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乐莹猛然将碗摔在卫昔昭脚下,“目无尊卑,对本王妃无礼至极,跪下!”看了看四周,心中冷笑。皇帝出宫了,太后即便是知道自己刻意刁难卫昔昭又能怎样?不看萧龙洛,也要看着她腹中胎儿的情面。她倒要看看,今日谁能帮得了卫昔昭。

卫昔昭看着脚下的瓷器碎片。她又没疯掉,才不会和自己的膝盖作对。

第106章惊涛骇浪(上)

许乐莹一字一顿冷声质问:“你跪不跪?”

卫昔昭笑着反问:“敢问王妃,臣妾如何目无尊卑了,又如何对王妃无礼了?”

“还敢顶嘴?来人,掌嘴!”许乐莹此时只恨观看的人少,即便掌嘴,还是不能与她被羞辱的那日相比。

“谁敢?!”卫昔昭寒了脸,看着走向自己的王府侍女,目光宛若刀锋,“皇宫之内,不知劝阻你家王妃谨言慎行,却助长其气焰,你活腻了不成?”末尾一句,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蔓延着森冷。

侍女此时不由忐忑,回想之下,方觉卫昔昭不曾有失礼之处,倒是自家王妃没事找茬。

许乐莹却是语声愈发凌厉:“还愣在那里做什么?给我打!”

卫昔昭淡淡地笑了起来,“臣妾劝您还是不要在宫中动手。宫里有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做主,莫说臣妾不曾无礼,即便是真,王妃也该将臣妾交由太后娘娘或是皇后娘娘发落。这宫里可不是王府,臣妾不是您府中的下人。”走开去几步,又淡声宣布,“王妃或许能仗着人多打我,要我跪却是不可能的。卫家女、季家媳、太后娘娘册封的郡主卫昔昭,不受这等侮辱。”

“你侮辱旁人的时候可曾想到今日了?”许乐莹反问一句,又冷声命令侍女,“要她跪,跪着掌掴!”

两名侍女在许乐莹的呼喝下,慢吞吞走近卫昔昭。

卫昔昭只当两名侍女不存在,悠然看着许乐莹:“你旧事重提,好得很。原来你并未忘记曾诬蔑原来的侯爷、如今的将军。那时,我还是打你打得太轻了。”

一名侍女聪慧,隐约听出了两人恩怨的前因后果,抬手扯了扯同伴的衣袖,又转回身跪在许乐莹面前,“恕奴婢无能,实在是不敢在宫中造次。”即便是冒着被王妃逐出府的风险,也好过在宫中出事落得掉头的下场。

“好好好!”许乐莹冷笑着连连点头,迈步走向卫昔昭,“我亲手打你,倒要看看你能如何?”卫昔昭敢还手么?绝对不敢。这是她能够确定的。

卫昔昭连连退后,看到在几名宫人簇拥下前来的太后,长舒一口气,蹲下身去行礼,给许乐莹赔不是,语声也变得甚是恭敬,“还请王妃息怒,您保重身子要紧。”

“息怒,罚了你我就息怒了!”许乐莹抬起脚来,踢向卫昔昭。并没敢施重力,怕自己动了胎气。

此时却有一道人影飞快挡在卫昔昭前面,“王妃万万不可。”

是飞雨,她替卫昔昭挨下了那一脚。

许乐莹喝道:“死奴才!给我滚开!”

“住手!”太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扬声喝道。

许乐莹哪里会想到太后会在这时候前来,一时呆在了原地。

卫昔昭心疼地询问飞雨怎么样。这是第几次了?飞雨因为自己而受苦。这份忠心,与沉星不相伯仲。

飞雨笑着摇摇头,轻声道:“小事,夫人别放在心上。”

太后到了近前,先抬手去扶卫昔昭,“一会子不见你,怎么就在这儿出了事?”

卫昔昭行礼之后才直起身来,满脸苦笑,“是臣妾不懂事,惹得王妃生气了。”

太后面沉似水,询问许乐莹:“你倒是说说,不在府中安胎,却整日长在宫里,到底想做什么?”

许乐莹答不出话,撩起衣摆要跪倒。

太后摆摆手,“免了免了,你如今身子金贵,刁难哀家可心儿的人,哀家也只能看着。你这一跪,哀家怎么受得起?万一动了胎气,倒是哀家的不是了。”

许乐莹一听这话,愈发不敢怠慢,跪倒在地,失声认错:“是臣妾失了礼仪,还请太后娘娘降罪。”

“起来吧。”太后失笑道,“七皇子真是娶了个好王妃,哀家喜欢你这样的性子。”

卫昔昭明白太后话中深意,许乐莹却是听不懂了。

“这等事,日后能免则免。哀家这一生都是如此,护短儿,谁动了哀家身边的人,哀家能忍一次两次,次数多了,哀家也不会手软。”太后说出结论,又询问卫昔昭,“你可有异议?”

卫昔昭应声道:“自然没有。日后臣妾不会再惹得王妃动怒了。”

“那就好,回府去吧。”太后神色缓和几分,吩咐身边宫女,“回宫吧。”

路上,有宫女替卫昔昭抱打不平,也是看着太后神色愉悦,便笑道:“太后娘娘说喜欢昔昭郡主,这次怎么不为她出口气?奴婢看了都觉得景王王妃欺人太甚。”

太后呵呵笑道:“她何须哀家替她做主?那个鬼灵精,哪里是吃亏的性子。也只有那一脚看似要吃亏,还被她的丫鬟接下了。”

宫女不由得笑了起来,“太后娘娘说的是。”

“今日的事,最终吃亏的,还是景王王妃。”太后的笑意更深了,片刻后却是忽然脸色发白,疾声咳了起来。

“快回宫!”宫女心急了起来。外人谁能看出?太后的身体,是每况愈下了。

萧龙洛随皇帝回宫后,就听说了许乐莹与卫昔昭发生口角的事,心内震怒。

回到王府,见许乐莹正卧在床上,病恹恹的样子,看到他,亦是无力起身的样子,颓然道:“王爷,妾身今日生了些闲气,心口闷得厉害,请恕妾身不能下地行礼。”

“退下。”萧龙洛吩咐一众侍女,待人走净了,才缓步走到床前,俯下身去,手撑在许乐莹身侧,语声如若冰凝,“生了些闲气?你倒是会说。知道本王为何要你怀上孩子么?是指望着你生下的孩子讨得父皇喜欢。可你今日做了什么?你将本王这张脸放在何处了?放在你脚下了,是么?我搭起台子来,你就在后面拆我的台,是么?”

“没有没有…”许乐莹被他阴沉至极的神色吓到了,连声否认,“王爷你不知其中缘由,是卫昔昭她无故招惹妾身…”

“什么无故?难道昔昭今日疯了,会跑到你面前主动招惹你?”萧龙洛抬起手,捏住许乐莹的下巴,缓缓用力,眯了眸子,“你再去招惹她,本王可说不准会怎么对待你。”

许乐莹因为紧张惊恐,睁大了眼睛,不敢言语。

“你若帮本王针对燕王、季府,若有成效,是你的本事。可你若只惦记着报复昔昭,恁地愚蠢,倒不如趁早将王妃的位置腾出来。”萧龙洛缓缓松开手,手轻轻拂过她腹部,语声转为温和,“安心养胎,这才是你的正经事。”

许乐莹错愕半晌,才慢慢回过神来,目光转为恶毒,失声冷笑,“王爷从来都不晓得自己说话有多伤人吧?我也不妨说实话,只要有机会,我便会为难卫昔昭。王爷能怎样?你打我啊,你罚我啊,可你不会,你要我腹中的孩子,对么?王爷,是要孩子,还是博得你心中佳人欢颜,全在你。”

萧龙洛脸上现出笑意,之后双唇滑到她耳边,低语道:“本王的确不会打你,也不会罚你,却是能令你一尸两命。你若活得不耐烦了,尽可一试。知道本王最厌恶哪种人么?就是你这般出言威胁本王之人。”手又落在她腹部,“你现在就告诉本王,想死想活?”

随着他的手慢慢用力压向腹部,许乐莹的身躯颤抖起来。此生从来也没这样恐惧过,他说话的语气是那么温柔,说的却是那样残酷的言语。正是如此,才令她怕得要死。

“妾身知错了,王爷饶命,王爷…”她哭了,哭着认错求饶。

萧龙洛的手,一寸寸移开,甚至没忘记帮她理了理衣衫。之后退开,面上现出似是愉悦又似苍凉的笑。

“你要活,本王早已料定。你要荣华,荣华就是你的命!”

他朗声笑着,转身离开。

这边料理了许乐莹,确定她不会再做这种糊涂事,第二日见到卫昔昭,萧龙洛又为昨日之事致歉。

卫昔昭略显不安,“王爷如此,倒让臣妾受宠若惊了。”

萧龙洛语声温和:“是她有错在先,追其根本却是我治家不严所致,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不论我与季府、龙渄如何敌对,都未曾想过伤害你。”

他这样,就与萧龙渄有了**分相似。卫昔昭是真的觉得,他在成婚后,或者说是在她成婚后,似是变了个人。深究他眼底那份苍凉,其实很是让她不忍。如此,还不如他与莫兆言一样,因为永无得到的可能而生出恨意,由此,她也不会为他不值。

真的不值。

有缘无分的人,却不能淡漠,才是至深的折磨。

何苦。

萧龙洛见她有些恍惚,又关切询问:“可是在宫中太过辛苦?”之后低语一句,“父皇要收买人心,却苦了你。”

“臣妾还好。”卫昔昭勾出一抹笑,“时日已久,也习惯了。”

“是,时日已久,你不要太辛苦才是。”萧龙洛看着她身量纤弱单薄,转眼看向别处,没让她看到眼中的疼惜。

如果她不在乎,又何苦要她看出。

而另一面,是愿意她常留养心殿的,这样,他每次进宫,都能够看到她。

卫昔昭总是觉得冬日过于严寒,漫长无际,却又害怕过得太快。

临近年节、天气转暖的时候,就意味着西域的征战开始了。

情愿他一直在路上。

偶尔真想沉睡,到他回归时才醒来。

疲惫又有心无力之际,不由自主想逃避。

只是,又能躲到哪里去。

到腊月的时候,卫昔晽刻意等在宫门口,和卫昔昭见了一面。

卫昔昭神色平宁,似是什么都不曾发生一样,淡淡问道:“这么冷的天,怎么等在这里?”

卫昔晽一开口,脸上便已现出羞惭,“我想大姐了,想来见见你。”

“多想想你的孩子、你的夫君才是正经,就不要挂念我这等人了。”卫昔昭缓步踱开步子,“回府去吧。”

“大姐,你还在怪我,是么?”卫昔晽赶了上去,“我知道是我不好…”

她一直都知道是她自己不好,却总是在事过之后才知道,还有什么用?她是不是从来都不会记得,她每一次的错,都让自己这个作为长姐的人难堪且为难?卫昔昭笑得无力,嘴里却道:“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你何曾得罪过我?”又深凝了卫昔晽一眼,“我太了解你,所以已经没了计较责怪的力气。快回去吧,你腹中胎儿若在今日出了闪失,我岂不是要担上干系?三妹,念在姐妹一场,你不给我招上祸事,我将感激不尽。”

“大姐…”卫昔晽心弦猛然收紧。眼前人忽然间变得陌生了。

“你是燕王王妃,你出错,就是燕王出错,燕王出错,就是父亲、季府出错。那样的祸事,我担不起。”卫昔昭目光瞥过卫昔晽腹部,“你也担不起你的孩子也许会因为你一生凄苦。你能引以为戒最好,若不能,也都是命。”

卫昔晽又一如以往那般连声保证着:“我会改的,我再也不会偏听偏信了…”

“这话我听的次数太多了,听倦了。”卫昔昭讽刺一笑,却透着疲惫,“你对我说过,说旁人都觉得我心狠手辣,其实这话对,我就是那样的人。只是我不曾那样对你,甚至百般纵容你,才使得你无法长大,始终不知人世残酷,不知为人要时刻衡量轻重方可有所举措。知道么?这是我如今甚为后悔之事。我后悔我曾善待你,不曾为难你。如今我即便有心,已是不能。”

之后,卫昔昭颔首示意飞雨,两人相形走远。

卫昔晽看着那道透着冷漠的背影,终于意识到,不经意间,她已失去了她的大姐。

卫昔昭回府后,见沉星坐在西次间的绣墩上,正忙着给自己做过年时穿的鞋子,脸色很差,细看之下,也消瘦了几分。

忽然没来由地生出了伤感。前世今生都无二心的丫鬟,她一直忙着经营自己的日子,还没细细想过如何安排沉星的一生呢。

卫昔昭走过去,将东西拿到手里看了看,放到一旁,“不急在这一时,你脸色不好,我命人去请太医来给你看看。你先回房歇着。”

“夫人哪,亏您说得出,奴婢只是您的丫鬟,怎么能请太医前来问诊呢?”沉星失笑不已,“奴婢稍后去找郎中看看就好。”

卫昔昭解释道:“没事,就说我觉得不妥,让太医给我把脉之后再给你看。”

“不行不行,这件事夫人得听奴婢的。”沉星坚决摇头,之后笑着转身出门,“奴婢这就出府看病去了,夫人可是答应了啊。”

“这丫头。”卫昔昭无奈摇头,“拿她一点法子都没有。”

“沉星也是一心为夫人着想。”飞雨笑道。

卫昔昭看看飞雨,目光又飘向门外,“说起来,你们几个都不小了,也该…”

飞雨听出言下之意,吃了一吓,“夫人,奴婢是不能与沉星落月几个相提并论的。奴婢能久留夫人身边,便已知足。”

“真的不想再有个依靠了?”卫昔昭正色询问。

“不想了。”飞雨坦诚地看着卫昔昭,“夫人,奴婢如今在您左右,日子简简单单的,已是此生最惬意的光景。您若是想善待奴婢,就请您成全奴婢一生相随的心思。”说着话,她屈膝要跪,“奴婢恳请夫人成全。”

“可别这样。”卫昔昭伸手扶住她,“我答应就是,何时你有所动摇,一定要告诉我。”

“奴婢会的。”飞雨漾出了喜悦的笑。

旁人是因为不能嫁而愁,飞雨却是因为怕嫁人而愁。卫昔昭看得出,她是自心底不想再过一家一户的日子,也便不再提此事。

而落月、风岚的婚事,却是该留心了。哪怕先定下来再留她们两年,也不能将她们熬成老姑娘再张罗。

到年底的时候,落月的婚事有了着落,连带着沉星、风岚的婚事也做到了心中有数。

这件事,也有着乔楚的一份功劳。

有一次,卫昔昭问他可有样貌不错又精明能干的小厮。

乔楚想了想道:“第一个自然要数将军身边的小九,闲时他与夫人身边的沉星姑娘一内一外帮衬着,每每事半功倍,让属下省了许多力气。”

“是么?”卫昔昭不由笑了起来。再想想从龙城到京城,小九与沉星之间是越来越亲厚了。她最舍不得的沉星,嫁给季青城的贴身小厮…确是一桩好姻缘。

之后,乔楚才又提了两个人,言语中仍是透露了两人与落月风岚很是熟络。

于是,腊月底,落月出嫁,卫昔昭给了她一百两傍身的银两,其余太夫人各房分别循例给了几十两银子。

落月出嫁之后,卫昔昭并没急于安排新人进来,一来是人手够用,二来也是不信任外人。

年节前后,卫昔昭进宫去陪伴太后的次数多了起来。

太后病得厉害了。

若是按照卫昔昭前世的记忆发展,那么太后在明年开春儿的时候,就撒手人寰了。前世的她再不闻窗外事,对于国丧这样的大事,是没办法不知情的。

初八开始,太后已不能下地,缠绵病榻。卫昔昭留在宫中,与皇后一起服侍在左右,直到第二日,太后还在昏迷之中。

也是因此,初九白日里,卫昔昭没有回府,生辰礼、及笄礼也就没有庆贺。

太夫人深知其中轻重,将上门道贺的宾客一一送走,没有操办。

卫昔昭和皇后一样,害怕太后离世。一是因为太后的宽厚慈爱,让她们不舍,想想就难过,二来是太后离世,就意味着再也没人能够约束皇帝了,萧龙渄会因此失去他最得力的靠山。

直到正月末,太后的病势还是不见好转。

这几日,已到弥留之际。

随着皇帝与皇室中人留在太后宫里的时间越来越长,卫昔昭不便再服侍太后,回到府中。不是皇室中人,留下太显眼,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成了眼中钉,还是能免则免为好。

最是无力、煎熬是等待,却一直在等。

如今要等的,是一个噩耗。

人活一世,到底是活什么?终究是要埋骨地下。即便被万世敬仰,自己又从何得知。

那样慈爱的老人家,就要走了。

明知道却无力改变。

太后是将所有的悲苦压在心里的性情,多少年来终是抑郁成疾,任谁也无力回天。

太后临终最遗憾、最盼望、最知足的是什么呢?

在卫昔昭思绪至此的时候,太后正凝视着皇帝,气若游丝地道:“哀家、最、最想见的,是晨述。哀家,想她,想的心都碎了…她最是顽劣、张狂,没少让哀家恨得…恨得牙根痒痒…可哀家最疼爱的,还是她。”

萧晨逸跪倒在太后床前,“母后…”还要说不孝么?不必了,太后,他的母亲已听够了。他该把萧晨述从沙场上唤回,可他没有这个能力。他错在不该把妹妹逐出宫去,那样就不会有此时的遗憾。

“你、你告诉她,哀家不怪她,哀家疼她、爱她…哀家后悔,以往不该、不该责骂她。”

萧晨逸落下了泪,“儿子记住了。”

“记住、就好。”太后的目光逐渐失去焦距,“不多说了。你多疑,说了什么,你反倒会、会恨上谁,你无情啊,无情…”

无情,是太后对萧晨逸最后的评价,是毫无温暖、留恋、牵挂的言辞。

如此,也是母子一场。

后来,萧晨逸一直在想,太后是不是非常痛恨自己。否则,为何连一句叮嘱都吝啬,是来不及说,是不想说,还是觉得说也无用?

不论太后是疼爱是无奈还是痛恨,太后的离世,对于萧晨逸,是此生第二个致命的打击。

他无法让萧晨述及时返京,能做的也只是休书一封,将太后要自己转告的话写给萧晨述。

三月夜,无月,尸横遍野,沙场肃杀无边。

已经收兵,萧晨述却未返回,带着千余名将士追杀一小队敌军去了。那队敌军之中,有一个敌军首要将领。

分明是敌军诱敌深入之计,她没看出,或者是看出了,却愿意冒险。

这些时日,自从得知太后病故之后,她就变成了一只沉默的孤狼,嗜血、嗜杀。

似是唯有如此,才能缓解她心中悲痛。

卫玄默最先发现了她策马追击,冷眸一瞬,只犹豫片刻,便号令将士随自己去追了上去。

一个寻死的,一个赴死的。

季青城明白这一点,还是没有片刻犹豫,号令三军掉头,随自己再次杀入敌境。

同在外征战,生死与共,义不容辞。

何况,卫玄默是昔昭的父亲。

追击至几十里外,埋伏多时的大批敌军现身。

卫玄默手中长剑所到之处,溅起道道血光。他看着萧晨述被众多敌军围攻,寡不敌众,她的生死就在片刻间。

他要去救她。

右路元帅似已失去理智,而季青城这左路元帅的理智还在,却也陪着他浴血奋战。

季青城逐渐陷入混沌的状态,只是出于在最短时间形成的惯性挥舞长剑。

有没有受伤,不清楚,只知身上战袍已被鲜血浸透。周身都蔓延着刺鼻的血腥气。

是真的,杀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