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少女的身体里藏着的,是谁的灵魂,不用何紫梓说,绿凝自己恐怕也是知道的罢?然而…然而便是知道却又能何如?要绿凝还给她这个已然被自己所熟悉了的身体么?那么,自己又要归于何处?回到那个已然千疮百孔的身体里,还是按着宿命的轮回坠入阴间?抑或是,栖身于那个被何紫梓所制成的玩偶身上?

绿凝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而脑海里一阵阵闪现的那些对白片断,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到底是谁强加于了自己的意识里,还是谁抹去了那段记忆,使它残缺了?

这一切的一切,搅得绿凝的心一片混乱。

好不容易回到了“凝香阁”,却已然是丑时了。这个时辰正是入睡至酣的时刻,稍晚一些,便会有早起的宫女及太监准备伺候主子的早餐起居了。绿凝轻手轻脚地走地了洛凝香的寝宫。

她的脚步,刚刚迈进了殿里,便攸地顿住了。

洛凝香先前,便因着怕黑,而使宫女将殿中的蜡烛全部点亮,而又非要求绿凝睡在自己的身边。在入睡之时,还非要伸出手揽着绿凝的一只胳膊方才能够觉得心安。绿凝虽然觉得别扭,但好歹是由着她的性子,陪着她躺在了那里。见她睡得熟了,自己方才悄悄下了床,溜了出去。绿凝下床之时,为了方便自己潜回来,便将床塌之上的一侧帷幔卷了上去,然而此番回来,却见那帷幔已然全部垂下,遮住了整个床塌。而就在那床塌旁边的茶几上,则静坐着一个人!

一个,让绿凝一生都想要逃开避开,永远不要再见的人。一个,只会让她心痛让她害怕让她想要流泪的人。

她的同胞哥哥――华南永嘉。

纵然是有烛火相衬,但那双黑眸却依旧如此灼热明亮,仿佛骄阳从不曾在他的世界里夕下,又仿佛他本身,便是骄阳的化身。带着专属于他自己的热度,带着专属于他自己的骄傲,就这样存在着,高高在上而又狂放不羁,让人不敢忽视。

而这双眼眸,此刻却一瞬不瞬地盯着绿凝,几乎是将绿凝的所有都看在了眼里,全部看在了眼里。包括她的每一根发丝,包括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呼吸,全部印入了他的眼帘。

而那浓重的眉,则微微地,皱在了一处。

绿凝的脚,纵然是刚刚迈进殿里,却已经有了后退的打算了。然永嘉帝那炯然的目光却使得她连后退的勇气也没有了,她只能站在那里,像是儿时犯了错误的时候,在他的目光里无处可藏,只得默默地等待着他的斥责与发落。

然而永嘉帝却只是静静地望着绿凝,望着她的眉眼,望着她那有些诧异,有些意外,有些心惊。而那眼底的清澄,却传递出绿凝心底怯怯的惊慌,如此失措的表情和手指轻轻扯动袖口的小小动作却依旧一如从前。

叫人怎么能够忘记?

叫人怎么能够不痛心!

永嘉帝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的手,紧了又紧,每一个关节都泛着淡淡的白色,他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努力才平息下来内心汹涌迭起的情感,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努力才迫使自己不要冲上前去将绿凝紧紧地拥在怀里。

在这之前,永嘉帝想过无数次再次见到她时的场景。他以为自己会激动地将她紧紧拥住,他以为自己会怒斥她的顽皮,然而这一刻真的到来了,望着她眼底的清澄与熟悉的神情,永嘉帝却依旧是那般的不忍。不忍说出一句重话去让她受到惊吓,

然而,两个人,相互对望着,却只是无言。

彼此,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张口,更不知道应该说些甚么。

若大个宫殿里,只有沉默着的微妙气氛在慢慢弥漫,弥漫至整个室内,更弥漫至两个人的心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绿凝已然觉得自己的腿就这么一直地站着,有些酸疼了起来。

从方才溜出去到现在,她一直在拼命地走,又一直没有稍坐片刻。在“碧云宫”里,她又因过度渲泄了自己的感情而筋疲力尽,这会子,却自是有些站个不住了。

她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腿,却攸然瞟见了那垂着帷幔的床塌。

心里的某个地方,突然间莫名的一疼。

“皇…皇上,您既这么晚来了,为何不说与凝婕妤一声?倒教凝婕妤好生的苦等,只恐愁煞了美人,清瘦了黄花呢。”明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罢?却为何在此时从嘴里溜了出来?只是说起来有多么的讽刺,他和她的相见,竟然是在这里,在他宠妃的寝宫里。而这个女子,却又偏偏是他心肝宝贝似的捧回宫里,正在宠幸的一个。

永嘉帝的眉,却攸地皱在了一处。

“这便是你对朕说的第一句话?”永嘉帝的声音低沉,却掩不住的一股子的隐隐怒意。

“皇上的记性…”绿凝扯了扯唇角,瞧着案上摇曳着的红烛干笑道,“臣妇与皇上所说的第一句话,似乎是‘臣妇容颜,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才是…”

“臣妇…”永嘉帝喃喃地重复着,黑眸里那灼亮的光芒渐渐地深沉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缓缓燃起的火焰。

115:终于正视

“臣妇…”永嘉帝沉声说着,圆润而轮廓分明的唇微微地上扬起来,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他听到自己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些话,一字一句,都如敲击在自己的心上。“你已经以洛瑾之妻自居了?”

“皇上真是说笑,”绿凝轻轻移动视线,溜了永嘉帝一眼,说道,“臣妇原本便是洛瑾之妻,当然要时时刻刻都记得自己的本分。”

“本分。”永嘉帝冷哼了一声,目光却

紧紧地盯着绿凝。“好一个本分。”他冷笑,“为臣者尽忠,应是自己的本分。为妻者尽职,这是自己的本分。为子女者尽孝,为兄妹者尽礼,这亦是本分。然偏偏有人平生只顾着随心所欲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将此生的荒唐事都做尽了,又突然间提起了‘本分’二字。你道是可笑,还是可气?”

永嘉帝的话让绿凝的脸攸然涨得红了。她匆匆地将视线从永嘉帝的身上移开,却不知道应该看向哪里,只是溜来溜去的,最后投在了那床帏之上。

“皇上既然如此深夜来访凝婕妤,定然是深深地惦念着凝婕妤。臣妇不才,却也知道乘人之美的道理,如此便退下了。”绿凝说着,还煞有介事地行了一礼。

永嘉帝的眼里精光大炽,他的唇紧紧地抿了一抿。倘若绿凝此刻抬起头来瞧见永嘉帝的这番模样,便必然会知道这是永嘉帝那婉如“火山暴发”般汹涌怒气的前兆,然而绿凝却很显然地并没有这个觉悟,她行了礼,便转过身朝着殿外走去了。

“去尽属于你应尽的本分么?”永嘉帝慢慢地站了起来,明明只是很缓慢的动作,却使得那宫殿里的烛火像是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压迫力般,齐齐地一滞。

绿凝的脚步顿了顿,她何尝听不出永嘉帝话里的含义?然而这句话听在绿凝的耳中,却只是激起了心中那隐隐而来的不快与恼怒。

“皇上,您好容易来到洛婕妤的宫里,想必也有很多知心话儿要与她说罢?春宵一刻值千金,臣妇便是再不济,也是有这等眼力的。”说完,又由衷地叹息道,“可怜凝婕妤对皇上一片痴心,只因皇上的一句怪罪便日日哭泣,哭肿了眼睛。皇上业请好生地安慰于她罢。”

“这就是你的心里话?”永嘉帝说着,慢慢地走上前来,每一步,都走得心痛若滴血,每一步,都婉若走向他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一步步走近,这一次,会不会永不失去?“一次次的,只是想着怎样从朕的身边逃开。一次次的,只是想着如何将朕推给其他的女人。朕且问你,你便果真是愿意朕去宠爱别的女人,自此,再不看你一眼么?”

绿凝的身形微微地震了震,她轻轻张了张嘴,本是想要说些什么的,然而此刻她却觉得自己的语言竟是如此的贫瘠,而她的心是那样的凝重,让她根本说不出半句话来。

她悄悄地在心里重复着永嘉帝的问题,她问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从他的身边永远逃离,永不相认。如果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为什么刚才在“碧云宫”里,看着永嘉帝那孤独而悲伤的背影,她会那样的痛苦。然而如果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那么绿凝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让绿凝突然间陷入了一场莫名的恐慌和害怕之中,婉若一直大步朝前走着的人,在走了很远之后突然间停下来问自己,前面到底有什么,为什么要继续这样走下去。

在你找不到答案的时候,或许,便会突然间失去了方向,陷入一场深深的恐惧之中。

而绿凝已然走得太远,她几乎忘记了最初的初衷。或许人总是这样,总是会走着走着便忘记了先前所选择走下去的理由。或许只有不断地回头看一看来时的路,才能找到最初吧?然而绿凝现在便像是站在来时的路口,在过去与现在的夹缝之间,不知道应该选择转身继续前进,还是回头继续坠入昔日的轮回。

“皇上,您在说甚么,臣妇听不懂。”

这种两者选一的问题,绿凝似乎并不擅长。选不出来的时候,常人想得到的最简单的方法,便是将问题稍缓一下再议。这一向是绿凝解决问题的方法,而事实证明这种方法却不尽都是有效的。

永嘉帝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绿凝的肩膀,将她拉过来,面对着自己。

鼻孔里钻进来的是熟悉的味道,迟在咫尺的是熟悉的脸庞。那俊美绝伦的脸庞,婉若上天最偏心的恩赐,常常令绿凝都觉得妒忌的俊美兄长。同是一奶同胞,同年同月同时出生的、婉若这个世界上另一个自己的兄长,只因先自己一步生了下来,便坏心眼地成为了哥哥,又抢去了大半的美貌,这到底是谁的偏爱?

绿凝本是想要用力地挣开永嘉帝的,然而当她如此近距离地面对着他,绿凝却只能怔怔地望着他,望着他的眉眼,望着他那已然流露出的怒意与不快。永嘉帝有着他特有的炽热气息,这股子气息平素里本是被他好好地藏在那高高在上的王者之风的后面,却偏偏只有看到绿凝之时燃烧得如此炽烈,几乎可以焚烧一切。

“你该不会是已经和洛瑾…”永嘉帝的眉,深深地纠结在一起,他的黑眸微眯,迸发出危险的光芒,兀地令人感觉到骇然。

“皇上,你在胡说甚么!”绿凝的脸“腾”的一下便红了起来,她那粉白的颈子与耳根都红到了极点,绿凝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耳朵都在一阵阵地发着涨,又烫得紧。然而永嘉帝的话却让她感觉到了差愤与难堪,她恼怒地瞪着永嘉帝,转而又冷笑道,“莫不是皇上您认为,您手下的臣子也都像皇上一样是个风月场上的高手么?”

绿凝如此刻薄的话,却并没有产生预想中的效果。永嘉帝并没有发火,也没有怒斥绿凝,他只是望着绿凝,用一种很郑重其事的神态。

突然,永嘉帝捉着绿凝的手一紧,将她紧紧拥住了怀中,唇也紧紧地覆在了那层柔软的唇瓣之上。

116:初识人事

这是吻。

绿凝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是吻。

她是应该推开他的罢?

她是应该拒绝他的罢?

她是应该怒斥他的罢?

然而,绿凝却什么也没有做,她只是这样傻在这里,任由那张唇在自己的唇上辗转吸吮。这并不是绿凝的第一个吻,然而吻她的,却是平生第一个吻她的人。

吻,像是一把钥匙,顷刻间推开了她记忆深处的大门,轰然作响,激起尘埃四溅。

那一年,她十六岁,她的皇兄永嘉帝亦是十六岁。

她和他,是这个世界很奇妙的牵连,很亲近的牵绊,却也是最痛苦的牵绊。

母后已然病逝,绿凝已然没有了母后可以依靠,这个世界上爱她的两个人而今只剩下了一个,她的心痛得无以复加,整个人渐渐消瘦下去。她已然知道即将到来的会是什么了,除了日日去母后的宫殿里痴坐,她便常常偎在永嘉帝的身边。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也是她唯一最亲近的人了,在这个若大的宫殿里,绿凝何时曾不寂寞过?父皇的嫔妃众多,子女亦是众多,每一个嫔妃都在盯着母后那六宫之首的位子,每一个兄弟都在盯着永嘉国储的宝座。能够保护自己的,除了母后,便只有她的哥哥永嘉了。

绿凝常常喜欢伏在他的胸前听他的心跳,她常常要握着永嘉的手才能安心睡去。感受着那炽热的体温,感受着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在这个身体里,流淌着与她一样的血液,是那样亲密的相连,只要轻轻碰触到他的肌肤,绿凝便觉得心安。

整个世界,都不再有担忧与害怕。

因为有他,因为他会好好地保护自己,不让自己经受一点风雨。只有在他的身边,绿凝才可以睡得安稳,睡得香甜。

然而那天夜里,却不知为什么,身边少了一种温暖。绿凝在睡梦中伸出去去,摸了摸身边,却没有摸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朝着左边瞧了过去,左边的床塌,却根本没有永嘉的影子。

“皇兄?”绿凝唤了一声,慢慢地坐起身来。

床塌之上金黄的帷幔垂下来,被满室的烛火映得有些透明,然而隔着这如若蝉翼般轻薄的纱帐,只看到一个空荡荡的寝殿。

“皇兄?”绿凝又唤了一声,她伸手拔开帷幔,走下床去。

夜的凉意,使得地面有些冰冷,这股子冰冷随着赤着的双脚传进心中,使得绿凝心中因这空荡荡的寝殿而引起的惊慌感觉,更多了几分的孤寂。

这种孤寂与安静,让绿凝突然间感觉到了害怕。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走向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便只是漫无方向地在寝殿里走了几步。绿凝看着周围,这个寝殿在夜里突然间变得陌生起来,这是永嘉的寝殿么?为何,与白天看起来竟是那样的不同?

或许,或许皇兄是去御书房看公文去了?

绿凝的心念一动,心头便突然间一亮,似乎所有的不安都有了着落,她便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跑去。

果然,远远望去便见御书房的灯,还亮着,只是明明暗暗,飘忽不定。

但不管怎么样,这已然是皇兄在这里的证明了。绿凝心头一喜,不禁加快了脚步。

很奇怪地,御书房门口并没有顺海在静候,但绿凝却并没有多加考虑,只是伸手便推开了御书房的门。

然而,推开门,却并没有看到皇兄的身影。

绿凝慢慢地走了进来,看到案上的公文还摆在那里,有一纸公文摊开在案上,笔尚且放在了一边儿。

“皇兄?”绿凝轻轻唤了一声,慢慢地走了进来。

她突然间听到有浅浅的低语传了过来,绿凝竖起耳朵听了听,赫然发现这声音是传自里间的小殿的。那是为了方便皇上因公务的繁忙而特别准备用来休憩的小殿,供皇上小憩。莫不是,皇兄累了,躺在里面睡了的?

绿凝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子恶作剧的冲动,她笑嘻嘻地,轻手轻脚地转向了小殿。

然而她却听到从小殿里传来一阵阵喘息及呻吟之声,其间还有隐隐的尖叫声。

这是怎么回事?

绿凝脸上的笑容微微地顿了顿,她不禁快走几步,径自推开了小殿的门。

烛影摇曳,摇得满室春光旖旎。绿凝看到那纱帐里正在相互交缠着的两个人,在上方的人,正是她的皇兄华南永嘉。华南永嘉赤裸着身体,烛光映着他矫健而完美的身姿,他那充满了力量的背弯成用力的弧度,细细密密的汗珠让他在烛光下散发着一层荧荧的光辉。他的额前垂下几缕黑发,湿湿地沾在脸侧。浓眉微皱,目光烁烁地望着躺在他身下的女人。那女人张开...双腿,缠在他的腰际,粉白的手臂缠在他的颈上,随着他不断地用力而发出阵阵娇..喘。

华南永嘉,她的兄长,在此刻充满了男性的攻击性,豹子一样敏捷而霸气十足。然而这一幕,却让绿凝刹时间愣在了那里。

“皇兄…”绿凝喃喃地唤道。

正在动作的华南永嘉身形立刻顿住,他迅速地转过头,却正对着绿凝那带着惊诧与惊慌的眼。

“皇兄,你在做甚么?”绿凝用带着难以置信地目光看着华南永嘉,她听到自己的嗓子在发着紧,她感觉到自己的心里,有一个地方在轻轻的疼。然而这一切的原因,绿凝却不自知。

“凝儿?”绿凝听到华南永嘉这样唤着,在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但紧接着,便是一阵的尴尬。绿凝看到他迅速地抓过一件衣衫穿在身上,从那女人的身上褪了下来。

那女人,便也顺势坐了起来。

烛火照亮了那藏在帷幔里女子的面容,而这面容却似一颗大石,重重地砸在了绿凝的心中。

“公主殿下…”那女子轻轻地唤着,伸手拉过被子以遮住她赤裸的身体。

“春晓…”绿凝皱着眉,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个女子。这是一直服侍在自己左右的宫女,平素里自己待她格外亲近,春晓也曾信誓旦旦地许下誓言,要一辈子服侍在绿凝的左右,永远陪伴于她。

然而,春晓所谓的陪伴,便是这样的陪伴么?

春晓的脸,涨得通红,她紧紧地咬着下唇,低下头去。

“你们…”绿凝的嘴唇颤了颤,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一幕。然纵然她不懂得男女之事,但已然长成了少女的绿凝,却已然能够隐约感觉到了华南永嘉与春晓所做之事的不同。

况且,这样的气氛,这小殿里所激荡着的激情与室内所充满了的感觉,已然让绿凝感觉到了深深的厌恶。

是的,是厌恶,就是厌恶。

以至于华南永嘉走过来,朝着自己伸出手来,绿凝都可以嗅得到他身上散发着的肉体与肉体相缠的味道,更是因欲望而浑汗如雨的味道。这种味道直接刺激着绿凝的嗅觉,让她禁不住立刻干呕了起来。

“凝儿,你怎么了?”华南永嘉被绿凝吓了一跳,不免上前一步,想要去扶绿凝。

“别过来!”绿凝怒斥着,迅速地后退,但华南永嘉身上的味道却已然被绿凝嗅到了。她转过头,竟然再次干呕了起来。

117:吻

“凝儿…”华南永嘉此刻亦是有了一丝担忧,他想要近前,却苦于绿凝根本不给他机会。绿凝用手紧紧地捂住了口鼻,然后转过身,便朝着门口走去。

“公主,您这又是何必。”

春晓却于此时,站了起来。

绿凝停下脚步,慢慢地转过头来,望向春晓。

烛光下的春晓,赤。。裸着身体,长发凌乱,脸上却带着一抹胜利者的得意笑容。她没有再去给她的身体以任何的遮挡了,绿凝便得以瞧见她那丰腴的胴..体。先前,春晓常常在替绿凝沐浴之时,称赞绿凝的肌肤如玉,腰枝如柳,然后悲叹自己过于丰腴,哪里有一丝纤纤淑女的影子?然而在这样的一个夜里,绿凝竟然发觉,这个常常叹自己身姿丰腴的春晓,竟然有着如此的美感。她的肩膀圆润,她的玉..峰。。高耸,她身上的每一处肌肤都似乎带着足以魅惑人心的欲望魔力。这…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绿凝不知道,但是,她隐隐有一种预感,这种魔力,当是男人最为欣赏的罢?

是不是,连她的皇兄,都不能避免?

“公主您还真是可怜,”春晓轻轻笑了一声,道,“您当真不知么?您与皇上都已然不孩子了,您这样夜夜抱着皇上,难道就不知道皇上亦有属于一个男人的正常欲望么?”

欲望?

绿凝怔了怔。

“公主,你竟是如此不知?不知皇上对你的一片心么!”见绿凝只是迷茫地看着自己,春晓竟突然间愤怒了起来,她怒视着绿凝,大步上前,扬声道,“公主你可知道,皇上每日所承受的痛苦么?你当然看不见,你只顾着自己去开心快乐,哪里顾得上看皇上一眼!但是春晓看得太清楚了!皇上用怎样温柔的眼神看着你,用怎样深情的感情对待着你!自先后去世,为了让你不害怕不寂寞,皇上常常陪你在左右,哄你开心。宫里的那六宫粉黛,何曾入过皇上的眼?想这宫里,哪一宫不在议论你?皇上弃六宫佳丽于不顾,却夜夜陪着你入睡,你可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每夜都怨恨地瞪着你,有多少个人恨你深入骨髓?你可知湘妃在死的时候又有多少不甘!而这一切你都不知道,你只是每日顾着自己!但是皇上的苦处我春晓却都看在眼里,皇上每夜都望着你,你睡得是那样香甜,皇上却怎么能够睡得着?他拥着你,却不忍做出任何事情来伤害于你,只得忍下自己的欲望,夜夜批奏折几乎至天亮。这一切的一切,公主你如何知道!”

春晓说着,竟一步步紧紧地逼向绿凝。

绿凝望着春晓,就是眼前的这个女子,刚才还紧紧地缠着自己的皇兄。她的手臂轻紧紧地拥着他罢?她的颈间…还有着一朵朵花瓣样的吻痕…

绿凝只觉脑海里某一个角落,传来一声轻微地声响,从而联动了她心中的某个地方。自心底无声地涌上一股子异样感觉,绿凝却只是冷冷地一笑。

“所以,你便以为你很了解皇上,可以一解皇上的心结了?”绿凝冷笑着上前一步,目

光冰冷地望着春晓,“春晓,别忘记你的身份。”

春晓本是欺身至绿凝的身前的,然而这会子却被绿凝这样看着,刹时间感觉到了一股子无言的压迫之气,那与生俱来的高贵,那居高临下的皇族之气,让春晓不由得倒退了一步,膝盖亦不自觉地发起了软。

“来人!”绿凝扬声高唤,“来人!”

绿凝唤了两声,方才有侍卫应声而入。但眼前的一幕却唬得这两个侍卫傻在了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将这无视宫矩的宫女拖下去,杖责八十,逐出宫去。”绿凝冷冷地说道。

那侍卫相互看了看,又看了眼站在那里的永嘉帝。

永嘉帝没有说话,他只是微皱着眉,望着绿凝。

通常情况下,如果绿凝公主下了命令,而皇上又没有反对的话,那么就完全可以按着绿凝公主的命令去做。这基本上是宫里人人默认的事实。

两个侍卫一并走上前去,架起了春晓。

“放开我!”春晓用力挣扎着,抬眼去看永嘉帝。然而永嘉帝的神情里,却根本没有一丝所动。春晓“扑通”一声跪下来,泪如雨下,“皇上,奴婢自知皇上的眼里从自不到任何人。只是奴婢却一直一直地看着皇上,皇上心中的苦,皇上的所思所想,春晓无一不感同身受。春晓不敢奢望皇上能多看春晓一眼,只是今日能够蒙皇上垂怜,亦算是圆了春晓的心愿,让春晓此生再无遗憾!”

永嘉帝,由始至终,没有再看她一眼。那两个侍卫走上前来,架起春晓,大步走了出去。

在春晓的脸上,挂着似喜犹悲的笑容,这笑容越扩越大,转而化为了凄厉地笑声。她哭着,也笑着,哭得那样痛快,笑得那样释然,酣畅淋漓。

然而这笑声,却如此刺耳,让绿凝几乎有想要掩住双耳的冲动。待到春晓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绿凝方才转身,大步走向门口。

“凝儿。”永嘉帝伸手便拉住了绿凝。

绿凝虽然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她只是冷冷地说道:“皇兄,夜深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凝儿,她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