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侍卫上了来,将新买的衣裙递给楚玄曦,楚玄曦沉默了会儿,终是找到了一个借口,他上前敲门。

“乔西,过来开门。”

里头楚乔西嗯了声,一会儿后门被拉开一个缝隙,楚玄曦亲自将干净的衣裙递给她,轻声说道:“给她换上。”

楚乔西哼了声,不情愿地接了过来。

“怎么样了?”他不放心地问道。

“没死!”楚乔西瞪了他一眼,将门合上,楚玄曦摸了摸鼻子,又开始在外头一遍遍来回走。

屋内,楚乔西将衣裙拿进去,木灵见状眼中深藏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她忽的微微一笑,回身对风宁霜说道:“宁霜,换身衣裳。”

风宁霜瞟她一眼,伸手去解腰带。

木灵坐在床沿,见她要自己动手,直接制止了她,伸手自己去脱她衣裳,动作极是粗鲁,在拉衣袖之时甚至扯痛了她的伤口,但她一言未发。

将外头的衣裳都脱了,木灵将衣裳递过去,扬起下巴示意自己穿,风宁霜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倒也未说什么,自己穿了衣裳。

穿其他地方都很方便,只是在套衣袖时很是艰难,她慢慢来,将衣裳穿了好。

“好了,我们出去吧!”楚乔西见她穿好,迫不及待便拉着木灵离开,刚拉开门,就见楚玄曦在外头,木灵皱了皱眉,心中不悦。

“好了?”楚玄曦问道,见楚乔西点头便越过她走了进去。

方一进去就看见她靠在床头垂着眸,楚玄曦松了一口气,慢慢走上前。

“以后不要如此莽撞,可好?”他在床沿坐下,黑眸直直看她。

风宁霜抬眸,静静听他说话。

楚玄曦凝着她,只觉心中大石落下,他看见了一旁架子上挂着的衣裳,上头满是血迹,他蹙了眉,认真地和她说道:“还记得方才我说过什么吗?”

方才?风宁霜微微眯眼,想了想。

楚玄曦继续说道:“我说,下次要小心些,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你看这才过了多久,你就这样了。”

她抿唇。

“以后,要先保护好自己,知道吗?”他有能力保护自己,不需要她来保护,但是他希望她能将自己保护好,不要再像今日这样。

他会担忧,会心疼…

沉默半晌,楚玄曦见她唇色苍白干裂,便站起身走至桌案边倒了杯茶,摸在手中的温度正好是温热,他将茶杯递给她。

“休息一会儿,咱们回宫。”

她接过杯子,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在客栈休息了会儿,楚玄曦结了账,四人上了马车回宫。

马车上有一方软榻,楚玄曦将风宁霜扶至软榻上,让她靠坐在上面。

“谢谢太子殿下。”她的声音微微暗哑。

“休息一会儿,很快就到宫中。”他将薄毯给她盖上,自己在一旁坐下。

楚乔西和木灵坐在马车的另一边,见楚玄曦对风宁霜如此照顾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楚乔西趁哥哥不注意,狠狠地瞪着她,只是可惜她阖着眸子看不见。

木灵暗自攥着衣角,她不时地用眼睛偷偷瞄楚玄曦,贝齿咬住下唇。

马车动起来,由于身下有了软垫,风宁霜在微微颠簸中居然困意横生,她闭着眸子呼吸轻缓。

楚玄曦在一旁看书,见风宁霜睡了着,便在一旁拿了一床厚毯,将她小心扶着躺下,他动作极轻怕她醒转,等她侧躺后又将厚毯给她盖上,仔仔细细地掖好。

“哥哥,你对她这么好作甚?”

楚乔西看不下去,撅嘴说道。

“别说话。”楚玄曦瞪她一眼,兀自拿起书继续看,楚乔西被说了后很是不悦,也不管风宁霜看不看得见,朝她狠狠瞪了好几眼。

马车行驶中,在经过几个颠簸之地,风宁霜身上盖着的厚毯微微下滑,楚玄曦余光看见,便将书合上,倾身过去给她重新掖好。

木灵本就难受,见他如此细心更是伤心不已,她用可怜的眼睛看向楚乔西。楚乔西也是知道父皇母后有意将木灵许配和哥哥的,更是因为两人现在的合作关系,自然也是多帮着她点。

“哥哥,你看你的书,管她作甚?”她实在忍不住又出声道,在毫不意外地被楚玄曦给瞪了后,她面色一白,直接便问道:“哥哥,你这般照顾她,该不是喜欢她?”

此话一出,车厢内更是安静,楚玄曦身子顿了下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回到位上继续看书。

被彻底无视的楚乔西自觉难堪,也不再说话。

木灵默不作声,楚乔西的这个问题简直就是在帮自己问,可惜却没有得到回应,她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于是手指不停地揪扯着衣角。

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马车回到了宫内,楚玄曦见风宁霜还闭着眼以为她还睡着,于是轻轻而温柔地推了推她。

“回宫了。”

这辈子都没有听过楚玄曦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过话,木灵听不下去,赌气先下了马车。

风宁霜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楚玄曦面容竟不似往常般冷漠,她抿了抿唇,坐起身来。

回到别院后,楚玄曦并不放心于是请了御医来给她再看一次,果然,伤口的包扎并不正确,之前的金创药撒的太多都被血水给冲开,伤口上只剩不多,纱布包在上头那磨砺的感觉让人不敢恭维。

重新上了药,风宁霜靠在床头等了会儿,婢女才将汤药端了进来,她趁热喝下。

药很苦,婢女贴心地拿了些蜜饯,她含了几颗在嘴里,轻轻蹙眉。

在屋内都收拾好后,楚玄曦重新进了来,在床前站着。

“好好休息。”他的视线下滑至她被袖子掩住的手腕,眸色淡淡。

风宁霜抬眼看他,勾唇淡笑,“谢谢太子殿下。”

楚玄曦没再接话,吩咐婢女照顾好她后,便离开。

屋内只剩两人,风宁霜在婢女的帮助下躺下,让婢女也下了去,屋内一下子静谧无比,她睁着眼看着眼顶重重叠叠的纱幔,走了神。

其实方才她在马车上只是颇感困倦,并没有真正睡着,因此另外三人的对话自然也一字不差地落入了她的耳中。

喜欢…

这两个字简简单单,却让风宁霜开始害怕,她想起了君清夜,想起那个很久未做的梦。

不,不对…

现在的她已经不能肯定君清夜那边是不是梦了,两边都跟真的一样,所有的一切都是亲身经历,也没有虚幻的东西,让她早已开始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君清夜…”风宁霜低声低喃,她缓缓扬起微笑。

她很想他,好想马上见到他,可是,她转眼看了看这里陌生的屋内摆设,一颗期待的心便也沉了下来。

她再次想起那两个字,蹙起眉头。

风宁霜喜欢君清夜,君清夜喜欢风宁霜。

这喜欢不是楚玄曦!

风宁霜咬住唇,她害怕楚玄曦真的喜欢上自己,她害怕以后再也去不了那边,再也见不着他…

从一开始的隔了很久,到现在已是较为频繁,每次在楚玄曦这边,她都会以为这边是真的,而君清夜不过是梦,但当画面到了君清夜那边,他一遍遍告诉她,他是真的,是真实存在的,她又不得不怀疑自己的想法出了错误。

这样一直纠结到现在,风宁霜还是没搞清楚究竟怎么回事,也无法解释自己有两边的记忆。

越想越心烦,风宁霜霍地坐起身,直接下地到了梳妆台边,对着镜子将简单琯着的发髻拆散,一头长发直直及到腰,风宁霜用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

她还清楚记得,在回到这边之前,君清夜因为她中了箭,现在如何了也不知道。

伤口好些了吗?还是恶化了?有没有好好吃药呢?

如果他醒了,发现她又像上次那样,沉睡不醒,会不会急的发疯?

会的,风宁霜暗自想着,就像她现在这般,对他太过担心快要发疯,但最悲哀的是,她回不去,她可能不会再去那边,可能再也见不着他。

不,不会的,她不相信!风宁霜狠狠摇头,眸子认真而倔强。

对他的担心越来越深,风宁霜直觉自己快疯了,她疯了一般想见到他,可是睁眼闭眼却还是在这里。

“君清夜,我该怎么办?” 她咬着唇,面容哀伤。

在铜镜前坐了会儿,凉气让她瑟瑟发抖,她沉默地回到床榻上躺下,大眼缓缓阖上。

让她去那边吧!

拜托!

作者有话要说:哼(ˉ(∞)ˉ)唧,她回得去吗??

第四十五章:苏醒

第四十五章:苏醒

似乎有什么不对…

迷迷糊糊中,风宁霜只觉似乎有人在摸自己的脸,但奇怪的是,自己并不排斥,她恍惚地想要伸出手,却发现自己动也动不了。

怎么回事?

她缓缓地睁开眼,视线由灰暗渐渐变得清晰,她只觉望入了一双深邃的黑眸中,久久不能自拔。

“醒了?”

愣了半天,风宁霜才反应过来,霍地一下坐起,眸中错愕而惊喜。

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

“嗯!”君清夜轻轻嗯了声,一只手还紧紧地牵着她不肯松手,他用大拇指均匀而缓慢地抚着她的掌心。

风宁霜极是高兴,想起了他身上的伤,当下便准备去叫白黎宣,只是一动,便发觉自己腰酸背痛,大概是在床沿趴了太久未曾动,是以现下变得这样。

“你等会儿,我去叫白黎宣。”

她将手抽出来,欢喜地跑了出去,在站起的一瞬间身子晃了晃,君清夜猛地揪心。

好在她站稳了。

君清夜侧躺着,黑眸凝视着她离开,苍白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他忽的轻轻咳了几声,背后的伤因此还有些微的痛楚。

很快她就跑了回来,身后还跟着白黎宣,他手中拿着药箱直至床榻边,拿起君清夜的手腕便先把脉。

皱着的眉头彻底松开,这会儿已经彻底无碍,白黎宣笑着回头,对风宁霜说道:“已经无碍,再休养一段时间便好了。”

风宁霜一听,喜上眉头。

“但是,”白黎宣忽的话题一转,风宁霜的心再次被揪起来,“为了降低太子的警觉性,还是要将危险做给他们看,因此无碍的消息只有我们三人知晓,不能有第四个人。”

闻言,风宁霜连连点头。

白黎宣皱皱眉,将君清夜的手塞回被褥内,“好好休养,外头还是会将你传的危险,因此这段时日最好不要出去。”

君清夜自是明白,当下便颔首。

如此便是最好,白黎宣轻呼一口气,将放置在身旁的药箱拿过来,将里头的金创药和纱布拿了出来。

“转过身去。”

君清夜很是配合,白黎宣帮着他趴下,这样比较方便。

“你不出去?”

正准备动手,白黎宣就看见风宁霜就站在一旁,直直看着君清夜,他忽的想起了上一次他给君清夜脱衣上药时她的脸红,不由地调侃起来。

“无事,”风宁霜瞥他一眼,故作镇定,她想要看着,一步都不想离开,“继续吧!”

既然本人都这样说了,白黎宣自然也不会说些什么,当下便将君清夜的上衣慢慢脱下,露出被纱布包裹着的后背,他动作麻利地将纱布拆除,被箭伤到的伤口就这样袒露出来。

风宁霜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伤口狰狞,微微皮肉外翻,还有些血迹在往外渗,风宁霜眼眶微涩,紧紧咬住下唇。

心口被紧紧地揪扯着,她只觉闷的难受,但还是一眼不眨地看着。

将纱布全数拆下,白黎宣检查了一下伤口的恢复情况,确定没有恶化,才将瓷瓶拿出,将药粉洒在伤口上,很快就被吸收,在伤口上平铺了一层粉末。

看着差不多,白黎宣便也不再往上倒,他将手中纱布拿好,让君清夜微微撑起身体,方便自己将纱布往上裹。

这样裹了半晌后,换药总算是结束了,风宁霜只觉心中大石沉下,她垂下眼,抿着唇。

“好了,”白黎宣将东西收好,帮衬着将上衣穿上,“药我已经煎好了,马上端过来。”

“谢谢。”

屋内安静下来,风宁霜垂着眼一直走至门口,等着白黎宣将药端过来。

汤药刚煎好没多久,还在冒着热气,风宁霜小心地接过来,将屋门合上。

本来想过要不要出去拿些蜜饯,但自从上一次便知他不需要这些东西后,她便也不再准备。

“喝药吧!”

她将汤药置于一旁的架子上,扶着君清夜半躺着,在腰后垫上了软软的枕头,她端着药碗,用勺子一勺一勺地舀着,时不时吹一下,直到药不再烫口,她才喂给他。

他直直看着她,很是配合地张开嘴,药是苦的,但是他却非常享受她这样喂他吃药的时刻。

一口一口咽下,她会等等他,让他缓一缓喉中苦味再继续。

一碗汤药很快就喂了完,风宁霜将空碗放置桌案上,重新回来再床沿坐下,拿着绢布将他嘴角残留的药渍仔仔细细,一点一点地擦干净。

“过来些。”

她将绢布收回,他便轻声说道,手臂微微张开,风宁霜愣愣,小心地靠过去,不压着他,伸着双臂将他抱住。

“乖。”一阵满足涌上心间,君清夜微微一笑,当下也不再说话。

“疼吗?”她垂着眸子靠在他胸口,控制着自己没有压着他,轻声问道。

君清夜将手臂微微收紧,本想再拉进一些,只是背后的伤口不允许他这么做,只好这样堪堪停下。

“不疼。”

在沙场上征战时,这样的伤口并不会少,他并未太过放在心上。

但风宁霜却不是这样想,她想起那个狰狞的伤口,只觉心口被一根根针密密扎着,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两人沉默了很久,风宁霜才轻声开口:“外面将你的伤势传的这般危险,最得意的就是轩辕裕了。”

见她居然直接叫太子的名讳,君清夜惊讶地挑了挑眉,心中不知不觉有些吃醋。

这般亲密地直接叫名字,太子是同意的吗?这是不是代表以前的关系是很好?

“嗯。”他轻声回答。

风宁霜咬了咬唇,从他怀中抬起头,“其实在马场的时候,在那一箭射过来之前,我似乎看见了轩辕裕的身影。”

只是她当时并没有太过注意,现在想想那一箭必然就是他射的。

不,不对…

风宁霜忽然想到,那一箭的的确确就是冲着自己的心口而来,瞄准的并不是君清夜。

所以…

她意识到了什么,所以,轩辕裕根本就是知道君清夜会保护她,故意将这一箭射向自己!

暗暗咬紧牙关,风宁霜眸中有恨意。

“君清夜,”她抿抿唇,轻柔的说道,眸色倔强,“既然现在已经和轩辕裕对立了,那么你一定要赢,让他像个失败者一样臣服在你脚下。”

他凝着她,要说对立,从他帮张府的那个下人开始就已经是间接打了太子的脸,或是更早以前,总之,现在算是将对立提到了台前。

不过,她说让他一定要赢了太子…

这话听着好生有趣。

君清夜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赢了他?当是小孩子过家家?”

她瞪他一眼,“反正你明白的啊!”

他看她,勾起唇角无奈地笑,“嗯,我明白,但是,你为何现在会这般…讨厌太子?”

从她的一言一行中,君清夜直觉风宁霜对轩辕裕并不是好的印象,相反,她更希望轩辕裕出些什么事,这样的意识让他大吃一惊,要知道,在遇到自己之前,她和太子的关系一直很好,甚至有传言说她会坐上太子妃。

可是如今似乎并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