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珞点头,道:“先去厅中查察那个尸体,余之在看完后我再细说。”

虽是过了许多日子,然而棺中一直搁置冰块,尸体没有变形,只皮肉略略有些萎缩,皮肤颜色死沉沉的,微有腐味。

秦明智解开寿衣,沈青珞看看了胸膛肩膀,让秦明智把尸体翻了过去,又看了看背部,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这人不是世祯。”

“爷真的没死!”秦明智等人欢呼,几个人拥抱在一起,哭得一塌糊涂。

“太太,你怎么知道的?”谢焕边擦泪边问道。

“感觉!”沈青珞抿了抿唇,流泪道:“爷在跟我说,他好好儿呢!”

就凭这个?陈规张大口,问话冲口而出:“若是爷真要传话,为何过去这许多天才让太太感应到?”

情人之间的感应,沈青珞也说不清,昨晚她在迷梦中与裘世祯恩-爱,她的耳边一直响着裘世祯的焦灼温柔的言语,他说他不会离开她,他说他很想她。

早上李氏在她耳边说时辰到了,要出殡了,她一下子苏醒了过来。

默默地回想着昏迷中的情景,想起上一次裘世祯中了*药自残,她也感应到了,沈青珞觉得,裘世祯没死。

大活人搞了死葬,是很忌讳的,她当即让素心去通知停止出殡。后来接到秦明智差素心送来的信,进一步证实了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沈青珞看陈规一脸不以为然,谢焕等人也是满面疑色,不欲多作解释,从袖袋里拿出一封信,笑道:“咱们商量一下,怎么把爷救回来吧。”

那封不知何人送来的信上写着:裘世祯没死,欲知裘世祯下落,准备十万两黄金。

“这是萧家那位主儿,要报我们上次利用沈老爷一直跟他索要银子之仇了。”秦明智笑道:“不知会不会跟我们学,要了十万两黄金,跟着要二十万两,怎么着想个法子,既把爷安然要回来,又别让他得意。”

是不是萧汝昌,沈青珞心中另有看法,她指着棺椁道:“安排几个人,抬出去葬了,大家到议事厅商量一下吧。”

应远非拱手告辞要家去,这些天多得他帮着理事,沈青珞一再致谢,应远非微頷首受了,又道:“世祯在汝昌手上,安危是没问题的,你们无需担心。”

几个人进了议事厅,沈青珞让随后进来的李氏和薜梦瑶守住厅门口,任何人来了都不要让进来。

秦明智谢焕陈规一脸轻松,神色愉快地讨论起索酬的事,

他们都认为,裘世祯在萧汝昌手上,性命是无忧的。

沈青珞此时怀疑的却是韩潇,想着是自己带给裘世祯的祸事,一颗心纠结成一团。

摆了摆手让秦明智等人停了讨论,沈青珞涩声道:“爷失踪的事,恐怕不是萧家所为。”

“啊?”秦明智等人一愣,不是萧家?

沈青珞接到索要报酬的信,肯定裘世祯没死后,欣喜之余,一开始也把劫人的事想到萧汝昌头上,可细一思量,却不似是萧汝昌,恍惚间她突然想起,自己昨晚跟沈紫瑜说过撒尽家财换回裘世祯也甘愿的话。

昨晚她说过那样的一句话,今早索酬信便出现了,沈青珞细一思量,韩潇比萧汝昌嫌疑更大。

沈青珞扬了扬手里的信:“若是劫去爷的是萧汝昌,他的目的,应是送萧月媚进裘家。昨日我与他已达成协议,即便是为报复之前被勒索银子之恨,他也会等萧月媚进了裘家后,再写信索要银子的。”

好像是这样,众人赞同地点头。

“写信之人明显是为财……”为了救回裘世祯,沈青珞也顾不上在秦明智等人面前掩饰自己娘家人的不争气,把自己怀疑韩潇,又为何会怀疑韩潇都说了出来。

“韩潇不是清倌,若是有能耐,也不会在小倌馆那种地方谋生。”秦明智觉得难以置信,裘世祯武功高强,要制服他不易,还要事先在山路和崖下做好准备,最重要的是,那具冒充的尸体体格那么相似,又要是刚死亡,不是容易能办到的。

可沈青珞的分析,却又是合情合理。

“韩潇自己没那个能耐,若是他听命于人呢?”谢焕沉吟半晌道,经过那么多风风雨雨,他对沈青珞的直觉深信不疑。

假设韩潇是听命于人,疑点也颇多,劫走裘世祯若是为财,何必要弄具假尸体?若不是为财,又为何有这一封索酬信?

几个人讨论许久,最后决定用引蛇出洞一招,将目标暂锁定为韩潇,由沈青珞放假消息给沈紫瑜,根据随后的索酬人动静来断定是不是韩潇,再计议怎么逼出裘世祯下落。

裘世祯这个时候,已离凤都很远,琅寰阁的杀手那日劫了他之后,奉阁主之命把他送到了琅寰阁总部。

神秘的琅寰阁主没有人见过,有人说琅寰阁主是个老妪,也有人说是个白发老翁,还有人说是个风度翩翩的玉面郎君,这些传闻都没有说对,琅寰阁主其实是个妙龄女子。

琅寰阁主花月妙自诩妙人,客观来说,这位妙人是个荡-妇。

巍峨秀丽的云雾山中,翠峰沟壑,林木葱茏,溪流蜿蜒,一处美仑美焕的堪比皇宫的庄院坐落其间,庄园内亭台楼阁,巧婢灵仆穿梭,这里便是琅寰阁总部。

琅寰阁地牢中,裘世祯两手被拉成一字锁在吊环中,身上穿的还是那日的松青云纹箭袖束身锦袍,他身躯高大壮硕,这种窄袖腰身紧束的打扮衬得他悦目的身段更加苍劲挺拔。

“天下难道还有硬汉?还有痴情男子?”花月妙自言自语般道,打量了裘世祯许久,在裘世祯面前婀娜多姿地扭动起来。

裘世祯眸沉如水,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前方。对面前身上披着薄如蝉翼的轻纱,曲线玲珑,胸前两点樱红挺立,小腹下茂草森森,性-感美艳的花月妙视若不见。

晕迷许多天后,他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置身这个不见天日,只有幽幽火把的地牢中。

他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是琅寰阁主,这人曾命了一个女子来勾引他,他的双手被捆住,无法摆脱,那女子在他身上到处抚摸,他如毒蛆附骨,周身寒颤。

“我就不信,你真能做到守身如玉。”花月妙转了几圈后,唇角敲起,诡异地笑了笑,纤手动处蝉翼纱轻拂,一道细细的轻烟般的粉末朝裘世祯脸颊飞去。

“裘公子,只要你开口,本阁主愿意与你共享极乐。”花月妙笑吟吟地冲裘世祯呵了一口气,纤纤素手轻轻抚过裘世祯的耳廓,在脖子上一圈一圈打旋……

耳边是娇软的呻吟般的低语,鼻端是如兰似馥的香气,也不过瞬间,欲望如狂潮汹涌,卷起一一个巨大的漩涡……

“青珞……青珞……”裘世祯紧咬着牙齿,在心中一遍遍叫着青珞,竭力抗拒吸噬引诱他的妖媚入骨的花月妙,艰难地与体内的欲-火作斗争。

“裘公子,你别忍了……奴家不会说出去的,不会有人知道的……”

不会有人知道,青珞不会知道!裘世祯脑子有些糊涂。

“裘公子,你说一声,说你要奴家,奴家马上让你快活似神仙……”

一只柔软的小手隔着几层布抚上他的坚-硬,血液从那胀痛的地方往脑门上冲。

“啊!”裘世祯低吼,紧咬的牙齿松开,欲-望在这一刹那冲上难以自制的峰顶。

“裘公子,说你要奴家……”低柔地软语在耳边诱哄。

要她吧,不,不能要!青珞会伤心的!裘世祯的脑海里突然浮起唇角溢着鲜血的沈青珞的脸。

“青珞,不要……”撕心裂肺的痛楚袭来,

抚在坚-硬上的柔荑在裘世祯脑子里变成了粗硬的的荆棘,变成尖利的钢刺,深深地扎进沈青珞的心窝,越扎越深,沈青珞口里的血不断溢出,淋漓不断!那么红,那么可怕!

“青珞,不要……”裘世祯疯了般大声吼叫。

火把在阴风中摇晃,时间在流逝,花月妙的笑容缓缓凝固了,因为,她发现,裘世祯在药物作用下竖立起来的物事已软了下去,脸色也由暗红变成苍白,呼吸很急促,却不是欲-火焚-身的那种急促。

花月妙早年被情郎背叛,愤然杀了情郎,这几年玩弄男人无数,心中一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她不信世间还有忠贞专一的男人。然而,裘世祯用行动证实了,世间也有痴情忠贞的男子。

距裘世祯失踪两个月时,花月妙下令,放了裘世祯。

她亲自送了裘世祯下山,临别前她问道:“裘世祯,你怎么克制得住?”

“因为,控制不住的话,青珞会伤心,会离开我,失去青珞,我会生不如死。”裘世祯冷冷道,眸中一片寒潭深水。

裘世祯阔步离开,花月妙目送裘世祯高大的身影渐渐变小,直至四野白茫茫一片,那一个小小的黑点都不见了。

回去后花月妙扑到床上痛哭许久,随后下了命令给手下,裘世祯与沈青珞有难时,全力相助。

香衾梦圆

被一而再再而三下药又得不到发-泄,铁打的身体也垮了。裘世祯在地牢中靠意志强自支撑,离开云雾山不久后,便觉得两腿无力口中发苦胸膛沉闷,肚腹也开始隐隐作痛。

只要找到人家,他身上有银票银子,回凤都便不成问题了,裘世祯努力的拖着腿前行。

才下过秋雨,脚下道路泥泞,泥浆粘到靴子上,每一个提步都重逾千钧。

许久不见人家,裘世祯眼前雾影飘浮,高大的身体一阵颤抖后,如大树般倾倒地上。

“我不能晕过去。”裘世祯心中要回凤都见沈青珞的念头无比清晰,然而巨大的黑色的漩涡缓缓地淹没了他的意志。

沈青珞那日与秦明智等人定下引蛇出洞之计后,又发愁起另一件事。

原来不知裘世祯活着,心中以为是萧汝昌害死裘世祯,决意要引了萧月媚进裘府,控制在手里折磨,把萧家搞得声名狼藉无地自容,孰料裘世祯没死,既然没死,便不能给萧月媚进裘家了,或者在裘世祯回来前,必得把萧月媚这个麻烦解决。

沈青珞思量着对策,心下有了主意,吩咐李氏带人把原来建给明月姑娘住的却没住过的摘月楼收拾妆扮一番。

翌日一早,外面丫鬟来报,萧汝昌送了萧月媚过来了。

十里红妆!

沈青珞想起这句话,随同萧月媚进裘府的,有楠木雕花拔步床、云龙纹浮雕大橱、朱漆靠背椅……还有近二百个双麒麟纹花板直扛箱,那些箱子开着箱盖,里面古玩珍宝,金珠玉饰……看着人眼花缭乱。

沈青珞跟萧汝昌约好的,萧月媚是静悄悄进裘府,产子后孩子像裘世祯或像萧月媚再公开,而萧汝昌显然不作如此想,在肯定裘世祯没死,魏家那边又已没了退路后,他作了破釜沉舟的行动——大张旗鼓把萧月媚送进裘家。

横竖已经没脸了,且裘世祯现在下落不明,他也不介意没有正式成亲便把人送进裘家,他打算,初始以孩子为借口,待立住脚根后,便把孩子下药弄掉。

“弟妹,月媚有劳你照应了。”萧汝昌微笑着朝沈青珞施礼,一件绕襟淡紫长袍白色深衣衬得他越发的意气风发温雅端方。

“好说。”沈青珞回以一礼,不冷不热,无可挑剔。

“弟妹,月媚的东西多,两个大丫鬟恐拾掇不出来,暂时留下几个人帮着摆放,安置妥当了再回去,弟妹觉得如何?”

这临时留下帮着安置东西,接着便会要继续留下服侍人了。沈青珞皮笑肉不笑道:“怎么?萧公子认为裘府里都是废人,没法帮着拾掇东西?还是裘家庙小,容不下令妹这尊大佛?抑或是萧公子把你我的约定当笑谈?”

萧汝昌碰了钉子,却不恼,笑容如旧,沈青珞也不理他,转身吩咐这个交待那个,似乎家事不少,把萧汝昌当空气。

萧汝昌站了片刻,没人搭理,脸皮再厚也有些讪讪,道了声乏告辞了。

萧月媚的住处,沈青珞很大度地让萧月媚自己挑,萧月媚果然挑了最奢华的摘月楼。

摘月楼在内院,萧月媚两个丫鬟贴身服侍也住进摘月楼,那两个保镖护卫自然不能住内院,沈青珞给安排到一进院子里单住,离了摘月楼还隔着二进院落。

午膳前沈青珞派了人去仔仔细细地问萧月媚的膳食喜与厌。

来人走后,楱儿道:“大太太也不难相处啊,爷怎么把她说的老虎似的,还让我们这不能那不能的。”

萧月媚的另一个贴身丫鬟,却是莫语,莫语被萧汝昌派来照顾萧月媚,心里委屈得不行,虽然萧汝昌许诺,等萧月媚在裘家站稳了便调她回去,那时会给她姨娘名份,她仍感到前途暗淡。

在她看来,萧月媚就是一个一根筋只知横行的八足螃蟹,去怎么与那位看起来利索干练的沈青珞斗?她想不明白,萧汝昌为何非得把萧月媚这样没名没份送进裘家,虽然下人们嘴里称了声二太太,可看刚才那阵势,这裘府根本没她们的立足之地。刚才来人问萧月媚的饮食爱好,她说随意的,可萧月媚与楱儿却非得怕人家做出来的膳食不合爱好,愣是详详细细连要注意的火候都说了。

沈青珞命人帮着把那一溜儿箱笼挑进内院,却不安排人帮着归置,莫语与楱儿两人下楼上楼,一件一件归置,至午膳时,才整理出五个箱笼。

平时在萧府,一人是萧汝昌的通房,一人是萧月媚的贴身大丫鬟,指手划脚惯了,何曾这么忙过,两人累得说不出话了。

午膳时沈青珞却不请萧月媚前往膳厅用膳,使了丫鬟送饭菜过来。

八菜一汤四荤四素,送菜的,沈青珞派的是桂圆和两个粗使丫鬟。萧月媚看那两个穿着对襟短衫,系襦裙,而桂圆则是织锦上裳,翠花烟罗裙,知桂圆是三人中的头儿,她可不可知桂圆是她哥的眼线,知道也不会客气的,一看菜式全是说过的最讨厌吃的,当场掀了饭桌,扬手赏了桂圆一巴掌,还不解气,一个窝心腿蹬去,骂道:“把沈青珞叫来,本小姐要问她,谁给她的豹子胆……”

温雅和煦的萧公子的妹妹竟是这样的人!桂圆捂着胸,一行走一行哭奔蓼风轩而去。

沈青珞正与沈紫瑜说话,桂圆已忘了自己是在替萧汝昌办事了,添油加醋把萧月媚的骂语转述了一遍。

“素心。”沈青珞听了,却没动气,喊了素心,吩咐她去请萧月媚示下,要吃什么列个单子,让厨下另做。

“岂有此理。”沈紫瑜跳了起来:“姐姐,你太弱了。”

沈青摆手让桂圆出去,拉着沈紫瑜的手颦眉垂泪道:“妹妹你不晓得,姐姐但求息事宁人,再不想节外生枝了。昨日接到信……十万两黄金裘家虽是拿得出来,然姐姐我毕竟不是八抬大轿迎进门的,别看管事们面子上恭顺,实则……”

“怎地?他们不同意拿出银子赎姐夫?”

“正是。”沈青珞拿了帕子假意擦泪,眼角悄悄看着,只见沈紫瑜手里的帕子绞得飞快,似是很焦急。沈青珞接着又道:“他们借口说没有你姐夫的手信证物,也不知是真是假,道是需得见到你姐夫的一两样物事,方可考虑筹金子……”

“姐姐,他们这是推托之词,欺负你孤儿寡母的,你要拿出当家主母的架势。”沈紫瑜愤愤不平地啐骂,骂了几声后,按了按胸口,道:“不行,姐姐,小妹气得心窝疼了,我先回去躺着。”

沈紫瑜走了不久,灶房管事李嫂过来请示:“太太,萧小姐要吃的东西,奇奇巧巧珍稀无比,这?”

“照办,以后凡是素心去交待的,都照办,其他人说的,就按我给你的那张几张纸上面列的,轮流给她做了送去。”

萧月媚辰时进的裘府,从午膳开始,便把裘府的灶房搞得人仰马翻,午膳不如意撤了重做,她要的精细,厨下直到申时方做了出来,灶房的人被她使了楱儿过去骂了一通。

晚膳倒是按她的意思按她列的单子煎炒的,她又嫌做得不好不合胃口,全倒了又命重做,酉时末才算用过晚膳。

然后就是洗浴水了,内院没有小灶房,都是大灶房供应的热水,萧月媚要桂花香汤,裘府自从内院的姑娘遣走后,沈青珞又不用这些,什么花儿都没有的,灶房只烧了热水,楱儿和莫语两人抬了回去,萧月媚又一通臭骂。

沈青珞这一天开始都不让如意,她一闹脾气便让下人按她的意思办,倒让萧月媚虽然气愤,却更加得意。

萧汝昌这晚忧心如焚,想着自己妹妹虽然彪悍,却没有心计,裘家又是沈青珞把持,不知会不会中什么招,翌日一早便过来探望,丫鬟兰香去通报前先去禀了沈青珞,沈青珞使了素心跟她一起去,叮嘱素心想法子绊住莫语,别给莫语见到萧汝昌。她前世在萧家住过,知莫语是萧汝昌的通房,自小服侍萧汝昌,性情沉稳机敏,颇有萧汝昌之风,不是易与之人。

萧月媚尚在高卧,听说她哥来了,嘀咕了一声让楱儿去跟她哥说声,她要睡觉,睡醒了再去见她哥。

“我去见爷吧,楱儿,你服侍小姐。”莫语按住楱儿往外走。

“太太。”素心待莫语走下楼后,高声叫萧月媚,故意省去那个“二”字,“太太,你让楱儿姐姐去见舅老爷的,怎地莫语姐姐……”

萧月媚使楱儿去见萧汝昌,倒没有厚此薄彼之意,只是唤楱儿名字唤惯了。当下被素心那声太太叫得欢喜,听素心言下之意,奇怪莫语不听她这个主子之言,一时面子挂不住,想要唤回莫语使楱儿去见萧汝昌,到底想着莫语是她哥的人,也不能太不给脸,遂喊道:“楱儿,把莫语喊回来,我自己去见我哥。”

“月媚,怎么样?没受气吧?沈青珞没为难你吧?”萧汝昌见了萧月媚,着急地仔细察看,他爹娘去世时,萧月媚仅得五岁,是他养大的,说妹妹,其实跟女儿差不多,捧着宠着只怕受一点委屈,甫离了身边,又是这样的境地,着实不放心,昨日回去后便一直后悔着,生怕一根筋的妹妹着了沈青珞的暗招。

“能有什么事?”萧月媚撅嘴,不屑地道:“她当然不甘愿,碴儿不少,不过,哥,我岂是会被她欺负的?再说,还有你呢,她哪能不顾忌着。放心,哥,有事我去找你,你回去吧,我困着,先回去睡觉了。”

萧月媚打着呵欠转身就走,萧汝昌愣了愣,微微一笑放下心来,妹妹还能如此无心无肺,看来真没受什么气。

沈青珞听报萧汝昌走了,去见他的是萧月媚,莫语没见到萧汝昌,松了口气,吩咐素心传话给守门的裘山,魏隆若是来了,大门也不要给进,却可以传话给萧月媚,萧月媚要出府随她,不要拦。

素心领命而去,沈青珞又把她喊住,低声道:“跟山子说,萧月媚出府自由,她的两个丫鬟,没有我的话,不准给出大门。”

魏隆昨日被魏母绊住,今早听得萧月媚进了裘家,又气又急,跟他娘闹了一阵,跑去萧家,萧汝昌不在,又往裘家而来,萧汝昌出了裘家后往自家商号而去,与魏隆在路上错过了。

“小姐,你有没有把昨日发生的事告诉爷?”萧月媚回了摘月楼后,莫语着急地问她。

“有什么好说的?”萧月媚咕哝一声,倒头睡觉。

莫语急得搓手,来回走个不停。楱儿揉了揉眼睛,不解地问道:“莫语姐姐,你急什么?昨日这府里的大太太,不都顺着咱们小姐么?”

那哪叫顺着?比不顺还糟糕,不顺着,萧月媚还有个受委屈的形象。这先把人惹出恼了,再来迁就,萧月媚本来性子就不好,这被一压一纵,更张狂了,只怕仅得一天时间,裘府的下人,都将萧月媚视作洪水猛兽了。

莫语正急得没法子,兰香来报,魏公子来访。

“跟魏公子说,我家小姐不便见客,请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