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的这个态度,客套而疏远,仿佛与夏锦瑟的关系,在突然之间,又回到了曾经。

夏锦瑟的心里有些沉甸甸的望着锦绣离开的身影,她的神色有些狼狈。

而这个时候,夏锦澜却是冷笑的出声说了一句:“有些人,以为别人被算计了还能和她做好姐妹呢,简直就是做梦!”

夏锦澜说的冷嘲热讽,可是她的话音还未落下,夏锦瑟却突然转头恶狠狠的瞪向了她,她的眼眸十分深沉,却突然“嗤”的冷笑了一声,自己带着丫鬟也离开了书房。

夏锦澜被夏锦瑟那一眼瞅的,好一会儿方才回了神。她有些恼羞成怒,却绝对不想承认,自己竟然会被夏锦瑟给瞪怕,可是方才夏锦瑟看她的那一眼里,目光实在是太可怕了,她形容不上来,只觉得自己在那一瞬间,仿佛喉咙被扼住不能呼吸。

“和我撒什么气,还不是你娘自己跑到我们家来炫耀的,你娘还能忍着不去二房里耀武扬威,充什么大头!”

夏锦澜之后的话,夏锦瑟并没有听到,她只是带着丫鬟,沉默的一步一步朝着她们大房的方向走去,也只觉得浑身疲惫的不行,从心到身体。

满满的负罪感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一路上,她没走一步,都忍不住在心里对锦绣说一声对不起。她很想如当初和谢文清商量的一般,也想拿着谢文清引诱她时候所说的理由来迷惑自己,告诉自己并没有做错,但事实上,她的确是做错了。

她还要看不起谢文清,其实她自己又好到哪里去呢!

夏锦瑟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头顶蓝蓝的天空,嘴角扯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锦绣一路匆匆回到自家小院,一看到大门,她几乎是小跑着要冲进去时,没料到,大门处乍然走出一个身穿朱红底色翠纹斗篷,身上插珠点翠的中年女人。

锦绣跑的急,一时歇不住脚,径直朝着那女人撞了过去。

那女人倒是没什么,反倒是锦绣因为人小,差点后脑勺着地,幸的跟在锦绣身后的夏芍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锦绣。

锦绣也是有些被撞懵了,撑着夏芍的手好不容易站直了身体,看向了那个被她撞了的人,是她的大伯母安氏,她心里暗暗叫苦,真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连忙冲着安氏行了一礼,乖乖认错:“大伯母,是锦绣不好,撞到您了,您没事吧!”

她说完这话,心里其实已经打算迎接安氏的冷嘲热讽与责骂了,没料到,安氏闻言,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个慈和的笑容,冲着锦绣温声道:“大伯母倒是没事,锦绣你没事才好。”

“多谢大伯母。”

锦绣连忙道谢。

而安氏脸上一副宽宏大量,竟没有再纠结提及此事,而是笑眯眯道:“都是这个时辰了,方才和你娘亲聊得太开心了,咱们家锦瑟怕也是放了学了,那大伯母先走了。”

安氏满脸含笑,冲着锦绣摆了摆手,然后领着一群丫鬟仆妇浩浩荡荡从锦绣身边擦身而过。

锦绣站直了身体,心里的不妙预感越发强烈。

安氏今日待她的态度会如此好,真当是天要下红雨了。

她这位大伯母,锦绣接触不多,却也十分了解,除了在老夫人面前会露笑脸,平日里总是一副苦愁深恨的模样,面对他们几房的人,更是尤甚。

当然,除了从他们身上占了便宜得了好处。

这般想着,锦绣越发担心柳氏,她小跑着来到了柳氏的正房门口,却并没有立刻走进去,而是皱着眉头看着坐在厅里的柳氏。

柳氏也皱着眉头,神色瞧着,有几分出神,她所坐的榻子另一边的小桌子一面,放着一杯茶水还未被撤下,显然是安氏方才所用。偏偏在柳氏手边的那个茶盏,此时已经掉落在地上四分五裂了。

柳氏性情向来温柔,会做出今日这般撒气之举,显然是气狠了。

锦绣心里忍不住感同身受的难受着,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走进去打搅柳氏,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柳氏。

而在这个时候,反倒是坐在屋里的柳氏先看到了锦绣小心翼翼站在门口。她压下了心中的千般万般情绪,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冲着锦绣招了招手笑道:“锦绣放学回来了?”

“娘…”

锦绣连忙在自己的小脸上也挤出了一个笑容,有些艰难的牵着张嬷嬷的手迈过了门槛,而柳氏这会儿似乎完全回过神来,连忙招呼丫鬟将屋里给收拾了,又是弯腰抱起了锦绣坐到了榻上,仿佛是掩饰的解释了一句:“方才娘手没给拿稳,把杯子给摔了,你小心点,别踩到了。”

锦绣自然不会去揭穿柳氏这个谎言,连忙笑着点了点头,倒也没有提及方才在书房以及大门口的事情,只是腻在柳氏的怀中,笑眯眯道:“娘,丁先生今天夸我了,说我作业做得好,很勤奋。”

“哟,锦绣还得了夸奖了。”

柳氏闻言,立刻被逗笑了,脸上露出了夸张的笑容,嘴上配合的与锦绣说话。

锦绣则是摇头晃脑笑眯眯又道:“是啊,丁先生可真是个好先生,以后我也要多多得丁先生的夸赞。”

若说方才柳氏还有几分装出来配合锦绣,这一回,却是真的被锦绣给逗乐了,她点着锦绣的鼻子,打趣着:“是啊是啊,丁先生当然是个好先生。不过我家锦绣想要上进,多多得丁先生的夸赞,那可得多让夏竹帮忙了。”

说着,还转头冲着站在底下边上的夏竹笑道:“嗯,看来夏竹要好好赏,秋玲,你去开了我的库房,那套文房四宝出来赏给夏竹,日后让她好好替他们家小姐做功课。”

“娘,不和你玩了!”

锦绣佯装害羞,连忙将脑袋埋进了柳氏的怀中,而柳氏则是一把抱住锦绣,摸着锦绣的脑袋大笑出了声。

倒是将方才因为大房给添得堵消去了好几分。

不过,锦绣也知道,自己这撒娇逗趣,也只能够让柳氏高兴这么一会儿,毕竟这件添堵的事情,是不可能就这么一下子过去的。

晚上夏立齐回来的时候,神色瞧着仿佛也根本没有异样,依然笑着陪着儿女们一道儿用了晚膳,并且问了锦绣以及夏靖珏和夏靖铭三个儿女的功课,当然,柳氏也是一样的。

等到锦绣几个孩子各自回屋去做功课后,夏立齐方才疲惫的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柳氏脸上也淡了笑容,坐到了夏立齐的边上伸手轻轻替他按着头皮,却还是温声开口轻声道:“立齐,没事儿,指不定下次会有更好的机会呢!而且锦绣那孩子中午回来和我说,很喜欢丁先生,咱们突然让她和我们离开京城,指不定还不习惯呢!”

柳氏虽然脸上并未露出失望之色,话语之间,也仿佛满不在乎,但夫妻多年,夏立齐如何看不出柳氏的口不对心。

他伸手握住了柳氏的手,也没有点破,勉强挤出了一抹笑容点了点头。

夏立齐此时也是强撑着,今日顶了他位置的人是任何一个有点本事的人,他都不会这般难受,偏偏为什么是他的大哥!

第36章

夏立齐的大哥夏立忠,自成年娶妻后,家里便给他领了一个五品将军的虚职,直到如今,连孙子都有了,却还是一直停在原地。

夏立齐并非看不起夏立忠,虽然不和睦,但毕竟是大哥,该有的尊敬他还是有的,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人,却硬生生抢了他几乎已经到手的一个位置,他曾经寒窗苦读、多年奔波办公都成了一场笑话。

到头来,还不如夏立忠这般整日无所事事、浑浑噩噩度日来的强,如何会让他不寒心。

柳氏心中的想法自然也是一样,她抿了抿嘴,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当时不是给大哥捐的是武官,那个知州不是文官吗?”

夏立齐没有说话,只是讽刺的笑了一下,那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这文官武官,又算得了什么。

“算了,不要再提此事了,在舅父和岳父面前也莫多言。”

夏立齐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一回调职,虽然有谢修和柳元闻在其中出了力,但二人与夏立齐想的一样自负,觉得凭着夏立齐这些年来的为官为人,要到这个位置,也是板上钉钉了,哪里会想到会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拦路虎。

“不和舅父还有我爹说吗?”

柳氏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其实她是有打算今晚和夏立齐商量了后,明天去找她爹,再让夏立齐去找谢修,两边再使力看看能不能有所转圜的余地。

可是瞧着夏立齐的意思,仿佛是打算就这么算了,柳氏有些不甘愿,一想到今日安氏上门来耀武扬威,她便觉得这么便宜了他们大房,实在咽不下这一口气。

“调令已经下了,除非大哥出了意外,不然不会换人。”

夏立齐的语气有些沉郁,若是在调令下来之前她知晓此事,那么定然还会想着再争争,可是调令都已经下了,他再去和自己的亲大哥争,便是争到手了,估计也少不得闲言碎语,到时候估计还会得不偿失。

柳氏闻言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再多说,如此做法,不仅仅是为了勇诚伯府,其实也是为了他们二房,为了夏立齐将来的前途。

二人说完这些话后,因着此事实在有些堵心,也都没有再继续说话,只是尴尬沉郁的坐着。

而在这个时候,丫鬟突然走了进来,对二人开口道:“二爷、二夫人,伯爷来了。”

“爹来了?”

夏立齐脸上有些吃惊,而柳氏也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但片刻之后,脸上却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希冀的笑容。

勇诚伯向来偏爱夏立齐,现在又是这个点过来,会不会就是为了此次夏立忠顶了夏立齐官职之事。

这件事情,夏立齐去争,自然不合适,毕竟夏立忠是长,而他是幼,柳氏的父亲和谢修过来插手,也不合适,毕竟他们是外人。但是若是勇诚伯肯插手,那便是最好了。

勇诚伯作为父亲,即使说让夏立忠将这个官职还给夏立齐,夏立忠为了一个孝名,再不情愿也得还回来。

想到这一点,柳氏却是连忙站了起来,冲着丫鬟开口道:“快请伯爷进来。”

说着,又是连忙拉了拉夏立齐的手,轻声开口道:“爹是不是来帮我们的?”

夏立齐闻言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他也被柳氏带着往这头想了,但若是勇诚伯真有这个打算,他其实并不打算如此,调令都已经下了,硬要再往他身上牵,多少没意义了,而且方才他虽然不平,却也想通,这事儿,也只当是他自己疏忽大意,技不如人,怪不得其他。

“行了,调令都已经下了,你也莫多言了。”

夏立齐对着柳氏轻声道,“以后总归还是有机会的。”

“你呀,就是好说话。”

柳氏忍不住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夏立齐,仍旧走下坐榻,笑着去迎接勇诚伯。

柳氏觉得,这事儿本就是大房不地道,现在他们二房要回点公道又如何!

柳氏和夏立齐站在门口将勇诚伯迎了进来,一等着勇诚伯坐到了榻上,柳氏便连忙亲自结果丫鬟送上的茶水,放到了勇诚伯的手边。

勇诚伯面带笑容,看着倒是十分可亲。

他冲着二人笑道:“别站着,都坐下说话,一家人不要这么客气。”

“是。”

柳氏和夏立齐也没有觉得奇怪,毕竟勇诚伯待他们二房向来都不错。

这边柳氏随着夏立齐坐在了下首,刚刚坐定,夏立齐倒是面带笑容开口问道:“爹,你这个点了过来是有事吗?”

“哦,过来看看你们,你那几个孩子怎么不在?”

“孩子们都去做功课了?”

夏立齐也语气温和的回了一句。

这话说完,勇诚伯也没有马上再接话,而夏立齐和柳氏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又静了下去。

勇诚伯低头捧起茶盏喝了一口茶后,慢慢放下茶盏,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口说到了今日的正题:“今日之事,我都听说了。这事儿是你受委屈了。”

勇诚伯这话说的倒是情真意切,他本就是最喜欢这个宠妾所生的二儿子,二儿子也一向争气,让他面上十分有光。

其实,他这边刚刚了解事情的时候,心里也是发了好大一通火,但他的妻子和大儿子说的也对,说到底这官职还是到了他们家手中,没必要非得去分得太清楚。更何况,这二儿子自己能力有,又有得力的岳家和谢修帮扶着,少了这个官职也没什么。

倒是大儿子,这是难得的机会。若是做的好,他便有两个儿子给他争光了。

勇诚伯这才被说动过来劝说夏立齐,不过,等走到了二房门口,勇诚伯倒忍不住觉得有些心虚,特别是想到兰姨太太的时候,他差点没敢走进来。

结果二房的丫鬟们开门迎了他,夏立齐和柳氏二人又是殷切招待,勇诚伯少了几分忐忑,嘴上便开始胡咧咧了起来。

“立齐啊,不过这事儿,立忠到底是你大哥,你便算了,真闹起来,咱们府上出去面子也不好看,你就深明大义一点,这次便算了,我呢,也一定好好说说你大哥,以后会补偿你的。”

“爹…”

柳氏不敢置信,她忍不住看向了夏立齐,却发现夏立齐脸上早已经褪去了笑容,脸色十分难看。

她忍不住有些心痛自己的丈夫,对勇诚伯心里越发埋怨,还说心疼他们二房,这做的都是什么事情。莫说是这让不让的事情,单单是这份警惕,便让人心寒了。

他们二房什么时候要说过闹了,便是夏立齐,在方才也是打算将此事揭过去,可勇诚伯突然来这么一出,不是明明白白了便是冲着她们二房打脸。

而柳氏的这一声喊声,却是让勇诚伯看成了是不满意他所说的话,他忍不住心里有些不高兴,没了笑容,看着夏立齐开口道:“你怎么看,爹说的,还是为了你好…”

“爹不必说了,此事都听爹的,我有些累了。”

夏立齐垂下头,语气冷淡的开口说了一句。

勇诚伯听了这才满意了,不过到底对于二儿子还是有所愧疚,他想了想,又笑着道:“你呀,眼光放长远些,这小小的一个知州有什么好做的,等爹将来去了,这位置还不是你的…”

勇诚伯自认为风趣的说着,想要过去拍拍夏立齐的肩膀安慰,夏立齐却是侧过身,躲过了与勇诚伯的接触,他开口轻声道:“爹,我从没有想过你的位置,便是长幼有序,也不该是我来坐这个位置。”

说完这话,他带着柳氏行了一礼,开口道:“爹,你也早些去歇息吧!”

“你呀!”

勇诚伯没料到夏立齐这般不知趣,脸上的笑容忍不住有些怏怏然,他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胡子,又是转头看了一眼夏立齐,却发现夏立齐依然垂着眼眸,一声不吭,他也有些来气,枉费他疼了他这些年,连这么点子小事儿,都和他较真,真是…

勇诚伯不悦的想着,转过身,正打算从屋里走出去的时候,脚步刚刚一只踏过门口,另一只却是停在了半空中。他脸色僵硬的看着站在门口的兰姨太太,也是被吓了一跳。

他今日过来,可是直接一从荣寿堂过来,便来了二房屋里,为的也是怕兰姨太太知道他方才做的事情,没料到,竟然被抓了个正着。

“兰儿,你怎么过来了?”

勇诚伯脸上连忙挤出了一抹讨好的笑容看向了兰姨太太,正想开口解释或者掩饰将这茬子的事情给弄过去了。没料到,他还未出生,谢兰却是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兰儿…”

勇诚伯瞅见,心中大呼大事不妙,连忙不顾仪态追了上去。

不管这事儿双方心里都是如何想法,但最终还是定了下来,夏立忠前往洪省做知州。

而夏锦瑟和夏锦依二人自那一日后,便再也没有去上海,仿佛是在家中帮着安氏一道儿收拾着家舍。

锦绣有的时候去书房,看着她边上原本该是夏锦瑟所坐的那张空着的书桌,心里也是微微有些惆怅。

不过她根本没有功夫惆怅了,这丁先生估计真是一个刻板的人,对于那一日夏锦澜所为,仿佛有所失望,加之又丧失了夏锦瑟和夏锦依两个得意门生,竟将注意力大半移到了锦绣身上,每日里在课堂上,便会抽出不少的时间指导锦绣的功课,将锦绣指导的头晕脑胀,而布置下的功课,让锦绣觉得,没了夏竹,她便活不下去了。

柳氏和夏立齐二人已经习惯性的将锦绣的抱怨当成了家常便饭,哪一日不抱怨了,那才是真天上下了红雨。

二人皆是豁达之人,虽然先前之事让他们有些心寒,可是高兴过日子也是一天,不高兴过日子也是一天,二人在第二日,便已经学会将此事放下。仍然如同往日一般,夏立齐依然兢兢业业办差,而柳氏则是在家照顾长辈孩子,管理家事,日子过得悠闲而又其乐融融。

勇诚伯府里自然不可能没有风言风语,但对于二房而言,无伤大雅。

在大房离京的这一日,太夫人和勇诚伯二人皆陪到了门口送大房离开,二房也去了。

这一日,恰是沐休,夏立齐带着柳氏与几个儿女,也站在了送行的队伍里。

大房此次过去,倒是浩浩荡荡,不仅仅是大部分的儿女妻妾都带了过去,便是连夏立忠的大儿子,已经成亲的夏靖远也打算带着妻儿一块儿去。夏靖远自成亲之后,便不在国子监呆了,这会儿在兵马司领了一个正七品副指挥使的差事,当然也是家里给捐的,甚至都不用去报道,在不在京里影响不大。

如此一来,出行的队伍自然是无限被拉长。

锦绣到了门口,只粗粗一数,便觉得起码有十几辆马车,当然可能更多,因为锦绣的眼睛都看花了,只觉得从自家这条路上看过去,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感觉。

勇诚伯府里自然没有这么多的马车,也不可能将所有马车都派出去,里边估计多数是租的。

而锦绣的大伯夏立忠,此刻正领着家人站在马车前边面对着他们而战。

夏立忠人到中年,加之多年来一直都是浑浑噩噩度日,身材早已经发福,可是今日,倒有几分意气风发的味道。

他身上穿了一件深紫色团花束腰袍子,那仿若已经怀胎八个月孕妇般大小的肚子上,搭了一块碧绿的翡翠腰带,头发翡翠玉冠束起,瞧着分外的富贵,也显得他精神了很多。

他先是冲着太夫人与勇诚伯行了一礼,嘴里念念有道:“儿子不孝,不能够尽孝在父母膝下。”

太夫人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仿佛抚摸小孩子一般,摸了摸夏立忠的脑袋,笑道:“你有这份心便好,好好为朝廷办事,我这个做母亲的,便高兴了。”

勇诚伯也是严肃着一张脸,笑着道:“嗯,你母亲说的对,你此去定要为我们伯府争光,才不枉费为父的一番辛苦。”

“是,儿子知晓了。”

夏立忠领着家人又是朝着太夫人与勇诚伯行了一礼。

而后慢慢站起身,走到了二房这边。

夏立齐脸色十分平静的看着夏立忠走了过来,倒也不等夏立忠先说话,先说了一句:“二弟祝大哥此去一路风顺、步步高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