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疼疼。”梅怜宝捂住耳朵瞪林侧妃,“还有你,你藏的那几本什么宫廷小纪,什么史上脏乱差什么的也最好都烧了,若有人查抄你的芙蕖院,一抄一个准儿。”

“你还说。”林侧妃满脸笑要扑梅怜宝。

虞侧妃伸手一挡,把梅怜宝从床榻上拉到了身后,点了一句,“阿宝说的有道理。”

林侧妃止了笑,被虞侧妃正经的模样弄的惴惴的,“不会吧,这几年没那么严了,私底下我藏的那几本书都有人刊印呢,我藏的都是小儿女情长的闲书呀。”

梅怜宝从虞侧妃背后露出脑袋,“可你家里藏的怕就不是闲书了。”

世代列侯,,最多的怕就是藏书了,一家子书呆子,视书如命,神龙朝若真那么繁荣,好书肯定更多,颂扬神龙帝的书定然也不会少,真是一抄一个准。

林侧妃已经露出心疼的神色了,“祖父、父亲、哥哥们不会舍得的。”

“别说她们了,你看你那个心疼的样儿。命重要还是书重要啊,有本事你就让你们家的子弟把那些书都背诵下来,记在脑子里,如此烧掉后就不会那么心疼了。”

“啊?”林侧妃略有傻眼。

虞侧妃微微一笑,“我瞧这个主意不错。”

“你们可知道有多少书啊。”林侧妃脱口而出露了馅。

见梅怜宝和虞侧妃都看着她,林侧妃却瞪梅怜宝,“好不容易盯着殿下离了你这儿去了暮云斋,我才和虞姐姐一起来瞧你,你又弄的我心疼,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什么,孟景灏去暮云斋了?!”

“你胆子不小,竟敢直呼殿下名字。”

梅怜宝又气又恨,拉着虞侧妃和林侧妃就往外走,“走走走,咱们抓奸去。”

“啊?”林侧妃笑出声来,站定不走,“那可是殿下正经的夫人。”

虞侧妃淡淡一笑,“还没抓过奸呢,去抓一抓也未尝不可。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去穿衣裳。”

梅怜宝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绯红睡裙,赤着的脚,看一眼虞侧妃和林侧妃,微羞,忙又钻到被子里,扬声呼唤蓝玉。

第64章 粉光珠艳

从窗前看去,便见梅怜奴懒梳妆,发鬓散乱坐着抚琴,窗下的榻上又堆积着许多书,有诗词歌赋还有《庄子》《老子》等,杂七杂八各类都有。

梅怜奴的眼泪打在琴弦上,琴音戛然而止。

“哭什么?”孟景灏道。

梅怜奴吓了一跳,蓦地转头来看,孟景灏便见她的脸上施了脂粉,抹的粉光珠艳,她用粉搽出来的艳却没有梅怜宝的诱惑靡气,自然天成,只让孟景灏想到了一个词“东施效颦”。

“殿下。”梅怜奴慌的厉害,起身,膝盖一下撞到了月牙凳子上,撞的她一个踉跄,牵扯着肩头的刀伤,疼的皱起了小脸。

孟景灏从窗前走过,走门进屋,就见她垂着头已经蹲身行了个极为端正的礼。

孟景灏抬起她的下巴,左看右看还是不舒服,“好好的一张脸,让你涂成这般俗艳,洗了去。”

梅怜奴抬起眼时,清泪滚滚而下,孟景灏心存恻隐,将她扶了起来,又问一句,“哭什么?可是奴婢们用着不顺心?”

说罢,坐到榻上,等着梅怜奴说话。

“殿下,婢妾觉得对不起七姐姐。”

“嗯?”

梅怜奴眼泪落的更凶了,看着孟景灏挣扎悲痛,“婢妾知道七姐姐对您情根深种,婢妾、婢妾不该也对您动心的,可是婢妾管不住自己的心啊。”

孟景灏看着她故作粉艳的妆容,有些不忍直视,听了她的话,心里并无波澜,只是觉得好笑,他就真的微露笑意,“所以你就把自己抹成了这种样子?”

梅怜奴惨然一笑,“婢妾向您刨心,您却笑了。”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就强笑道:“殿下自从回来就一直留在秋夕斋,从没去过旁处,殿下是也喜欢上了七姐姐了吧,婢妾先是为七姐姐高兴,她终于苦尽甘来,可心里又止不住的酸涩疼痛。婢妾、婢妾就给自己画成了七姐姐的模样,想象着殿下捧起七姐姐的小脸,为她的容色所痴迷的模样。”

说最后一句时她神色痴醉,然而她画的妆容实在令孟景灏觉得心里不舒服,又说不出是哪里不舒服,只觉得她的脸显得很木,一点也比不上阿宝。阿宝的艳,是艳而不俗,是媚态天成,绝不是这种脂粉堆砌出来的俗艳。

梅怜奴脸上的妆,他都担心她走一走都往下掉粉,将她自己原本的脸毁的一干二净。

“你何必把自己弄成这样,你以前的样子仙逸圣洁,亦当得起你‘倾国倾城’四字。”孟景灏夸了一句。

“真的吗?”梅怜奴高兴坏了,虽依旧在流泪却已经不见悲伤。

孟景灏失笑,“还跟孩子似的,说哭就哭,说笑就笑。”

此时蓝蝶奉了茶来,梅怜奴亲自捧过去,孟景灏还真有些渴了,喝了一口,将茶碗放到一边。

“婢妾倒宁愿还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知。”梅怜奴走近孟景灏,拿起榻上的书,又落起泪来,“如今读了书,识了字,学了规矩,婢妾像个人了,却也失了心。”

梅怜奴跪到孟景灏脚边,头靠着孟景灏的膝,哀哀饮泣,“婢妾不会和七姐姐争您的宠爱,您只让婢妾放肆这一回吧。殿下,您先前教婢妾读书识字,却并没有告诉婢妾,成了人会心痛呀。”

梅怜奴哭的楚楚堪怜。

此时此刻,孟景灏觉得他不该拿她和阿宝对比,但不知怎的,下意识的就想起阿宝来,阿宝从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情爱,阿宝第一次让他动容,是吞金珠的那夜,她的爱烈烈如火,恨亦然,她决绝,执着,有时看着很聪明,有时又犯蠢,胆子大似天,还有在梅家小隔间那夜,他更清晰的感觉到梅怜宝对他的爱恨,爱到极致也恨到极致,难为她在如此矛盾里怎么没把自己逼疯。

只是,她对他的恨意为何如此之大?只因他先前不爱她,将她打落梨园?

“好啊,你们在干什么?”梅怜宝一甩帘子进来,看着伏在孟景灏腿上的梅怜奴质问。

孟景灏回过神来,看着气势汹汹的梅怜宝,看热闹的虞侧妃和林侧妃,哭笑不得,“你们怎么来了?”

梅怜宝把梅怜奴拽起来,推开,自己坐到孟景灏腿上,嘻嘻笑道:“婢妾来抓奸呀。婢妾和林侧妃、虞侧妃玩闹时,您总神出鬼没的跳出来质问一句‘你们在干什么’,婢妾觉得很威风的样子就也学来,一试果然很好玩。下次你再来暮云斋,婢妾还来玩。”

孟景灏把梅怜宝往膝盖上推了推,让她的小屁股远离他的腰腹,含笑道:“孤可否这般理解你的话,第一层意思,只要孤来暮云斋,你就来破坏,第二层意思,下次再见着你们玩闹,不许孤再吓唬你们。嗯?”

长眉轻挑,睨着梅怜宝。

“殿下真聪明。”梅怜宝当着三女的面亲了孟景灏一口。

孟景灏轻咳了一声,林侧妃的脸有些红,走过来往下拽梅怜宝,“你羞不羞,快下来。”

梅怜宝反而让出了孟景灏的一条腿,拍拍道:“快来,我让一条腿给你,咱们殿下的腿坐着可舒服了。来嘛。”

拽着林侧妃就上来坐,特别不客气。

孟景灏左拥右抱,一时愣住。

她们两个都是娇小的身材,一腿上坐一个孟景灏游刃有余。

林侧妃羞的脸红,挣扎着下去,顺便也把梅怜宝拽了下去,“就你胡闹。”

孟景灏默默把这四个字咽了回去。

搅合完了梅怜奴的好事,梅怜宝看向泪痕斑斑的梅怜奴,瞧见她的妆容就嘲笑道:“你这是在效仿我?”

梅怜奴咬唇不吱声,怯怯道:“七姐姐阿奴不会和你争宠的。”

“我怕你争呀,放马过来。”转身梅怜宝又跑孟景灏腿上坐着,搂着他的脖摇晃,凶巴巴的问,“殿下,你爱我还是爱她,快说。”

“别胡闹。”孟景灏扶着她道,“不好好养病怎么就跑出来了。”

孟景灏看向林侧妃,蹙眉,“你撺掇的?”

林侧妃觉得自己冤枉死了,撅嘴道:“虽说阿宝是您的新欢,但您也不能为了新欢冤枉旧爱呀,她自己跑出来的,撺掇着妾和虞姐姐来抓奸的。”

说到“抓奸”林侧妃笑了,挤兑孟景灏道:“下次妾也还来。”

枕着孟景灏的肩头,梅怜宝哈哈笑。

孟景灏也笑了,赶了梅怜宝下地,他起身道:“罢了,你们玩吧,孤回端本殿处理些公务。”

看着孟景灏三步并两步的逃了,虞侧妃淡淡一笑。

梅怜宝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半盏茶,心道还是来晚了一步,她不知道梅怜奴从何时开始给孟景灏下药的,只能用最笨的办法阻止了。

在找出幕后大手之前,孟景灏不能有事,她也只有依靠孟景灏才能对付那个幕后之人。

细细思量上辈子的事情,孟景灏才是幕后黑手最顾忌的人。

看着梅怜奴的妆容梅怜宝就生气,一把将她抓过来,拽了她的帕子就抹她的脸,梅怜奴却突然挣扎起来,尖叫,“别碰我的脸。”

梅怜宝被她的尖叫穿耳,吓了一跳,不得不松开她,退后一步,冷笑,“我圣洁慈悲的妹妹,你圣洁慈悲的皮掉地上了,快捡起来。”

梅怜奴蜷缩到地上,把脸埋在手掌心里,哭道:“七姐姐求你放过我吧,我不会和你争殿下的。”

看着地上瑟瑟颤抖的梅怜奴,梅怜宝一点快感都没有,她想起在家时,她蜷缩在狗窝里的样子,也是这般可怜。

心头五味杂陈,梅怜宝道:“咱们走吧。”

“走吧。”林侧妃不忍再看,拉着梅怜宝往外走,虞侧妃坠在后面。

屋里一空,梅怜奴抬起了头,妆已花了,她狰狞的样子像只鬼。

三人在花园子里分手,各回各院。

“夫人,她们都走了。”假山洞里传来一道女声。

文夫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面色犹豫不定,愤恨道:“这个狐狸精,竟真的和虞侧妃、林侧妃交好,虞侧妃、林侧妃也自甘下贱,竟和一介村姑结交。”

贴身侍婢蝉儿小声道:“她救了太子殿下,又和虞侧妃、林侧妃交好,夫人,咱们不宜与她交恶。”

发泄了几句,文夫人沉下心来,已是想好了对策,“咱们回去。”

翌日,梅怜宝收到了文夫人送来的宝匣,匣子里放着两万五千两银票。

文夫人的婢女就笑着说了一句:宝夫人,您放在我们夫人那里的嫁妆银子怎也不想着往回拿呢。

平白多得了五千两银子,梅怜宝趴在床榻上笑,心想:爬的高果然好使,怪不得她那个爹费尽心机的想往上爬呢。

第65章 龙子贵胄

被圈禁在府内,外有禁卫监门,正月十五元宵节,太子府以及其他皇子府都是静悄悄的不敢铺张。

及至二月二龙抬头这日,禁卫撤走,圣旨下来,解除了圈禁,整个京都才仿佛松散下来。

春回大地,农事起始,万物复苏,终是见花是红,见草是绿了。

府内大清扫,亭台楼阁里都是下人在擦抹,府里女眷都来了花园游玩。

太子妃带着珏哥儿在小池塘,大柳树下看锦鲤。

太子妃坐在铺了豆红蝠纹软垫的石鼓凳上,手臂搁在石桌上,桌子上摆了什锦果盘,一半摆了炒豆子、春卷、春饼之类应节之物,一半则是杏脯、肉干、白霜柿饼等小食。

太子妃望着耐心和珏哥儿说话,温声细语的梅怜奴,满脸都是慈爱的笑容。

梅怜宝接到太子妃的召唤过来,便见到了如此景象,心里已是透亮,以前怀疑梅怜奴在孟景灏心里特殊于是拉拢她,而现在孟景灏宠她,太子妃又拉拢梅怜奴。

梅怜宝在心里撇嘴,暗暗道:你拉拢谁不好,非要拉拢一只毒蝎子,到时候让毒蝎子反蜇了,我可就躲在一边看笑话。

“太子妃,婢妾来了。”梅怜宝扬起一张大笑脸,迎着春阳,灿烂明艳。

太子妃看向梅怜宝,见她穿了一件珍珠红的袄子,下面是一条裙边镶着小米珠的茶白色襕裙,走起路来,一双凤头衔珠绣鞋若隐若现,再看她头上戴的,是一支三翅点翠凤钗,耳朵上悬着两颗红艳极正的宝石坠子,手腕上是一对羊脂玉镯子,从衣裙到首饰,这一套下来至少有五六样儿贡品。

太子妃扬唇而笑,和以前一样亲切和蔼,眼神一点自己对面的石鼓凳,“坐吧。”

又看向在池塘边陪着珏哥儿玩耍的梅怜奴,“梅夫人,快别纵着他胡闹了,你过来,我有好事告诉你们。”

“婢妾就来。”梅怜奴把珏哥儿抱起交给他的奶嬷嬷,又哄了几句,这才小碎步跑过来,先给太子妃行礼,再怯怯的看向梅怜宝,“七姐姐安好。”

“箭伤痊愈,能吃能睡能玩,自然安好。你可好?听闻你的刀伤化脓了,怎么那么不小心。莫不是私底下抠破的吧,为了得到太子妃和太子的关爱疼惜?”

梅怜奴泪盈盈的低下了头不说话。

梅怜宝笑了,“快别装了,你早已令全太子府的人都知道我欺负你了,而你还乐在其中。怎么,哪里又皮痒了,我帮你挠挠?”

梅怜宝特特加重了“挠挠”二字。

太子妃笑着和稀泥,亲热的拉梅怜奴坐在自己的身边,拍着她的手安慰道:“你是个懂事的,莫要和宝夫人一般计较,她现在正得宠呢,咱们这些人都得避开她的锋芒。”

“太子妃真是冤枉死婢妾了,婢妾在您跟前可老实的很。您是殿下明媒正娶,手掌中馈,诞下嫡长子的太子妃,我梅怜宝不过是水上浮萍,您往水里投下一粒石子,婢妾就散了,太子妃不必忧心。”梅怜宝半是奉承半是提点的道。心想:我已说的够明白了,你想得开咱们俩就相安无事,各得其所,你想不开,吃亏的反正不会是我。

太子妃僵了下身子,遂即松开梅怜奴的手,笑容松弛带了点真心,“你真是生了张嘎嘣脆的嘴。”

“何止,对太子妃婢妾还是直肠子的人呢。”梅怜宝也真心笑起来,她就喜欢聪明人。

太子妃背靠雄厚的家世,头戴正妃的帽子,手握太子府中馈大权,最关键的是她还生下了嫡长子,地位固若金汤,只要她的心不妄动,不构陷其他女人,妥妥的等着孟景灏登基为帝,她做皇后。

梅怜宝就不信,守住本心不动摇的太子妃,背后那人如何使计废掉她。

不废太子妃,太子妃身后的势力就依旧是支持孟景灏的,孟景灏就多一重保障。

理智是这么想的,她也是这么做的。可是却积了满肚子的嫉妒。

晚上孟景灏临幸秋夕斋,梅怜宝把他的后背都抓烂了,此为后话。

太子妃换了话开头,笑道:“今儿圣上招了殿下去问话,我也给皇后递了牌子,皇后如若允见,我就带着你们去拜见皇后娘娘。”

这是正经升位分的好事,梅怜宝笑着起来给太子妃行礼,“多谢太子妃提携。”

梅怜奴也温柔的小声谢恩。

过了这么些日子,长平帝的气消了,也想开了,就有了闲情逸致,趁着乾清宫大清扫,他带着萧婕妤,招来了能逗他开怀的七、八皇子,在太液池六瓣莲花桥亭里赏烟柳画桥,河堤白玉兰。

孟景灏来时,就见七、八皇子坐在长平帝的左右两边在给长平帝敲核桃吃,而萧婕妤则服侍在侧,端茶递水,笑脸盈盈。

彼时,孟景灏上了桥,明艳温和的春阳下,越见俊美,龙威日盛。

萧婕妤看痴了,茶水满溢了出来她才惊觉,登时吓白了脸,忐忑的抬头偷瞧长平帝,却见长平帝只是淡淡的看向太子。

萧婕妤心中稍安,退避下去。

“儿臣给父皇请安。”孟景灏进了亭子便跪下道。

长平帝没叫起,看着跪下后依旧高挺背脊,威严不减的孟景灏,淡淡道:“你可怨恨父皇迁怒你?”

孟景灏来之前早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长平帝会问的话,便道:“是儿臣们不孝惹得父皇伤心,父皇惩罚我们是应该的。儿臣心知,父皇才是最伤心的。”

“太子哥,你惹了父皇伤心,要拿什么补偿父皇?”七皇子百伶百俐的道。

这话惹得长平帝笑着摸了摸七皇子的后脑勺,跟着道:“清儿说的对,你拿什么补偿你的父皇?”

孟景灏心思斗转,笑着道:“儿臣的一切都是父皇给的,父皇想要什么,收回去就是。”

长平帝这才亲手扶起孟景灏,笑道:“好在太子还是真孝顺朕的。左右武卫叛乱,除了该杀的,剩下的朕都撵去了边军,如今正缺人,先用你的六率军补上吧。”

只说补上却没说什么时候再给他补上六率军,这是要夺他的兵权啊,孟景灏心头发凉,面上浑不在意,笑道:“明儿早朝后,儿臣把兵符交给您。”

长平帝点了点头,望着茫茫水面,怅然道:“你去看看你大哥吧。”

气过了,这是父心作祟?

孟景灏领命,转身离去。

萧婕妤又上前来伺候,长平帝扬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打的萧婕妤眼含热泪,脸白似雪。

“父皇息怒。”

七八皇子跪地给自己的母亲求情,吓的双股颤颤。

“你该庆幸你为朕生下了两个聪慧的皇子,滚下去,没有朕的命令不许离开寝宫半步。”

“是。”萧婕妤跪趴在地,行大礼恭送长平帝甩袖而去,眼泪溅在青石砖地面上,哒哒微响。

养马之所,此地偏僻荒凉,背后就是一片树林,地上鼓起一个个的小包。

张顺德也是从内侍省出来的,见孟景灏盯着那些奇怪的小包看,便低声解释道:“奴婢听闻,那小包里埋的都是骨灰。犯了事的太监宫女死了,一烧成灰,生前相好的人就偷偷给埋在这里。”

孟景灏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前面有一排屋子,瓦片掉落,屋脊上破了个洞,红墙掉了漆,显得荒凉阴森。

如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不知道皇宫里还有这么个地方。

“太子殿下。”守门的两个卫士跪地请安。

“起来吧。孤奉命来看望福郡王。”

其中一个卫士就掏钥匙开门,尔后退避左右。

张顺德先走了进去,在前面探好路,才躬身请了孟景灏进来。

院子里并无半匹马,张顺德顺嘴道:“这里早已废弃不用了。”

忽闻撞击声,孟景灏猛的撞开了屋门,扑鼻就是一股恶臭味,就见满地粪便,打碎的瓷片、酸臭了的饭菜,孟景湛蓬头垢面,破衣烂衫的坐在墙根下,正拿脑袋撞墙,眼神木愣呆滞。

孟景灏张了张嘴,心里忽然酸胀。

龙子贵胄,一朝成囚,还不如求个痛快。

阳光从外面射进来,打在孟景湛的眼睛上,他仿佛才看见有人来,也不管是谁,扑上来就喊,“让我死,让我死。”

张顺德一把抱住臭烘烘的大皇子,拼死护着不让他靠近孟景灏,喊道:“殿下快出去。”

又扯着嗓子喊:“来人啊,来人啊。”他的小身板可拦不住大皇子太久。

看押大皇子的两个卫士慌忙跑来,将大皇子推进屋里,强硬锁了门。

孟景灏转身就走,张顺德慌忙跟上。

乾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