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白倒是对楚老爷子的来意一点都不好奇:“这老家伙往外跑还能有什么?无是非带他儿子和孙子出来露脸——哦不,是养子才对。”

像是为了应和他的话一样,楚老爷子带着楚秉和、楚应昆走了进来,笑着跟迎出来的赵老太爷寒暄。

楚洵微微握拳。

宁向朗怜悯地看了楚洵一眼,他倒没什么,毕竟从来没有期待过“爷爷”这个角色,但对楚洵他们来说就不一样了——这娃儿是在楚家长大的,楚老爷子那严重到不寻常的偏心对他来说肯定是个巨大的阴影。

不想这时候门外又有人喊:“老太爷,司马家的廉少爷、司马家的依依小姐来了!”

宁向朗和李玉白对视一眼,都有种不好的预感。李玉白继续把楚洵圈在怀里,宁向朗则拍拍楚洵的肩,示意楚洵稍安勿躁。

果然,司马依依跑进来就冲楚老爷子告状,要他管管自己孙子,别让楚洵再缠着她哥。司马廉虽然没有司马依依的咄咄逼人,却也很明白地表明立场:“他确实让我有点困扰。”

楚洵的脸色变得跟纸一样惨白。

李玉白问楚洵:“你做了什么?”

楚洵说:“没有…我就是告诉他我喜欢他,我培养了很久的勇气才把话说出口,真的没做什么,只是恰好被他妹妹看到了…”

李玉白说:“我知道了,你在这里呆着,我出去跟他们玩玩。”

楚洵愣愣地看着大步往外迈的李玉白。

李玉白很快就笑嘻嘻地出现在院子里。

楚应昆看到他时如临大敌。

楚老爷子因为听到楚洵居然跑去纠缠司马廉而烧起来的怒火也暂时压下了。

李玉白没理会其他人,而是饶有兴味地瞅着司马依依:“你说小洵对你哥纠缠不清?怎么纠缠法?”他又转向司马廉,“怎么给你造成困扰?”

司马廉说:“我不喜欢同性,他向我告白…”

李玉白啧啧两声:“这就让你困扰了,说明你平时不怎么受欢迎,心理素质有待提高啊。要是我也像你这么容易‘困扰’,岂不是天天都烦得很。”

司马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李玉白望着一旁的楚应昆,莫名其妙地打了声招呼:“哟,这不是应昆世兄吗?”

“你也这么早就来了?”楚应昆露出了笑容,朝司马廉说道,“司马世兄,这里面恐怕有点误会,小洵肯定不会纠缠你的。”

司马依依还要再说话,却被司马廉阻止了:“应昆他们说得对,是我想得太多了。老爷子,依依她脾气冲,非要来找您告这个刁状,我拦都拦不住,真是打扰了。”

楚老爷子脸色还是很不好看,不过语气已经缓了下来:“没关系,是楚洵不对在先。”

有李玉白在旁边,楚老爷子跟赵老太爷没寒暄几句就走了。

没好戏看了,李玉白伸了个懒腰,跑回房。

楚洵把整个过程都看在眼里,心头阵阵发凉。他只是内向,不是蠢,李玉白刚才出去插科打诨,目的就是为了把事情的真相展示给他看:司马廉前面对他的好根本就是一个局,而在背后操纵的人是楚应昆!

即使他们已经离开楚家到外面发展,楚应昆父子还是不放心他们,想尽办法要抹黑他们!

要是他没有遇到李玉白,这次瓷器博览会过后所有人都会知道“纠缠”司马廉的事——都会知道他不仅喜欢男人,还很不要脸!

李玉白瞅了眼楚洵,打着哈欠说:“我去洗个澡!”

宁向朗心肠还没李玉白那么硬,他拍拍楚洵的肩膀安慰:“今晚好好睡一觉吧,睡完会好很多。”

楚洵点点头。

另一边的李玉白脱完了衣服,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他微微一笑,按下接通键:“有事儿?”

电话那端的人声音阴郁:“你护着那个小子干什么?你喜欢上他了?”

李玉白说:“你觉得呢?”

那边的人说:“最好不是,要不然我会想点办法弄死他。还有,你跟那个姓宁的似乎走得太近了,真是不查都不知道,你居然跟他好成那样…”

李玉白冷笑:“楚应昆,你是不是太闲了?居然有时间来关心我跟谁好了。”

第50章 各有心思

月上中天,楚洵睡得很熟,李玉白没有睡意,跑到院子里乘凉。宁向朗听到动静,一骨碌爬起床,跑出去跟李玉白一起坐在大榕树下,透过树梢看向华南夏夜的苍穹。

李玉白说:“唉,真想把老赵的鹩哥抓下来烤了,看看明天老赵会是什么反应。”

宁向朗说:“你舍得么?你不也挺喜欢鸟儿的。”

李玉白在一边唉声叹气,再唉声叹气。

宁向朗说:“再叹气也没用,做过的蠢事不会消失。”

李玉白跟楚应昆那混事,宁向朗也是在跟李玉白混熟后才知道的。李玉白小时候特别爱往外跑,时不时自个儿跑去首都外公家住,一个六七岁的小孩自己坐火车到处玩儿,屁股没少遭殃!

李玉白就是在那时候认识了楚应昆,虽说楚应昆长得一般般,但李玉白不是以貌取人的人,正巧大家都是制瓷世家出来的,聊起来倒也合拍,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

后来楚应昆跟李玉白表白了。

两个人从小就黏糊,李玉白又是离经叛道的性格,想想也觉得刺激,就跟楚应昆悄悄摸摸地耍起了“那种朋友”来。当然,那时候他们都还小,风气又还挺保守的,牵牵小手、轻轻抱抱之类的就紧张到手心冒汗,并没有发展到最后一步。

到后来,楚应昆开始出轨,被李玉白当场逮着还振振有词地说“这么多年了你都不给我碰,我自然就去找个给我碰的”。李玉白从小被宠着长大的,哪里忍得了这种事,当下就跟楚应昆一刀两断。

李玉白过后想想又觉得咽不下那口气,找了点人敲了楚应昆闷棍,打得他很长一段时间下不了床。在接下老长一段时间李玉白都找人盯着楚应昆,楚应昆一找“玩伴”,李玉白找的人就敬业的去蹲墙角,蹲到“千钧一发”时就跑进去把楚应昆弄萎。

打那以后楚应昆每次见到他都面有菜色。

不过也就是因为那段时间玩得太狠,给了楚应昆一种根深蒂固的印象,让楚应昆始终觉得他对他情根深种——爱有多深恨才有多深啊!

想到楚应昆长成了疯子,李玉白就有点儿后悔:早知道就别整什么报复了,这种疯子谁沾谁倒霉啊!

听到宁向朗在那边说风凉话,李玉白继续叹气,瞅着宁向朗说:“我怎么就跟你这混球成了朋友呢。”

宁向朗说:“没办法,缘分非要把我这么优秀的人跟你这么混蛋的人拴在一起,我也觉得很无奈。”

李玉白:“…”

李玉白唉声叹气,再唉声叹气。

宁向朗说:“你到底怎么了?”

李玉白说:“我倒没什么,就是你有点儿问题了。今天楚应昆对我说,他觉得我跟你走太近了。照他那个性,估计会把你当成眼中钉来对付,我这不是为你担心吗?”

宁向朗:“…”

沉默半饷,宁向朗一脸诚恳地问李玉白:“您能委屈一下,把他收了吗?”

李玉白笑:“这话不该去对傅勉说吗?对哦,应该还可以对秦小雨说说。攀上秦家傅家才是他的目标,我呢,对他没什么用。”

宁向朗拍拍李玉白的肩:“谁没喜欢过几个人渣,走出来以后就好。”

李玉白顿了顿,盯着宁向朗说:“…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耳熟?”

宁向朗顿时面带腼腆,一脸羞惭地回:“昨天你安慰小洵的,我口才不好,借用一下。”

李玉白怒目相对:“滚!”

他怎么就认识了这种连安慰都没什么诚意的损友呢?

不过有个能把所有话说出口的朋友,总比自己一个人闷在心里好。

李玉白认真地说:“说真的,你还是小心点好。这家伙手段太下作,防不胜防。就像今天你看到的那样,为了把楚家老大和老二两支的人挤出去,他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宁向朗顿了顿,笑了起来:“反正早晚会遇上他们父子俩的,就当先热热身。”

对于楚秉和和楚应昆父子,宁向朗从来就没放松过警惕。虽说他和宁安国都对楚家没什么兴趣,但抵不住人家会害怕自己回去抢,来个先下手为强。

不过宁向朗倒是不太怕他们了,如果是十年之前宁向朗肯定会乖乖夹起尾巴做人,绝对不出现在他们面前。但眼下宁安国已经站稳脚跟,胡家湾在西北也足以跟李家平分秋色,即使是倾楚家之力也不可能再给他们带来当年那种灭顶之灾。

这也是宁向朗开始走到人前的原因。

楚家送给他他都没兴趣要,但是该讨回来的东西,他会一点一点讨回来。

宁向朗说:“倒是你,你也二十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李玉白双手撑在地上,仰头看向幽邃的夜空。无论是雄心壮志还是风花雪月,他暂时都没兴趣去掺和,跟宁向朗到处玩儿倒是挺有趣的,不过宁向朗平时也忙,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腾出空来陪他…

李玉白把头转回来,瞅着宁向朗说:“打算?能有什么打算?过一天算一天呗。你的想法倒多,整天忙得连轴转,我就没见你闲下来过。”

宁向朗说:“我这不是闲得在这儿跟你聊嘛。”

李玉白哼了一声:“跟我聊能是闲吗?听我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宁向朗说:“我算是知道什么叫不要脸了。”

两个人插科打诨好一会儿,渐渐有了困意,回到屋里倒头就睡。

而在另一边,楚秉和和楚应昆父子正在夜谈。

对于儿子和李玉白的过往,楚秉和比谁都清楚。楚秉和看了眼脸色阴郁的儿子,说:“一个李玉白就让你这样了?等你拿回了我们家的产业,要什么样的人没有?”

楚应昆说:“确实什么样的人都有,但玉白只有一个。他是我的,谁都不许碰。”

楚秉和见他冥顽不灵,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楚应昆倔着一张脸,直视楚秉和的眼睛。

楚秉和说:“看你在外面不是玩得挺开的吗?怎么碰上李玉白就傻了?那种人你是抓不住的,他们跟我们——甚至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楚应昆脸上泛起了五个红色的指印,态度却一点都没变:“就是不一样我才要抓着,要是他这样的人满大街都是,我还用盯着他吗?”

楚秉和说:“不管怎么样,那个宁向朗你不能动,他背后的利益网络太大,一动就会牵扯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你要怎么玩都可以,不能破坏计划,要不然就算你是我儿子我也会毙了你。”

楚应昆说:“我知道,我只会比你还小心。你以为我就不急?再这么慢吞吞地搞下去,我还怎么逮人?那个宁向朗算他好运,将来我再腾出手来收拾他,谁碰过玉白,我就让他尝尝悔不当初的滋味。”他的脸色变得异常狰狞。

楚秉和对儿子的答案非常满意,他点点头说:“你能想明白就好,想抓住想要的东西,首先你要有足够的实力。”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楚秉和瞧着楚应昆,“要不然就像傅家那个蠢蛋一样,以为能够抓住你,结果把自己推到了泥沼里。”

楚应昆露出了笑容:“那个蠢蛋蠢归蠢,却还挺听话的。傅家那几个旁支虽然不及他们本家势大,但到底还是姓傅,用好了也是一步好棋。”

楚秉和说:“你偶尔也哄着点儿,别把船弄翻了。”

楚应昆说:“你不说我也知道。”

父子俩相视一笑,笑容里带着几分相似的阴冷。

遥在首都的傅勉翻来覆去睡不着,赤脚下床走到窗边,看向华南的方向。楚应昆南下参加瓷器博览会,才走了大半天,他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想楚应昆了。

习惯了一醒来就有人在身边的温暖,傅勉不能再忍受一个人孤零零地睡觉的日子。而且走到现在这一步,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事实上从作出选择开始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会有必须站在所有旧识对立面的这一天,但他不后悔——现在不后悔,以后也不会后悔。

傅勉啪地打下百合窗。

屋内一片幽暗。

次日一早,几乎所有人都起得挺早。

宁向朗和李玉白都精神抖擞,相比之下,最早睡着的楚洵反倒有点憔悴。

看来感情果然是最伤人的利剑。

宁向朗说:“小洵你也是制瓷世家出来,走,我们一起去博览会瞧瞧。”

楚洵点点头,不过又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早就跟我爸到南边来了,家里的东西没学多少,对瓷器根本一窍不通。我之所以会来,是因为听说司马廉会来。”

听到楚洵语气平和地直呼司马廉的名字,宁向朗就知道楚洵是真的想通了。他对楚家老二也有点好奇,不由问道:“你爸妈也来了吗?”

楚洵说:“来了,他们是顺便来见见大舅公。”他顿了顿,补充,“我大舅公就是你们口里的祁老爷子。”

李玉白一敲他脑袋:“这哪用你说,也不看看我是谁?你一说自己名字我就能把你家所有人的名字数出来了。”

宁向朗见楚洵目瞪口呆,拍拍楚洵的肩膀说:“简单来说,就是这家伙比别人八卦得多。”

楚洵:“…”

宁向朗本来想直接去会场那边的,结果李玉白觉得没趣,不太乐意跑去那边跟人客气来客气去,中途拖着宁向朗和楚洵跑去逛旧货市场了。

大部分有一撮古玩爱好者的城市,都有这样一些旧货市场:没有太强的秩序性,各式商贩随意地在地上铺张破布,直接把要卖的老物件摆在上头任人挑选。

像华南这种经济繁荣、底蕴深厚的地区,这种市场特别多,几乎每个城区都有。这是李玉白和宁向朗最经常流连的去处,特别是李玉白,有时候闷得慌就跑出来淘货,讨价还价技能都快满点了。

楚洵觉得有趣。

李玉白和宁向朗能大咧咧地住进赵老太爷的院子,说明这两个人跟赵老太爷关系匪浅,要么是家中子侄,要么是忘年交。李玉白的姓氏虽然普通,但跟赵家这种制瓷世家靠上边的李姓,大概就是西北李家的人。

而宁这个姓氏楚洵虽然没怎么听说,但能跟李玉白成为知交好友的,肯定也是个不一般的人。

偏偏这两个家伙放着好好的瓷器博览会不去,居然半路跑到旧货市场玩儿!

楚洵朋友很少,李玉白和宁向朗这种行为跳脱的朋友更是一个都没有。受到李玉白和宁向朗的感染,楚洵走进旧货市场时的不适应很快就一扫而光,开开心心地跟着李玉白两个人一路走走停停,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李玉白见楚洵终于有了点同龄少年应有的活力,杀低价格买了对核桃儿送给楚洵。

这对核桃的边棱光滑自然,更难得的是两个核桃已经非常接近于彼此了,看起来就是天生的一对儿。玩核桃讲究的是“日月同辉”、“核合美美”,一般都要配成对儿来玩,可从那么多核桃里面挑出一对一对的好核桃有那么容易吗?当然不容易。

所以像这种品相好又成对的核桃价钱炒得非常高,而且可遇不可求,连李玉白和宁向朗都觉得今儿运气特别好,居然在这种地方碰着了一对宝贝儿。

楚洵不太懂这个,但收到新朋友送的礼物还是高兴不已,脸上的憔悴都散了不少。他兴致勃勃地说:“我也给你挑一样!”

李玉白不客气地说:“免了,以你的眼光肯定挑不来我喜欢的东西。”

楚洵:“…”

淘到了东西,李玉白的瘾也消了,总算肯去瓷器博览会那边走走。

会场那边只是给外边的人欣赏,这次博览会真正的大头在于各个协会的人聚聚头,谈谈接下来的发展方向。这种会议李玉白和宁向朗都是没资格参加的,不过跟到会的人聊一聊的机会倒是不少,他俩抵达会场后就见了几拨人,跟对方混了个脸熟。

楚洵对李玉白和宁向朗的应对自如非常羡慕,一路跟随,不时也在宁向朗和李玉白的示意下腼腆地自我介绍几句。后来开口的次数多了,他说起话来也就流畅多了,绕场一圈后他甚至不需要宁向朗两人再提示,宁向朗他们上前说完他就紧接其后。

宁向朗和李玉白相视而笑。

这小子的潜力还是挺大的。

就在他们准备找个地方歇一歇的时候,有人在背后拍拍他们的肩。

宁向朗回过头一看,原来是个面带笑容的中年人,他长得很英俊,脸上爽朗的笑令他整个人非常有亲和力,让人一看就觉得亲近。

——更重要的是,他看起来有点像长开了的楚洵。

第51章 识破

这就是楚家老二,宁安国血缘上的二哥,跟楚家老大同是天涯沦落人——在楚家都被楚秉和挤得边缘化。

李玉白向来很自来熟,对上楚家老二友善的目光后马上打蛇随棍上:“楚世叔。”

宁向朗也反应过来,乖乖喊人:“楚先生。”

楚家老二从儿子踏入会场后就注意上了,宁向朗和李玉白对楚洵的引导他也看在眼里。他对这两个机灵又友好的后辈非常喜爱,因而特意走过来见上一面,好好聊聊。

楚家老二看了自家儿子一眼。

楚洵碰上自家老爹又有点拘谨。

楚家老二笑着邀请:“你们逛了这么久,应该也累了,不如一起去小洵舅公家坐坐吧。”

宁向朗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之喜,也不掩藏自己的高兴:“早就听过‘北傅南祁’,没想到还有机会到祁家看看。”

李玉白也来了兴趣:“听说祁老爷子藏着面十二扇缂丝屏风,非常宝贝,要是有机会一定要见识见识。”

宁向朗两眼一亮,愉快补充:“而且祁家园林也是一绝,园里好些石雕和木雕都是名家手笔,江南这边的刀功跟西北那边很不一样,细节做得非常精。”

李玉白的眼睛也燃起了一点亮芒。

楚家老二:“…”

把这两个对别人家宝贝如数家珍的家伙领到祁家真的没问题吗?

楚洵倒是很高兴,在祁老爷子面前他总觉得有点不自在,宁向朗两人能一块过去就再好不过了。

楚洵主动说:“到时候我可以带你们去逛。”

楚家老二讶异地看了儿子一眼。

照楚洵的个性来看,能这么快跟陌生人熟悉起来实在是个了不起的进步。

看来这两个年轻人果然不错。

一行人抵达祁家,马上就有人上来招呼说:“老爷子在书房等着呢。”

祁家是典型的江南家族,老宅修得古色古香。前往书房途中,那令宁向朗心心念念的园子也在露出了一角,要不是头一次来,宁向朗和李玉白肯定已经停下来好好琢磨周围潜藏着的什么名家手笔了。

楚洵觉得宁向朗和李玉白两眼放光的模样特别有趣,跟这两个人在一起,好像再多的痛苦都能轻轻松松抛诸脑后。

祁老爷子正坐在书房看书,浑身透着一股儒雅的江南老人气质,只有五官勾画出的冷硬线条透露了这人曾经金戈铁马、以战场为家的过往。

都说北傅南祁,可鲜少有人记得祁老爷子跟傅家老爷子年轻时曾经一起到前线服役,交情是战火里打出来的。当年回来后得知妹妹嫁到了楚家,祁老爷子差点没找人上门去把妹妹抢回来。

因为他觉得楚老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结果后面的事确实印证了他的想法,不过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而正是因为他对楚家的不满,才让两个外甥彻底跟楚老爷子离心。

每每回想起来,祁老爷子对两个外甥还是有点愧疚的,所以两个外甥来南方发展的时候他不留余力地支持。

听见敲门声,祁老爷子抬起头往门边一看,蓦然注意到宁向朗的存在。相片跟真人到底是不一样的,他一见宁向朗,心里那种熟悉的感觉更加深了,他莫名地觉得这个少年看起来有点像他妹妹。

他妹妹少年时也是这样,一瞅上去就透着股机灵劲,从小他就疼她疼得不得了。也不知楚家那家伙给她使了什么迷魂术,居然让她对对方死心塌地,他怎么劝都劝不回来,眼睁睁看着她郁郁而终。

听着楚家老二领三个小辈问好,祁老爷子露出了笑容:“小洵也来了?平时你可怎么都不愿来舅公家做客啊。”

楚洵有点羞惭,他对司马廉的“迷恋”来得太突然,第一次的心动让他措手不及,听说司马廉要来,他想也不想就跟着父亲过来了。

相较之下,面对一直对自己发出邀请、一直对自己关爱有加的祁老爷子,他反倒没有好好回应过。

楚洵认真地说:“舅公,是我不好,以后我一定常来。”

祁老爷子面有讶色。

楚家老二瞧了瞧宁向朗和李玉白两人,意思是跟这两个年轻人有关。

祁老爷子了然,原来是交上了靠谱的朋友,一下子就成长了不少。

祁老爷子笑着说:“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如果你是骗我这老头儿的话我就叫人去把你抓过来。”说着他的目光转到了宁向朗和李玉白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