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秀容将白沫扯到无人的偏僻处,猛的将她推摔在地,冷着脸道:“蠢货,有人急着想下船,你却急着想往贼船上跳。”

白沫愣住,“你什么意思?”

“你就那么想做姨娘?为了做姨娘不惜与虎谋皮。”秀容恨铁不成钢的瞪她。

“我就想做姨娘,就想做主子,你看轻我,骂我贱我也认了。”白沫梗着头火气冲道,“不过你是什么意思,什么贼船?老夫人和大夫人不睦我早就知道,这才来投奔,老夫人是贼船?”

秀容喉头一哽,暗自心惊,她方才一激动差些露了自己的底,便冷淡道:“你不是想投靠老夫人吗,便拿出你的诚意来。”

白沫一听有希望,忙将自己手腕上的金镯子退下来就要往秀容怀里塞,秀容避开,“我给你指一条路,老夫人极厌大夫人,你让大夫人疼了,痛了,老夫人自然看见你的诚意,你的姨娘梦也能实现,我言尽于此。”

待秀容回到慈安堂,万氏身边已没有旁人。

“诚哥儿就喜欢招惹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过,蚁多还咬死象呢,我乐得给周氏添堵。”万氏拿金针剔了剔牙,笑的老谋深算一般,“就算没有白沫这丫头,我也知道,府里最近的风声是她放出来的。周蕙娘,她就像母猫一样,极其护崽,母猫那玩意,自己生的崽子一旦沾染上别的气味,她都能亲自咬死。那周蕙娘,压根不可能去养别人的儿子。可怜我的谦哥儿,没有投个好胎。你说说,怎么会有周蕙娘这样的人,对自己的崽子那是千疼万宠,对别人的孩子就没有一点慈悲心肠。谦哥儿,多好的孩子…”

“老夫人,不好了,二爷让大爷烫伤了脸。”

“什么?!”老夫人大惊。

山明水秀阁。

洛瑾瑶围着池塘转了一圈,当看见那臭猫又把玉珠子拉在她心爱的兰花上,顿时气得大叫,“久御,臭猫,你给我站住!”

“喵~”

“我不养你了,你给我走。”

看见洛瑾瑶被气的小脸通红,碧云捧着被咬碎了的玉饰,顿时不知道该怎么禀报了。

秋梦弯腰把玉珠子一颗颗捡起来放入玉盒,无奈道:“这猫真是胆大包天。”

喜鹊捧着洛瑾瑶的茶具走过来,将盖子掀开,悄声道:“两位姐姐快来看看吧,久御那祖宗真会找地方。”

碧云一看,见十来颗珠子正静悄悄的躺在壶底,顿时满脸黑,“这是它祸害的第几套了?”

喜鹊偷瞧洛瑾瑶一眼,见她全副心思的抓猫,便竖起了三根手指。

秋梦道:“库里还有干净的茶具吗?”

喜鹊摇摇头,一脸为难,低声道:“没了,这是最后一套。其实那些可都是顶好的玉珠子,擦干净了闻一闻还有香气呢。就是拿出去卖钱也使得。咱们不说,谁知道那是猫粪。”

“咱们小姐可少了那个银子使。”碧云想了想道:“一会儿我去大夫人那里借一套。这一回,你可得给我看好了。”

喜鹊苦着脸道:“久御精的什么似的,防不胜防。不过,我会好好盯着的。”

此时,洛谦被洛诚烫伤了脸的消息也传了来,洛瑾瑶忙把软玉化瘀膏找出来,领着秋梦去看望。

折桂楼。

洛瑾瑶远远就看见王燕佩把周泰峰、周泰平二人堵住了,浅浅一蹙眉便扬声道:“大表哥,平表哥,你们也在啊。”

“阿瑶,你来的正好。”周泰峰快步走来,周泰平夹着书本后头跟着。

王燕佩欢喜的跟过来,表现亲昵的一晃洛瑾瑶的胳膊,偷觑着肤色黑黑,身躯却魁梧强健的周泰峰,低头做娇羞样儿,道:“这个也是你表哥啊,你怎么那么多表哥,真是好福气。”

对王燕佩这种人,洛瑾瑶直接选择无视,让秋梦拦住人,对周泰峰二人道:“两位表哥是要上去看望二哥哥,还是看望过了要走?”

“我们是要走的。”周泰峰揉揉洛瑾瑶的脑袋,道:“今日去外头,从街市上过,见了几样好玩的,我给你买了回来,待会你让个小幺儿来拿。”

“嗯,大表哥最好了。”洛瑾瑶笑的甜甜的。

王燕佩撇嘴之余,一脸羡慕。厚着脸皮道:“我也要。”

包括周泰平在内,谁也没搭理她。

片刻,周泰峰二人离去,王燕佩借口有事又追了上去,洛瑾瑶心知王燕佩在周泰峰那里讨不了好,便由着她去。

遂上得二楼来。

洛瑾瑶将软玉化瘀膏递给汐之,便道:“二哥哥,伤的怎么样了,我看看。”

洛谦整张脸都被包了起来,只留两只好看的眼睛在外头,笑道:“不疼了。烦劳二妹妹来看我,恕我不能起身迎你,自己找地方坐吧。”

洛瑾瑶见老夫人在此便不想多留,道:“我明儿再来。”

老夫人一心扑在谦哥儿身上,这会儿连做戏都懒得做,直接挥手道:“你有这份心就罢了,让谦哥儿好生休息。”

洛瑾瑶福了福身,便由汐之送了出去,见三夫人不在跟前,不免好奇,洛瑾瑶便道:“婶娘怎么没有守着二哥哥。”

“去找大爷说理去了。”汐之尴尬的道。

“原来如此,我说呢,婶娘那么疼二哥哥的。我自去便是,你回吧。”

“二小姐慢走。”

彼时,洛诚正在自己的院子里喝酒,自从立世子的风波传来之后,他就一直脾气暴躁,像是火山喷发,这个窝里横的东西,别的人不敢怎样,就把自己妻子女儿打的满身伤。

小万氏把茹姐儿交给旁人抱走,自己整了整衣裙鬓角施施然进了内室,掀开帘子便是扑面的酒气。

小万氏靠在门框上,一改唯唯诺诺的样子,斜眼望着洛诚道嘲讽道:“大爷,国公爷要立二爷为世子呢,您的世子梦碎了吧。”

“滚!”洛诚猛的摔来一个酒壶,酒壶在小万氏脚跟前破碎。

小万氏被打出了狠劲,盯着满脸的青紫就冲向了洛诚,“我跟你拼了。我受够了,今日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臭娘儿们,你找死。”

夫妻二人顿时掐在一处,从榻上滚至地上,小万氏早恨不得吃洛诚的肉,只是之前她一门心思想做国公夫人,一腔希望寄托在洛诚身上,这回洛诚袭爵的希望落空,她哪里还管的了那么多,开口就骂道:“有娘生没爹教的东西,你也就能打我出气了,我忍你够久了,我豁出命去也要拉你陪葬。”

二人正打的难舍难分,三夫人领着几个强壮的妈妈风风火火的进来了,一看情形,也不管谁的错,先把二人分开,洛诚顿时觉得三夫人到底是他生母,看不得他委屈,便要给三夫人一个笑脸,谁知“啪”的一声,他脸上就挨了重重一下子。

“该死的畜生,我当初就该把你掐死在尿罐里。你怎么就那么恶毒,只差那么一点,只差一点啊,你就把你兄弟的眼睛烫瞎了。”说到狠处,三夫人双手齐上,“啪啪啪”左右开弓,直接把洛诚扇的脸肿,洛诚双眼散毒气似的瞪着三夫人,喝骂道:“你够了,你要不是我娘,我早踹死你了。”

三夫人骂道:“谁是你娘,你舔着脸讨好周氏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是你娘,明明就住在一个府里,一年到头,你只记得去给旁人晨昏定省,你哪里记得还有个亲娘。洛诚啊洛诚,你怎么就长成这样了,你和你那个爹一样,都该死,该死!你还想做世子,就你的德性给我谦哥儿提鞋都不配。国公爷夫妻都是有眼睛的,有我的谦哥儿珠玉在前,你想袭爵,做你的大头梦去吧。”

三夫人骂完就走了。

小万氏听的那叫一个心情舒爽,她也不吵着闹着要和洛诚同归于尽了,搂着女儿,锁上屋门,哼着小曲儿睡觉去了。

洛诚先是升起了愧疚之心,遂即被三夫人一通骂给骂没了,忍不住想道:我是这家里头的嫡长孙,本就该我袭爵,我没有错。都怪洛谦伪君子,都怪生母偏心,生父没本事。

他更加恼恨洛文儒和周氏,他多年来待他们如亲生父母,到最后竟落得被抛弃的下场,心中一寒,恨意陡升。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白天来逛逛,还有一章。

第78章 我老了吗

夜幕四合,华灯初上。

明月光透过窗,落在窗下的罗汉床上。

周氏倚着窗,纤细葱白染着蔻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酣睡在她腿上的女儿。

红薇轻手轻脚从外面进来,压低声音道:“夫人,有人看见那个客居在咱们府上的孙姑娘在双燕桥上跳胡旋舞。”

周氏轻抚洛瑾瑶白里透红的脸蛋,似漫不经心道:“胡旋啊。”语气很是怀念,“年纪大了,腰身不行了,我是跳不动胡旋了。不知道洛文儒心里是否还记得胡旋。当年那么多青年才俊青睐于我,我却选了家世日渐破落的他,非是看在他专情的份上,我不会低下头看他一眼。”

周氏一下一下轻揉着洛瑾瑶的脸蛋,唇角微微翘起,“即便我已经人老珠黄,即便我和洛文儒有了二十几载的感情,即便我们有一个阿瑶,若他负心,我必然离他而去。”

如斯清傲果决。

“阿娘。”

“醒了。”

“阿娘,我不想你们因为我的缘故和离,但若你们和离了,我要跟着阿娘。”洛瑾瑶抱住周氏决然道。

周氏哼笑,“别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和你没关系,这是我和你爹的意见相左,你爹从没反对过我的意思。”说至此处,周氏轻笑,尤见绝艳的脸上情不自禁便露出几分幸福来,“若说你爹待我,整个大齐朝掰着指头数来也是头一份了。我们这一路走来,遇过无数孙姑娘,最终怎么样呢。”

红薇咬咬牙又道:“国公爷亲自把孙姑娘扶了起来,两人似乎还说话了。”

周氏脸上的笑痕凝住,缓缓的摸上了自己的脸。

“阿瑶,我老了吗?”

外院,洛文儒所在院子的门外,吴明瑞将一本《女戒》交给了孙菲儿,道:“国公爷说:我见你心中尤有羞耻,年纪又与我女儿相仿,便生怜惜之心,不忍见你从此步入歧途,这本《女戒》你拿回去好好研读。”

孙菲儿几不曾把自己娇嫩的唇瓣咬破,《女戒》拿在手里犹如攥着一把刀,刀刀割疼她的身子。

“呦,姑爷回来了。”吴明瑞一指天上缺月,打趣道:“姑爷今儿个哪里安歇?”

钱金银一笑,“先去内院瞧瞧。”

吴明瑞心照不宣的拱手相送,这一瞧怕就是不回来了。

国公爷虽定了初一十五,可也不好强制不是,免得伤了小儿女的夫妻感情。

这一番寒暄,吴明瑞再转头时就不见了孙菲儿,他便准备回去复命。

彼时,洛诚脚步轻飘的走来,径自越过吴明瑞往院子里去。

书房里,洛文儒正在伏案疾书,被赶出房门睡冷榻后,夜里寂寞,他便将白天没处理完的公文都带了回来。

半响儿,洛文儒停笔,扭了扭酸疼的脖子,不禁感慨道:“读书便知红|袖添香四字,如今竟混到独自一人度凉夜的地步,唉,可悲可叹啊。”颇有些苦中作乐的味道。

伴随着吱嘎一声,洛诚走了进来,叫了一声,“大伯。”

洛文儒头也不抬便道:“怎么又来了,不是告诉你晚上不必来我这里请安。你这孩子啊,说你多少次你都不听,与其把心思用在歪门邪道上,还不如静下心来用功经营自己的前程。你小时候粉妆玉琢的,一张小嘴又会哄人,谁不疼你,还以为你能长成栋梁之才,怎么就长歪了呢。”

“大伯,您要立洛谦做世子。”他用了肯定的语气,气质难得的沉静了下来,不在似往常一样,总是想方设法的“彩衣娱亲”。

洛文儒笔下一顿,抬起头来,一见洛诚高高肿起的脸,先是讶然,顷刻厌烦道:“你又和谁打架争戏子了?你别指望我会出面帮你摆平。”话落又低下头看公文。

洛诚搬了张四脚椅子坐到洛文儒对面,黑沉着眼睛盯着忙碌的洛文儒,“大伯,如若我是你的亲儿子,亲儿子在外头受了委屈,您也视而不见?那阿瑶呢,阿瑶那时闺誉败坏后,你为何又接受了她,是因为她是你亲生的女儿吧。”

“我可没纵容她,都是你伯娘纵容的,你伯娘那个性子,阿瑶就是她的命根子,我哪里犟的过她,要不想睡冷榻啊,只能妥协。”洛文儒给自己找了个原谅洛瑾瑶的理由。

洛诚的心彻底凉了,他突然发现无论他再怎么扮丑装孙子都战胜不了血缘这个奇妙的东西。

呵呵一声,游魂似的离去。

月光下的牡丹园,仿佛一位蒙着白纱沉睡过去的美人,令人不忍惊扰。

呜呜的哭泣弥漫在空气中,在这样的深夜让人听见,还以为真的遇见了出来勾魂的花中鬼。

只是这世间哪有那么容易碰见鬼,自然这正在哭泣的也不是鬼,而是人。

“谁,谁在哭?”花丛里一道男音猛然低喝。

孙菲儿如泉涌的眼泪一下就被吓没了,“你是谁?”

那男音却仿佛消失了似的,任凭孙菲儿怎么追问都没人回应。

孙菲儿把自己蜷缩到花丛深处,继续悲伤,但这会儿却没有眼泪了,她心里委屈,想和人倾诉,正好有黑夜遮掩,她便自顾自说起来,“我是个没廉耻的女子。来国公府之前,我自以为姿容绝世,这天下只有我不想勾引的男人,没有我勾引不到的,可进了国公府之后我才知道自己的狭隘。”

花丛的另一边传来微微的声响,孙菲儿也不管,继续道:“且不说被千娇百宠着的二小姐,只说大夫人的容貌我也是比不过的,大夫人雍容华贵,那通身的气派不是我这种市井出身的女子比得上的,还有国公爷,国公爷和我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他洁身自好,待大夫人一心一意,也、也像父亲一样训诫我,在国公爷面前,我竟觉得自己肮脏无比。”

孙菲儿哽咽出声,“我见过了国公府的富贵,我好怕回到家后又没日没夜的做针线活,我厌恶做针线活!我的手…粗糙又僵硬,我想要有二小姐那样的手,那样白皙那样细滑。我想要留在国公府,就要想方设法勾|引国公爷,家里的弟弟还等着做官,可、可我实在觉得羞耻极了,我不想的,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凄然的哭声再度传来,花丛那头的人半响儿才道:“那就不做。”

孙菲儿伤心的暴露自己最直白的野心,“可我想要过富贵的日子,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破败的家里,买一罐盐都要和商贩讨价还价,争吵的眼睛发红,还要被轻薄,被羞辱,我也不想成为弟弟的垫脚石,为了他有个好前程,母亲可以把我卖给任何人,我真怕、真怕当我一事无成的离开国公府后,等待我的将来是一片黑暗,我好怕,谁来帮帮我。”

孙菲儿把脸埋在交叠的双臂里,哭的稀里哗啦的道:“我也想做一个冰清玉洁的好女子呀。”

花丛那边的人握紧双手,难过的只能抱紧怀里的书本,仿佛整个世界只有怀里的书本能拯救自己的前程。

莲花灯下,歪在钱金银怀里的洛瑾瑶愁眉苦脸道:“有什么法子让爹娘和好呢?”

“难。”把玩着洛瑾瑶葱白的小手,揉揉捏捏的,钱金银道。

“夫君最聪明了,你想想嘛~”娇软的语气,酥的他心头发痒。

帘勾一扯,樱草色纱帐遂即缓缓垂落,声线低沉魅惑起来,“你求我。”

“哼,你想得美。”傲娇起来语气都转成不屑了,遂即娇呼笑嚷一声,香舌就被吞了。

此夜,温暖入髓,缠绵烙骨。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愉快亲爱的们。么么哒

第79章 笨人蠢计

廊檐上的画眉鸟在笼子里跳来跳去的啼,嗓音清脆欢快。

芭蕉叶上的露珠映照着雕梁画栋的屋宇,在太阳升起的时候,消散。

内室里,层层帐幔垂落,掩映着蜡炬成灰尤剩下的一豆灯光。

钱金银早已醒来了,已环抱的姿势搂着洛瑾瑶,鼻腔里都是她的体香,幽然暖长。

一夜爱过,那裸|露在他手掌下的圆润肩头有一颗吻痕。一头青丝散着,两头青丝绞缠。

他静静的瞧她酣甜的睡颜,眼角眉梢情不自禁便化开一腔温柔。

小唇肿肿的,红滟多情似的,他禁不住低下头衔住。

“嗯~不要了。”蹙起黛眉,软软的小手盖上那张俊美的脸。

他轻笑,把热气呵到她的脖颈里。

眼睛不睁,便嬉笑出声,一个劲的往他怀里钻去。

“痒~”

语调又娇又糯,带着清晨的慵懒。

“你这些日子都忙什么啊,早出晚归,我早上睁开眼就不见你了,晚上月上中天才回来。”眼睛闭着,整个人窝在他的怀里,伸出食指,晨曦下透亮粉嫩的指甲轻戳钱金银的下巴。

他攥住她作乱的手,道:“武举将近,这不是去安排了吗,再忙几天就清闲了。”

“真要考武状元不成?”洛瑾瑶睁开眼看着他,促狭道:“你的武功行不行啊?”

“我这就让你看看我的‘武功’行不行。”说罢就要抓她,洛瑾瑶彻底清醒了,清亮的笑起来,“懒虫,懒虫,快起床了。”

“谁是懒虫?谁是?”

“你,是你。”

欢快的笑声传出屋外来,站在门口打了个哈欠的秋梦听到,微微一笑,转身去喂画眉。心想,在杭州的那段日子,二小姐心里还有赵筠的时候,几乎天天的以泪洗面,现在好了,瞧着他夫妻二人如此情热,仿佛一切都拨乱反正了似的。

瑞华堂,天亮之后,伺候的下人们都起来了,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的各做各的,有的在扫院子里的落叶残花,有的在擦洗栏杆,有的在浇花。

屋里头,周氏早起了,心里正归拢着今日要做的事情。

守门的婆子按着时辰把院门打开,顿时吓了一跳,原来是一个人倒了过来,婆子定睛一看,却是洛诚,忙道:“大爷,您怎么在这儿?这不合规矩。”

洛诚扶住地面,顶着一身露水缓缓站起来,扫开婆子径自往屋里闯,婆子不敢大意忙大声呼喊道:“夫人,大爷来了。”

屋里的周氏一愣,心中却不以为然,只道:今儿怎么这么早就来请安了?

“诚哥儿来了,别进来了,伯母未曾梳妆不便见你,你的孝心我领受了。”

“大伯母,我进来了。”洛诚却自顾自闯入。

周氏心下不悦,却也不能扫了孩子的一片孝心,虽然这片孝心带着极强的目的性。

“磕个头便回吧,我这里还有的事情忙。”周氏抬头,不免轻讶,只见洛诚双眼凹陷,青影浓重,下巴上也长出了青青的胡茬,又是衣衫不整的,仿佛市井街头那些落魄酒鬼,不复平日的纨绔习性。

“你这是怎么了?”

洛诚望着美丽端庄的周氏,心头火热,“咕咚”一声跪倒在地,他以为他会说出深藏在心底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没曾想出口的却是,“大伯母,请过继洛诚为嗣!”

话出,洛诚反倒是松了口气,他虽纨绔,却也不想自己混账,原来自己心头一直翻涌的火热,并不是如他自己所想的是存了那种该死的心思,而是想要一个如同周氏一般强势周到的母亲。

他的亲娘和大伯母比起来,简直令他不忍直视。

周氏前倾的身子落定,略有不屑的瞥了洛诚一眼,端起桌上的燕窝吃了一口才慢条斯理的道:“不是大伯母打击你,你也别怪大伯母狠心,国公府是万万不能交给你的。”

“为何?”洛诚跪在地上,眼中尤有希望,孺慕的看着周氏。

他在周氏面前瑟瑟发抖,像是一个知道自己做错了却希望母亲宽容胸怀原谅的孩子

周氏却没有看他一眼,一边用勺子搅动着黏稠的燕窝粥,一边漫不经心的道:“你自己说说,你有什么本事,读书,读书不行,习武,习武不行,逛青楼包戏子赌博,这也就罢了,哪家王族权贵没有你这样的子孙,你却有一样我最是看不上的,你小子竟然和你爹学了个十足,打老婆。”

周氏冷笑,“我最看不上打老婆的男人,你却还不如你爹,你爹至少还知道自己是一个父亲,自己的孩子自己要爱护,你竟然连茹姐儿也打,虎毒还不食子呢,你这样的人,纵容表面上表现的如何孝顺长辈,又让长辈如何不斜着眼睛看你。”

洛诚大痛,涕泗横流,他往前想要抱住周氏的腿,周氏却避嫌的让开,并厉喝道:“好好给我跪着,你再动一下试试。”

“不是的,大伯母,是、是小万氏那个贱人该打,茹姐儿也不听话,茹姐儿被那个贱人惯坏了,我没想打茹姐儿,只是想教训她。大伯母,我,不,诚哥儿是真心孝顺您的,您不能抛弃诚哥儿。大伯母,你还记得吗,诚哥儿小时候,您还养过诚哥儿呢,诚哥儿时时记得您身上母亲的气息,那般宽和那般慈悲,大伯母,求您再慈悲一次,让诚哥儿做您的儿子吧,大伯母。”

周氏叹息一声,心中有不忍,却更瞧不上他。

“来人,把大爷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