称呼八公主为“毒娘子”或者“黑寡妇”,原来是真有其事。莫说男人了,就连同样身为女人的她,见到八公主这神神叨叨的样子,身上都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很想现在掉头就走,不要跟八公主同在一个房间里了。

“一定是宋隐那个小贱人导致的,本公主当初为何弄不死她!她肯定是个妖精,专门来吸取男人精气的,还勾了五哥的魂儿,要不然为何五哥不喜欢我了,还是忽然之间!”

八公主还在对着铜镜自说自话,这回她再次提到了宋隐。当然在她的眼里,宋隐还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无论她的嘴上说过多少次要当面跟宋隐道歉。实际上她心底的恨意一次都没有减少,现在面对铜镜里的自己,她再次将她最丑陋的一面,以及险恶的用心,表现了出来。

在场的人都缩了缩脖子,甚至朝墙角小心翼翼地挪了挪,他们恨不得自己变成空气,真的一丁点儿都不想听这些话。

“对,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快快快,快去找父皇,去找五哥,五哥身边的宋隐是个狐狸精,会勾魂术,还会吸取男人的精气!快去!”

没想到八公主自言自语的时候,竟然又替自己找到了一条可以诋毁宋隐的借口,她迫不及待地站起身,一下子将铜镜抛到了床上,高声地喊叫着,似乎要往外面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