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意向上已经达成了一致，律师们却有更多的细节要讨论。
薛琳是想将整个公司搬到帝京去统一管理的，田茂却坚持扎根杭州。
帝京干燥，帝京多风沙，帝京的冬天太冷，帝京的夏天太热，最重要的是帝京没有西湖。
最终薛琳还是被说服了，选择了妥协。
历经一个月的谈判，两人最终签定了正式的合同，薛氏天使基金将钱打入了阿里妈妈的帐户。
可就在同一天，“龙牌”电脑宣布网购部成立，线上线下一体销售，不光电脑周边，同样还销售有各种有合作关系的品牌家电，所有商品一线城市包送货上门、包安装，二、三线城市包送货上门，最重要的是——价格绝对低于门市，所有商品绝对正品行货，附带□□。
竞争者出现了，田茂心里一沉，他知道自己软肋在哪里，他只是提供平台，供应商售假甚至收钱不发货之类的丑闻层出不穷。
“我们做物流的。”薛琳提示他，“也曾遇见过同样的问题，后来干脆将钱存给第三方也就是货栈，收到货之后确认，货栈给售货方钱，双方才算货银两讫。”只不过问题是谁来保证货栈不出事？这也是这种方式后来“破产”的原因。
放到阿里妈妈和旗下的购宝网站这个问题就简单了，“你可以做这个货栈。”她不提，田茂也会想到的，她提了，田茂茅塞顿开，留存，代表着自己手里有“现金流”，稍懂商业常识的人都现金流对于企业而言意味着什么。
在免费了如此之久之后，阿里妈妈的盈利点真正出现了。
“这个东西应该叫支付保。”田茂说道。
“好名字。”果然，他想到了支付保。
沈樾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做互联网重要的不是做商品，而是做平台，田茂的企业是平台，他还是零售网站。
现阶段来看沈樾可能会先行一步，未来鹿死谁手亦未可知。
这次离开杭州之前，薛琳好好的游览了这座城市，强行让系统关闭雷达，不要再鬼吼鬼叫，一个人，不跟团，哪儿人少往哪儿去，体会古城的平常生活。
她想要在西湖边买块地，盖一栋旧式的江南园林宅院，有诗有酒有茶，唯独没有网络没有信号，一个人孤独的生活——不过仅止于想想，她知道光是蚊虫一项就足够人伤脑筋了。
她发现了一条街，街上全都是传统的苏绣小店，游客只有懂行的才会来到这里，薛琳又逛又买，满载而归。
就在她以为这次的旅游会平平常常的结束时，一个大鼻子的外国人拦住了她，“薛…薛琳？”
薛琳瞧着他，她知道自己应该认识这个外国人的，可她有白种人脸肓症，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人叫什么，“你是——”
“郝仁，我是郝仁。”
“哦！”薛琳点头，“莫妮卡的英文老师！您怎么在这儿啊？”
“我来旅游啊。”郝仁指着自己的背包说道，“薛总，您也是来旅游的？”
“是啊。”
“要不要一起？”郝仁指着路边的咖啡馆，“我请你喝咖啡。”
“OK！”
第81章 资金
郝仁真得是个好人， 也许是歪国人天生自带撩妹技能，他不像别人一样见到薛琳除了公事就是公事， 不会提别的， 总带着些许的距离感，好像薛琳除了亿万富姐成功商人之外， 没有别的身份了一样。
他第一句话是：“你今天裙子真漂亮。是丝绸刺绣的吗？这个颜色中国人叫什么？”
“这个颜色叫湖蓝，这件是我新买的刺绣改良凤仙裙，还可以吗？我觉得我不适合这种风格呢。”
“很漂亮，真的。非常适合你了。”郝仁眼睛发亮地说道， 看得出来， 他是真心夸赞，“你没发现这里一多半的男人都在看你，一多半的女人都在瞪你吗？”
薛琳还真得被他说得本能地偷瞄了一下， “你快别开玩笑了。”
“你们华夏人是不是特别不习惯被别在夸奖啊？你本来就是充满魅力的女人啊。”郝仁皱着眉头说道，“你真得很漂亮很有气质，最重要的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自信。”
自信？薛琳被这两个字震撼了，要说她上辈子丢失最多的是什么？不是金钱， 不是亲人，是做为一个人， 一个女人的自尊和自信。
她不够好， 她不够聪明， 不够有气质， 不够贤惠更不够漂亮，活该落是弃妇的下场， 没有下堂完全是因为沈樾的仁义和恩赐。
薛琳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眨眨眼睛把眼泪憋了回去，“谢谢。”
郝仁有些迷惑，他看不懂此时薛琳的情绪，最后只能归结于东方人的含蓄内敛。“你喜欢杭州还是帝京？”
“帝京。”薛琳说道，冰城是她想要抛在脑后却割舍不下的故园，帝京现在对她来说是家。“杭州对我来讲是个旅游的地方。”
“我也是，说起来我在华夏好多年了，回国倒像是旅游的，在帝京还更舒服一些，我的一些朋友听说帝京风沙大，经常问我有没有想要回家？我说习惯了。”郝仁搅拌着咖啡，“不过我已经接到了指令，下周就要回国了，很奇怪，总觉得像要离开家一样。虽然我知道我始终是个外人。”
“谁又不是外人呢？”薛琳说道，“曾经有一位诗人曾说过，吾心安处是吾乡。”
“苏东坡吗？我喜欢他。”郝仁兴奋地说道，“他是我最喜欢的诗人，我曾经想把他的诗译成英文，后来觉得怎么样都没有原诗的味道和意境。”
所以，就是这样在街角的咖啡厅，谈古论今，聊天气，聊衣服，聊诗，聊古人，避开那些关于财富、地位、权利之类的事，薛琳忽略郝仁既是外国人又是外交人员的身份，郝仁忽略薛琳的富豪身份，两人就像是普通朋友一样聊天，薛琳看向窗外悠闲走过的人，无论是窗内的人，还是窗外的人，那些标签什么的，实际没有那么重要。
彼此道了再见，郝仁忽然叫住了薛琳，“薛琳。”
“呃？”薛琳转过头。
“所以你不打算送我非常贵的临别礼物吗？”郝仁说完薛琳愣了，然后两人都笑了起来。郝仁张开双臂走了过来，抱了一下薛琳，“你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别总封闭自己。再见。”
薛琳一直到坐上飞机，还在想着郝仁说得那些话，是啊，把自己困在原地的不是系统，而是她自己。
听系统说龙泉的原配现在还在初二，她知道自己松了口气，她好像找到了理由去拒绝龙泉，你看，天下的男人都一样，无论多大年纪，最爱的永远是二十岁的年轻姑娘。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世的龙泉际遇不同，人生轨迹不同。
更没有想过，人生本来就有多种可能，就算是后来结果是失败，也比从来都没尝试过强。
在追求金钱的路上她从来都没怂过，在追求感情上，她为什么怂了？
张少彬——因为他妈妈的一段话，她怂了，切断了两人的联系。
龙泉——因为她是老板，不想把关系变复杂，她又一次怂了。
有时候人真的需要鼓起勇气，面对真正未知的未来。
“消音结束了没？”系统弱弱地说道。做为系统它真得弱鸡得可以，尤其在威风八面的首富系统对比之下，更是弱惨了。
“结束了。”难不成飞机上有什么惊世奇才。
“那个郝仁。”织（ruo）补（ji）系统小声说道，“未来会是很有名的参议员啊。”
“哦。”
“曾经竞选过总统，但是失败了。”
所以你想要说什么？人家看似白皮黄心，实际上是白皮白心？人人都一样啊，各有各的立场，要求人家站在你的立场考虑问题太奇怪了。
读懂了薛琳的话，织（ruo）补（ji）系统又不说话了。过了很久，直到薛琳要下飞机，“其实龙泉挺好的。”
“这么说我得到你的首肯了？”
“我反省了一下自己，系统的本质应该是让宿主的生活变得更美好。我们已经改变了太多历史，实际上我也不知道实验室和公司还在不在，我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又应该向谁交差。我们出现的时候，历史就已经被改变了吧？”
“你说你是原型？”薛琳问系统。
“是啊。”
“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已经近乎于人了。”
人？人是什么？系统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薛琳终究没有去找龙泉，因为在车上，来接她的王伦告诉她一个消息——“张少彬被银行恶意断贷，现在资金出现困难，市场上又出现假消息，他的楼盘出现了退楼潮。”
“他现在在哪儿？”
“冰城。”
当然了，张少彬生意做得再大冰城都是基本盘。“买机票，我去海南。”
“机票我已经买好了。”王伦掏出机票，一共两张机票，一张是她的，一张是王伦自己的。
薛琳在等飞机的时候直接拨通了薛钢的电话，“张少彬的事你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已经送了六百万过去。”虽然“不显山露水”且一直在“扩张”阶段，薛钢的生意实际上是真正的一本万利，而且是纯现金无贷款欠款的现金流生意，这世上，没有比孩子的钱更好赚的了。
“资金缺口大概在多大？”
“一个亿吧。我还在筹钱。”
“你现在立刻散出消息，说我马上到冰城替张少彬站台，张少彬就算是无底天坑，我也能用海水填平了。”一个亿，对于地产开发项目来说不算多大坑，说起来就有点吓人了，但薛琳这两个字，应该比一个亿更吓人。
“有你的话就妥了。”薛钢也明白这一点，“我立刻散消息。”
薛琳这两个字真得很有用，她下飞机的时候，薛钢传来的消息是银行团已经后悔了，本来他们是听说张少彬在外地有投资因为政府政策的原因搁浅了，很有可能收不回来投资，他们才断了张少彬的贷，没想到张少彬背后藏着这样一头大鲸。
要说别人对薛琳的资产没概念，银行对薛琳的资产就太有概念了，她是总行那里标名挂号的钻石级别大鳄，如果有兴趣投资银行业，立刻可以成为一方霸主的牛掰人物。
因此，最先接到风声的银行团是最先怂的，紧接着是跟银行关系紧密的一些供货商之类的，只有普通人不明白，还在售楼处外等着退房。
薛琳坐着薛钢派来的加长宾利来到售楼处，汪伦和几个壮汉一起分开人群，薛琳走进了售楼处。
张少彬已经接到消息，正在售楼处等着他，他没有想到薛琳会这么及时的出现，替他站台。
“你怎么来了？”
“怎么？张大老板赚钱了，手机号也换了，老朋友也不认了，现在连我来买楼都不许了吗？”薛琳轻笑道。
“不是。”张少彬摇头，整整二十四小时，他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又从地狱到天堂的过程，也就是他年轻心脏好，否则早就心脏停跳晕过去了。
“会计人员在哪儿？”薛琳四下瞧了瞧。
售楼小姐和相关工作人员本来聚在一起瑟瑟发抖，生怕那些人闯进来连他们一起被打，没想到张老板让他们敞开大门给所有人退房款和定金，但不许所有人都进来，五个人一组进来办手续。人群聚集是因为排队和售楼处没有现金，有一些人不接受支票愿意等现金的关系。
后来有零星的消息灵通的业主悄声走了，银行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找张总，张总通通拒接，直到薛总来了…
“会计在哪里？”
“我在这儿。”
“给银行打电话，确认一下时间地址数额让他们送现金过来，我上飞机前已经给他们省行打过招呼了。”
不到半个小时，一辆运钞车停在了售楼处的门口，荷枪实弹的保安人员拎着数箱子钱进了售楼处。
售楼小姐走到外面，声音宏亮地说道，“还是五个人一排队进来取钱，之前说不要支票的那几个人呢？先办你们的手续。全部退款！定金也给退！”
人真得是奇怪，当听说张少彬的工程会烂尾，银行已经不给他贷款的时候，这些人一个个削尖了脑袋想要退款，现在来了个富姐薛琳，银行运来了几大箱子的钱，这些人都怂了，你看我我看你，有几个特别“主意正”的走了进去退钱，而有一些人，已经慢慢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是很了不起啊。
依旧是九点半二更
第82章 资金（二）
不到一个小时， 人群就散了，只有零星几个往里面探看， 还有想要继续买房的， 张少彬摇头示意，售楼部经理挺直了腰， 紧了紧领带，“已经全部售罄，不再发售。”
“方才不是退了那么多吗？”
“全部售罄！”售楼部经理一副不想解释太多的样子，让那人懊恼地走了。
张少彬开发的地段位于城中中段， 是市重点学区房， 这个时候不过两千六百多一平米，不用捂盘太久，到了秋天， 金九银十的时候，卖到三千一样有人抢。
这些退房的人，后来估计会各种后悔。
“出问题了为什么不跟我说？”薛琳看着张少彬，他现在已经是成熟商人的样子了， 头发向后梳，抹了发腊之类的东西， 浑身上下都是名牌， 手腕上的表闪闪发光， 连眼神都变得沉深了很多。
“算命的说我今年有一步槛， 但有贵人相助，我想等等看贵人是谁。”张少彬半开玩笑地说道。
说到底还是男人的面子问题， 跟别人他可以在商言商，在薛琳面前他总想要维护邻家大哥的面子。
“贵人？那个算命的是谁？算得挺准的，介绍给我认识一下，我也想要算一下命。”
“别算了，你是天生的贵命，不是那些江湖艺人算得出来的。”张少彬深深地看着薛琳，光看五官，她一点都没有见老，气质却愈见沉稳了，远远的闻见一股淡淡的香，忽远忽近，若有似无，仔细品味又觉得一直渗到人的骨子里，“走吧，想吃些什么，我请你吃饭。”
“一时想不起来了呢，找一家饺子馆，吃酸菜馅饺子吧。”
“你是不是本地人啊，这个时候吃酸菜？全都是陈酸菜了，不好吃。我带你吃锅包肉去。”
找了一家门面并不起眼的小馆子，要了间包间，张少彬点了几个特色菜，其中少不了锅包肉、地三鲜之类的本地特色菜，又要了一提的啤酒，两人都没用杯子，本着东北人喝啤酒的本色“对瓶吹”。
“没想到你还能这么喝啤酒。”
“倒来倒去的，麻烦得很。”薛琳说道，“咱们俩个，你请我吃饭，是不是不是应酬？”
“不是。”
“不是就都说大实话，谁也不灌谁的酒，就是喝着解渴解腻。”
“行。”张少彬一拍大腿点头同意。
菜上齐了，薛琳一看锅包肉就知道张少彬为什么带她来这家馆子了。
一家合格的东北菜馆，必然要有会做锅包肉的大师傅，色、香、味缺一不可，盘子底还不能油糊糊的，要吃过之后干干净净才见手艺。
这家的锅包肉就很合格。
至于用番茄酱的锅包肉那是邪教，必然被唾弃到底。
尝了一口，新鲜的里脊肉做的，不是后来用别的肉蒙人的妖艳贱货，这就是成了。
吃上一口，正经的家乡味儿就有了。
啤酒必然要是哈啤，等一会儿喝完了酒，再一人来碗米饭，齐活了。
“你这些年，听说还是单身？”薛琳问他。
“单身。”张少彬喝了一瓶酒脸就有点红了，薛琳则是脸色还是和平常一样，仿佛喝得是水。“你呢？”
“一个人。”
“听说你现在和龙泉走得挺近的。”
“是挺近的。”这次薛琳没否认。
“沈樾的那个什么首富系统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是不是疯了？”至少那个超级贵的翡翠西瓜证明沈樾就算是精分，也是个有本事的精分。
他后来正经了解过赌石这一行当，说到底赢的全是“庄家”那些卖石头的人和等着买成品的珠宝商，至于赌石的人，只要沾上赌，都是一脚天堂一脚地狱，市面上流传的关于某某捡了大漏发了大财的消息多，却不见更多的人赔得血本无归只能黯然离开的说法。
沈樾却说赌石对他来讲是捡钱——
薛琳后来的短信他看见了，薛琳说系统是与魔鬼作交易，所以——薛琳也相信系统的事，甚至薛琳的成功也与所谓的系统有关。
张少彬真得很想答应沈樾的系统，最后却忍住了，他不相信那些过于玄异的力量。
“他自己心里没底呗。总觉得自己富了有如神助。”薛琳早想好了一套说辞，“这些年他走的狗屎运太多了，确实有些邪性。”
“你呢？”
“我？”
“你有什么系统吗？”
“什么系统啊，我当然没有。”薛琳摇头，“我发财是靠这里。”薛琳指着自己的脑子，“你发财不也一样靠脑子吗？”
“我？我脑子不好使，胆子大而已，这次就挺冒险的，我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到时候能还上钱，房价目前来看是要升值，可升到哪一步谁知道？出事的时候我手里的现金连十万都没有，要不是薛钢救命，我真不敢开那么多的支票。要真是挤兑我的支票，我也不知道能撑多久。”说到底他的步子还是迈得太大了，摊子铺得太大了，屯在手里的地皮就有四块，在建的工程有两项，每一项都是二十万平方米以上住宅的大工程。
现在被退货的小区，一期工程一共八栋二十五层的高层住宅楼。
后面还有大片的地皮待建。
用得都是老办法，先买下地，再用土地抵押贷款，层高一起来就开始预售，五证都不齐全，用别人的钱做自己的事。
银行一旦勒他的脖子，他就完蛋大吉。
房地产行业虽然是暴利行业，但也伴随着风险。
“依我说这次的事也算是教训，做生意有的时候还是要讲点规矩，稳扎稳打的。”薛琳知道这个时期房地产行业的现状，张少彬估计是里面比较“守规矩”的了，仍然免不了这一行业的陋习。
“是啊，我准备不再扩张了，就守着这几块地，老老实实的盖房子，老老实实的卖，资金回笼一些了，再图其他。”
“也不是让你稳得不知进取，这几年银行总体放宽，正是好机会。以后未必有这样的机会了。”
“你听到了什么消息？”
“没有，我是觉得国家总不能于一直让房价高下去。”是的，这个时候的房价，对比工资已经是“高得吓人”了。
很多人说回去二十年前买房啊，实情是很多家庭回到二十年前一样是倾家荡产也买不起房。
张少彬摇头，“反正我是打算稳一阵。”他看着薛琳笑了，“总不能一直指着薛总发财吧。”
“什么啊，我现在买了一你整整两栋楼，是为了让你在来年春天房子完工了替我卖出去的，一转手搞不好还赚了。”
“来年？来年你打算多少钱卖？”
“均价三千一，少于这个价我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