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澈溪点了点头,开口将昨天发生的事仔细叙述了一遍,当然那些心理历程是要忽略的。

“你说,你本来是打算变幻出止血带用止血带急救止血法的?”听完后,旺医生确认道。

兰澈溪点头,“对,因为止血带急救止血法效果比较持久。”

旺医生皱起了眉头,“冕下您到现在还没有弄清自己的关键吗?”

“没有。”兰澈溪有些无奈,旁边的几人也同样无奈,萧舒儿补充道:“澈溪变幻出来的作品实在没有规律可循,我们试过很多次了。事实上,我们之前一直想要找到澈溪不能变幻的东西,但一直没有找到。”

旺医生有些不解,“你们能够说一下冕下曾经变幻过的作品吗?只要说一些比较有代表性的就可以了。”

几人对视一眼,最后由兰俞道:“衣服、鞋子、点心、水果、乐器、瓷器、植物、动物…太多了,根本没有规律可循。”说到最后,他沮丧不已。

“你说的那些冕下都变幻过?”旺医生皱了皱眉头。

在场的人都点头。

旺医生神色疑惑,“现在确认冕下不能变幻止血带,止血带有什么特别的吗?”他猜测道:“止血带很细?”或许冕下变幻的东西大小有一定的限制?

“澈溪变幻过琴弦。”那更细。

“是纤维的?”

“澈溪变幻过纤维材质的衣服。”

“难道是颜色问题?”

“我们曾经让澈溪把所有颜色的物品都变幻过一遍。”

“止血带是软的?”

“衣服也是软的。”

旺医生提出一个个可能,然后被兰老夫人等人轮流反驳,到最后,他也没辙了,苦笑道:“这还真是…”难怪到现在还没能确定关键。

“但是,出了这次的事,冕下务必要尽早确定关键。”冷静了一下,旺医生道。

“这次澈溪的情况是和关键有关?”兰老夫人敏锐道。

旺医生点了点头,见几人都目露疑惑,解释道:“一般我们关键出错遭到反噬,最多就是消耗掉原计划几倍的星烁,对身体影响不大,但未成年,尤其是当时身体状况差的未成年,比如冕下这次这样,或是刚好感冒发烧之类,若是关键出错,便很有可能被抽光体内所有的星烁,如同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暴露到空气中的冥力前,虽然不会有立刻死亡的危险,但会被冥力抹消大量生命力。”

几人惊呼,然后萧舒儿惊慌道:“那澈溪这次…”

“放心。”旺医生安抚道:“因为有高博士的帮助,冕下这次被抹消的生命力微乎其微。”他歉疚道:“作为冕下的责任医师,其实这是我的失职,因为这种情况出现得很少,就根本没有做过防范,也没有提醒过冕下,差点酿成大错。冕下康复后,我会向政府递交请罪报告的。”这事虽然有很多巧合成分,但他却难辞其咎,不过到底情有可原,上面也不会太过苛责。

正是因为明白这点,所以兰老夫人几人也没有说什么,而且这种事情,自己主动认错,更能给上头留下一个好映像。

“不过,为防重蹈覆辙,我们还是得快点确认澈溪的关键。”兰涛将食指和中指搭在眼角,提议道:“我看我们是不是为澈溪找位对幻能关键有研究的专业人士?”

“这也是我想说的。”旺医生开口道:“即使你们不这样做,这次出了这样的事,上面人也会安排的,只是,这次派下来的人和我们不一样,留一段时间就会离开,可信度不好说。所以我建议你们还是抢先做好安排,毕竟冕下的幻能关键若是被泄露出去,总是有些麻烦。”他们医疗队的人会一辈子跟着兰澈溪,是一条船上的人。除非有人在半途逝世或冕下要求才会有替换人员补进来,这是有明文规定的,是对冕下权益的变相保护。不说冕下的力量,傻子才会出卖一辈子的饭碗。

“这人我来找?”兰俞自告奋勇道。

“还是我来吧。”萧舒儿立刻拒绝,她对兰俞是在没有信心。

兰俞不高兴地撇撇嘴,他难得能够为女儿做点什么。却听一旁的兰涛说:“这事还是我来办吧。”见萧舒儿面露不悦,解释道:“我这边已经有了现成的人选,是我公司里一个董事的女儿,我和她私交不错,她的信用点很高,一家都住在岚都,而且她父母和男朋友都在我公司上班,出卖我的可能非常低。”不管是兰俞还是萧舒儿,人脉都在娱乐圈,那地方太乱,变数太多。

萧舒儿也知道这点,他的人选有真的很不错,便也只好同意了。

“二堂哥,我已经没什么事了,你还是去工作吧,毕竟那么大公司。”兰澈溪知道,二堂哥的公司还处于发展中,空闲时间也不见得多,现在肯定是挤出来的时间。

“可以吗?”兰涛有些迟疑,兰老夫人和萧舒儿不适合和政府周旋,至于兰俞…他对这位叔叔不是太放心,别把澈溪给卖了。“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政府那边肯定会派官员来慰问的。”

“我知道。”兰澈溪道:“但我估计他们今天不会来,而且有大堂哥在,事先肯定会通知我们,到时再发视讯喊你就可以了。”

“…好吧。”公司也的确忙,兰涛想了想,还是妥协了,不过走前还是嘱咐道:“那到时你一定要通知我…不对,不用了,我会联络大哥,让他直接通知我。”

看着匆匆离去的二堂哥,兰澈溪微微翘起唇角。

第20章 红颜祸水

兰涛走后没多久,兰老夫人、兰俞和萧舒儿就去探望同样住在这里的病房里的高博士了,她们是打心里感激那位让兰澈溪免于折寿的恩人。

病房里安静下来,兰澈溪这才有空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昏迷前的恐惧在心中徘徊不去,清晰得仿佛挥之不去的噩梦。

太可怕了,那种面对死亡的无力感。

不同于前世早有心理准备,无奈却从容,她这次是全无防备,相比起来,所感到的绝望比前世有过之而不不及。

那种…突然间坠入万丈悬崖的绝望…

再也不想有第二次了…

良久,确定自己还好好活着,兰澈溪闭了闭眼睛,将自己的心神从那种心有余悸中拉出来。

脑子一片冷静,兰澈溪开始思考这次事件的来龙去脉。

她确定这是一次意外——她不认为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杀害一位冕下,不用猜也知道,那个撞到自己的女孩应该已经被政府抓住了,下场无非是以命相抵。

只是这并不是兰澈溪想要看到的,哪怕已经决定调整自己的目光看待这个世界,但有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不认同就是不认同。

兰澈溪生于法制社会,对生命的尊重已经是刻入她骨血的信条。要说她能原谅那女孩对自己造成的伤害,那是不可能的——她本来心眼就不大,但她并不想要她的命。

不过…依稀间听到的那句对不起…

兰澈溪抬手理了理耳边的发丝,嘴角勾起冷然的弧度。

——政府在处置那女孩前应该会来问自己的意见,这事先放一放吧。

这样想着,兰澈溪开始闭目养神。她现在一点也没有睡意,倒不是之前睡太久了,而是手臂、跨侧、大腿外侧和脚踝一直在隐隐作痛。刚受伤时,被手臂的伤惊到了所以没注意。其实她的伤并不止手臂一处,尤其是大腿外侧,一片血肉模糊。被周边完好雪嫩的肌肤衬得更加触目惊心。

兰澈溪不是一个能忍受疼痛的人,她从来都娇生惯养,不管精神上受过多少磨难,肉体上一直都是养尊处优的,只是她骄傲到骨子里了,即便是难以忍受时也是默默挨着,不会哭闹抱怨。

不知道过了多久。开门声传来,兰澈溪有些疲惫地睁开眼睛。

“吵到你了吗?”君晴歉意的声音传来。

“晴晴?”兰澈溪稍稍打起精神,抬头看去,君晴和曲东然正一人拿着一大包东西过来。“东然也来啦。”

“还好吧?”曲东然将东西放好,坐到旁边关心地问道。

君晴打量了一下兰澈溪的面色。皱眉道:“你脸色怎么有些白,还没从失血状态恢复过来吗?”

“不是。”兰澈溪开口道:“伤口有些痛。”她虽然不愿意因为疼痛而失态,但从不觉得怕痛是什么丢脸的事。

曲东然闻言从袋子中拿出一个浅黄色的果子晃了晃,“我带了茜楠果,你要吃一个吗?”茜楠果能够轻微麻醉人的神经,而且对伤口恢复有奇效。

“我吃半个吧,早餐吃得太饱了。”兰澈溪想了想道。

曲东然点头,拿起一把水果刀开始削起皮来。

“你也真是的,怎么那么不小心。别人撞过来不会躲吗?”君晴一边将手中的鲜花插到花瓶里,一边抱怨道。

知道她是因为担忧忍不住念叨,兰澈溪没有出声回答。

将手上沾到的水擦干净,君晴将袋子中的水果补品一样样拿出来帮她放到柜子里,“还有那个竟轩冕下,真是不知所谓。为了个贫民区的小丫头,居然就那样伤你的脸面,气死人了!还是贵族冕下呢,胳膊肘往外拐,这事不能这么完,到时候别人怎么看你…”

“等等,晴晴你在说什么啊?”兰澈溪莫名。

君晴手上的动作一顿,呆愣道:“你家里人没有告诉你吗?”

兰澈溪摇了摇头,“你给我说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君晴把手边的活放下,坐下来道:“就是那个林家的竟轩冕下,身份比你还隐秘,刚回归家族的那个…”见兰澈溪面露了然,又继续道:“我从我爸那里知道,他昨天晚上将那个差点把你害死的女孩从政府带走了。这事你家里应该知道的,而且若没猜错,她应该和你家里打过招呼的。”不过在她看来,与其说是打招呼,她认为说是威胁更恰当,毕竟林家和兰家,孰强孰弱一看便知。

君晴知道兰澈溪的性格,并不担心她受到刺激,所以也没有隐瞒。

“竟轩冕下…是叫林肆吧?”兰澈溪眉毛一挑,眼中极快地划过一抹流光,声音淡淡地没有起伏。

“呀!你这什么不咸不淡的态度?”虽然知道兰澈溪的性子,但这会看着她轻描淡写的神色,君晴火大,“你给我听好,给我拿出气势来,好好给那两个狗男女点颜色看看,让他哭都没地方哭去!”在她看来,那竟轩冕下肯定是看上那小丫头了,又是个贪花好色的东西。

兰澈溪微笑不语,眼眸微浅,漾着剔透的清澈,让人看不出她的想法。

君晴眼睛一瞪,“你说句话啊,我跟你说,这事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退的。你只要退一步,以后就别想贵族圈的人把你当盘菜,哪怕你顶着冕下这个金光闪闪的头衔也没用。一定要硬气起来,你还没有成年,可以先潜伏起来,累积实力后再给人致命一击。”

她可不是说笑的,平民形容贵族,不外于傲慢、虚伪这类的词,虽有些以偏概全,但也由此可以看出贵族,或者说但凡成功人士都非常注重脸面。

这其实并没有错,人的脸面就如同商店的门面,重要性不用说,脸面都没了,还能谈其他吗?

而林肆这次的行为,无异于往兰澈溪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把它的尊严扯下来往地上踩。他不知道这一点吗?知道,但他没选择,他不指望态度诚恳能获得兰澈溪的谅解,毕竟她太年轻了——年轻代表着意气冲动,不懂得妥协。更何况,换做是他,遇到这样的事,怕是也不愿意轻易罢休。与其自讨没趣,还不如直接找她的长辈谈,大放一次血,将之弄成一场家族间的交易,毕竟兰澈溪还未成年,为家族争取利益又是每个贵族的责任,给人一种兰澈溪是为了兰家退让的认知,最大程度维护兰澈溪冕下的脸面。兰澈溪又还小,没有定性,说不定没多久就忘了这事,到时这事就真正揭过了。

可惜,兰家不配合,虽然答应了,却没有对他索取任何利益,打破了他的计划。

这也是林肆对兰老夫人行为生疑的一个原因,他不认为精明的兰老夫人会看着甚至亲手推导孙女在贵族圈失去威信。

这种事,只要是贵族圈里的人就能够想明白的,曲东然虽然没有君晴的政治敏感,也不是一无所觉,此时看向兰澈溪的眼神尤其担忧。

从曲东然手中拿过削好皮被他对半切开的半个茜楠果,兰澈溪咬了一口果肉,笑得淡然:“放心啦,我这条命虽然谈不上无价,但也没有廉价到只值一句对不起。”

斜靠在大大的靠枕上,使得兰澈溪更显娇小,歪着脑袋,蓬松的长发散在肩头,巴掌大的脸蛋美得炫目,浅笑着露出迷人的梨涡,神情天真烂漫,清澈的眼眸幽深地如同被层层云雾遮住的天空,浑身透露出一种小女孩的无辜气息。

门外的林肆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样僵直了身体,身侧的拳头握紧,闭了闭眼睛,抬起脚步快速轻声离开。

走出幻能中心,他不作停留,快步上了悬浮车,将自己用力甩在沙发上,林肆把手重重地按上胸口,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个部位,好似那里突然长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那是…什么?

林肆气喘着按了按心脏的部位,好似能把刚才汹涌而澎湃的感情按掉。

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父亲和大哥的耳提面命让他过来给这位小冕下赔礼道歉,哪怕做牛做马也要争取能将之前的龃龉化解。他自是对这种事抗拒不从,无奈大哥盯得紧,开着悬浮车跟了他一路,他想着都到地方了,索性去探望一下,顺便找机会试探一下兰家的人。

他走到门口,正奇怪门怎么没关好,就听到他们在谈论对这次事件的看法,便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屏住呼吸,等反应过来自己这种行为叫偷听时已经骑虎难下了。

林肆揉着脑袋,只觉得脑袋里一片浆糊,一时也想不起偷听到的对话内容,脑子里是那抹牵引他心神的微笑,还有那如同有魔力的明亮眼眸。

心脏如同被重击,以完全不符合常规的速度跳动,及其陌生的情感如潮水一般从心中涌起,连给他连阻挡的机会都没有。

太可怕了,如同被操控一般,连灵魂都要被吸走,不能自主的感觉…林肆重重敲了两下心脏,想要让他快一点回复正常。

花了大半个小时,林肆才将胸口的异样一点点压下,在心中反复默念着“红颜祸水”“美色误国”,发动悬浮车快速离开了。

只是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落荒而逃。

第21章 君晴的决定

兰澈溪虽没有明确表示自己要做什么,但她那句话还是让了解她的君晴和曲东然吃了颗定心丸。

只要兰澈溪没打算息事宁人就好。

至于兰澈溪是否有能力扭转如今的局面?虽然兰澈溪平时没有表现过什么,但他们无条件信任她。

将曲东然手中剩下的半个茜楠果切下半个,君晴咬了一口道:“那你有什么打算?要我说这事容易得很,你的身份放在那里,哪天路上看到那女孩,把她往悬浮车前一推,就什么事都解决了。”

兰澈溪一噎,咳了好几下才缓过气来,正要说什么,就见曲东然点头道:“不过澈溪你到时注意一下场合,这种事还是选择在人少的地方做比较好,这样事后比较好处理,不会太过影响你的名声。”

兰澈溪彻底无语,从小被官僚主义浸染的晴晴就算了,东然啊,你是那个纯良厚道的东然吗?你是不是被人穿了?

叹出一口长长的气,兰澈溪无限感慨,这算是代沟吗?相差十数万今年的代沟啊…

把杀人像吃饭喝水一样说出来,这算是这个时代的特色吗?囧…

“澈溪,你怎么不说话?”君晴奇怪道,曲东然也抬头看了过来。

努力让自己的脸不要扭曲,兰澈溪轻咳了一下,温柔而缓慢地道:“你们不认为那样太没有技术含量了吗?”这也是她的真实想法,至于该不该这样轻描淡写扼杀他人性命这种事,她不会说。没有意义。生在这个时代,他们那样才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自己。

旁边的曲东然诧异地看了兰澈溪一眼,总觉得她的语气有些诡异。澈溪平时说话的语气虽然说不上冷淡,勉强算是温和,有点接近淡然。但绝对不是这种含糖分的温柔。

“技术含量?”君晴一愣,喃喃道:“达到目的不就行了,要技术含量做什么?”

曲东然茫然地看了看两人。

兰澈溪闻言看了君晴一眼,这种目的主义者的论调…或许晴晴真的非常适合从政呢。不像自己,前世多次被父亲评价聪慧敏锐有余,悟性足够,性格方面却有所欠缺。

兰澈溪眯起眼睛摇头道:“晴晴啊。你这样不行。要知道,我们最少也要活个两百年,总要给自己找点乐趣的,要不然多无聊啊。快刀斩乱麻也要分事情的,若是能多点乐子。何乐不为呢?”

君晴有些囧,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时的兰澈溪似乎和自己隔着一个世界。

——妹纸,那是注重过程的浪漫的艺术家的世界啊。

见对面两人都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兰澈溪叹了口气,怎么都跟姚若挽那女人一个货色,这年头找个知己真不容易。

“好了,先不说这些,东然你还没有开学吗?”曲东然也从索菲玛毕业了。上的是专精财政的德菲尔学院,说实话,兰澈溪很难将这位憨厚细心的竹马和精明的理财人联系到一起。

这个专业和他太不搭了。

将手中的果核丢进垃圾处理器中,曲东然擦了擦手中的汁液道:“已经开学了,不过我的课不紧,有很多空闲。”

“那晴晴你呢?”兰澈溪总觉得君晴刚刚的神色有些不对。

君晴的神色顿了顿。才道:“我不打算继续攻读政事了,可能会选个其他专业的学院。”

“什么意思?”兰澈溪愣了,据她所知,君晴一直立志成为一位伟大的女政治家,其中并非只是因为家学渊源,她本身的喜爱也是重要因素。

“…我大概不会从政了。”君晴的语气平淡,眼中却划过一抹淡淡的痛苦。

兰澈溪猛地坐直,顾不上跨侧被扯痛的伤口,皱眉道:“到底怎么回事?”她可不认为君晴会无缘无故做出这样的决定。

“就是啊,晴晴,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当政治家吗?”曲东然担忧地问道。

君晴嘴角泛起苦涩,“你们知道的,我上面有两个哥哥,二哥只是个庶子,而大哥是和我同母所出的嫡子,是君家爵位的继承人。”

“这和你从不从政有什么关系?”曲东然问出了兰澈溪想问的。

“当然有关系。”君晴扶了扶额,“我妈很早就死了,我爸又身处政府高位,平时见面的时间很少,我和大哥可以说是相依为命长大,感情一直非常好,只是最近,因为我从东明学院毕业的优秀成绩,我们之间开始有了间隙。”

兰澈溪皱了皱眉,“你是说…可我记得你大哥同样很优秀,而且,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生间隙就生间隙?”虽然在未来世界女儿也有继承权,但君晴可以说是大哥君恒一手养大的,君恒的根基早已稳固,怎么看也不可能对君晴心生忌惮。

君晴叹了口气,“事情有些复杂…我二哥的生母和我爸是一起长大的,原本两家早就决定好联姻了,从小就让两人待在一起培养感情,但后来二哥生母家在政治倾扎中没落,联姻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但因为从小的感情,我爸一直非常关照二哥生母,只是二哥生母不知是不甘还是怎么想的,在我爸妈结婚后设计我爸有了我二哥,我爸怒不可遏,把二哥抱回家就不再愿意见她,任她自生自灭,不想后来二哥生母想不开自杀了。”

“我爸和她到底是几十年的感情,哪怕不是爱情也有友情亲情,人都已经死了,以往再多的厌恶不满都被她的死亡抵消了,取而代之的是愧疚,而二哥自然成了我爸的弥补对象。因为二哥没有继承权,又是庶子,将来只能自力更生,在二哥从政后,我爸力排众议,给了他和大哥同样分量的家族力量支持。”

“好在大哥才干出众,一直死死压着二哥一头,继承人的地位一直非常牢固。大家都看得出来,我爸虽然厚待二哥,但属意的继承人一直只有大哥,只是二哥没那个自觉,仗着我爸的偏爱,一次又一次与大哥争锋,屡败屡战。”

“这次我如果从政,必定要分薄大哥和二哥的资源,偏偏大哥最近有一些动作需要大量的资源,最近二哥的外家又有了起色,开始腾出手帮二哥。二哥虽比不上大哥,但并不是没有能力,如此一来,大哥的处境就变得严峻。我这时候从政,对大哥百害而无一利,大哥身边的人自然会想要我为此退让,大哥左右为难,既不想让我委屈,可手头的计划运作又势在必行。他那人,在公事上杀伐果断,感情上反而有些优柔寡断,拿不定主意,最近便开始躲着我。”

君晴抚了抚额,“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时间久了,只会伤了我和大哥的感情,还不如我先一步退让。”

“这种事情,不能让你爸帮忙吗?”毕竟,这一切都是源于他对庶子的偏颇。

后面一句话曲东然虽然没有说出来,兰澈溪和君晴还是听懂了。

“没用的。”君晴苦笑道:“这种情况他未必不知道,他一直觉得我哥将感情看得太重,尤其是对我这个妹妹。他那样一个老谋深算的人,那样明显地优容二哥,何尝不是因为想要磨练大哥,这次估计也是在逼着大哥学会硬下心肠。”

“就因为这样,你爸就要毁了你的梦想?”曲东然一脸不可思议。他虽然也不是继承人,上面有个身为继承人的姐姐,但他不仅没有被家人忽视,还获得了全家上下的宠爱,也因此,养成了他相对单纯的性格。

兰澈溪倒是理解,前世兰家虽然因为一直一脉单传没出现过为了继承人之位勾心斗角的戏码,但周围其他家族中却司空见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从家族的角度看,君晴父亲的行为并没有错,毕竟继承人才是家族立足的根本,为此,牺牲一个女儿也完全是值得的。

不过,知道是知道,但这种事发生在自己朋友身上,兰澈溪就有些不爽了。

“那你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或者选择吗?”这是君晴的家事,兰澈溪并不适合插手,而且,以她目前未成年的身份,也管不了。

而且,君晴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作为朋友,她只能尊重。

只希望,君晴将来不要遗憾,即使遗憾,也不要后悔。

看着这样的君晴,兰澈溪不由想到曾经的自己,在爷爷、爸爸的期望和自己的梦想间徘徊的自己。

和君晴不同的是,兰澈溪是个非常自我的人,哪怕为难、沉默、不甘、忐忑、失落,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梦想。

爷爷曾要求她永远不要停下脚步,但她何尝不是一个不为任何人停下脚步的人?

兰澈溪是一个艺术家,会在某方面固执,自由洒脱是浸染在她骨血里的渴望,欣赏路边每一处美好的风景,却从来不会为之停留,浪漫而自私。

她只看自己想看的世界,也只创造自己想创造的世界。

掩下心中的担忧,兰澈溪看着君晴道:“既然已经决定放弃从政了,那就寻找一个第二梦想吧。”

即使不能最快乐,也要很快乐。

“怎么没有把门关好?”就在这时,萧舒儿、兰俞和兰老夫人走进来,萧舒儿指着刚才留着一条门缝的病房移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