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苏尔丹简短地回答,“但是总有一些人,生命里注定为了保护一些甚么,而需要忍受巨大的痛苦。永嘉是这样,那些曲回国的死士们也是这样。”

永嘉…

绿凝的心,骤然间剧烈地疼了一下。仿佛这世上最硬的刺狠狠地扎在心头最柔软的地方,疼得让她连话也说不出来。

“哼,在本亲王看来,只有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才会这样意气风发地指责旁人。我们曲回国又没有中原那样,是个涣涣大国,不怕外国的觊觎与侵略。又不像某个人,有那么个巨大的靠山可以随时随地的保护着。我们想要生存,想要保得曲回国的子民们安居乐业地生活得更好,自然需要有人做出牺牲。这些死士们,是带着我曲回国人的幸福与希望前去各国的,他们自然比旁人更能理解他们任务的重要性。因为他们的家人,比谁都需要保护。而某些人,想来是自幼便习惯了被人保护,所以也不懂得甚么是分担,甚么是忍辱负重,说这些,她又岂会听得明白?”

者者木这最后一句,狠狠地敲击在的心上,让绿凝便是连还口,都没得力气。

“者者木说得对,”苏尔丹叹息一声,对绿凝道,“凝儿,先前我自当是永嘉帝对你怀着别样的心思,所以格外地排斥他。又因他驳回了我对你的提亲,又将使者斩尽杀绝,心中对他又十分的憎恨。然而,我近来方知,却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而永嘉帝对于你的痴恋,又岂是我等能够企及的?”

说罢,唇角上扬,露出一抹苦笑。

“你说阴谋?”绿凝的心微微一动,然后又皱起眉头看苏尔丹,“苏尔丹,莫不是我真实身份的事情,乃是我皇兄告诉于你的?救出我,也是他所托承于你的?”

苏尔丹微微地顿了顿,然后点头。

“此事,我亦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讲于你听。”苏尔丹沉吟着,一面策马疾驰,一面缓缓说道,“不过,恐怕你我都被洛瑾所蒙敝了…”

“你说洛瑾?”绿凝诧异道,“他如何能够蒙敝得了我们?难道先前我们将他救出北疆人的暗算,都是假的么?”

“凝儿,”苏尔丹深深地看了绿凝一眼,道,“恐怕,比那更早些的时候,我们便被他算计在其中了。”

“甚么?”绿凝陡然感觉到一股子凉意自脊背之上慢慢爬上,令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感觉到寒冷。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惊骇与凉意,像是你一度信赖的人,最后给你的,却只是背叛。而你所处的阳光,却不过是透过黑暗所呈现的假象,换作是谁,能够接受得了?

“所以我说,女人不仅麻烦,而且很是愚蠢。”策马走在绿凝身边的者者木冷笑道,“有时候,都不要轻信我们的眼睛,因为即使是眼睛看到的都不见得是真的。你那伪丈夫洛瑾,便是拿捏住了你这蠢女人的单纯心思,方才这样利用于你的。想必,你不仅被他骗了个正着,还一门心思的想要替他卖命呢。如若不是我们家太子殿下今儿把你救出来了,嘿嘿,人家把你卖掉,你还得喜滋滋地帮着人家数银子呢。”

绿凝好歹也是堂堂华南王朝的长公主,永嘉大帝的同胞妹妹,琴棋书画,样样都是中原女子的典范。难道就这样被这来自曲回国的蛮子这样一口一个“蠢女人”的嘲笑么?

她看了看者者木,脸不由自主地微微涨得红了些,目光中含着隐隐的嗔意,不快道:“者者木,如若是那洛瑾果真是设下一个圈套,只待我钻入其中,难道我又果真能够那么有幸的发觉么?他有心骗我,便定然早早将我算计进去了,想来如若你们不蠢,又如何也被他骗了去?若说这蠢字,也不仅仅是我绿凝一个人罢?”

这者者木已然几番将绿凝说得哑口无言,这会子被绿凝呛白了,也不恼,只是自顾自地笑了一笑,转过头不言语了。

纵然者者木不再言语,但绿凝的骄傲却已然被者者木贬低得一无是处,自然也气愤得要命,兀自沉默在了那里。

“怎么,凝儿你还是不相信么?”苏尔丹见绿凝只是沉默,便问道。

绿凝顿了顿,方道,“我只是不知,洛瑾这样做到底为了甚么。难道真的是为了夺谋篡位么?”

“难道还有别的?”苏尔丹啼笑皆非地反问。

“如若他洛家要谋反,却为何要等到今天?”绿凝的心中犹有疑点,此刻的她,婉若被关进了一个迷宫,四处周转,却寻不到出口与方向。

“哼,这洛氏一族,为了这一天,已然筹划了至少两代。你绿凝身为当朝长公主,难道对这洛家的底细是一点也不知晓的么?”者者木冷笑,“况且,你宁愿相信洛瑾,亦不愿意相信你朝夕相处了多年的兄长华南永嘉么?你难道就真的能肯定,那洛瑾就是你平素里所看到的那般可以信赖?比你的兄长还要值得你信赖?这两个男人,你到底真正地了解哪一个?”

者者木的一席话,让绿凝真真正正地陷入了沉思。

是呵!难道,自己是宁愿相信洛瑾,也不相信这个自幼便给了自己关怀与照顾的华南永嘉么?

永嘉帝,绿凝最珍视的兄长。她自睁开眼睛,便最先看到的人。自襁褓之中,自呀呀学语之时,一直一直依偎在自己身边的、与自己形影不离的人;从朝阳升起,到夕阳落下,从月亮升起,到白昼到来,在自己身边,在自己左右的人,都是华南永嘉。

绿凝曾一度认为是这世界上与自己最亲密的相联,曾一度认为贴自己的心最近的那个人、那颗心,难道,自己便是果真的不相信他么?

难道这一切的误解,都只因他爱她,所以,便注定了他所有的一切想法和行为,就都是黑暗的、不择手段的么?

那么绿凝自己,又对洛瑾本人,了解多少、知道多少呢?

113:绿凝的坚持

“而今朝中的情况想来已然不容乐观了,凝儿。”眼看便要走出这片树林,一直犹豫着要怎样开口说与绿凝知晓的苏尔丹方才开口,直言道,“北疆、东、西域边塞等地域,都已然有叛军谋反。除北疆的番军都打着昔日北疆侯宁昆旧部的旗号,其他东、西域边塞的军马,则都是洛瑾的旧部。恐怕揭杆起义的人,正是洛瑾无疑。”

“这怎么可能?”绿凝大骇,她实在是难以置信,洛瑾如何会做这种事情?“苏尔丹,而今的洛瑾,正在北靖侯府之中,身受重伤,他如何能够指挥那些属下谋反?”

“你见到身受重伤的洛瑾了?”苏尔丹看了绿凝一眼,问道。

“这…”绿凝顿了顿,“我只是今日不曾见到罢了。想来,他是在北疆之时便身受了重伤,我亲自护送来回来,我知道他的伤势,绝不可能他一面在侯府疗伤,一面前往各边关支使要塞的军马谋反的!”

“呵,你还真是肯替他说话,你也不想一想,如若洛瑾果真有心想要谋反,还用得着他亲自跑来跑去?”者者木冷笑。

绿凝微微地皱起眉头,沉默下去。在侯府所生活过的日子,与洛瑾第一次的相逢,与洛瑾所相处的每一天,每一点每一滴都在眼前一幕幕演绎过去,一切都栩栩如生,一切都历历在目,洛瑾所说过的话,所做过的事,他那有如倔牛般的脾气和性格,他那便是硬撑着也不肯服软的臭屁模样,都让洛瑾如此鲜活地出现在绿凝的眼前。

“不,洛瑾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他绝对不会的。”绿凝目光烁烁地望着前方,沉声说道。

“你竟是这样肯定?”苏尔丹的表情有些微妙,似是尴尬,亦似是恼怒,他的脸有些微红,浓眉皱在一起,声音里也尽是不快。

“是,我可以肯定。”绿凝坚定地点头,“若是洛瑾会做这样的事情,那我绿凝此生便是瞎了眼睛,看错了人了!苏尔丹,我像信任你这样信任洛瑾,你不会做的事情,他也绝对不会做得出来。”

“绿凝,”苏尔丹的声音亦微微地提得高了,他愤怒地瞪着绿凝,说道,“绿凝,我认识你之时,你我都尚且年幼,不说是青梅竹马,亦差得不多。况且我苏尔丹出身皇族世家,从不曾想过害人之事,更不会乘人之危,如何会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然而,你与洛瑾才认识多久?就能如何肯定地替洛瑾打包票么?你竟拿他与我苏尔丹相比!绿凝,你莫不是在容颜这副身体里面,就果真拿洛瑾当成了是自己的夫婿,打算与那些中原的女子一样,过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日子么?”

“苏尔丹!”苏尔丹的话亦让绿凝气愤起来,她的一双杏眼立刻瞪得圆了,怒视着苏尔丹,道,“你在说甚么?谁是鸡,谁是狗?难道我绿凝就没有了识别人的能力了么?”

“你有么?”苏尔丹反问。

绿凝却只是望着苏尔丹,攸然绽放出了一抹微笑,“苏尔丹,你在吃醋?”

苏尔丹被绿凝的一番话弄得措手不及,他愣在那里,瞠目结舌地望着绿凝,忘记了反击,更忘记了回应,只是怔怔地杵在那里,却是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凝儿,我苏尔丹可绝不是那种因为儿女情长而辩不清是非黑白之人!”许久,苏尔丹方才红着脸憋出这么一句。

“但方才你的表现,可并不曾是这样的。”绿凝轻轻地抿嘴而笑。

者者木跟在苏尔丹与绿凝的身后,看看苏尔丹,又看看绿凝,然后做了一个甚无热闹可看的索然表情,兀自转过头去了。

恰在此时,那些身着青衣的少年都从后面追了上来。他们很显然地是个中高手,施展起轻功来悄然无声,脚步疾疾地行来,竟是转眼之间便追至了苏尔丹的身边。

“怎么样?”如容易有人来解开自己的窘境,苏尔丹便急忙转过头去问。

“回殿下,那女人已然带着那些黑衣人退下了。他们倒甚是机灵,眼见着不是属下的对

手,便疾疾地撤了。想来,亦是不愿久缠。”那些少年中为首的一个,乃是一个最为俊美机智的,见苏尔丹问及,便急忙答道。

苏尔丹点了点头,道:“派出二人,先行赶至关边安排下去,我们此行直奔边关,要早早出城。”

“是!”那少年应着,便急忙旋身,赶到那些少年之中布置下去了。

“苏尔丹,这班少年我却从不曾见过,他们是何人?”绿凝问道。

“他们乃是我曲回国皇宫御用侍卫。”苏尔丹纵然心里对绿凝方才问他的问题十分的介怀,但终还是出于惯性地回答道。“这些少年与曲回国的死士一样,都是自年幼之时便挑选而出的杰出少年,不仅根基独厚,而且个个容貌俊美,在每次的仪式与皇家出行之时,亦充当礼仪仗之队用。”

“原来如此,”绿凝恍然大悟。她再一次想起了在那听书的茶馆儿里,那说书人口没遮拦,竟说曲回国人个个都长得腰粗腿短,没有俊美之人,想来如若今日见这些个俊美的少年,定要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才是。“但是,你却为何要将这些少年派遣而来?苏尔丹,你与我皇兄到底达成了怎样的协议?”

绿凝微微皱起眉头,对苏尔丹说道:“你这会子,又要带我出城?出了城,又要赶赴哪里?”

“这…”苏尔丹迟疑了一下,终道,“在我们护送你救出洛瑾之后,便潜入了中原,静待你的消息。然而几日之后,便有线人来报,说边关的将士们都得知了永嘉帝将洛瑾幽禁,想以‘莫须有’之罪名收回洛瑾的兵权,置洛瑾于死地的消息,十分震怒,纷纷欲举兵反击。我与者者木正纳闷于为何会有如此传言流露而出,偏巧这时,却又被永嘉帝找到了我们。此时,我才方知你的事情。”

说罢,苏尔丹长叹一声,兀自沉默了许久,方才缓缓说道:“这中原朝中的很多事情,我都不甚清楚。只知道华南永嘉此番,却是我从未看过的郑重其事的。他的意思,而今的华南王朝,因为洛瑾的原故,造成了众军谋反。此事或许远不止永嘉帝与我透露的那般简单,其中的内幕,想来华南永嘉亦不会全部告之与我,只说,需要我与他合作,结为盟友,共同平定边疆的战乱,而此后,他定然与我曲回国结为盟友,记世互不侵犯。更不会强迫我曲回国朝贡,中原,更会视我曲回国子弟等同中原民。”

“所以,这便是你召来这些御用侍卫的原因?”绿凝问。

苏尔丹缓缓点头:“而你此番竟然从皇宫里逃出,回到了侯府,却也是大大出乎了我们的意料。”

114:突然间的领悟

绿凝听着苏尔丹的话,却体会到一丝异样。

“苏尔丹,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本来已经做好了布局,却没有想到,我突然回到侯府,将这一切布局打乱了?”

“是,”苏尔丹点头,“原本所有人都以为你会在永嘉帝的身边,然而我们却都忽略了你的倔强,凝儿,你这是何苦非要前去北靖侯府见洛瑾?难道你真的如此放他不下么?”

苏尔丹看着绿凝的眼神之中,有迷惑,也有着不解,更有着隐隐的不痛快。然而绿凝却只是兀自沉思着,许久方才缓缓说道:“苏尔丹,我有一种直觉,这整个事情肯定另有内情。我绝然不相信,洛瑾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至于具体哪里有着不对劲的地方,我却还果真有些说不来。不过此事肯定不会像你我想象中的这般简单。”

见绿凝的面色凝重,态度却有着说不出的郑重其事,使得苏尔丹也微微地动容。他转过头去,思量了一番,而后又道:“莫非,是华南永嘉想要除去洛瑾?像那些边关的军马所说的,非要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将他洛氏一族整个灭除?”

苏尔丹的假设,让绿凝的心里也有些忐忑起来。

她忽然想起,在皇宫里,自己亲耳听到的,华南永嘉所说的要将洛氏一门消除的那番话。难道皇兄他果真会如此做么?

眉头微皱,绿凝深深地思索着。“不…洛瑾对我华南王朝所立下的汗马功劳不肖说,单只是洛瑾目前在边关将士中的威信这一点,相信皇兄理当是知晓的。而今以那所谓的‘莫须有’罪名去使洛瑾蒙冤,所造成的这般混乱局面,也绝然不会是我皇兄所愿意见到的。这件事情定然有着不为人知的内幕!纵然具体的事情我不甚明了,但而今我皇兄喊你带我出京,便必然是皇宫内出了大事。恐怕,有人利用洛瑾之事造谣生事,想要借刀杀人,使朝廷与边塞官兵形成水火之势。我皇兄与洛瑾二人的矛盾…或许被有心之人利用了也未可知!”

这样想着,绿凝便突然间拉住了缰绳。马儿一声长嘶,站得住了。

此时已然临近黎明之时,天空的深邃慢慢地被淡淡的浅灰所驱逐,愈是临近黎明,风便愈是凉了,吹在人的身上,泛起了丝丝的寒意。绿凝脸庞的碎发被风均吹起,衣袂翻飞。

她的面色苍白而憔悴,太多太多的变故在一瞬间袭来,让完全措手不及的她看不清方向。绿凝回过头去,看着已然走出了很远的路程。北靖侯府已然在身后很远的地方,而皇宫,便在更远的地方了。再往前走,大概也不过是天刚刚亮时,便可到达城门口。绿凝知道,凭着苏尔丹的手段,想要出城本不是难事。而更何况有永嘉帝在暗中帮助!

而这京城之中,到底要发生甚么,为甚么非要将自己带出京城?

一种不祥的预感自绿凝的心中慢慢弥漫,渐渐地笼上了她的整个身心。

“凝儿,只要有朕在,你便会拥有这个世界上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凝儿,皇兄会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永远保护你,永远温暖你。”

“凝儿,答应皇兄,永远留在皇兄的身边,不要离开朕,好吗?”

曾经是谁在耳边不停地说着这一切?

是谁说,“便是死亡,也不能使你离开我的身边?”

是谁说,“如若你要离开,也要与朕一并烧成灰烬,再去继续你的云淡风清?”

却为何,现在非要将自己赶出他的身边?

不…一定是发生了甚么变故,一定是的!

心中那股子不祥突然间演变成了慌乱,绿凝在眨眼之间乱了方寸,她扬起马鞭,重重地甩着,叱道:“驾!”

马儿禁不住吃疼,扬蹄飞奔,载着绿凝一颗焦急的心,朝着皇宫的方向奔去。

“凝儿!”苏尔丹高声喝着,急忙调转马头,奔向绿凝。

“他娘的,都说女人麻烦,我看这绿凝公主真是麻烦中的大麻烦!”者者木恨恨地咬了咬牙,然后也策马疾驰地奔过去,“干脆一掌劈晕她带走算了。”

“凝儿,你要去哪里?”苏尔丹果然不愧为曲回国第一驽马高手,眨眼间便追上了绿凝。他骑马走在绿凝的身边,转过头去喝问。

“我要回去。”绿凝的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却是连头也不回的答道。

“回哪里?”苏尔丹问。

“皇宫。”绿凝的回答简洁而又有力,使得苏尔丹顿时无言。他张了张口,心中那股子异样感觉汹涌而难过,让他有一种胸口几欲窒息的感觉。

苏尔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方沉声道:“凝儿,我理解你此时的心情,只是此事关系重大,我想,还是依照你皇兄的意愿行事的好。想华南永嘉乃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方才做出了以下决定的,你万万不要再回头让他有所顾忌才是!”

说罢,便要探手去抓绿凝。

苏尔丹说的,不无道理。

眼下,无论华南永嘉想要做的是甚么,绿凝是他最大的顾忌与担忧。

佛经有云:“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心中若有了牵挂,就会使得所要做的事情充满了危险与不决。而只有将华南永嘉此生最大的牵挂从最危险的地方带离,他方才能够狠得下心,披上最锋利的战甲,面对一切。

绿凝的唇,微微地颤了颤,心头那股子若悲若愤若痛的感觉让她难以自持。然而,她却终是甚么也做不了么?

在他身边的时候,她曾想要千方百计地逃离,而他却不惜使血流成河,与天下为敌也要将她束缚在他的身边。而今,却为何他已然要将她从他身边驱逐开去,她却一门心思地想要赶回他的身边?

这到底,是一场甚么游戏?

追与逃,去与留,为何都是如此之痛?

“既然是公主想要回去,你却为何要如此残忍地将她带离这片生她养她的土地呢?”

突然间一声浅笑飘来,于这黎明与黑暗的交接之中,悄然响起,飘渺而又疏离,却兀自有着一番邪魅在其中。

014:红馆真正的秘密

绿凝惊骇地抬起头来,望向那声音的出处。而那些一直在暗处跟随着苏尔丹一行人的曲回国皇家少年侍卫们,亦在此时,全部围拢在苏尔丹与绿凝的身边,手持弯刀,看向来人。

空气里突然间溢满了香华之气,绿凝看到有五个男女婉若飞天般出现在眼前。那为首的一个,乃是一个身着水青色长袍的男子。这男子十分年轻,一头黑发随风而舞,他有着狐狸般的细长眉眼,眉眼均向上微微挑起,粉面含,春,纵然不说话,那五官也仿佛是在笑着。而那身青衣,因在风中飞扬而令他倍显飘逸出尘。正是这男子,手中一只判官笔,笑意盈盈地看向绿凝。他身边亦有两个男子,一个女子,无一不是眉眼精致,眸光春,意盈盈,一见便知其风流骨肉,举手投足不带一丝杀气,却很明显的,绝对不是普通的泛泛之辈。

“你们是何人?”者者木率先抽出了剑间长剑,望着这些古怪的男女。

那为首的男子亦不说话,只是含笑不语。

“我知道你,”绿凝的眉立刻皱了起来,她望向那男子,说道,“我在‘红馆’见过你,你是‘红馆’训养的杀手?”

“公主果然记性过人。”那男子张口,声音飘渺,好似在空气里游走的云烟,轻轻袅袅,却清晰无比地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如若在下早些时候知晓那个翩翩少年便是公主殿下,早就请公主去到‘红馆’上座了,哪里会如此招待不周,有失礼数呢?”

“呵呵,”绿凝不由得轻笑出声,道,“恐怕,当时若被你们请进‘红馆’之中,我绿凝便早就没有了自由之身了。只是我尚且不知,你们‘红馆’的人,手竟伸得如此之长,连我绿凝都要拦上一拦的。你们到底想要做甚么?”

“倒也没有甚么大事,”那男子浅浅而笑,道,“只是咱家宗主,想要请公主前去‘红馆’小坐一番,叙一叙往事。”

“哦?”绿凝挑眉,“我似乎并不认识你家宗主罢?既不认识,又何来小坐之说,更不用提叙旧了。”

“公主若是见了我家宗主,便知道认识不认识了。”那男子依旧笑着说道。

“你当我绿凝公主是你们‘红馆’的人说来便来,说去便去的?”绿凝冷冷笑道,“你们‘红馆’到底依傍着谁,竟有如此大的野心,连本宫都胆敢劫持,难道不怕诛连九族么?”

“呵…”那男子见绿凝根本不买他的账,便只笑道,“既是公主不与我们一同前往,那就休怪在下无礼了。”

说罢,便突然纵身,袭向绿凝。

“还真是大言不惭,”苏尔丹冷笑,“想从我们的手上抢人,莫不是你‘红馆’的人已然猖狂到了谁也不放在眼里的地步了?”

“尔等番帮蛮人,管我中原之事做甚?”那男子微眯起眼睛,冷冷道,“莫不是也活得不耐烦了么。”

“好大的口气。”者者木亦冷笑,与此同时,那些“红馆”的男女亦纷纷亮出了兵刃,与苏尔丹等人战在了一处。

然而,这些“红馆”的杀手们,自然不是普通的角色,那些曲回国的少年皇家侍卫们纵然都武功十分高超,但比这些“红馆”杀手,却都略逊一筹。然而这些少年们却胜在人数众多上,况且又十分讲究阵势及配合,出招亦辛辣有力,将那些男女团团围住,竟使得他们无法轻易分出身来。

然而,那为首的水青色长衫男子却只是兀自纠缠在绿凝的身边,与苏尔丹纠缠。以苏尔丹的身手,足以应付这青衣男子,却无法与他较出高低。两个人出手,便都兀自在心里暗暗警惕。然那青衣男子对绿凝自是志在必得,出手招招尽是杀机,直逼向苏尔丹。

“太子殿下,你何苦参与这场是非?还不如早早回国,好好享你太子的荣华去,免得一番好心最后却换来个克死他乡,着实的不划算了。”那青衣男子一面与苏尔丹交战,一面奚落道。

“这场是非?”苏尔丹冷笑,“这场甚么是非?莫不是眼下的这些事情,与你们‘红馆’亦有关系?如此说来,你这‘红馆’的幕后主使,便必然不是个简单角色。你们就果真不怕与朝廷对抗么?”

“太子殿下,此事你知道得越少越好。整件事情,怕是你越早放手越好。如若等到事态完全控制不了的时候,太子你也莫怪在下没有提醒于你!”说罢,便突然间扬手,于他的袖管里突然窜出一道青光,直奔苏尔丹的面门。

苏尔丹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急忙旋身躲开,然而那青光虽然与苏尔丹擦肩而过,却像是有生命般,直奔向不远处的绿凝而去。

“甚么鬼东西!”守护在绿凝身边的者者木见状,便立刻拔出腰刀,斩向那道青光。

只听得“嘶”的一声,那青光应声而落,断成了两半。

绿凝看去,却赫然是一个婉若翡翠般晶莹剔透的竹管,足有手指粗细,被者者木切成两半,掉在地上。从那分开的两半里,可以看到这竹管中心是空的,而于那空心之中,却好像有甚么东西在一点点的蠕动着,令人倍感恶心。

还不待绿凝皱眉,那东西便突然间弹了起来,再次冲着绿凝扑过去。

这变故来得太快,眨眼之间,那东西便已然近在咫尺,便是绿凝想要反应,也没得时间去动。者者木大叫一声:“不好!”有心想要挥刀去砍,亦未免有些迟了。

即使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了,那东西必然是个毒物,此番,许是来取绿凝的性命的。

绿凝眼睁睁地看着那东西扑到了近前,想要动,却像被施了法术般,连动也动不了。

然而,却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那东西在快要扑至绿凝面前的时候,突然间顿在了那里,然后直直地掉落下去,跌在地上剧烈地蠕动不止。

而绿凝低头看下去,但见那是个遍体生刺,足有半尺长的黑虫,毛毛茸茸,见之十分碜人。此刻,那虫子已然落在了地上的泥土之中,痛苦地翻转着,不多时,便僵硬在了那里。

“冰莲之盅?”那青衣男子突然间寒声惊道,“公主身上竟然藏有冰莲之盅,百毒不侵!”

冰莲之盅?

绿凝迷惑地抬起头来看过去。甚么是冰莲之盅?绿凝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却是甚么东西,可以百毒不侵?

然而就在此时,突然间响起了一阵清脆动人的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