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半闭着眼经过臭水沟,走了几步忽的又退了回来,登时就吓的半死。

便见,一个人正淹死在里头。

七月流火,夜间清晨便有了丝丝凉意。

东方才露鱼肚白时,卫国公李相便起了,床榻内山阳大长公主睡梦正酣。

听见动静,守夜的女官也起来了,奇怪的是,她明明站在那里,却不伸手帮衬李相穿戴,相反的,她还特意和李相保持了一段距离。

李相仿佛已经习惯了,苍老的脸上面无表情,严肃冷漠。

“告诉公主,若今日还不把那孽子交出来,往后他也不必回来,我李氏一族断无此人。”

李相仿佛不知道山阳大长公主还在睡觉似的,声量扬高,怒气勃发。

“就你有脾气是不是。”而那原本还微微打着呼噜的山阳大长公主猛的翻过身来,肥肉横斜的脸上怒火冲冲,“你有完没完,不过是一百万两银子,不给就是了,禄亲王要是敢要到本宫的跟前来,本宫一鞭子抽死他。”

李相瞧了山阳大长公主一头花白的发,肥硕老态的身躯,无力的叹息道:“你要强了一辈子,是时候服老了。”

一语双关。

山阳大长公主在女官的搀扶下,缓慢靠向雕花床栏,冷笑道:“本宫当年能扶持盛康登基,现在本宫依然能够再扶持一个帝王,令卫国公府再鼎盛一百年,你信不信?”

“公主足智多谋,我信。”在山阳大长公主自负的目光下,李相把想要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公主别怪我心狠,他也是三十几岁的人了,还不知收心,将来你我故去,谁还能保他?”将相爷的顶冠扶正,捋一捋自己花白的胡须,又用历尽沧桑的语气道:“公主,你我都老了,而皇帝抹除外戚之心已露。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称呼咱们卫国公府、承恩公府、平南侯府那三个幼年封爵的孩子吗?”

说到此处李相一顿,转身踏步慢慢往外走,忧虑的声音随之传来,“外戚之子。”

山阳大长公主抖动了一下脸皮,老态的双眼绽放跃跃欲试的精光,只听她口气极大的道:“盛康若有除外戚之心,那他也就不必坐在那个位置上了,本宫既能扶持他上位,就能把他拉下来。”

而李相已走远了,仿佛他不用站在那里听就知道山阳大长公主会说什么一样。

精神一震,山阳也睡不着了,便起身。

正待此时,大总管却哭着跑了来,正遇上准备要去上朝的李相,大总管顿时凄厉的喊道:“相爷,二老爷被人杀害了!”

李相心中一震,面色大变,随后便有顺天府的官差抬着一个用白布裹着的尸身疾步走来。

李缓缓抬起他那只长了一颗老人斑的手想要去掀开,去辨识,却因抖的太过厉害而始终捏不住白布一角,大总管脸上挂着两管鼻涕上前来帮衬了一把。

尸首大白于天,便见李斌的手脚都被人砍去了,伤口露出森森白骨,他的脸上凝固着痛苦狰狞的模样,五官里倒灌着腥臭不堪的黑泥粪便,想来是在死亡时受到了极大的折磨。

“斌儿——”李相在停顿了一下之后,转瞬爆发出凄厉的嚎叫。

此时山阳也已接到消息,她身躯肥硕,早已连走路都艰难,故此便是被两个强壮的女官飞速架着而来,当她看见李斌的尸体,双眼一凸,眼中血丝弥漫,一手捂住心口,顿时喷出一口浓血,晕死过去。

常驻卫国公府的太医连忙被请了来救治,少顷,山阳转醒,望着李斌触目惊心的尸体,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又晕死过去,太医眼疾手快,连忙掐住山阳的人中。

山阳这才再度清醒,便是一声凄厉的哭号,“我的斌儿——”

哭过两声,山阳的脸上便露出狠戾的杀机,“是谁,是谁杀了我的小儿?”

早已被吓的跪在一边的两个官差,颤抖着声音道:“不知是谁杀的,是一个更夫在臭水沟里发现了小侯爷的尸体报的案,我们老爷已经将那处围了起来,因不敢亵渎小侯爷,故此仵作还不曾验看,不知凶手是谁。”

“愚蠢!愚蠢!”李相在成为李相之前便是刑部尚书,知道凶手杀人之后往往能从尸体身上找到线索,而现在这些人竟然先把李斌清洗了一遍,这不是把什么证据都洗掉了吗?!

官差都要哭了,急忙道:“小侯爷被从臭水沟里捞出来,实在、实在不能污了您二位的眼,老爷便让我们给清洗了一遍才敢送来。”

顺天府尹实在是怕嚣张跋扈的山阳迁怒,不得意才这么做的。

山阳却依然能挑出毛病来,杀机勃勃的怒喝道:“什么污了本宫的眼,那是本宫最疼爱的小儿子,他就算化成灰也是本宫的儿子!”

“是、是。”两个倒霉被推出来送李斌尸体回家的官差趴在地上如狗。

晨曦仿佛在葡萄架上铺成了一道彩练似的,将成串的紫葡萄映的晶莹剔透,葡萄肉里的筋络清晰可见,如同紫水晶一般。

葡萄熟透了的香气吸引来了许多的鸟,一到了早上洛瑾瑶就能听见叽叽喳喳热闹非凡的各色鸟叫声。

床帏里,钱金银紧紧搂着洛瑾瑶的腰肢,洛瑾瑶坐在他怀里,双臂环着他的颈子,两人正吻的银丝牵连,情浓蜜意。

外头排队等着伺候梳洗的碧云等人无语望天,心说:这两个怎么腻歪成这样了?发生了她们不知道的事情吗?

又过了一会儿,内室里消停了,碧云便领着秋梦、喜鹊进去,便见钱金银依旧搂着洛瑾瑶不撒手,脸上的那个笑呦,腻歪的碧云这等忠心耿耿的丫头都侧目了,心说,你们够了啊。虽说贴身丫头什么的接触的都是主子们的私密,可你们也不要太过分啊。

二小姐,把你颤颤巍巍挂在肩膀上的肚兜穿好可以不?

姑爷,你袒胸露乳的睡衣也不穿在我们这等云英未嫁的奴婢们眼前晃是几个意思?

第99章 枕边人

丫头们进来了,洛瑾瑶收慑心神,穿上广袖云衫,拨开床帘走了下来,一瞬她就闻到了一股臭味。

“什么味儿?”洛瑾瑶皱眉。

钱金银心里一咯噔,笑着去拉她,“我怎么没有闻到,就你的鼻子尖。”

秋梦眼睛利索,左右一扫就发现了臭味的源头,笑着将钱金银的一只皂皮靴提起来,“二小姐看这里。”

洛瑾瑶当即捂住鼻子,媚色莹润的眸子瞪向钱金银,“你昨夜干什么去了,哪里沾染来的脏水。”又转脸吩咐秋梦道:“快把他的靴子扔出去。”

“碧云,开窗、点香。”

“是。”

洗漱后,用过早膳,小夫妻二人携手去周氏那里问安。

瑞华堂,洛瑾瑶和钱金银进来时就看见周泰平正跪在地上,脸色说不出的难堪。

“阿娘,平表哥,这是怎么了?”

“你们先坐着,先等我把去孙菲儿家下聘的事情告诉平哥儿,你们也听听这孙家的行事作风,可真是笑死我了。”周氏嘲弄的道。

“张口就是五万两银子的聘礼,孙家是把孙菲儿当摇钱树还是怎的,就算娶一个名门闺秀,聘礼也够不上五万两银子。我把这孙家的小心思看的透透的,他们就是想讹我一把,换句话说,平哥儿那孙家压根没看上你,他们只想趁机捞一把,根本不准备接纳你做他家的女婿,你好歹是个举人,孙家那穷破落户竟然还看不上你?呵!平哥儿,这五万两银子我给,你直接把孙菲儿买回来,彻底断了和孙家的关系,我冷眼打量那孙家也不是省油的灯。”

一听聘礼需要五万两,周泰平就是一阵的惊愕。

五万两,把他卖了也不值这些,他去哪里弄这些银子。

可是一想到孙菲儿在家里的艰难处境,周泰平一咬牙,给周氏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道:“姑母,在双燕桥上,我答应了要三媒六聘的娶她,不能、不能食言。姑母,又给您添麻烦了,您能不能先借我五万两银子,我会还的,一年还不完,十年还,十年还不完就还一辈子。”

气的周氏直接呸了他一口,“我是心疼那五万两银子吗,我是瞧不上孙家的做派,在这样的人家长大,我实在怀疑歹竹能不能出好笋。”

周泰平这个没脑子的直接道:“洛谦不就是好笋。”

这是揭鲁国公府的短呢,恨的周氏抓起桌上摆的大佛手就砸了过去。

“棒槌!愚鲁的东西!”

“那、那还请姑母尽快把六礼走完。”周泰平怜惜孙菲儿的处境,想早一点把她娶回来,就催促道。

“你还非她不可了是吧,除了一张脸,我就没看出她有哪儿点好来,贪慕虚荣,眼高于顶,值当的你为她折了腰。你不是犟吗,不是不靠家族吗,你别求我,自己找五万两银子娶她去。”

周泰平脸涨得通红,知道周氏是为了他好,也不为孙菲儿辩解,又重重给周氏磕了三个头,道:“求姑母成全。”

“你给我滚出去!”周氏又拿佛手砸他,他傻呆呆的不躲也不闪,挨个受了,弄的周氏再也气不下去,便松了口,没好气的道:“滚出去。”

“那…”

洛瑾瑶笑道:“平表哥,阿娘这是答应你了,快去读书,争取今年能高中,那孙家就不会小瞧你了。我在这里提前恭祝表哥,大登科后小登科。”

“谢谢瑶儿表妹。”周泰平傻乎乎的笑了,拱拱手走了出去。

钱金银在瑞华堂坐了一会儿,哈欠连天,便告罪回去补眠,洛瑾瑶不知怎的有些心虚,暗想:难不成昨夜累着他了?

想到昨夜的抵死缠绵,她的呼吸都突然急促了起来,强自收慑心神听周氏说话。

“洛瑾瑜仿佛是真的改好了,不过我还是不放心,准备把静慧师太召来问问。她一年大似一年了,我若还留着她不给找婆家,外面人就不知道怎么编排我了。”

彼时红薇拿了几双千层底绣鞋过来。

洛瑾瑶扫了一眼,看着上头精致繁复的绣花,便道:“这些都是她做的?”

“给我的?”比量了一下尺寸,洛瑾瑶颇为惊讶的道。

“给你的。”周氏让洛瑾瑶看上头一针一线扎出来的千层底,啧啧称奇道:“这是下了真功夫的,看来吃了几个月的清苦,她是真长进了。对了,她还给你写了几封信,没做蜡封,根本目的也是让我看到罢了,知道我最疼你,给我做十双鞋还比不上给你做一双,一如既往的耍小聪明。”

洛瑾瑶把信件扫了一遍,无外乎认错、悔恨、愧疚之语,字里行间的真诚,让洛瑾瑶都不敢认了,诧异的望向周氏,“阿娘,这真是洛瑾瑜写的?莫不是了空师父代写的吧。”

“真真假假,待阿娘把静慧师太召来一问便知。阿瑶,你有何想法。”

自从和钱金银相好以来,洛瑾瑶一直觉得上一世发生的那些事情根本就是一场梦,许多令她痛苦的记忆渐渐模糊了起来。

尤其这两日,和钱金银好的恨不能融做一人,使得她越发珍惜眼前。

仇恨,那是因为心中还存有执念。而她的心里早已被甜蜜幸福占满,哪里还有余闲的空地去盛放仇恨。

但,在将她放出来之前有一个前提。

“阿娘,若确认她真的痛改前非了,就让她回来,把她嫁出去一了百了。一是为了证明咱们没有亏待孤女,二则是为了四叔。在阿爹心里,四叔的分量极重,间接的阿爹也放不下洛瑾瑜,毕竟也疼爱了那么多年,就算是为了了却阿爹的心事,我们也该给她找个好婆家。”

周氏满意的点头,心里骄傲的想:这便是她的女儿,因为通透纯粹,所以豁达慈悲。

接近正午的时候,从外头传来一个消息:卫小侯爷被人杀死在臭水沟里,被砍断了手脚,死状惨烈。

彼时母女二人正在水榭里歇午,听到了这个消息后,周氏的困意一扫而光,拍着巴掌笑道:“该,让他嘴脏心烂!”

洛瑾瑶的心跳忽的快了一拍,随后问恭候在侧的大管家吴明瑞,道:“可查到是谁杀的?”

吴明瑞恭敬回答道:“没查到,左不过是这卫小侯爷曾经得罪过的那些人。山阳大长公主已经出动了卫队,把城门关了只许进不许出,现在外头全城戒严,人人自危。”

周氏冷笑道:“倒真是把燕京当成了她家的。你这个姨外祖母,年轻时就是有名的跋扈美人,连夫君都是抢了别人的。此番她最疼的小儿子惨死,她非得疯了不可,不知道将会死多少无辜的人。”

周氏心思一转,眉头一簇便吩咐道:“这几日别让你夫君出门,你们在御街和那个败家子起过争执,我担心她找不到凶手,会偏激的做出宁可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的事情。你这个姨外祖母,她真的能干出来。”

洛瑾瑶心里发慌,赶紧点头应是。

胡乱应付几句,便带着碧云秋梦回了西园。

知道钱金银在内室补眠的缘故,园子里静悄悄的,喜鹊就搬了小马扎坐在门口以防止钱金银要人伺候。只见她正拿着绣棚绣花,一针一线极为认真,眉眼沉静贤惠。

“姑爷在屋里?”洛瑾瑶道。

喜鹊起身来迎,低声道:“睡了好一会儿了。”

洛瑾瑶想了想道:“碧云、秋梦,把耳房、厢房里的丫头都叫出去,远远的打发到墙根下去…翻地,就说我准备在墙根下种花藤,你二人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你们两个也不行,谁若出现在廊檐上,别怪我无情!”

此刻,洛瑾瑶身上的威严陡然升起,不容如碧云等和她要好的丫头反驳。

秋梦一怔,脸色微变,不知怎的,她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个怀疑。

御街扑买那夜受辱,依着姑爷对小姐的疼爱,会不会…

会!

不知为何,她就是这么肯定!

心里陡然生出惊惧,连忙去处理早上那只染了臭水的靴子。

三足黄玉香炉里燃着瑞脑,一室清香。

床榻上,洛瑾瑶望着钱金银安宁的睡眼,到了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天气正热,他是光着膀子睡的,胸膛袒露,上面一道道年岁久远的疤痕狰狞着。

洛瑾瑶就那么坐在床沿等他,等他睡醒。

身边出现了一个人,本警觉,但体香是那么熟悉,遂又寻着香味儿的源头将脑袋枕上去,整个人歪斜着继续睡。

洛瑾瑶轻抚他的头,在他睡觉的这段时间,她的脑袋里情不自禁就将事情一点点的串联了起来。

臭水沟…那只散发臭味的靴子…深夜冰凉的被褥…

她面上泛起如雪的白。

外头葡萄架上飞来一群鸟雀,将熟透了的葡萄啄的一颗一颗往下掉。

天光明媚,鸟语花香。

他终于睡醒了,睁开眼就能看见洛瑾瑶,他眉眼一弯就要索吻,洛瑾瑶痴痴的回应。

一吻方罢,洛瑾瑶便道:“夫君,人,是你杀的吗?”

第100章 睁眼说瞎话

“夫君,人,是不是你杀的?”洛瑾瑶盯着钱金银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一瞬,窗外的鸟叫、丫头们嘻嘻闹闹的说话声分外清晰的传了进来。

钱金银收起脸上的笑,坐起身,左腿弯折,脚压在屁股下,右腿曲起,右手掌压着右膝盖,这是一个随时都能攻击和扑倒的姿势。

他把身躯绷直,脸上的皮也绷紧,双眸漆黑,仿佛藏着万千黑暗,他死死盯住洛瑾瑶,道:“是。”

这一个字仿佛有千金重。

他开口艰难,洛瑾瑶也接受的艰难。

“为何?是为了我,还是因为…你自己。”她抚上他身上那一道道的疤痕,又疼又急的道。

“是为了他羞辱你,更是为了我自己。”他抿起薄唇,依旧一瞬不瞬的盯着洛瑾瑶脸上的变化,“杀机稍纵即逝,昨夜我不得不离开你片刻。”

“真的是昨天夜里…”洛瑾瑶一怔,遂即道:“就不能换一个方式吗,杀人是犯法的,夫君,你可知道卫小侯爷的背后是卫国公府,你若是被人发现证据,他们不会放过你…你让我怎么办。”一瞬红了眼圈。。

“不会被发现的,相信我。”他绷直的身躯有些松动,心里有些欢喜,伸手去抹她滴落在颊畔的泪珠儿。

她不畏他如杀人魔,还愿意劝谏他,真好。

“我不喜欢你杀人,即使你是为了复仇。”洛瑾瑶抓住他的胳膊,忧虑道:“你还要杀人吗,这些人都和卫小侯爷一样,背景深厚吗?还要杀几个,都是谁?我不管你还有几个敌人,夫君,我不许你继续糟践自己。你有仇恨,咱们就收集证据去官府告他们,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有我,有鲁国公府做靠山。不要杀人,不要脏了自己的手。”

钱金银摇头,嘲弄的道:“就那几个的身份而言,即便是皇帝也轻易不敢下手,可我等不急了阿瑶,我已经忍的够久了。我不希望,等我准备就绪去杀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享受完了这一世富贵荣华,准备入土为安。我要杀,我不仅要杀,还要让他们死前受尽折磨!”

字字杀心带血。

洛瑾瑶听的心头狂跳,呼吸急促,急了之后便扬高声调,“杀人是犯法的,你这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送!”

钱金银望着洛瑾瑶笑着安抚她道:“非故意杀人,可用黄铜赎买,我哪里会死。更别说,他们不可能找到证据。退一万步,即便找到证据,我也不是那么好杀的。”

洛瑾瑶急道:“可杀人本身就是不对的,那些人有罪,自有官府惩治。”

钱金银靠向床栏,要去搂洛瑾瑶被她避开了去,他僵了僵收回手臂,依旧淡笑,道:“且不说我没有他们害我的证据,就算我有,那也已经是陈年旧事,我既然没死成,他们就构不成杀人罪,即便是杀人罪,一,黄铜可以赎买,顶多判决流放,二,依着他们的权势,也许流刑都不必,只受些皮肉之苦,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可这些不是我要的。他们当初怎么折磨我的,我就要千倍百倍的还回去。阿瑶,你若看不顺眼,就去揭发我,可好?”

看着洛瑾瑶脸上的挣扎之色,他笑了,笑的开怀又狞恶,他抚上洛瑾瑶的脸,轻轻摩挲,“你看,我就像是你洁净人生里的污点一样,我就这么触目惊心的出现在你面前,你要不要把我洗掉?阿瑶,我谁都可以骗,可就是不会骗你,我做了什么,只要你问,我都会如实相告,这不是我要把你逼走,而是…”

他握住洛瑾瑶的后脖颈拉向自己,冰凉的唇印上洛瑾瑶的唇,浅尝辄止,轻笑道:“而是我要绑定你一生一世。阿瑶,后悔爱我没有,去揭发我,去,快点去。要不然,我还会按照原计划继续报仇。”

“你、你,你要气死我了。”洛瑾瑶气的泪落不止。

偏偏他还笑的温柔似水,将她脸上的泪一颗颗吻光,抱着她道:“真是个小傻子啊。你要这么想,古有荆轲刺秦王,何罪之有?不还成了千古英雄吗,我便是这个英雄。我记得在坊间听过一个小故事,替父报仇,那人不也是无罪释放,我是为死去的自己报仇,自然也是无罪的。恶人自有恶人磨,我就是磨那些恶人的恶人。”

趴在他怀里,手指下是那些狰狞的疤痕,洛瑾瑶恨的使劲捶他,不过以她的力道而言,压根不痛不痒。

“卫小侯爷我不知道,这个就算了,其他人你不许动手,借刀杀人会不会?这样既能使自己干净,也可报仇,行吗?”

她泪眼蒙蒙的求他。

钱金银只笑不说话。

洛瑾瑶气的无法,一口咬住他的下唇,直到咬出血腥味儿来才罢休。

他将唇瓣上的血珠子舔去,俯身将她压到被褥里。

衣衫被他粗鲁的撕破,抚弄湿润后,直接宝剑入鞘。

事后,洛瑾瑶累极昏睡,钱金银则穿戴整齐走了出来,但见他眉眼开朗,心情颇好的伸手摘了一串葡萄吃,扬声道:“秋梦,倒杯凉茶来我喝。”

当秋梦听到召唤,握着花锄的手便是一抖,遂即强作镇定,应声而来。

片刻,秋梦将凉茶放到石桌上,态度恭敬小心道:“姑爷,喝茶。”

彼时其余的丫头都远远的呆在墙根那边,葡萄架下只剩下钱金银和秋梦。

“阿瑶的几个丫头里面,我最喜欢你,为何?因为你最擅察言观色,心细如发,也最冰雪聪明。但是…”

浪荡的吐一口葡萄籽儿,钱金银用沾着紫色汁液的手将秋梦的下巴缓缓抬起,深黑的瞳孔看着她道:“聪明而没有自保能力的人都不长命。”

秋梦本就心慌,此番立马被吓的跪倒在地,道:“奴婢是二小姐的贴身丫头,说句没有尊卑的话,奴婢和二小姐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姑爷既然称赞奴婢一句‘冰雪聪明’,那奴婢就不是笨人,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我就说你聪明,知道我疼阿瑶,句句不离阿瑶,再一品味你说的这几句话,你果真当得起我的夸赞。好丫头,将来给你找个好婆家。”钱金银笑眯眯道。

秋梦吓的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句多余的话不敢多说,她只知道多提洛瑾瑶,她的命则可保,这是她之前就想好的对策。

“罢了,你下去吧。”

秋梦如遭大赦,迅速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