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依依走到高傲男身边,将他提起,打了他一个耳刮子,“这是替你妈教训你的,她生你养你是要你成材,不是要你为非作歹的。”

回手又一耳刮子扇回来,“这是替你当官的老子教训你的,他为官给你撑起一片天,是让你安全幸福地成长,不是让你优势欺人的。”

再一耳刮子扇过去:“这是替青青和被你欺负的同学教训你的,在一起学习就是缘份,是来建立同学之谊,而不是给你欺负调戏的。”

高傲男被江依依打得目露凶光,杀她的心都有了,却没有半点还手之力,像只没了筋骨的软脚虾一个被江依依瘦弱的身子拎着,俊秀的面颊上几个纤细的指印非常醒目。

“你还不服气?”江依依再一次扬手,高傲男吓得下意思地偏了一头,目光变得畏惧和可怜了起来,墨玉般的星眸里浮出一层水光,江依依手一软,将他扔在地上,冷冷道:“以后老实点,否则,见你一次打一次!”

说完,她一拉旁边看呆了的刘青青,扬长而去。

地上躺着的几个男生一个一个都痛苦的呻迎着,剑猪头不服气对高傲男说道:“老大,这口气我咽不下,我们去叫人。”

高傲男默默地从地上爬起来,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径直往学校外走去。

“老大,你去哪里?”剑猪头和外号叫团子的胖男生也爬了起来,追了过去。

“走开,以后不要再跟着我。”高傲男生回头横了他们一眼,“以后不许叫我老大。”

二栋二楼的校长办公室里,江城一中的校长方文伯扶了扶无框眼镜,唇边露出一丝微笑来,一旁的教务主任刘成志有点担心地说:“方校长,要是赵区长知道了,会不会…”

“会什么?刚才你看到什么了吗?我什么也没看见。”方文伯自窗前走回到办公桌旁,唇边仍带着笑:“那个女孩子是268班的吗?让姚老师问下,看她有没有兴趣参加体育特长训练,我看她能成为跳高尖子生。”

教务主任听得目瞪口呆,但他很快就回过味来,赵学明这帮太子爷在学校里没少闹事,把个学校弄得乌烟瘴气的,很影响学校风气,更扰乱的学习,有不少家长已经来学校投诉过了,学校也管过,但没有用,那帮太子爷比老师还横,刚才那女孩子还真强悍,竟然将这帮太子爷给收拾了一顿,保不齐,以后还就是她能震得住他们呢。

校长看到她打了人,不但不管,还重点陪养,让她参加特长生训练,这算是一种变相的维护和支持吧。反正,就算那几个太子爷身后的家长找来,学校只要来个一问三不知,就能推托责任了,原本就是他们的子女在调戏人家女学生嘛,被打也是活该。

“嗯,我这就给姚老师打电话。”教务主任想通这一层后,立即打起了电话。

江依依和刘青青两个此时正像凯旋归来的英雄一样,被同学们簇拥着往教室里去,一路上,同学们兴奋的问:“江依依,看不出来,你这么厉害,是不是以前练过啊。”

“你赐才那几耳刮子打得实在是太爽了,打得好,为我们出了口恶气。”

江依依的脸色始终淡淡的,很平静,同学问她时,她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说话。这群同学都认识她,可谁是谁,她一个也分不清,只好保持沉默,以免露馅。

刘青青则像个明星公司的经纪人一样护在江依依身边,笑嘻嘻地说:“我家依依原本就是武林高手啊,她业余爱好就是学武,她只是低调,深藏不露而已。”

这时,上课铃声响了,大家蜂拥地冲进教室,秀气的英语老师走了进来,班长用英文讲了句:“standup!”

全班同学都起立向老师致敬,江依依莫明其妙瞪眼看着大家,好在她还算机灵,知道这是在向老师敬礼,忙有样学样地站了起来,只是比别人迟了半拍,很恭敬地向老师鞠躬,英语老师秀眉皱了皱,用英文说了句坐下,同学们又齐刷刷的坐下,只有江依依还保持着鞠躬的姿势,又慢了半拍才坐下。

英语老师的秀眉又跳了一跳,在她眼里,江依依这是在故意捣蛋,在影响她上课的秩序。④

第十八章:白痴还是天才?一

小偷的另一个代名词就是三只手,扒手惊恐万状地看着江依依,他也算是行中老手了,二十几岁的生涯里,被关进局子也不知道有多少回,面对警察时,他也没有这样害怕恐惧过,眼前的少女相貌清秀,身材瘦弱,那双眼睛却冷若冰霜,还带着一丝这个年纪绝不会有的苍桑与悲凉地看着他,正如同看着一个即将赴死的囚犯,他感觉,那只被江依依捉住的手,很快就要被废了。

“小姑奶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也是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八个月大的儿子…”扒手吓得满头大汗,实在是找不出什么求饶的理由来,信口胡谄。

“去死吧!你这种人也好意思说上有老下有小?偷别人的钱,不劳而获,不务正业,这就对得起生养你的老母了?你儿子一定后悔投错了胎!”扒手求饶语言没有任何新意,倒把一旁的刘青青雷了个里焦外嫩,她冲过来,对着扒手就是一脚踹了过去,忍不住笑骂道。

那少年这时却神色慌张地拉住江依依,漂亮的大圆眼怯怯地四处张望着:“那个,我看…算了吧,他反正…好像也知道错了。”

刘青青听了也忙劝青青:“青青,我们上学要迟到了,快,打个的士还来得及,昨天下午就请了假,再迟到,窑砖肯定又要骂你了。”

窑砖是江依依班主任的外号,是同学们给他取的,江依依昨晚若没看日记,肯定听不懂刘青青在说什么,从日记里,江依依知道班主任是比较看重前身的,把她当成尖子生来培养,但正因如此,对她就更加严厉。

江依依也很想去学校学点东西,但对日记里的英文和化学等科目头痛得很,她根本连个字母都不认识啊,让她怎么参加考试?

看江依依的态度有些松动,扒手很机灵的讨好说:“你们是一中的吗?我有个朋友是开的士的,我让他送你们去学校好了。”

那边纹身男也早没有了嚣张跋扈的气焰,刚才江依依的一脚再踢下去一点,他就要被废了,心里虽是恨极,却也知道今天是踢到钢板了,这会子他也捂着肚子爬过来,讨好道:“姐,你是高人,我黑七也是这芙蓉区里叫得上名号的人物,以后姐有什么事情要办的话,只管找哥几个,只要是道上的,没几个不给面子的。”

纹身男那个姐字叫很顺溜,刘青青差点被没纹身男给雷倒,她手抚前额哀叹:“依依,本姑娘还是青葱美少女呀,你可千万别让他也叫我姐,本姑娘没那么老啊啊啊。”

江依依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经过今天的接触,她已经开始喜欢刘青青了,青青很热情大方,也很单纯开朗,这正是她身上所没有的气质,她太清冷了,而且,因着前世死得太冤,心情郁结并没有打开,对很多事情就带了偏激的态度,不过,纹身男的话也没什么,这种混混在古代也有,他们也有他们的规矩,这种人最是欺软怕硬,今天自己是以绝对的强势震住了他们,所以,也算是心服口服了,这种人,不可交朋友,但也不必要真成仇。

于是,她放了扒子的手,对扒子道:“车呢,什么时候到?”

纹身男正要掏出手机打电话,这时,不远处警车正向这边开过来,那少年一见之下,突然拽着江依依就跑,他的手掌厚实而干燥,将她的小手包裹在其中,一如多年前阿浩的手,江依依的心又是一阵紧揪,莫名的就任他牵着,跟随他的步伐跑了起来。

刘青青在身后气急败坏地喊:“喂,我说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啊,怎么不说一声就跑,为什么丢下我?”

虽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还是在后面紧追着,依依突然变得强悍了,但她也变得很陌生了起来,突然长了本事,却忘记了很多东西,像一个第一次到城里来的乡下孩子,对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也很新奇,甚至她连走了快两年的上学之路都忘了,连公交车也不知道怎么坐,那少年虽然看起来很无害,但现在这世道,谁能说得清楚啊,依依又对他莫名其妙的信任,要是那小子使什么坏怎么办?

芙蓉区派出所所长杨光荣自昨天起就没展过眉,副所长方青卫不知怎么就得罪了阮局,不但把方青卫的所长职务给撤了,还把他也骂了一通,并责令政务科对芙蓉区警务警员进行重点整肃,让他在江城整个公安系统丢尽了脸,回到警心局一调查,才知道整个事件竟然是由一个十岁七岁的高中女生搞出来的,这让他在对方青卫严重失望的同时,也对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高中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与方青卫是同一界警校同学,老同学出了事,总要为他做点什么吧。

但警车到达时,那三名中学生却已经逃走了,而平时最凶悍的黑七却捂着肚子坐在马路边的花坛边上。

段五则是杀猪般干嚎着,一只手耷拉着,像根断枝只剩下一块皮连着,吊在那晃荡。刘三则面色苍白,一屁股摊坐在地上。

杨光荣一见之下笑了,背着手踱到三人面前,语气满含嘲讽:“哟嗬,哥几个在这晒太阳呢,这天也不冷啊,怎么没去九路车上摸几手?”

黑七几个跟他早熟悉了,猫捉老鼠,玩久了就少了最初的畏惧感,黑七面对杨光荣可不像面对江依依,那女孩子是他打心眼里害怕和佩服的人,他是当过兵的,学过一些散打,就他那体重足有近两百斤,江依依那一脚踹来,当时就让他飞了起来,那一刻,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那一脚得有多大的力道才能做到?最难得的是,自己并没有受太大的内伤,那丫头是脚下留情了的,这点,他心里清楚得很。

黑七将头一偏,并没有理睬杨光荣,刘三是他们几个里最机灵的,陪着笑,讨好的说道:“哥几个玩刺激,跳车玩儿呢,杨所,天太热,您这种身份,可就得在空调房里呆着才舒服啊。”

杨光荣听出这小子讥笑他,他也不生气,笑道:“本所长听说你们被个小女孩子给打了,特地来看望啊,这不,这就接你们去空调房里,咱们警民一家亲,有福同享啊。”说着,一挥手,让警员将三个人全都带走。

心情却变得沉重起来,看这三个人的伤势,他很快就判断出,下手的正是昨天那个女孩子,正是她,逼得方青卫不得不下跪求饶…那女孩子下手太狠,要这样下去,她如果心善还好一点,若是个学坏了的,那肯定还会有不少人断手断脚…

那少年拉着江依依一口气跑了一里多路后,转过弯,钻到一条小胡同里才停了下来。

看着他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你是喘不过气来,江依依不由皱起了眉头,再一次拉起他的手,仔细探起脉来,一探之下,久久没有松开。

少年只顾着喘气,开始并没有发现江依依在给他探脉,但很快就察觉到江依依的异样,他状似无意的收回手,拍着自己的的胸,“呃,这下他们应该找不到我们了吧。”

“你跑什么?”这少年的脉动很不正常,但就这一下子,江依依也没探出个究竟来,只好压下疑惑,不解地问。

少年眼里露出一丝不好意思来,乌溜溜的大眼眨巴着,吞吞吐吐的说:“我…我是怕警察。”

“你怕个屁呀,我们又没有犯罪,你跑什么跑。”这时刘青青已经追上来了,也是气喘吁吁地说道。

那少年听了脸一红,神色更不自在了,垂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江依依看着那少年,他略显苍白的脸庞被太阳晒得微红,更添了几分秀气,笔挺的鼻梁上冒着几颗可爱的小汗珠,粉红的嘴唇怎么看怎么显得稚气,嘟嘟的像是在讨吃小动物,眼神怯怯的,这模样,一点也不像喜欢装深沉的阿浩,阿浩像个小大人,而他,则更想个要人呵护的弟弟。

“算了,我们回学校了,你也是一中的吗?”片刻失神之后,江依依把从刘三那抢回来的皮夹子还给那少年,问道。

少年一看那皮夹子,脸又红了一些,长长的眼睫像蝴蝶翅膀一样,轻轻扇动了一下,漂亮的大眼躲在长睫后偷偷睃了江依依一眼,红着脸道:“那个,里面其实…其实没钱,我那个…”

没钱?江依依看着装得厚厚的皮夹子,有点不相信,刘青青也是,就是为了这个皮夹子,依依才跟小偷打了一架,她和依依才迟到的,而且后果严重的是,很快她们两个就要被窑砖叫到办公室去狠训。

没钱依依见义勇为个屁呀,她一把夺过那外表看着考究的皮夹子,打了开来,顿时楞住了,看那少年的眼神就像在看怪物,小脸气得通红。

江依依见了也看了过去,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一摞花花绿绿的纸张,上百印着百元,千元的字样,她对这个时代的钞票还不太熟,昨天方青卫给她的只有百元,而且,都是红色的,并没有千元啊,她正诧异方青卫怎么不把一万块变成十张给她时,就听得刘青青一声娇吼:“你神精病啊,没事背币满世界跑,你不会是僵尸一族吧。”她再一次抚额望天哀叹:“哦地个天类,依依,你为了这上百万的冥币把人家的手给折断了…”再一看那皮夹子,也是个防真皮的,她不禁为那几个小偷感到悲哀起来。

少年的头垂得脸快贴到胸口上去了,穿着白色运动鞋的脚不停地在水泥地上来回蹭着,根本不敢抬头看江依依,那小嘴却是嘟得更高了,结结巴巴,声音小得像蚊蝇:“他们总是偷…偷了我好多次…我…就放了这个进去,让他们偷去,反正这钱在阳世也用不得…。”

刘青青听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指着那少年说:“你,你小子真焉坏,早知道依依就不该帮你抢回来,保不齐,他们没被依依打死,被你气死了,辛辛苦苦偷回来的钱,竟然是冥钱,空欢喜一场不说,还被你咒死,哈哈哈…”

江依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怪不得当时车上那么多人都发现了小偷,这个少年却总是浑然不觉,原来他不是不觉,而是听之任之,甚至是巴不得小偷得手吧…看来,自己今天还真是多管闲事了。

“喂,你叫什么名字,虽然我们没真帮到你,但我们为你迟到要挨骂总是事实吧,快,请我们吃冰镇奶茶,热死我了。”刘青青笑够了,又觉得气不过,戳着那少年的胸口道。

“我叫穆家浩,两位学妹,你们呢。”那少年看江依依和刘青青不再生气,也傻呼呼的咧开他那鲜艳得让女孩子都嫉妒的红唇笑了起来。

“我叫刘青青,她叫江依依,我们是一中高268班的,你呢,读高一吧,一看你就比我们小。”刘青青很爽朗的笑着,忍不住就伸手捏了把穆家浩那粉嫩透明的脸颊,嘴里再次哀叹:“真是让人气愤啊,一个男孩子,没事长这么好看干什么,让不让女孩子活啊。”

江依依嗔了刘青青一眼,她也很想戳刘青青的脑门一下,“你也很祸水,就知足吧。”

刘青青其实对自己的相貌还是很有信心的,一听之下,稍显羞涩的一笑,正要说话,就被那少年一句义正言词的话气得脸都白了:“依依学妹,我觉得你最好看,青青学妹比不上你。”

最让她气的还不是这句话,而是穆家浩的说话时的神情,那样依赖又喜悦地看着江依依,好像他眼里天底下就只有江依依一个人一样。

江依依表面很平静,心里却是如翻天覆地一样,他也叫家浩,他是阿浩,是阿浩转世吗?可是,阿浩又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阿浩一般都会用严肃,责备的眼光看自己,像个小老头一样的在身边唠叨,只有在她不经意回头时,才会触到他关切又怜惜地眼神。

“呃,我说学弟,你懂不懂尊老啊,我们明明比你大啊。”刘青青立即打击报复。

“你们不是高中生吗?我以前也是一中的,不过,我现在大学毕业,正准备找工作呢。”

19

那一天,教师办公室里开了锅,英语,数学,化学,物理几科老师同时都在向268班的班主任姚明远抱怨:

“姚老师,你们班的江依依是怎么回事,数学交了白卷,连最简单的函数题也没答出来,我教书好几年了,还是头一回遇到交白卷的学生。”年轻俊秀的数学老师声音不大,但语气里还是带着一股怒气的。

“可不是吗?上我的课时,她就打睦睡,我让她读课文,她一个字也不肯念,这个江依依太可气了。”英语老师柔美的嗓音里满是怨嗔。

“上我的课她就魂游天外,我让她回答加速度地概念,她竟然从教室后面突然就冲到了讲台上,还问我,‘老师,您看这速度行不,不行,我再加点儿?’”物理老师哭笑不得的拿着教案往办公桌上一放,语气里全是揶揄:“还别说,她那速度还真是快,眨眼的功夫,她就到了我鼻子底下,正好,姚老师,教务主任不是说让她参加特长生吗?她绝对是当短跑运动员的料。”

姚明远的眉头皱得很高,他是江依依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第一节语文课江依依和刘青青两个就一起旷课了,江依依一直是班里的尖子生,姚明远对她持很大的期望,她是很有可能考上重点大学的苗子,平时读书又刻苦,表现一直很好,今天这是怎么了?

姚明远正决定把江依依叫到办公室里来谈谈时,生物老师笑容满面的进来了,一进门就兴奋地说:“我发现天才了。”

“天才,张老师,哪个班里的?快说说。”英语老师秀眼闪亮地问。她们带的是同一个年纪,学生的升学率是与奖金挂勾的,如果有个天才学生出现,各科老师都会脸上有光。

“就是姚老师班里的江依依啊,那女生简直就是个名医,对生理构造,人的骨胳结构了如指掌。”生物老师说得眉飞色物,她的生物课向来沉闷得很,今天上课时,不少同学打睦睡,但一向生物是弱项的江依依却听得很认真,当她拿出人体构造图解说时,江依依竟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指出她讲解中的一处细微的错误,如果不是对书本极度熟悉,是很难听出自己一时的口误的。

生物老师当时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又提了江依依几个相对专业的问师,结果,江依依的回答让她惊喜莫明,她竟然很准确,很详细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并且还能延展开,甚至还告诉她,每块肌肉上对应几个穴道,每个穴道对人体的作用都述得清清楚楚,就像是在上一堂生动的中医理论课。

“她绝对是考重点医科大学的料子,姚老师,我们学校可是好几年没人考进同济大学了。”生物老师不无得意地说道。

“怎么可能,一个十七岁的学生而已,她怎么会知道那么多穴位名称,张老师,这些可并不是考试范围内的东西。”数学老师立即泼冷水,一个数学零分的人,别说重本,就是普通的专科学校也不会收的。

“可不是吗?首先英语这一科就不能过关,她连最基本的东西都回答不出来,这个江依依,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摔坏了,明明成绩很好的嘛。”秀气的英语老师心里还是很郁闷,她原本想让江依依考英语特长的,结果,人家连照书读都不会了,也太让人失望了。

姚明远越听越觉得怪异,他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向外面走,正好看到来交作业本的刘青青。

刘青青是物理课代表,她低着头,小心地放下一摞作业本悄悄向办公室外溜,一副怕被人注意的样子。

“刘青青!”姚明远叫住她。

刘青青的身子明显一僵,迟疑了一下,抬起头来一脸的干笑:“姚老师好。”说完,像脚底抹了油一样,掉头就跑。

“刘青青,你跑什么。”姚明远心情更坏了,他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她不成?

“老师,我还有作业没作完…”那丫头一听姚明远的语气不善,跑得更快了。

“把江依依给我叫到办公室来。”还真当他是老虎了,看来,平时自己对他们也太严肃了点,姚明远有点哭笑不得地冲刘青青喊道。

刘青青回到教室,一眼同情地看着江依依,江依依沮丧伏在课桌上,心情并没有因为生物老师在课堂上的表扬而有所好转。

这个世界与自己所在的前世有太多的不一样,很多知识她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在这里,自己除了功夫比别人好,在其他方面几乎就是个白痴,如同一个新生的婴儿,一切都得重新来学。

可是,她已经过了重新学的年纪了,明年就面临会试,哦,不对,是高考,七门功课她至少有四门会打零分啊,怎么可能考得起大学?想起赵慧英那双饱经风霜却又对她殷殷期望的眼睛,她的心里就一阵发酸。

“依依,姚砖叫你。”刘青青无奈的碰了碰江依依,小声说道。

江依依第一次有点恐慌地抬起头来:“叫我?”

“是啊,我刚才去办公室时,老师们都在说你,依依,你还是有心理准备的好…”刘青青担忧地看着江依依,想了想,又很义气的说:“我跟你一起去吧。”主要她现在也摸不清江依依的脾气了,以江依依现在火爆的性子,要是姚砖骂多几句,她一脚把姚砖也给踹飞了怎么办?

第二十章:天才还是白痴?(三)

老师们会说自己什么江依依心里早就清楚了,尊师重道在她的观念里根深蒂固,她很在意老师对自己的看法,忐忑不安地站了起来,怯怯地捉住刘青青的手,似乎这样能让她安全一些…

“依依…你…是怎么了?”刘青青犹豫了下,还是问了出来,她一直没有正式地问江依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像变了一个人,是怕触痛了江依依的伤心事,更怕因此会伤害她,可是现在情况变得这么严重了,刘青青实在是好奇和不解,更是关心,如果真是脑子被江德良打成了脑震荡,还是应该及早医治才行啊。

在刘青青漂亮而明澈的大眼关切地注视下,江依依心一慌,目光躲闪开来,不敢与她对视,就算是玩得最好的朋友,她也没有勇气直白说,自己是一个来自另一个时代的灵魂,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说出去人家不会相信不说,保不齐还当她有神经病。

“我…昨天…”江依依面色为难地垂下眼眸,艰难地说道

刘青青听得心头一酸,依依的家庭情况她是最清楚的,她立即断定依依真的是被打成了脑震荡,忘了很多事情了,忙握紧了依依的手,颤声道:“依依,我明白的,你别说了,我会帮你在老师面前解释的。()”

一股暖流从江依依心底滑过,她愧疚而感激地看着刘青青,刘青青莞尔一笑,拍了下江依依的脑门:“依依,你不会感动得想以身相许吧,走吧,去办公室,最多被窑砖砸两下,还能吃了咱们不成?”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老实地垂着头,一言不发的江依依,姚明远一肚子气发不出来,江依依一直是他负于重望的学生,说实在的,其他几科老师告状的话,他真有点不相信,但只一个老师说他还可以怀疑,几个老师一起说,就让他不得不信了,明明就是一个很乖巧很听话的孩子,怎么会突然变成坏学生?

“这下子老实了,你胆子不是很大的么?上午不是还以一敌四,把赵明翰那邦子人打趴下了么?”

“老师,是赵明翰欺负人…”刘青青一听急了,那事可是江依依为自己出头,再说了,赵明翰那伙人在学校里为非作歹那么久,老师不说惩罚他们,任其为所欲为,难道依依教训他们还错了吗?

“你住嘴,刘青青,你也跟着胆子大了啊,也敢旷课了,要不要我给你哥打个电话说说这事?”姚明远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芙蓉王来,抽出一根想点火,又想起这里是办公室,郁闷地将烟摔在桌上。

刘青青立即闭上了嘴,她最喜欢的是刘宏民,但最怕的也是刘宏民,刘宏民曾经也是姚明远的学生,当年他可是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B大的,一直就是姚明远心里的骄傲,姚明远没事就拿他和自己比。

“老师,我是正当防卫。”江依依来这个世界两天,架打了好几场,也学会了用正当防卫一词来为自己辩解。

“那数学交白卷呢,上英语和物理课打瞌睡呢,还有,你不会连汉语字也不会写,所以语,让她用毛笔字来默。”

这分明就是在捣蛋,数学教师高一时,曾当过一阵268班的班主任,高二以后,年级组觉得数学老师太年轻,就把班主任一职交给了带班经验丰富的姚明远,数学老师对此一直很不服气呢,要知道,班主任一个月的津贴还是比较可观的,尤其268班的整体成绩不错,将来升学率一高,光家长们打来的红包都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刘青青也正要为江依依辩解时,江依依却是听得心头一松,忙回道:“老师,就用毛笔吧。”她还真用不惯水珠笔,正求之不得呢,她不知道现代人很少用毛笔写字了,更不知道数学老师这是在为难她,感激地看了数学老师一眼。

年轻俊秀的数学老师被她纯净而又清澈的目光看得偏过了头去,摊开手里的试卷,继续改卷。

桌上摊着一大张白纸,江依依手握毛笔,蘸上墨汁,闭了闭眼,提起丹田之气,心神归一,专注地挥笔起来,落笔之后如行云流水,动作轻盈而洒脱,前几个字还没什么,等她默完第一段后,姚明远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一旁看热闹的英语老师也凑了上来,一看之下,也是将美目瞪得老大,姚明远忙对她摇了摇手,示意她不要打扰了江依依。!

第二十一章:天才还是白痴(四)

 生物老师看得一双满是鱼尾纹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嘴角翘得老高,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看吧,我说她就是个天才,你们还不信。

斯文俊秀的数学老师终于也被同事们的神情吸引住,也走了过来,一看之下,惊得鼻梁上的眼镜差点跌了下来。

一篇《离骚》足足默了近一个小时,好在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并没有影响到上课。

“好漂亮的簪花小楷,还全是繁体字,字体秀美中带着韧劲,笔锋飘逸而洒脱,似颜体,又似王体,哎呀呀,不对,比颜体秀美,又比王体要规矩,真是好字。”数学老师是书法爱好者,禁不住心中的激动,兴奋的说道。

“姚老师,就这一笔字,可以放到学校美术展览窗里去了,我可以大胆地说,咱们学校还没有哪一位老师的书法能胜得过她。”生物老师毫不客气地夸赞。

姚明远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手有点发颤地拿起江依依默写的那张纸来,“今年市里有个书法比赛,江依依,你可以代表我们学校参加了。”

姚明远是一中的书法课外老师,这个意外的发现让他像是捡到了一块顶极国宝似的开心。

“对,对,对,就拿这幅作品去参赛,我们学校肯定能得第一。”英语老师像是忘了课堂上的不愉快,也在一旁附合。

江依依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老师们的对话,紧张忐忑的心情总算舒缓了一些,但对老师们的夸奖有点不以为然,她的字虽好,但也没好到哪里去,前世比她写得好的人多了去了,她的字只能算是上乘而已。

江依依面对夸赞淡定的神情让刘青青很佩服,要知道,这几个老师可都是眼高于顶的家伙,换了是自己,能被他们同时夸奖还不飘飘然起来?

“江依依,你能回答出屈子当时写《离骚》时的历史背景吗?”姚明远首先从兴奋中醒过神来,他还是对江依依的文化成绩持怀疑态度,若她只会呆默书,不懂书中之义也没有用。

“回老师话,当时楚国情势危急,屈原忧国忧民,因进言而被贬汩罗江…”好在江依依前世所在的历史与现在的变化不大,她轻柔而略带沙哑的嗓音娓娓道来,条理清晰,细节处,比姚明远在课堂上讲述得更为精准,就像亲历历史事件一样,让对历史并不感兴趣的物理老师也听得津津有味,江依依话音落下很久,他还似乎沉浸在故事里,扼腕叹息道:“可惜了一代圣才屈大夫,只怪楚王太昏庸了。”

姚明远看江依依的眼睛闪闪发亮,就像发掘出一块瑰宝一样,正要说话时,桌上的电话响了,教务处打来的,刘志成略带尖锐的嗓子让办公室里所有的人都能听得到他的声音:

“姚老师吗?你们班的江依依闯祸了,区长夫人亲自到校长办公室里来了,说她把赵明翰打伤了,要给个说法,你让她到校长办公室里来。”

各科老师听得面面相觑,都同情地看着江依依,生物老师愤愤不平地说道:“区长夫人又怎么样,她那儿子根本就是个害群之马,在学校里为非作歹,早该受教训了,学校也不能太畏惧权势,已身不正,如何教人?学生的眼睛也是雪亮的,他们也分得清是非曲直,我们老师也应该在学生面前竖立起不畏强权地正面形像来。”

英语老师沉默了,她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不过,对生物老师的看法也很赞同,但学校都管不了,她一个任课老师又能说什么。

俊逸的数学老师却是血气方刚,他扶了扶眼镜架,对姚明远道:“姚老师,江依依的作法并没有错,她是我们的学生,在学校里,维护学生的正当权益是我们作老师的责任和义务。”

江依依惊异地看了数学老师一眼,她对这个斯文俊秀的数学老师先是很愧疚,看他几次维护自己,不觉生出一丝好感来,清亮的眸子里滑过丝丝暖意,让数学老师那张白晰的脸竟然浮起一丝可疑红晕来。

“谢谢你,张老师,王校长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应该不会对江依依怎么样的,我先带她过去,如果有什么事情,大家再商量商量。”姚明远没想到数学老师会这样维护江依依,感激地说道。

校长办公室里,赵明翰的妈妈刘玲正坐在真皮沙发里,教务主任刘志成亲自给她递上一杯西湖龙井,她眉头皱了皱,并不接:“我只喝卡不奇诺。”

刘志成的手一僵,心里暗骂,娘西匹的,明明就是喝中国茶长大的中国女人,只喝那洋咖啡也不怕把牙给染黑了。

但面上仍是挂着讨好的笑,手也收了回来:“王校长有事去了,一会就回来,您看您是先等等还是…”王校长其实在窗外看到刘玲的那辆奔驰车开进校园里时,就躲了起来,这个女人开了间房地产公司,有钱有势,也更是嚣张跋扈,又极其护短,不然,也不会教出赵明翰那样的儿子出来。

“王校长来不来都是一样,刘主任,我强烈要求你们学校把打人的凶手开除,再移交公安机关严肃处理,这还得了,学校可是教书育人的地方,竟然还留存这样的小太妹在学校里,也不怕坏了一中的校风校纪?”刘玲的声音很尖锐,因为激动,使得妆容精致的脸颊微微发红,戴着颗硕大钻戒的右手在空中挥舞着,以加强自己说话的气势,还莫说,她这一形象与其夫赵大区长在电视上的讲话极其相似呢。

刘成志很想笑,但强忍着不敢露出半丝来,敷衍道:“刘总,消消气,事情好像有些出入啊,学校没有听说有人打架了啊,明翰今天有来学校吗?哎呀呀,我都好几天没看到他了,还以为他又请长假去澳门旅游了呢。”

赵明翰年纪虽小,却极爱赌,赌得疯狂时,会旷课大半个月去澳门玩,这事儿刘玲当然知道,刘成志这是在侧面告诉她,你儿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欺负人家女孩子,打不赢就叫父母来,还要不要脸啊。

刘玲气得白晰的脸上,浓浓粉底轻轻颤动着,差点抖落下来,厉光一闪,很快就转了颜色,笑着对刘成心说道:“王校长不会是去教育局了吧,我听我家那口子说,市教育局的方局长到点儿了,王校长很有可能会接任,这一中嘛…”后面的话自然不会说完,留着刘成志自己想好了。

第二十二章:谁向谁道歉

刘成志的浓眉果然轻颤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痛色,他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在教务主任这个位子上混了好几年,再不往上升,就有可能永远止步于此了,王校长若升任教育局长,学校里好几位副校长都盯着他地位子,自己就算混不上个校长,副校长总要给一个吧,赵区长也是市委常委,如果他能帮自己说几句好话…

他心里的天平很快就倾斜了,话也变了:“一中谁能当上校长,还不是赵区长说了算的事,一中虽是市里的,但还是属于芙蓉区管辖范围内嘛。”刘成志脸上的笑变得很谄媚,一转头,看到姚明远正带着江依依进来,立刻板起脸来:“姚老师,你们班的江依依呢?”

姚明远听这语气很不善,眼睛看向招待室里,一眼就看到穿着一身名牌,一脸傲慢的刘玲,心里就发出一声冷笑来,冷静的带着江依依进了屋,对刘成志道:“刘主任,我正是来向你报告一件天大的喜讯的。”

刘成志见姚明远根本就不接他的话茬,反顾左右而言他,脸色沉了沉道:“不管什么喜事先放一边,刘总来了,她要求严惩打人者,你把人带来了没有?”

“刘主任,我发现了一个书法天才,这次市里的书法比赛,我们一中肯定能得头名,这难道算不得是天大的喜事。”姚明远似乎故意与刘成志作对,一脸兴奋的将江依依推到刘成志面前,你们把江依依当成害群之马,我偏要把她当天才来对待。

刘玲不耐烦了,指着江依依道:“她就是打伤我家明翰的女学生?开除她!”

此言一出,刘成志和姚明远同时怔住了,刘成志是知道王校长对江依依打人的态度,他不敢擅自作主开除江依依,姚明远则是愤怒直视着刘玲,区长夫人又怎么了,凡事得从道理上过不是吗?

“你凭什么开除我的学生,她是个生物天才,书法天才,是我们学校重点培养的尖子生,她一直品学兼优,学校不能无故开除她。()”姚明远义正词严的对刘玲说道。

“她敢打伤我家明翰,我就要开除她,不但要开除,我还报了警,一会公安局的人就会来抓她。”刘玲蛮横而跋扈地说道,宝贝儿子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回了家,自己把自己关在屋里,一天没有吃饭了,叫她好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