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对小儿女年纪也都不小了,柳氏和陈夫人一商量定了日子后,柳氏便立刻请了官媒上门去提了亲。

锦绣对此自然乐见其中,还十分兴奋的与柳氏一道儿开始张罗起了给陈家的聘礼,说来,这夏靖铭的亲事,虽然由柳氏一个人拍了板,但夏家有意见的人,不是没有,而是很多,先且不说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大房三房只恨自己没插手进夏靖铭的亲事,便是勇诚伯和太夫人,都十分不满。

但这些人的意见,都由柳氏和夏立齐顶着,倒无伤大雅。

虽然锦绣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这几日去荣寿堂请安的时候,太夫人的语气越发的阴阳怪气了,可对她依然不痛不痒,是她大哥选大嫂,要真听了府里其他人的意思,去选个他们相中的,倒霉的还不是她们自己家。

虽然锦绣并不把其他人的意见放在眼里,可看到拦在她回自家院子路上的楚玉儿时,还是忍不住头疼了一下。

几年未见,锦绣只觉得楚玉儿这人,简直越发不好形容了。

先时刚刚回京的时候,锦绣因着常跟柳氏在外边跑,和楚玉儿接触的机会真的不多,偶尔几次,倒也发现楚玉儿对着她,好像态度上有些改变了。

不想之前那边故意找茬,不过,也有几分违和,好几次,锦绣总感觉,楚玉儿好好隐隐以她的长辈自居的样子,还常常有意无意的提及到夏靖铭。

当然,锦绣每回都拿话搪塞了,瞅准了机会就溜走,楚玉儿也没有真正找到机会与她好好交流交流。

这几日,自从夏靖铭定亲的消息传出后,锦绣每次在太夫人的屋里看到楚玉儿时,楚玉儿都用一种悲痛欲绝的目光看着锦绣,只把锦绣盯得毛骨悚然。

但只是被看看,又不会少一块肉,锦绣想着,自己大不了就忍着了。

谁知道,今日楚玉儿竟然会主动出击来拦她的路,这让锦绣又是惊奇又有些无语。

她有些无奈的开口问了一句:“楚表姐,你有事吗?”

锦绣的话音刚落,便看到楚玉儿看向她的目光也发的不满,也越发的悲痛欲绝,仿佛是在痛斥锦绣的不痛不痒,明知故问。

好吧,锦绣也有几分怏怏然,好像她刚才那一句话,问的的确是有些明知故问。

她沉默了,知晓自己这个时候,想要从楚玉儿面前绕走是不可能,也只好站着听楚玉儿主动开口。

楚玉儿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过了好一会儿,也终于开口了,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大哥真的定亲了!”

锦绣抬起头,看着楚玉儿,并没有回答,可眼神显然是在做肯定的回答。而且,这事儿哪有什么真不真的,夏靖铭都已经定亲好几日了,府里上上下下哪有人会不知道。

而楚玉儿在看到锦绣那副神态的时候,身体晃动了两下,锦绣几乎担心她会不会因为接受不了这个打击而晕倒。她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楚玉儿身后的丫鬟,见到对方伸手扶住了楚玉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倒不是她关心楚玉儿,而是怕楚玉儿万一真晕倒了,事情闹大了,别人还以为她大哥和楚玉儿有什么呢!

果然,这边锦绣的一颗心还没完全放下,便听得楚玉儿突然大声开口道:“你大哥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和别的女人定亲…”

“楚…楚表姐,你这话可莫胡说,我大哥年纪到了,自然是要娶妻生子的。”

锦绣只觉得自己的神经突突直跳,正想着是不是该撇下楚玉儿先跑回家里,至少这事儿,她处理是不合适,还是让柳氏来比较好。

又听得楚玉儿一张小巧的脸上,泪水跟掉了线的珠子一般,一下子打湿了,整个人颤颤巍巍,仿佛受了巨大的打击,悲痛欲绝,却又满怀希望的突然一把抓住了锦绣的手,连声道:“表妹,你帮帮我,帮帮我和表哥!”

“表姐,你别胡说八道,什么帮不帮的!”说着,锦绣朝着夏芍和夏竹使了一个眼神,努力将自己的手从楚玉儿手中挣脱了出来,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感觉。

可是楚玉儿却抓的锦绣很紧,仿佛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当然对于她而言,锦绣也的确是她最后的希望。

她倒是想要直接去找夏靖铭,诉说夏靖铭的无情,诉说夏靖铭对她一番情意的辜负,并且哀求夏靖铭不要娶别的女人,可夏靖铭甚少进后院,她根本没有机会单独见到夏靖铭,而柳氏,她则是不敢去找,所以只能够将目标放在了常在后院出没,看着也好说话的锦绣身上。

她一直觉得,夏靖铭对她的有意的,不然夏靖铭怎么会拖了这么大的年纪不成亲,不然为什么每回见到她,都会与她打招呼对她笑,夏靖铭如今会和别的女人定亲,完全是因为父母所迫,只要她见到了夏靖铭,对方便能够被她的情意打动,改变主意。

所以她找到锦绣,也是想让锦绣帮她安排夏靖铭来见她。

只要她和夏靖铭见面了,只要他们之间的事情让人知道了,那么,她便能够嫁给夏靖铭了。

抱着这样的信念,楚玉儿紧紧抓着锦绣的手连声道:“五妹妹,五妹妹,我求求你,你帮帮我和我表哥,帮帮我们吧!我们是相爱的!”

爱你个头!

锦绣简直就是无语望天,她也完全忍不下去,直接示意夏芍下了狠手,将楚玉儿的手从她手中扯开,楚玉儿一时吃痛,痛呼出声,手也不觉松开。

锦绣自是趁机由着夏竹护送离开了,临走之时,她面容严肃,语气冷冷的冲着楚玉儿开口道了一句:“玉儿表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大哥也喜欢你,但据我所知,我大哥和你没有半分关系,也是绝对不会喜欢你的,所以你还是别自作多情了,别做出什么事情,让大家都难堪,也毁了你自己。”

锦绣这话,毫不留情面,也暗含威胁,对于楚玉儿这般不按常理出牌,随时都有可能做出离奇事情的人,她觉得自己还是把话说的清楚一些,也狠一些。

当然锦绣也从来不觉得,自己这么几句话,便能够让楚玉儿打退堂鼓,这事儿,她自己处理不了,也不好瞒下,还是告诉柳氏为妙。

想到了这里,锦绣忍不住加快步伐,回到了自家院子里。

第98章

锦绣匆匆跑回家里时,柳氏正坐在榻上还在合计着夏靖铭的聘礼,说来,这几日她也净先张罗这件事情了。看到锦绣的时候,原本还笑着想让锦绣帮她一块儿过来看看,未料,一抬头便看见锦绣面色慌慌,脸色难看。

她只当是锦绣去荣寿堂请安时受了什么气,面上也立刻浮起了怒容,扔下手中的册子,便从榻上站了起来,连声询问:“怎么了,是不是那边又做什么让你受气了,别瞒着娘亲。”

锦绣定了定心神,倒是连忙摇头,她拉住一脸不信的柳氏,细细将方才的事情与她说了,又道:“大哥是定然不会与楚玉儿有什么牵扯的,先前回京时我就瞧出楚玉儿看大哥的目光不对,只怕是她自己痴心妄想了。不过,大哥即使无意,但楚玉儿那人,我真不好说,娘亲还是去看着点,万一弄出什么事情坏了咱们家的事情就不好了!”

当然,楚玉儿一个寄居在勇诚伯府的表小姐但凭个人之力是肯定惹不出什么大事,锦绣怕就怕,府里那起子成日兴风作浪的人会不会在其中推波助澜,所以解决掉楚玉儿这个源头,还是十分紧要。

锦绣能够想到的事情,柳氏自然能够想得到,她沉下了脸,当即便起身决定往荣寿堂走一趟。

说来,楚玉儿这人,虽说有时真是可恨,可也是个可怜人。

亲父亲娶了继母便将她扔在外祖家不闻不问,便是逢年过节,连个送礼来瞧瞧的都没有。楚玉儿吃穿用度也都靠着勇诚伯府过活,过得寄人篱下。一个太夫人,嘴里总说最是疼爱楚玉儿这个没娘的外孙女,但实际上,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勇诚伯府虽然这些年瞧着落魄了许多,瘦死的骆驼总比马儿强,别的没有,如今住着的祖上传下来的宅子总归是地方大着的,而且府里人丁也不算兴旺,有不少的院子还空着,便是锦绣这个年纪的姑娘,柳氏都已经在替锦绣布置独立的小院子了。但楚玉儿明明已经及笄,仍然挤在太夫人的荣寿堂中。

当然,这也不是不可,楚玉儿一个孤女单独住一院指不定还掌管不了底下人,可明明荣寿堂极大,也有不少好房间空着,太夫人却只将楚玉儿扔在她正房边上的一个朝西耳房里。房间总统一间,大小却是放一张床放个桌子再放几个柜子后,便挤得满满落落,人一多,连转身的地儿都没有。

柳氏这还是第一次来这儿,她带着几个贴身丫鬟走进去后,一下子把房间里的空间彻底挤满了。

柳氏瞧着不像样子,便让自己身边的丫鬟都到门外守着,只留了一个秋玲在屋里伺候着。

柳氏来时气势滔滔,又沉着一张脸,自然将房内正和自己奶嬷嬷说着话儿的楚玉儿吓了一跳,一想到自己方才干的事情,楚玉儿其实也有些心虚,但更多地也是对于锦绣的埋怨与暗恨。

她就不相信,若不是锦绣主动告状,如今柳氏能够找的上门来。

楚玉儿越想越是伤心,倘若她娘亲还活着,她如何会被人这般欺辱着,然后,原本就红着的眼眶子,又泛起了泪花。

柳氏这会儿满心眼里,都是自己的儿女,哪里会同情楚玉儿这个始作俑者,瞧着楚玉儿这般,心中只是暗恨,反倒是一旁楚玉儿的奶嬷嬷却是大呼小叫安慰起了楚玉儿,一边还拿眼睛瞅着柳氏。

柳氏心烦意乱,她来也不是看这二人做戏的,她对秋玲冷声吩咐道:“我和表姑娘私下要说些话,你把屋里的人都带出去。”

秋玲自然满口应了,上前便要去拉楚玉儿的奶嬷嬷。

楚玉儿的奶嬷嬷吓了一跳,还想挣扎,楚玉儿也是哀声叫唤:“嬷嬷!”

“行了,表姑娘,我可那么大的耐心和你周旋,若你不想和我谈,就别怪我这个做舅母的不留情面。”

“我谈,我谈!”

楚玉儿被柳氏的话吓了一跳,眼里包着泪水,连忙弱弱应了,拉着她奶嬷嬷的手也慢慢松开了。

其实楚玉儿方才那副作态,也是心里心虚,她不是真的不知道夏靖铭和她没什么,只是在这般的处境下,她难免想为自己打算些什么。楚玉儿虽然容貌不是很美,但一身娇娇柔柔的做派,却是极得男人的意。大房三房她那几个不着调的表兄,也不是没有来撩拨过她。

可楚玉儿别看行事糊涂,心里却是门儿清,看男人的眼光,也是一等一的好,知晓大房三房便是和她成了,将来也不可能真娶了她,更何况她也看不上大房三房那几个没出息的。

反倒是一向对她疏远客气的二房两位表兄,却是难得如意郎君。

恰好赶上夏靖铭过了婚龄,仍未成亲,她心里难免起了意思。

她也不是不知晓自己的身份,二房是肯定看不上的,可二房极其重视脸面,万一真让她给攀扯上了呢!便是没有攀扯上,其实她也没有多大的损失,毕竟二房若是不想让自家名声有碍,只会极力将这事儿给掩下。

都说人善被人欺,楚玉儿也是看出二房一家子都是好人,才敢这般肆无忌惮。

其实,柳氏何尝不是没有察觉到楚玉儿的心思,可真让他们家跟大房三房那般不要脸皮,她反正是做不到的,何况,夏立齐可是要在朝中正正经经做官的,名声对于一个官员的重要性,也是不言而喻。

但若说楚玉儿真的觉得二房拿她没办法了,那她也是想错了,从前楚玉儿想要攀扯她们家,柳氏瞧着楚玉儿年纪尚幼,也不是什么大事,自然不会去计较,现在扯到了她儿女,就莫怪她心狠了。

今日柳氏过来,说是要和楚玉儿谈谈,其实未尝不是想给楚玉儿一个机会,到底她还是夏立齐的外甥女,柳氏也不愿意作孽。

楚玉儿却不知道柳氏心中所想,反而在情绪冷静下来后,一想柳氏主动来找她谈,会不会是有机会呢?

这般想着,楚玉儿却是突然爬下了床,突然跪在了柳氏跟前,连声哭诉:“二舅母,我是真心心慕表哥,您给我个机会吧,我不求做正妻,只要能让我陪在表哥身边,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楚玉儿说出这番话,其实心中也是有所计量,夏靖铭已经和陈家订了亲,而且依她的身份,也的确是做不得夏靖铭的正妻,如此,倒不如自己先主动后退一步,便是做个姨娘,也是极好的。一想到夏靖铭风度翩翩的样子,楚玉儿便觉得,自己便是做妾也甘愿。

楚玉儿自以为委屈,却没料到,这番话实在把柳氏恶心的够呛,柳氏和夏立齐一直恩爱,虽然这些年来身边没姨娘小妾,可当初,太夫人也不是没有想尽办法往他们二房塞过人,加上兰姨太太的事情,让柳氏对于这种自甘为妾的女人,十分厌恶。

“表姑娘,你真要这般,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我可以在这里给你一句准话,你想要留在靖铭身边,是决计不可能的。”

柳氏将自己的脚从楚玉儿手中抽了出来,而楚玉儿也有几分傻了眼。她没料到,柳氏竟然拒绝的这般干脆,让她下边准备的一肚子话,想说都有些说不出来。

鬼使神差,楚玉儿抿了抿嘴,竟是说出了一句话:“二舅母若是不让我嫁靖铭表哥,那我要嫁靖珏表哥。”

“什么!”

柳氏疑心自己是听错了,不敢置信的看向了楚玉儿。柳氏只是想想,便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感情她的儿子,变成萝卜白菜,任由她楚玉儿挑拣了是不,实在是好大的脸。

而楚玉儿在说出口后,也警觉自己失言,可是话已经出口,想要收回是不可能了,楚玉儿也慢慢直起了身子,却是对着柳氏轻声开口道:“二舅母,我不管,你若是不让我嫁到你家,那莫怪我把我和靖铭表哥有私情的事情闹开。”

“你和靖铭…你得失心疯了吗?楚玉儿,你别给脸不要脸。”

柳氏恨得直咬牙,而楚玉儿闻言,却是诡异一笑:“我说有,就是有,若是大舅母不答应,我就和太夫人说去,让整个府里,整个京城都知道。”

柳氏冷笑着看了一眼楚玉儿,却是没有说话,转身便从楚玉儿的房间里走了出去。亏她还对楚玉儿留有一线善念,如今瞧着,简直对一条毒蛇发善心。

柳氏走的干脆,一言不发,楚玉儿有些惊愕,却也只当柳氏是被她吓到了,心里不觉得意了起来,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坐在床上却痴痴的笑了起来。

虽然靖铭表哥是举人,可靖铭表哥已经订了亲,与其嫁给靖铭表哥为妾,倒不如嫁给靖珏表哥做妻子,如今靖珏表哥也是秀才了,等她和表哥成亲后,多多督促表哥念书,还怕做不成官太太吗?

柳氏回到自家院子后,也是沉着脸,原本坐在屋子里的锦绣还想开口询问,柳氏却是让锦绣先回了屋,而后等到锦绣离开后,她招手叫来了一名管事嬷嬷,开口叮嘱了几句后,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冷笑。

第99章

楚家来人了。

这事儿,简直比夏靖铭订了一个家世不显、容貌不显的陈家小姐还要让勇诚伯府里的人感到惊奇,并且议论纷纷。

要知道,楚玉儿在勇诚伯府里已经呆了六年多,从一个女童到一个及笄的少女,楚家却仿佛没有这个姑娘似得,莫说是隔段时间来看看送点东西,便是逢年过节,连一句问候的话也没有。

楚玉儿的父亲仿佛在楚玉儿的母亲死了后,就彻底断了这门姻亲似得。

当然,人走茶凉的例子也不是没有,可楚玉儿这个亲生女儿还养在勇诚伯府呢,偏偏楚玉儿的父亲还真能够狠得下心来。

只能够说楚玉儿的继母好手段,将楚玉儿父亲的一颗心完全给笼络走了。

也因着楚玉儿自己家里的忽视,而勇诚伯府多是看人下碟,这些年来,自然对楚玉儿多有不敬。

乍然楚家来人,底下人的目光都不由的聚集到了这件事情上。

而太夫人也很奇怪,说来,她原本留楚玉儿在身边,所打的主意未尝也不是想把楚家笼络住,楚玉儿的父亲虽然官位不高,可楚家本身在江南,也算是大户,不然当初也不可能娶得京城里的伯府小姐。谁知道,楚玉儿的父亲根本就是把楚玉儿当成了包袱,楚玉儿本身也不是出彩的人,加上也不是很讨喜,太夫人除了楚玉儿刚到勇诚伯府以为楚玉儿与燕亲王有交情那段时间对她尚好,之后待她的态度,便是连屋里的宠物都不如。

楚家来的人,太夫人亲自接见了,对方倒也知礼,见面就送了不少江南的特产,当然比之这六年的养育之恩,这礼实在是太轻了。

不过,太夫人的心情还是不错,至少楚家如今的态度,可比原先不闻不问之时要好得多了。

她笑着让丫鬟接下了礼单,正要让人接待那领头的婆子时,却听得那婆子一脸笑容直道:“太夫人,我家老爷和夫人说,大小姐年纪渐长,总呆在外家也不是个事儿,特派老奴接我家大小姐回家了!”

太夫人闻言,心中诧异了一下,倒也没有马上说话,只是语气淡淡说了一句:“这玉儿在我身边养了六年多,一下子说接走,还真有些舍不得…”

说完这话,她又扶着脑袋,一脸疲倦的开口道:“年纪大了,精神总是不济,你们先在府里安顿下来,我先回去休息休息。”

言下之意,却并不打算直接回答。

那婆子还想说话,可是太夫人已经使人将她们带下了,婆子到底忌惮太夫人的身份,不敢多言,行了一礼后,便退下了。

一等着那婆子退下,太夫人便放下了手,目光莫名的看着门口,开口对身边的贴身丫鬟说了一句:“这楚家葫芦里卖的什么关子?”

太夫人说完了这话,倒也没等丫鬟们开口,又开口道:“我辛辛苦亏给楚家养了那么多的女儿,说接走就接走,只送了那么起子东西,打发叫花子呢,想的真美!”

太夫人冷哼了一声,心里却是十分笃定,楚玉儿应该不愿意离开勇诚伯府。

虽然她这些年来对楚玉儿十分忽视,可对于这个多心眼的外孙女,如今想的事情,还是了如指掌,不是想嫁到二房吗,怎么可能会舍得离开呢!

太夫人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也不认为楚玉儿会主动跟着离开,可是没有想到,第二日,楚玉儿还真的来了太夫人的屋里,主动请辞了。

她语气里满是舍不得,却又满是坚决连声道:“这些年,多谢外祖母对我的养育之恩,只是为人子女,不能尽孝父母膝下,玉儿一直心中有愧…玉儿要离开外祖母回家去了,日后玉儿还会来看外祖母的。”

楚玉儿说的十分悲伤,而太夫人听得满脸错愕。

偏生太夫人昨日为了表示自己的大度宽容,早已放话,一切只看楚玉儿自己的意思。没想到,这第二日,楚玉儿竟然跑来打了她的脸。

她气的不行,却又不好不答应。

最后只是冷声提醒道:“玉儿可是想清楚了,真舍得离开咱们府里,舍得和咱们府里的人分别。”

太夫人这话,也有提点楚玉儿的意思,谁料到,楚玉儿一听,态度上更加坚决了。

在请辞之后,当天下午,便匆匆跟着那婆子离开了。

楚玉儿的这番行径,自然惹人非议,也让许多人都十分吃惊。

锦绣听闻后,心里也吃惊极了。

楚玉儿刚刚前头还态度坚决要嫁进她们二房,怎么舍得临门一脚反倒放弃了。

锦绣忍不住抬头看向了柳氏,柳氏倒是毫不避讳,对着锦绣一切坦言了,毕竟如今锦绣已经长大了,再过几年,便要离开这个家,有些手段心机,也是时候让她知道,出嫁不比家里,可不能够真的当一张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纸。

“楚玉儿在以为我答应让她嫁到咱们家后,立刻给她家里去了信,还以为此次来的人,是她父亲派来接她帮她的。”

柳氏轻笑着慢慢告诉了锦绣,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楚玉儿写信回家,自然是渴望受到家里的重视,想要告诉一直忽视自己的父亲如今她给自己找了一门好姻缘。

只是,那一封信,最终却落在了楚玉儿继母手中。楚玉儿继母当初既然连楚玉儿这么一个继女都忍不下,肯定不是什么大方之人,相反,她尤其小肚鸡肠。可说本事,楚玉儿的继母还真有,这继母不仅出身还不错,而且手段高超,把楚家把持的牢牢的,楚玉儿的父亲一颗心也被抓的紧紧的。

原本楚玉儿的继母对楚玉儿是想眼不见为净,让她呆在京里在勇诚伯府出嫁最好,她还免得给楚玉儿出一份嫁妆。

可架不住突然来了一个大富商拿着大笔聘金来求娶楚玉儿。

自古钱财动人,楚玉儿的继母也不例外,哪怕是她不缺钱,但钱这东西,也只有越多越好。若是正常情况下,一介商户想要攀扯官家,便是拿了大笔聘金求娶,也只有被拒的份儿,可楚玉儿的情况不同。

楚玉儿的继母巴不得踩踩楚玉儿,如今这又能踩楚玉儿,又能得到大笔银钱,这般好事,简直就跟天上掉下来一般。

楚玉儿的继母二话不说,便派了身边的婆子说什么也要把楚玉儿接回家里,当然口风是坚决不露,只说是家中想念了。

“可是,把女儿嫁的高一些,不是更能帮家里吗?而且,楚玉儿会相信,真的跟着走?”

锦绣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那些人的思维简直便不可以用常理来推断。

“楚玉儿的继母对楚玉儿巴不得将她踩在脚底下呢,若是楚玉儿嫁的高了,她反倒还要担惊受怕,毕竟这些年,她对楚玉儿所为实在是过了,而至于楚玉儿会跟着走,也很简单,想要唬住楚玉儿这么一个小女孩,还不简单。”

“那婆子只对楚玉儿说,家里已经收到她信,是来帮她的,又告诉她,让她先回家备嫁,其他的事情都由他们来处理。毕竟,若楚玉儿真想嫁到咱们家,总不能也从勇诚伯付出嫁吧!其二,那婆子又告诉楚玉儿,若她呆在这府里把事情扯开了,指不定咱们家就不认了,便是迫于无奈,楚玉儿一个名声又损的女人,也只能够做妾,但由家中长辈出面,则是两幅局面。说的可谓言之凿凿,让楚玉儿彻底相信了。”

“可事情太巧了吧,怎么会恰好有富户上门去求娶呢!”

这一点,锦绣可是一点都不相信是巧合。

而柳氏也笑着说了实话:“娘让江南铺子上的掌柜给牵线搭桥。”

富商是真的富商,也一直想要往官家搭线,可是便是九品芝麻小官的女儿,也未必瞧得上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的富商,掌柜的给搭了楚家的那条线,富商得了出嫁的允诺,简直便是欣喜若狂,对着掌柜也是连连感激。而楚玉儿的后母,对于掌柜也是十分感激,若不是掌柜介绍,他们哪能够赚得这么大笔的钱。

“娘亲,你实在太厉害了!”锦绣听得目瞪口呆,看向柳氏的目光是满是崇拜。

这么麻烦的难题都给柳氏解决了,接下来的那些事情,虽然琐碎了一些,可也根本便不再是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