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之下,还是裴仲森的父亲保养得最好,虽然是老大,可是挺拔的腰杆和洪亮的嗓门让他看起来像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而他的二叔三叔则已经有些老态了。

“小姑娘倒是不怯场。”裴泽刚挑眉一笑,范雨瑶的沉稳和冷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这个年龄段的小女孩像她这样的不多。

“仲森,不给客人上茶么?”儒雅的裴泽书看来是使唤裴仲森惯了,这位在外头呼风唤雨的裴公子此时就是个跑堂的店小二,屁颠屁颠地为众人端茶送水。

“我这个儿子是我们裴家第三代中最没出息的一个,从小就不喜欢读书,老爷子在的时候对他最恨铁不成钢,做任何事情都没有定性,成天吊儿郎当的,”裴泽刚数落起儿子来毫不手软,“他那个时候去做什么私募基金,我们都是不赞成的,没想到最后竟然给他鼓捣得像模像样了,小姑娘你可是功不可没啊。”

“裴将军谬赞了。”范雨瑶宠辱不惊地回道。

“仲森之前和我们谈过华新油业的事了,”很低调的裴泽言开门见山地说,“你的意思是这桩交易对我们裴家有利?”

“只能说这桩交易对我们飞达私募来说有利。”范雨瑶立刻表明立场,裴家的利弊还轮不到她来定夺。

“你对菲迪银行怎么看?”裴泽书对这个全球第一的投行有着极深的戒心。

“我不喜欢菲迪但是却不能否认他们的优秀,他们的工作态度比所有的投行都要疯狂,不过受到最近金融危机的影响,像这个季度他们的盈利就已经出现了上市以来的最大跌幅,内部的矛盾也越来越明显…”

“你觉得他们对我们华夏国是否友善?”裴泽书迫不及待打断了她的话,她说的并不是他想听的。

范雨瑶一哂,“裴院长是否有听过一句话,‘银行家是没有国籍的’,您能指望对自己的国家都没有多大感情的银行家对另一个国家发自内心的友善吗?无论是对菲迪还是其他的银行都是不可能的,他们的好,只因为有利可图,商人逐利,道理就是这么简单,何况菲迪对华夏国的态度如何,问问菲迪的老朋友裴书记应该是再合适不过了。”

范雨瑶向来喜欢掌控话题的主动权,而不是处在被盘问的被动地位,将问题又抛到了裴泽言的身上。

“二叔?”连裴仲森都不知道裴泽言和菲迪银行还有往来,有些惊讶地看着裴泽言。

“十六年前,裴书记在H省是分管经济的副省长,图越企业重组的时候您和菲迪银行的联合首席执行官PAUL合作得很成功,裴书记当年刚到任的时候就发现图越企业主业不清、管理混乱、负债过高,进行全面财务调查后发现整个集团已经资不抵债,当时的菲迪银行亚太区主席RICHARD就立刻和你们进行了接触,菲迪当时就成为图越企业全面重组的财务顾问,当时所有的债权人都很紧张,生怕图越企业变成资不抵债的垃圾,是PAUL高调表明对H省很有信心,确信重组能够成功,签约当天菲迪银行就投资了两千万美元,成为图越企业的股东之一,事实证明,图越企业的重组是成功,而PAUL也经此一役和裴书记成为了朋友。”范雨瑶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小姑娘对我们裴家很了解嘛。”裴泽刚眯了眯眼,裴仲森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等闲人是无法承受他的怒火的。

“不是对裴家了解,是对菲迪银行还算是了解。”范雨瑶依旧是不卑不亢。

“十六年前,你还不到十岁吧?”裴泽言慢条斯理地开口,“仲森比你大了几岁对当年的事情都没有印象了,难为你一个小姑娘还知道这些陈年旧事。”

“我只是觉得竞争与合作永远都是并存的,在现任美国总统的背后,菲迪银行是华尔街最大的金主,生意就是一场游戏,大生意就是和大人物们玩的更大游戏,菲迪向来擅长和全球的顶级政客玩可以呼风唤雨的大游戏,这次向我们发出的邀请也不过是对你们裴家的试探,邀请你们加入这场游戏。”范雨瑶说得轻描淡写,听者却触目惊心。

她很明白地把问题抛给他们,玩不玩下去在你们,不在我。

“如果你是我们的话,会玩这个游戏吗?”裴泽书盯着她。

“会”她毫不犹豫地答道,她有这个能力掌控自己不陷入他们八卦阵的泥淖,自然玩得起,这种游戏对她来说向来是有利无弊,可对于庞大的裴家来说就不一定了。

“怎么说?”对于她干脆的回答三位大佬心中都越发没底了。

“很简单,永远只做对己方有利的事,一旦出现失误立即抽身,不贪心,不恋战,就算他们的坑再深都埋不了我。”

“同样都是二十多岁的女孩子,我家薇薇怎么和她差了这么多。”寡言的裴泽言在她走后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他那和范雨瑶差不多年纪的女儿每天除了泡夜店和买名牌之外好像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可做,这么大的女孩子叛逆心理又强,让他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我们家的几个孩子自小锦衣玉食,都是被保护得太好了,都这么大了还一个个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裴泽刚恨铁不成钢,这些孩子们和外面的孩子一比孰优孰劣,立分高下。

“像她这样的孩子有几个?何况也未必是件好事,少年得志,难免轻狂,人总是要吃些苦头才会真正成长起来。”裴泽书还是为自家孩子说话,“再说我们拼了一辈子不就为了能让孩子们过得好点儿,他们只要开心快乐就好了,何必非要他们去学那个少年老成的样子?”

“难怪孩子们都喜欢你这个三叔。”裴泽刚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裴泽书耸耸肩,“那么这件事?”

“咱们总不会胆子比个小姑娘还小吧。”一向含而不露的裴泽言难得如此明确地表态,“这的确是个好机会,那些钱反而是小事,最重要的是可以把人打进华夏油业,反正华新油业也不算我们的国有资产,华夏油业的那帮人想骂就让他们骂去吧。”

“你不怕华新油业向他们求助,而他们碍于情面将自己也陷进去了?”裴泽书担心道。

“那就更得看着他们的动作,刚开始先随着他们,等他们陷进去了再出手,不怕找不到他们的把柄。”裴泽言冷冷地说。

“等他们开始的时候,我们还要警告华新油业,不要和他们签这个对赌协议。”裴泽书慢慢地抿了一口茶。

“为什么?”刚直的裴泽刚有些奇怪。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剿杀华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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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剿杀华新(上)

“因为李学杰是个刚愎自负的人,现在的他荣宠一时,逆反心理强得很,一向对我们很反感的他会听得进我们的话吗?我们越说,他就越不按我们说的做,到时候我会让政研院的人出具一份含蓄的报告,到时候他们跌了跟头总不能再怨我们吧,毕竟生意场上无父子,我们也是仁至义尽了。”看似学者气质十足的裴泽书其实是老狐狸一只。

华新油业的大楼灯火通明,在米尔国,华新油业的办公大楼是华夏国人的不夜城,无论是否是节假日,这里二十四小时都有人上班,而在这里,李学杰也是位家喻户晓的人物。

在他那将近一百平米的豪华办公室里悬挂着他和各国政要们的合影,在东南亚他是名符其实的航油大王,作为一个从小山村里走出来的农民之子,他将原先被华夏油业全盘放弃的华新油业成功逆转,咸鱼翻身,他那突飞猛进的业绩令所有人都刮目相看,经营华新油业的成功为他赢来了一连串的荣誉,头顶桂冠活跃于东南亚的各大商业讲坛中。

李学杰盯着眼前的文件沉思着,属下建议他,公司可以通过投机期权交易获利,虽然期权交易并不是他们公司所擅长的,可是获利的丰厚却让他有些心动,沉吟许久,还是在文件上签了字。

这几年国际油价变化多端,但是华新油业的第一笔期权投机却赚钱了,做多期权的华新油业从做空对手菲迪银行手上赚了一笔,不到半个月的功夫,华新油业就轻松入账了200万美元,一向踏踏实实从事商品交易的李学杰没有想到原来用投机方式赚钱是这么的快。

沉浸在投机快感中的李学杰忘了有句古话,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他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这是一个酝酿很久的陷阱。

但是李学杰也并不是个蠢货,不然之前也不能将华新油业力挽狂澜,全面参考了国际油价的历史数据之后,他也认为菲迪银行做空期权是有历史数据作为支撑的,他们的大方向是没有错的,华新油业第一次做多期权只是短暂的运气。

经过反复衡量,李学杰决定改变期权交易策略,反过来做空石油期权,这个时候几个来自华夏国的神秘人敲开了他的门。

他们是华夏国目前最大规模的私募基金飞达私募的基金经理和几个助理,他们想要和他签一份对赌协议。

这正挠中了被投机的丰厚利润弄得有些心痒痒的李学杰的痒处,来人又是自己的同胞,在华夏国人面前一向自负的李学杰并没有太大的戒心,虽然反复确认过合同没有问题,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于是拉来了专业从事金融衍生品交易的JR公司,在和菲迪银行的那一役中,JR公司对他们的帮助和指点颇多,双方在热烈而友好的气氛中见面了。

既然有求于人,李学杰开诚布公,非常坦率地向JR披露了对赌协议的内容和他们的底线,而兴奋无比的JR也秉持雷厉风行的作风,通宵达旦给他出点子,才用了两天就将对赌协议修改完善,将这一份厚厚的合同文本转化为全英文的对赌协议,虽然李学杰并没有完全理解,但是米尔国主要是使用英语,可他相信不是以英语为母语的飞达私募的那几人绝不可能比他理解得透彻,他们能否完全看得懂或是能不能看得下去都是个问题,无论如何一切都对他有利。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飞达私募的投资总监范雨瑶也亲自来了米尔国,虽然还没来得及和他见面,但在宾馆的房间里已经仔仔细细地将这份对赌协议读了一遍,果然发现了几处微不可察的小圈套,JR公司说是与他们合作,实际上还是留了后手,在骨子里就是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

李学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投资总监,总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却又记不得是在哪里见过。

倒是范雨瑶落落大方地上前问候,“令爱最近还好吗?”

李学杰这才恍然大悟,“你是当年那个——”

那个被他逐出校园的女孩子,虽然后来知道了其实是自己理亏,但是高傲的他却从不会认错,没想到不过几年,她就已经混得如此出色了,他有些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范雨瑶毫不在意地点点头,显然没有太多想和他再叙前事的愿望,直接将话题切入正题,“这份协议我们已经看过了,除了这几个地方我希望能够修改一下之外,其他的我们一概接受。”

坐在一边的JR公司的代表接过协议,脸上立刻有些尴尬,他们没有想到她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将这份协议里他们故意留下的漏洞给找了出来,原本就是欺负华夏国人在英语的运用上不够纯熟才故意下的套,没想到还是没能讨着好。

“有什么问题吗?”李学杰看着JR公司的代表,一脸疑惑。

“没什么大的问题,只是觉得范小姐在遣词造句上有些挑剔。”JR公司的代表随便打了个哈哈。

李学杰不以为然,再出色有什么用,到底还是年轻,学生气就是重,浪费时间在合同的遣词造句上,他们要是输了可是血本无归啊。

他压根就没有想到输的可能是自己。

协议签订之初的前两个月,华新油业每个月都能收到飞达私募的30万美元,轻轻松松进账让李学杰对投机这个游戏越来越感兴趣,而JR则不失时机地在一边诱惑鼓动。

终于李学杰下决心让手下的交易员开始大批做空石油,不到几天时间华新油业的仓位就拉高到200万桶。

好景不长,油价突然开始持续攀升,拥有200万桶空头的李学杰心里开始没底了,不仅他和飞达的对赌协议开始输钱,最要命的是部分合约马上就要到期,未来怎么做,他有些不安,飞达的对赌协议还好,最可怕的是这200万桶的空头合约要重组可不是个容易事儿,于是他再度向JR公司求教,JR公司果然很讲义气地为他想办法,五天时间就搞出了一份华新油业重组期权组合的市场建议书。

李学杰非常满意,JR公司不愧是这个领域的专家,怎么看都觉得专业。

可是当拿到季度财务报表的时候,李学杰傻眼了,摆在他面前的账册显示,华新油业已经出现了580万美元的账面亏损,其中将近有一半的亏损是和飞达的对赌协议造成的,而另一部分则源于投机期权。

是停止投机还是改变策略呢?李学杰召集了所有的心腹,但是众人商议良久还是难以作出决定,最后他还是决定做展期,也就是挪盘,自己将之前做空的期权买回来,然后将原来的合约盘位关闭,改成出售期限更长、交易量更大的新期权。

得到消息的范雨瑶都忍不住为他叹息,每次挪盘都是成倍扩大了风险,尤其是做空的期权,一旦价格上涨,风险就不断扩大,一个还有理智的人是不会做出这样草率的决定的。

可是陶醉在自己美梦中的李学杰,就像一个疯狂的赌徒一般,坚持认为石油价格肯定会下跌,进一步做空,加大了做空的仓位。

可惜他还是失算了,在下一个季度,因为对赌协议和期权交易导致的账面亏损已经扩大到3000万美元。

可是疯狂的豪赌一旦开始,就像毒瘾一般让人丧失了理智,疯狂地直到倾家荡产。

又仅仅过了三个月,华新油业的账面亏损达到了1.8亿美元,而它的净资产只有1.5亿美元,为了追加保证金,李学杰已经耗尽了所有的流动资金,两次挪盘之后,华新油业被彻底逼进了绝境。

在这个时候,他只能秘密飞抵上京,寻访当年在华夏油业的故旧们,这几年两家公司一直来往甚密,华新油业也让华夏油业赚了不少钱,面对他的嚎啕大哭,不少人都动了恻隐之心,最后华夏油业还是决定对他伸出援手,无论如何这都曾经是自己的孩子,虽然现在自立门户了,可骨子里流的还是华夏的血液,于是华夏油业将1.08亿美元贷款给了华新油业。

而就在李学杰偷偷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飞达和菲迪同时出手了,面对两边同时催款,李学杰慌了手脚。

特别是和飞达私募的对赌协议,让他差点晕了过去,之前只觉得赚钱,没想到这份对赌暗藏机锋,赚钱的时候华新油业的上限是30万美元,而亏钱的时候,输给飞达私募的钱却是递增的,光光这个月要赔给飞达私募的就是480万美元,之前的赚来的两百多万还不够赔飞达一个月的一半,而如果这份协议继续执行下去,华新油业将亏损上亿美元。

李学杰胆战心惊,没有想到那个年纪小小的范雨瑶狠辣至斯。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剿杀华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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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剿杀华新(下)

慌乱的李学杰认为和菲迪银行这种大财团比起来,范雨瑶的飞达私募无疑就是一颗软柿子,于是干脆不将当月对赌的赔款给飞达私募打过去,范雨瑶让人催了几次,华新油业都是置之不理,于是飞达向华新油业去函,确认这样的行为是华新油业违约,从发出函件开始双方终止交易,交易项下的所有义务予以解除。

华新油业早就盼望飞达终止合同,为了确保不节外生枝,李学杰复函飞达私募,表示华新油业接受飞达私募的条件,交易终止。

可他没有想到范雨瑶也不是个善茬,接到他的确认函后,马上又给他发函,希望华新油业按照商业合同的规定,赔偿交易终止的损失,面对范雨瑶的步步紧逼,李学杰不得不接受飞达私募提出的以商业方式解决争议,进行和谈。

在利益面前,没有朋友,残忍得令人毛骨悚然,双方的和谈没多久就破裂了,飞达私募要求华新油业立即支付因违约而给他们造成的损失以及产生的利息,合计一亿多美元,这是一笔巨大的赔偿,而飞达私募的态度非常强硬,如果公司不全部支付前述款项,他们将保留诉讼的权利而不再进一步通知。

与此同时菲迪银行也发出了违约函,催缴保证金,李学杰备受煎熬,如坐针毡,万般无奈的华新油业在接到催缴信后,只得被迫部分斩仓,这样一来,以前的账面亏损一下子变成了实际亏损1.32亿美元,在和范雨瑶对簿公堂失败之后,公司再度被迫斩仓,实际亏损达到了3.8亿美元,加上必须支付给飞达私募的1.08亿美元的赔偿,华新油业向法庭申请了破产保护令,东南亚航油大王的梦想终于彻底破灭了。

十一月的南州阴雨绵绵,这个城市的冬天永远都是这样冷得刺骨,这个曾经风光得不可一世而今却胡子拉碴的男人跪在修缮气派的坟前,久久不发一语。

他身边的老人、女人和孩子都无助地看着他,眼见着窸窸窣窣的冻雨淋透了他的衣服,也不敢轻易出声相扰。

他们不能理解正在发生的一切,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些什么,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家里的依靠出事了,这个家快要倒了,抬头看看阴霾的天空,心中那抹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李学杰的泪水混着雨水稀里哗啦地滚落下来,想起自己的半生荣耀竟然栽在一个黄毛丫头和几个外国佬身上,他就更加情难自禁,而在这一瞬间,他似乎也想通了很多,只要能平平安安地活着,过往的那些荣华富贵又算得了什么?就算是跟着父亲在村里种田,过着平淡的生活也是一种幸福。

最后还是李学杰的老父亲扶起了他,“孩子回去吧,雨大了。”

看着年迈的老父,这个刚强的男人,这个叱咤风云的航油大王竟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了起来,李父抓着李学杰的手,半晌无语,他不知道儿子到底有什么麻烦,但也知道儿子这次走了之后,不知道能否在有生之年再见到他了。

沉重的忧伤笼罩了整个家庭,李婷婷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爸爸,这次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李学杰抬头看着自己曾经最宠爱的女儿,眼中闪过一丝愤恨,如果不是这个女儿当年惹的祸,也许他现在也不会被逼到这一步,可是转念一想,这一切能怪得了别人吗?如果不是自己贪心,又如何会做出那样的傻事?

“爸爸马上就要破产了,按照米尔国的法律,也许还会去坐牢。”虽然未来让人不能接受,但是李学杰还是尽量心平气和地说。

这句话让全家人如遭雷劈,每一个人都没有想到这一次的劫难竟会如此的严重,破产也就意味着他们今后不能再享受这样的生活了,让一向养尊处优的他们如何能够接受?

“不,爸爸,这不是真的”李婷婷的反应最激动,“我和云枫就快要走到一起了,他**妈和我说,只要我能拿出一百万美元的嫁妆,就让我和云枫结婚的,你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破产?”

李学杰看着这个女儿,觉得她越来越陌生了,繁忙的工作让他没有时间去关注一双儿女的成长,没有想到的是儿子变得娇气懦弱,女儿变得有些神经质,这样的一家人让他如何能够放心的下。

“你和你同学比起来实在是差得太多了,”李学杰摇头叹息,“你还记得那个范雨瑶吗?这次爸爸就是栽在她手上,你们是同龄人,你还和个孩子一样不懂事,她却已经能管理那么大的一家基金公司。如果你喜欢的人真要你带着钱过去才肯娶你,那他就不是真的喜欢你,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就应该自己赚钱攒嫁妆,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是靠不住的,包括你的父亲。”

“范雨瑶”李婷婷没去注意父亲说的话,只是一听到“范雨瑶”三个字就恨得咬牙切齿,这么多年来,慕云枫始终没有忘掉范雨瑶,哪怕两人不在一个城市,平时的联系也不多,可是就是因为这个女人,他不肯接受任何一个女人走进他的生活。

明明是她先和他在一起的,这一切太不公平了。

带着一家老小哭哭啼啼的哀怨和女儿指天骂地的怨恨,李学杰踏上了回米尔国的归程,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将会发生什么事他都能坦然面对。

很快李学杰被正式提起控告,他面临包括发布虚假消息、伪造文书、涉嫌内线交易等在内的十五项指控,按照米尔国的法律,他最高可能会被处以94年的监禁和35万米元的罚款。

墙倒众人推,有人锦上添花,没人雪中送炭,何况当初华夏油业对他伸出援手的人如今也一个个深陷困境,他甚至连120万美元的保释金都筹措不到。

在他无奈地只能接受这个现实的时候,让人意外的是范雨瑶亲自飞抵米尔国为他缴纳了全部的保释金,让他保外候审。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惊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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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惊惶

“看来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你们这些银行家。”简洵翻阅着报纸,上面正长篇累牍地报道着有关李学杰的案件,“人家好歹也算是东南亚的石油大王,就被你们这么随随便便搞破产了。”

“商场如战场,我本来也没想到他会输得这么惨,他错就错在自己的性格,一个商人如果不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就一定会失败,不是败在我的手里,也是别人的手里,如果不是他赌徒的性格发作,在发现苗头不对时就立刻止损出场,他绝不会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他根本没搞清楚这个圈子的游戏规则就冒冒失失地加入进来,输是必然的。”

“之前你常说华夏国是一块淌着奶与蜜的沃土,就是因为华夏国像李学杰一样的商人很多吧?”

“不止是我,圈子里的人都这么认为的,他们垂涎于丰厚的回报和利润,过度相信自己的能力,很容易就会着了别人的道,如果投机真是人人都能做得来的话,还要我们这些专业人才做什么?所以说贪心和自负真的是商人的弱点啊。”

“那这次为什么你要去保释李学杰?”这一点让很多人都觉得奇怪,她去米尔国的时候,他正好也在美国出差,来不及详细问她。

“不除庭草留余地,赶尽杀绝是菲迪银行的作风,不是我的。”她的作风一向如此,对待对手一向毫不留情,可对方一旦失败了,她却永远秉持穷寇莫追的态度,反倒会在别人陷入困境之时拉人一把,这也是她当年并未结下什么仇人的原因,那些手下败将对她的情绪都很复杂,有人干脆就送她一个“正邪难辨”的雅号。

“下周的股东大会你会来吗?”她伸了个懒腰,趴在他的腿上仰头看着他。

“当然会去,前几年是正好撞上我出差,不然过去你的股东大会我哪次缺席过?”他摸了摸她的头发,说来也巧,这一世她的飞达私募每次股东大会他都凑巧有事没去,也就是说还没来得及在所有人面前正式露面呢。

“裴仲森的意思是让我做董事长。”范雨瑶有些犹豫,这几年在飞达私募她一直都是以投资总监的身份,而基金公司的董事长不比当时她在文博地产时玩票似的举动,她可是要认认真真地将这份事业做下去的,究竟是另起炉灶还是继续留在飞达,她一直犹豫不决。

以她的性格自然是成立属于自己的基金公司更为合适,可是裴仲森的诚意实在够足,不仅二话不说将董事长的席位让出,而且几个大股东对她的出任都是完全拥护,整个公司如今就如铁板一块,说是完全属于她的公司都不为过,除了不是创始合伙人之外,整个飞达私募都深深地烙上了她的印记,就算她另起炉灶也不过如此了。

“觉得开心就留下来,不开心就走人,想太多反而做不了决定了。”他俯身亲了亲她,外人肯定难以想象这个作风彪悍的铁娘子此时“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的模样。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范雨瑶突然觉得自己就像在抱着一个强力火炉,烤得她整个人都开始烦躁了,明明睡前设定的是平时最适宜的温度,怎么会热成这样。

她晕晕乎乎地摸到空调遥控器往下调了好几度,感觉的吹出来沁凉的空气之后,才舒适地轻叹了一口气,但是自己的身边的男人依旧源源不断地散发出热力。

“怎么会烫成这样。”她嘟囔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却蓦地悚然一惊。

伸手拧开床头的灯,身边的男人脸色很不好看,紧紧地皱着眉,将被子裹得死紧。

“老公,你发烧了”伸手探了探他的温度,果然烫得惊人。

“宝贝,再给我拿条被子,好冷。”简洵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只是虚弱地小声开口。

印象中的他仿佛从来不会生病的,虽然知道他的胃不好,但他却从来不曾在她面前流露过病态,就算她有的时候头疼脑热的,他也从不会被传染到,看到健康宝宝似的他这副虚弱的样子,她一时间慌了手脚。

以最快的速度关了空调,翻出了冬天才用得上的羽绒被,可他还是一径叫着冷,顾不得还是半夜,她带着哭腔打了电话给家庭医生。

“还是冷吗?”她将他的被角掖得严严实实的,可是他的额上仍然未见一滴汗,显然烧得很高了,她干脆整个人趴在他的被子上,企图以体温温暖他。

“小猫,别担心,发烧而已。”他努力地睁开眼睛,不忘安慰一脸惊惶的妻子,“你不要靠我这么近,会被传染的。”

范雨瑶不说话,只是一味地摇头,眼睛死死盯着床头的闹钟,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家庭医生还没到,怎么这么慢?

当匆匆赶来的家庭医生看到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的范雨瑶时也不禁大吃一惊,印象中的她向来是身着套装,高贵优雅的,脸上的表情也永远自信镇定,可是现在竟然眼泪汪汪地像个十几岁的小女孩。

“简先生应该是上呼吸道感染,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我给他先挂一瓶退烧消炎的药就好了。”

“可是他今天一整个白天都好好的啊,没有咳嗽也没有打喷嚏,怎么会是上呼吸道感染?”范雨瑶不依不挠,“又怎么会半夜突然发起高烧来?”

“可能是简先生今天在公共场合被传染了病毒,因为疲劳他的抵抗力比较弱,晚上就突然发作了,虽然没有咳嗽打喷嚏,但是他的扁桃体已经发炎了,也是属于上呼吸道感染的一种。”医生耐心地解释道。

“挂了瓶之后就能马上恢复吗?他现在很不舒服…”范雨瑶说着说着都快哭了,凡事都喜欢强撑的他从来不会在她面前表现自己脆弱的一面,可是现在的他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可见他有多难受。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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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心思

“简先生的温度比较高,已经接近四十度了,所以我们只能先给他退烧,完全恢复起码要两天到三天的时间,这几天尽量让他多喝水,多保暖,多出汗,把汗发出来就好了,但要注意别让他着凉了…”医生拉拉杂杂交代了一大堆,而范雨瑶认真得恨不得把医生的话全部一字不落地背下来。

“简太太和简先生的感情真是好,”看到她焦急凝重的样子,医生忍不住感慨道,以前只注意到简洵每次提到他的妻子时那种幸福的表情,没想到他的妻子也待他如此情深意重,每次看到这样恩爱的小夫妻,连他都觉得世界变得很有爱起来了,“放心吧,只要好好休息,他很快就能复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