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瑾瑶本就心存愧疚的,被寒烟戳了痛脚,目光便游移不定起来。

钱金银冷笑道:“像你这种自作聪明,自以为是,敢诽谤主子的丫头就该扒光了扔山里去喂狼。”

周氏一听,心想这个女婿是个没王法的,可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遂做主道:“塞了她的嘴,扒光了,扔到门外去,明儿一早处置。”

寒烟原本是信誓旦旦钱金银对她有情的,可现在一看她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可惜悔之晚矣,受辱至此,何能再生,不禁把钱金银、洛瑾瑶、周氏,甚至是碧云等所有看她笑话的人都恨上了。

第40章 擒家贼(五)

夜深露重的,谁也没功夫为了个丫头兴师动众。

遂扔她在外头冻着,各自回屋睡觉。

灯下,洛瑾瑶坐在炕头上,望着钱金银道:“绑了扔她在外头教训一番也就是了,何必再辱她,你这样不是明摆着逼死她吗?我是亲眼瞧见的,你明明对她有意,怎么忽的又无情起来?你若是顾忌我倒是不必的。寒烟她、她也没有犯什么必死的过错。”

钱金银脱衣裳的动作止住了,敞着胸膛站到洛瑾瑶面前,抬起她的下巴来,与她道:“眼见未必为实。你那丫头,对我有了心思,我早已察觉,我不过是利用了一下而已。我是个商人,除却对你,可不知何为怜香惜玉,只知物尽其用,为我所用。再者,似寒烟这种丫头,一旦你失去依仗,她便敢奴大欺主,我早有为你除去这个隐患的打算。岳母也给过她机会了,是她自己不知珍惜,一错再错,你说我无情,我便告诉你,我从来也不是个有情的人。”

轻摩挲着洛瑾瑶的下巴,钱金银目色狞恶,洛瑾瑶却听的惊骇不已,只觉得钱金银也是披了一层皮的,他现在渐渐的开始把身上的皮褪下来让她看了。

好一条恶狼。

不禁心头惴惴。

钱金银斜唇哼笑,兀自脱去衣裳鞋袜,上床躺着,又道:“今夜之时,本该你拿出主母的气魄来处置的,但你没有,不仅没有,竟仿佛在寒烟这等丫头面前挺不直腰来似的,可是因为跟随你的丫头知道你过往的缘故,若是这个缘故,明儿一早知会岳母一声,把你身边所有的丫头都发卖了。”

“不。”洛瑾瑶急忙否定,钱金银怎知洛瑾瑶的心病,就因上一世寒烟等三个丫头受她牵累被卖往下贱地方受苦,她心里一直存有歉疚,这才对寒烟等人宽容备至的。

“我不能允许我的妻子连在丫头跟前都立身不正,这些丫头非卖不可。”钱金银沉下脸,冷冷道。

洛瑾瑶吓坏了,缩在床头恳求,道:“我身边碧云寒烟四个丫头原本就与旁的丫头不同,她们从小就伺候我,说是丫头,连阿娘也把她们当做我一样养着的,是我的伴当,也等同于姐妹,我如今有了你护着,下半生不愁,心里就想为她们也挑个好夫君嫁了的,你别生气,千万别发卖了她们。”

别的话倒也罢了,只那句下半生不愁,钱金银便觉洛瑾瑶是真的铁了心跟他过日子的,一下子心情就没有那么郁闷了,道:“罢了,不卖就是。但你也要拿出主子的款儿来,主仆终究有别,该训斥的时候也别抹不开面子,情意是情意,规矩礼法不能乱,赏罚要分明,这才是御下的根本,若不然,主仆不分便是乱家的祸根。”

洛瑾瑶微微笑了,“我心里清楚呢,阿娘都有教过,只是那时在家,谁个犯了错也轮不到我来责罚,阿娘就帮我做主了。”

钱金银心想,岳母就是事事都想在阿瑶头里了,才使得她习惯了样样不操心,养成如今这般不知人心险恶的性子来,但他也就喜欢她这个模样,也罢,岳母能护她无忧无虑的长大,他也就能护她无忧无虑的下半辈子。

遂只教她如何赏罚分明对待下人等等,并不强求别的。

两个并头睡在一个枕头上,洛瑾瑶半睡半醒时道:“我只记得你总不会伤害我就是了。”

钱金银本有些迷困的,听罢,不觉好笑,摸了摸她的脸,心想:认准了就一路痴下去,这个性子,被人卖了还要兴高采烈的帮人数钱呢,真是庆幸,庆幸她经历的那一场艳诗风波,要不然他哪里能娶到她。但凡换一个男人成为她的夫君,怎让人放心的下。

乡下,没得懒觉睡,鸡鸣三声就要起来劳作了,曦光落在墙头,墙头上的野草随春风招展,墙头下,寒烟环臂抱着自己,一双眼一夜之间,混沌阴鸷,绳索勒了一夜,皮肤泛着青紫乌黑,院门被人打开了,碧云抱着一件披风走了出来,左右环顾,一见寒烟在东墙根下缩着,忙忙的过来给她裹住,瞧她垂头可怜,低声道:“姐妹一场,我也只能为你做到如此了,你若早听了秋梦的该多好,现在呢,到底把自己作死了。”

来贵打从果林里钻出来,路过寒烟这里,瞅了她一眼,和碧云相对见礼,问道:“我们大爷可起了没有?”

碧云便道:“起来了,我出来的时候正在屋里洗漱,你是有事要回禀?若是,你就跟了我来。”

来贵点头,两个一前一后进了院子,那寒烟蓦地抬起眼来,阴阴笑了,裹着披风就一点点的往院门口爬。

厢房里,洛瑾瑶早起来了,给周氏请了早安,正给钱金银梳发,跟着周氏学的,梳妆打扮上别有新意。

钱金银抚着自己戴上的银冠,抱着铜镜看了好一会儿,心里那叫一个美。

洛瑾瑶瞧着心里也喜欢,便道:“我把你那一身金箔银箔贴满身的长袍收起来了,你穿着真是、真是不堪入目。”

此时,碧云走了进来回事,钱金银听了便走了出去见来贵,在院子外头主仆两个叽叽咕咕说了一阵子。

钱金银当下就笑了,俯身又有来贵叽咕了几句,洛瑾瑶本是正在匀胭脂的,忽的就听见外头有人哭喊,不是寒烟又是哪一个。

“阿瑶,有个事儿怕是要你来做。”钱金银进来,接过洛瑾瑶手里的胭脂,用小指头沾了沾放嘴里尝了尝味儿,就弯下腰给洛瑾瑶抹唇。

屋里还有碧云垂首站着呢,洛瑾瑶娇嗔她一眼,夺下胭脂自己来,钱金银挥退了碧云,在洛瑾瑶耳边说了几句,洛瑾瑶道:“真的?”

转瞬又道:“是了,怎能不恨。”抬眼望着钱金银道:“可我还是不愿意相信的,你答应我,若事情不如你所想的,就给她一条生路,若果真如你所言,便是死有余辜了。”

“你敢和我打赌吗?若是输了,你便这样。”钱金银又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登时洛瑾瑶脸泛红晕,“呸。”

“你敢不敢?”钱金银笑的贼。

洛瑾瑶一咬牙,站起身道:“赌就赌。人性本善,我自忖待她不薄,阿娘更是待她亲厚,我就不信她会那么狠毒。”

钱金银扶正她发上的凤钗,笑道:“你错了,人性本恶,恶念根植于骨,见缝插针的就会冒出来作祟,更何况她是此时此境。”

“我不信你的,我只信我的。你去告诉阿娘一声,我去见寒烟。”

彼时,红薇正命人拖拽寒烟,见洛瑾瑶来了便道:“我的小姐,这等污秽的人还值得你看什么,没得脏了眼睛。”

“你下去,我自有道理。”洛瑾瑶不容置疑的道。到底是小姐,气势摆出来便不容丫头质疑,红薇退至一旁。

寒烟哭道:“二小姐,奴婢大错特错了,求您念在奴婢尽心伺候您那么些年的份上,再给奴婢一个机会。”

说罢就咕咚咕咚的给洛瑾瑶磕头,知道洛瑾瑶心软,她便把自己的额头磕出了血来,洛瑾瑶果然心生不忍,命碧云给寒烟解开绳索,叹着气道:“把她搀到屋里去吧。”

红薇大急,“二小姐您糊涂,这种丫头怎还能留在身边,您又要怎么和夫人交待。”

洛瑾瑶垂下眼道:“阿娘疼我,但凡我要的哪有一次阿娘不顺了我的,我去求她。”

说罢往正屋里去了。

寒烟依旧在哭,悲声哀嚎。

碧云等几个丫头都是住在一起的,是一个大通铺,见寒烟进来了,见了她的凄惨模样,也都心生不忍,又想着依二小姐重情的性子,说不得寒烟还能留在身边,虽不至于还做一等贴身的丫头,做个粗使的也不是没有可能,便都帮着碧云,有去打水的,有帮着找衣裳的,还有找药膏给她抹勒痕的。

碧云便道:“做了小姐的丫头,你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若夫人能容下你,你要知道惜福了。”

寒烟做出一副愧悔的模样来,落泪点头。

片刻从正屋传来周氏的喝骂声,紧接着便是洛瑾瑶哭啼求饶声,寒烟一颗心提了起来,浑身紧绷,渐渐的周氏的喝骂声低了下去,洛瑾瑶的哭啼声大了起来,再有一刻,就听见周氏哄洛瑾瑶的说话声。

寒烟蓦地捂住自己的心口,知道是周氏妥协了,果然半盏茶后,红薇便臭着脸过来道:“算你命大福大,夫人说了,虽留下了你,却不能让你继续服侍小姐了,等回了府后就做个浆洗上的丫头吧。”

寒烟感激不尽,激动的又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有一更,一更解决掉寒烟。

11点更新。

第41章 擒家贼(六)

天空被一层又一层的黑幔遮蔽,空气里没有一丝风,这个夜沉闷闷的。

亥时,雷声滚滚,不过片刻豆粒大的雨滴砸了下来,屋檐上噼里啪啦。

鲁国公府众人都睡了,外院,三老爷洛文善的书房,随着一道闪电的劈下,一卷风袭来冲开了一扇窗,窗户里光着上身的小厮寻芳正仰躺在桌面上,两腿之间夹着三老爷,三老爷扛着寻芳的双腿,屁|股就如打摆子似的晃动。

*的声响啪啪,雷电一闪而过,屋子里恢复晕黄,随着三老爷的一声低吼,两个人都静止了。

片刻,三老爷舒服的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的坐到了椅子上,桌面上的寻芳也缓过了气来,拢上衣衫,一边系着裤子一边道:“赖金刚已着人来回话了,事情有眉目了,且是大好的消息,是老天爷也在帮三老爷您。”

遂寻芳便将寒烟之事说了。

搂着三老爷的脖子,道:“咱们有了内应,事情就更好办了。”

三老爷下巴上留着一撮毛,捋了捋道:“如此,你放手去做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寻芳笑的好不得意,“是咱们的好消息。”

三老爷哈哈大笑,“不错,是咱们的好消息。”瞧着寻芳通红的小嘴,不免又动了欲念,两个搂着又亲做一团。

正在此时,这边书房的院门“咣当”一声被撞开了,洛文儒带着人闯了进来,洛文善猛的推开寻芳,才将站起来,房屋门就被推开了,当洛文儒瞧见衣衫不整的两人,先是一阵错愕,遂即面呈青色,哆嗦着手指着洛文善道:“你?!”

“来人啊,给我把三老爷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吴明瑞当下扑上去一把锁住洛文善,紧接着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仆就将绳索缠了上去,洛文善大怒,“我娘还没死呢,你就这么急着清除异己。”

洛文儒气的了不得,“你心里竟是如此想我的?罢罢,随你怎么想吧,我自己知道自己对得起天地良心便可。”

“来人,去把那个小厮也捆起来,咱们家里容不下这种勾坏主子的妖孽,发卖出去。”

寻芳是三老爷和赖金刚等混混联络的节点,是万万不能有事的,洛文善遂即道:“你绑我可以,绑他可不行,他不是咱们家的奴才,是良民,大哥,但凡你还认我这个弟弟,看我的面子,把他赶出去就罢了,别枉杀了。”

洛文儒又是一噎,“我何曾滥杀过无辜?你当我是杀人魔头还是怎的。”他是真不知自己在这个弟弟的心里竟是如此不堪。

羞愧难当,厉喝道:“把这个妖孽给我撵出去。”

“是。”又一个男仆上来,钳住寻芳压着就往外走,寻芳也急了,回转过头来嗷嗷的喊叫,“三老爷,三老爷。”

洛文善心想,时不我待,再也顾不上什么了,便暗示着喊道:“你在外头自便吧,好生过活,从此后怕是再不能相见了。”

两个狼狈为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各自知道彼此,寻芳当即领会便喊道:“三老爷放心,奴才自便,定不负您的期盼。”

见他两个男人,喊来喊去仿佛生离死别的深情,洛文儒看不惯,指着洛文善道:“你简直侮辱门风。”

再不和三老爷多言,立即把三老爷押进了给他准备好的院子里,这院子位置偏僻,正堪做面壁思过之用。

鲁国公的这一突然发难暂且搁置不表,却说田庄上,昨夜下了一场好雨,把天空都洗净了,早上起来,洛瑾瑶在林子里转悠,就见果子上都挂着水珠,瞧起来越发水灵香甜,挎着柳条编的小篮子摘了满满一篮回去孝敬周氏。

这会儿周氏屋里有客人,是庄头媳妇郑嫂子过来问安,闲话家常时便提到这西山脚下有个山谷,山谷里长满了一种小兰花。

“夫人是见惯了好花的,不防头就去瞧瞧咱们山野里的这片野花,也是别有趣味儿的,反正离着咱们庄子也不甚远。夫人您瞧见我给您送来的这人参果了没有,也是从那山谷里摘来的。”

周氏便笑道:“你正说到我心坎上去了,我正嫌烦闷的慌,可我们娘儿们在家里关久了,腿脚就吃不住力,别说爬山了,只说我这个女儿,你让她多走几步路都要喘的,敢问嫂子说的那个山谷可能坐车去吗?”

郑嫂子就笑道:“这山谷啊平坦着呢,路都被咱们踩平了,正好夫人您有车,坐车去正好。”

洛瑾瑶便撺掇道:“阿娘,这个庄子也被我转悠遍了,我也嫌无好景可赏呢,郑嫂子来的正是时候,咱们用过早膳,收拾一下就去瞧个新鲜,行不行啊,阿娘。”

“行,我的小祖宗。”周氏点着洛瑾瑶道:“嫂子您瞧瞧,都是成了亲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说风就是雨,一点也不稳重。”

郑嫂子笑道:“您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疼的狠了还不是人之常情。罢了,夫人您忙着,我去了。”

周氏自让丫头送出门去不提。

片刻,周氏母女要出去游玩的消息就传达了下去,彼时寒烟正在井水旁浆洗衣物,听到消息就觑着个空儿偷偷溜了出去,一路上畅通无阻。

等她再回来时,马车已停在院门口了,红薇正沉着脸站在外头,见了寒烟,一把扭住她的耳朵就骂,“作死的贱蹄子,让你浆洗衣物,你跑哪里去偷懒了。”

寒烟早想好了托词,“我去解手了。”这里茅房是盖在外头的,偌大的庄子拢共就那一个大的。

“夫人出来了,红薇你快着些。”

寒烟抻着脖子看,红薇一巴掌打下她的头,骂道:“还当自己是一等的贴身大丫头呢,夫人小姐可用不着你凑过去献殷勤。”

一时又听碧云喊小姐出来了,登车了,寒烟心里发急,就怕那边准备不急,额头冒汗,放□段哀求道:“原咱们也是玩在一块的好姐妹,我现下落魄了,到不了别人糟践我,没成想糟践我的竟是你。红薇姐姐,我哪里得罪过你吗,求你放过我,以前都是我在小姐跟前伺候,别人伺候我哪里放心得下,要么你们都坐车,我跟在后边跑还不成?”

红薇冷笑道,牢牢堵住了寒烟的视线,“你这会儿又知道小姐了,先前做什么去了,晚了。”

一会儿周氏和洛瑾瑶等都上了车了,碧云过来求情道:“你就怜惜一下她这一片悔过的心吧,她既然想跟着,就让她跟在车后边跑吧,原就是踏青游玩的,马车走不快的。”

寒烟听了感激不尽碧云,心里想道:念在你对我的这一片情,我就让他们饶你一命。

如此一番话语,那边马车已发动了,钱金银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护卫在左右,寒烟果跟在后面跑。

却说赖金刚等人,自打那个来踩点的假婆子和寒烟串通一气,便把兄弟们都埋伏在了山里头,此番接到了寒烟的通信,个个摩拳擦掌,这一起子人,都是亡命天涯之辈,为了银子什么事不能干。

秃尾巴便道:“哥哥,那山谷我早已查探过了,形如一个口袋子,进出只一条路,等那伙娘们进去了,咱们把路口一封,弄死她们还不如砍瓜切菜一样简单吗。”

赖金刚点头应是,“就这么干。”

遂扬声鼓动道:“兄弟们,都听见了吧。”

众人应和:“听见了。”

赖金刚便道:“干完这一票,和三老爷瓜分了鲁国公府的财货,咱们就拆伙,各自回原籍,在乡下买上大片的地,咱们也做个舒舒坦坦的大地主。”

手底下的喽啰顿时兴奋的两眼冒光,呼呼喝喝道:“回家做地主去,做地主去。”

一个探子疾步跑来,通报道:“老大,点子进口袋了。”

赖金刚一阵兴奋,挥舞起手臂就道:“兄弟们,上。”

田庄上,果林中间的大院子外头已被穿着兵服拿着刀剑的军士给团团围住了,堂屋里,娘两个坐在一处,皆面色凝重。

绿萝煮了两碗茶送上来,道:“夫人,小姐,吃杯茶醒醒神吧,姑爷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再说了,还有那么些五城兵马司的人呢。”

周氏便道:“给老爷报信的人派出去了没有。”

绿萝道:“姑爷一去就派出去了。”

“但愿红薇碧云她们几个也都平安无事,阿弥陀佛。”周氏合手念道。

“马车里坐着那些当兵的呢,奴婢想,这些男子汉们还能护不住红薇几个女子,那也太没用了些。”

“是啊,阿娘,咱们是关心则乱。抓住了这伙贼人还不算什么,后面的事还要靠阿娘您支撑着呢。”

“我知道。”周氏拍拍洛瑾瑶。

山谷之中,赖金刚等人已冲了进来,将马车团团围住,与此同时,马车里藏着的军士也即刻跳了出来,山谷外头,五城兵马司的人持着弓箭将这白来号人给圈了起来,钱金银骑在马上不动如山,笑道:“呦,这不是来咱们国公府要账的爷们吗,怎么又做起了强盗的勾当。”

赖金刚等混混又惊又怒又慌,瞪直双眼,始知大势已去。

第42章 宠溺

大兴县衙,明镜高悬的牌匾下,县令一拍惊堂木,喝道:“入庄强盗,当场被捉获,尔等还有何话说?”

当即抽|出一根红签,便道:“尔等致使奴婢伤亡,依《齐律疏议》,本官宣判,秋后处斩!”

赖金刚等人吓得要死,有胆子小的登时就尿了裤子,戴着枷子镣铐的秃尾巴往前一挣,额上冒汗,脸若金纸的道:“县老爷,小、小的不服。”

县令瞅了站在一边的钱金银一眼,立正身躯道:“你有何不服?速速道来。”

赖金刚反应过来,也如犬一般爬到大案之下,两眼铮铮瞪着县令道:“对、对,我等并非强盗,我等是受了人的指使去谋杀人的,我等不是主犯,主犯是、是鲁国公府的三老爷。”

彼时,洛文儒风尘仆仆的骑马赶来,扒开围观的百姓就听到了这一句,顿觉心头闷痛,目黑耳鸣,亏得大仆扶了一把才不致跌倒。

钱金银背手在后,唇边升起一抹淡笑。

丧家之犬,暗巷破屋里谋生的混混无赖,谁能指望他们讲义气,大难临头夫妻还各自飞呢,遑论这些臭虫。

能被分到皇城根儿脚下的大兴县做县令,家里无权无势是不可能的,当下认出是吏部左侍郎洛文儒到了,县令忙下来拱手道:“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

洛文儒摆摆手,回礼道:“我为你正审理的这件案子而来,不必理会我,你自去问案。”

县令当下想了起来,这位侍郎不正是鲁国公吗,登时心头惴惴,不免觉得束手束脚,但他有所风闻,这位侍郎最是一个油盐不进的主儿,为人刚直公正,清廉高洁,但此番涉及他的家人,就不知他是如何反应了。

命人搬了把椅子放在下首,洛文儒坐了,县令却不敢坐,站着继续问案。

不过这案子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也没什么好问的,赖金刚等人为了活命把什么都招了。

“我等指天发誓,嘴里若有一句不实便遭天打雷劈。县老爷可以让人去锁拿一个叫寻芳的小厮,帮着三老爷给我们传递消息的就是他。”

晚霞斑斓,果林里光影如画,娘两个手挎着手漫步其中,洛瑾瑶道:“怪不得夫君说这一次狠了些,若贼人果真把三叔供出来,三叔这辈子算是毁了,阿爹肯定是要怨恨我们的。”

周氏轻摇头道:“若说你啊,性子多半随了你爹。你瞧他家事上糊弄不清吧,那不过是因了他太信任看重家人的缘故,总觉得一家子骨血,左右不过是碗壁碰着锅沿的小事,但凡涉及到老夫人,他就情不由己的听不见看不清。但若真轮上犯法儿的事儿,他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会包庇,你爹心里把一句话记的牢牢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证据摆在他的眼跟前儿,比什么都能令他信服。他可不会因此怨恨咱们。所以,当女婿把这个主意与我说了后,我就十分赞同。”

自贼人被锁拿去了县衙,寻芳这兔子早跑了,哪里还能寻得到。

晚风栖鸦,年久失修的院子里,三老爷洛文善正踢门,喊道:“老爷饿了,拿酒来,拿上等的肉菜来,你们是要饿死我啊。”

可惜,这个家里老夫人和洛文儒都是发了狠的,早命令不许搭理他,故他喊的嗓子黯哑了也没人理会,一开始还气得污言秽语骂人,骂了一天后,也把他的脾气磨没了,癞皮狗似的瘫在杂草丛里。但想着周氏那精明的女人一死,洛文儒就是他砧板上的肉,想到这世袭罔替的国公爵就要落在他的头上了,面部就激动的一阵抽搐,目光发红,四肢绷直,活像是中了风。

慈安堂里,老夫人嫌家里没有个人味儿,就把洛瑾瑜、三夫人、洛诚、小万氏、茹姐儿等四口人都叫了来一起用晚膳,没了周氏这个破坏气氛的,厅堂里的气氛融洽。

正待此时,一个小丫头进了来,在秀容耳边说了句话,秀容的脸色变了变,不敢耽搁,就道:“国公爷回来了。”

老夫人放下筷子,看看天色道:“呦,今儿个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快去请了来,一家子亲亲香香的一起用膳。”

秀容又道:“国公爷是带着衙差回来的,二门上小厮回报说,直奔关着三老爷的院子去了。”

老夫人不以为意,还笑道:“老大还能给老三上刑不成?我可不信。”

洛诚却忽的站了起来,大惊道:“莫不是大伯真要把爹送衙门去砍手?!”

彼时老夫人正吃了口茶,闻言登时喷了一桌子的饭菜,把旁边的三夫人恶心的连连拍打自己新穿上身的妆花遍地金袄裙。

天色黑胧了下来,四处回廊上都上了灯,三老爷这里也是一片晕黄,老夫人到底是疼儿子的,自己吃香喝辣的,也没忘了儿子,趁着洛文儒不在,令下人也给他准备了一桌子酒菜,他吃得饱饱的,正翘着二郎腿剔牙呢。

洛文儒一行来,一路风风火火,面色不善,打开门,见了不思悔改得意洋洋的三老爷,厉声道:“给我把他绑起来,即刻送往县衙定罪。”

三老爷一时懵了,剔牙的银签子闪着光掉落地上,衙差听命,三两下制服,捆了,三老爷此时才大喊大叫起来。

老夫人迈着老腿儿追过来,瞧见被衙差捆了的儿子,忙忙捉住洛文儒的胳膊问道:“老大,你这是要做什么,不是说好了,只将老三关在家里教训吗?”

洛文儒一边搀住老夫人一边令衙差带了人走,老夫人挣扎去拦阻,洛文儒却死死托住,道:“娘,老三蓄意谋杀惠娘母女,被女婿当场捉获。”

老夫人一听,身体一阵抽搐,登时昏死过去。

“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