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还闹不闹了?”季青城问她。

“那你还与我闹不闹了?”方才最多算是扯平,甚至她还被他摆了一道,这笔账又怎么算?

“我看你。”季青城笑了笑,体贴地帮她一件件穿戴整齐。

卫昔昭觉得有些不自在,下地理了理妆容,想说什么缓解尴尬,却偏偏找不到话题。

“出去见客吧。”季青城卧在榻上,“我在这里等。”

卫昔昭犹豫着转身,慢吞吞出门去。到门边回头去看,见他已经阖上眼帘,似是乏了。

到寝室又换了身见客的衣饰,等脸上的绯红消散,这才去了厅堂。

裴孤鸿是来求卫昔昭帮忙的,先说了被卫玄默撞见喝酒导致的恶果,又说起如今的凄惨日子:“季将军是把我当成了寻常的小厮,倒也无可厚非,可关键是我这些年哪里吃过这等苦?你能不能帮我向他说几句好话,若是得闲,能不能再回趟季府,去与大将军帮我讨个人情?”

不过几日,对季青城已经没了先前的敌对,多了恭敬。这般的磨练,在卫昔昭看来,是莫大的好事。再者,裴孤鸿把卫昔晴晾在了一边,是不妥当的。这对夫妻,只能通过日常诸事一起面对才会日久生情。却也不能直言回绝,想了想,她微微笑道:“我也听出来了,你是觉得,将军如此对你,是你岳父的意思。只是我如今独自住在这里,哪里好意思与他求人情?按我说,这件事你该找昔晴才对她是你发妻,与她的姐夫、父亲说话,一句能抵我十句。你先去问问她的意思,她若左右不依,你再来找我。”

裴孤鸿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心里却觉得卫昔晴是不会帮自己的,踌躇片刻,道:“好,我回去与她说说,她若是不帮忙,我能不能再来找你?”必须得要卫昔昭个准话,不然季青城是不会允许的。

“自然可以。”卫昔昭爽快应下。

裴孤鸿也就不再停留,拱手道谢之后,告辞出门,到府门外等着季青城。他如今是寅时去到将军府,戌时回王府,这时间是不能出偏差的,若被季青城发现他没有按时前去、按时回府,后果严重。若不是日子这般悲惨,他又何须求到卫昔昭头上。

卫昔昭转身去往寝室,刚要进小书房,季青城走了出来。

他递给她两张银票,“你住在这里,开销怕是不小,此事又因我而起,我理当为你担负这些。”之后不等她应声,走到寝室床前,给她放在床头。

卫昔昭就想起了以往与他说过的话。说要掌管他手里的俸禄、赏银,还来不及成为事实,她人就离开了卫府。

“我回去了。”季青城道辞。

“你近日都在忙什么?”卫昔昭走到他面前。

“忙军务,忙反思过错。”季青城开起了自己的玩笑,之后轻抚她容颜,“等我来接你。”

卫昔昭去拿起银票来看,“这么多啊…你要等我花完来我么?那得到什么时候啊?”

季青城失笑,“十天八天能花两万两?”手指弹了弹她额头,“贤妻做腻了?”

卫昔昭随之笑了起来,“不在你身边,自然就不用节俭了。”

“怎么都好。乖乖等我。”说着话,星眸、手指依然带着眷恋,停留在她脸上。之后低头索吻。

“不然…你别…别走了。”他在身边,她才觉得安稳踏实。

“等几日就好,我回府还有事。”她不在身边,一日也嫌长,要尽快接她回到身边,可每日能处理这件事的时间,也只有回到府中之后。

“那好吧。”卫昔昭给了他期限,“最多十日,不然我就不等你了,反正住在这里也很逍遥自在。”

这话他信。“用不了,今日这笔账,我急着报复回去呢。”

卫昔昭赧然一笑,微红了脸。

季青城回到季府书房,小九已经在等,问道:“将军找我何事?”

“要你去办一件事。”季青城如今对府中诸事都是明白告诉小九,“我总觉得一些事来得蹊跷。想要弄清原委,就只能了解国公爷当年诸事。你平时对这些留意一些,另外撒出人手,到几个地方去走走。”说着,取出一张笺纸,“都是国公爷曾停留的地方,又都发生过一些事。小九,此事不可声张,而我能信的,只有你。”

“将军放心,属下会尽全力。”小九接过笺纸,无声退下。

季青城心里有些不安,儿子查父亲,实在是没办法从容。这些时日,他偶然看到了父亲自为官到如今的履历,又询问过冯氏,听到了一些意味深长的话,才起了追究父亲当年旧事的念头。

母亲自听说他与昔昭结缘、有意婚嫁之后,便反应激烈,在龙城时就写信告诫他万万不可,近来诸事更是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

直觉是母亲因为昔昭生母而迁怒于昔昭,甚至还有他。

想弄清楚的,是母亲对昔昭生母这般彻骨的痛恨,所为何来。

万事只有寻到原因,才能知道如何面对。

如今如今的局面,昔昭说过的话,他是知道的。宫里的议论,萧龙渄知道的一清二楚,也如实与他说了。

如果不能相安无事,那么,如今其实也只能依照昔昭的想法,相互敬而远之。

只是不能告诉昔昭。

他若每日前去公主府相见,若是今夜留宿在公主府,那些对她心存歹念的人不定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说她怂恿他不孝的话恐怕不会少,母亲尤甚。昔昭不在乎,他却不能不顾及。不顾及母亲,还要顾及父亲的颜面。

父亲虽然有意做闲云野鹤,可是非一直都不少。为人子,他能用来尽孝的,不过是让父亲少动怒,多几分清静。

裴孤鸿回到王府,不顾夜色已深,去了新房寝室,不顾丫鬟阻拦,径自进门,点上灯盏,坐在床畔,伸手去推醒梦中人。

卫昔晴睡得好端端的被他吵了起来,再怎么好脾气,此时也是自心底的不满,倚着床头坐起来,语声也就少见的冷淡:“什么事?”

裴孤鸿一时还不知从何说起,话中有点迟疑:“我来看看你。”

卫昔晴无奈,“世子已然看过,去歇下吧。”之后就要滑入锦被。

裴孤鸿只好说实话:“我有话说,不对,是有事求你。”

卫昔晴只得强打起精神来,“妾身洗耳恭听。”

裴孤鸿吞吞吐吐地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复述了卫昔昭的话,恳切地看着卫昔晴:“我知道你会生气,可我去那种地方虽然由来已久,却也只是说说话喝喝酒,从来不敢放肆。你相信我,好么?”是担心她为他踏足青楼生气。

卫昔晴却道:“世子出入那种地方既然是由来已久,也不差那一次两次的。妾身没放在心上。”

裴孤鸿吃了一惊。他这是娶了个什么妻子?竟然对这种事都无动于衷。是认准了他就是有贼心没贼胆的人么?

“再说眼下。”卫昔晴才不会好心地开解他,继续道,“父亲有多疼爱大姐,世子应该是心知肚明。如今妾身被父亲眷顾,说到底,还是因为大姐的缘故。是以,求情的话,也只有请大姐去说,妾身去了就是自讨没趣。再者,父亲每日军务繁忙,妾身怎么好为了这种事情去烦他?”

“那…”裴孤鸿迟疑片刻,便有些生气了,“那你们姐妹两个,不是在来来回回地把我当球踢么?”

卫昔晴忍着笑,道:“大姐那样说,是为妾身着想,怕日后妾身得知事情后伤心。世子本就该先知会妾身再去找大姐求情,可不要错怪了旁人。”

这话也是有道理的。裴孤鸿此时得出的结论就是过日子太繁琐了,丁点事就弯弯绕绕,着实恼人。他哪里懂得这些事情?

卫昔晴又道:“其实世子跟在季将军身边有益无害,又何必要人去求情?”语声一顿,轻轻叹息,“季将军在柳城那段时日,如今谁人不知?他是从寻常兵卒一步步熬到指挥使的地位,之后才有了这一路荣华。世子与季将军那时相较,如今算是享福了。”

裴孤鸿险些就认为妻子这是在冷嘲热讽了,之后,却也不得不承认言之有理。而他与季青城的地位慢慢分出高下来,也就是在那件事之后。

“这些都是妾身心中所想,何去何从,只看世子。”

裴孤鸿沉思良久,也不得不点头认可,“果真就是你说的这个理,说到底,还是你们姐妹明白事理。”

卫昔晴反应淡淡:“世子谬赞了,妾身与大姐只是女子。女子想的自然就多一些。”

“也只是有些女子…”裴孤鸿看向卫昔晴,眼中现出疑惑,“男子该珍惜的,果然是你们这样的人么?”

“自然不是。”卫昔晴坦言道,“大姐也有过不平顺的时日,更曾被人轻视过,后来她才想的多了一些,长远了一些。而妾身也是一度过得惶恐不安,为求自保,遇事就只能比旁人想的多一些、远一些。而养尊处优的公主、郡主之类,自然不会如我们姐妹这般谨慎细致,因为得天独厚,不需这般辛苦。谁不想率性而为?谁不想纵情人生,可若是没有那个资格却还那样,就是不识时务了。”

她知道,裴孤鸿真正想说的,是卫昔晽那样单纯活泼的女子应该得到男子甚而亲人的看重珍惜。但是卫昔晽一度被卫昔昭、卫昔昤与她敬而远之。

裴孤鸿听了这些话,生出怅然,“是注定,有些人红颜薄命。”

卫昔晴笑得有些冷,“大姐的生母的确是红颜薄命,美貌而又有心机手段,原是父亲的贤内助,却一早离开人世。而有些人,自己丧命也就罢了,还使得大姐痛失亲如姐妹的丫鬟,更要将孩子交给大姐抚养。那也叫红颜薄命?如今大姐若是没有皇子在身边,怎么会有眼下诸多是非?”

“你!”裴孤鸿不爱听这种话,有些气闷。

“原本就是这个理,世子不爱听妾身也要说。”卫昔晴在这件事情上,对卫昔晽真没什么同情、怀念,“宅门里的女子,连对错都分不清,世子觉得她又能落得什么下场?有福气倒是真的世子到如今还在怜香惜玉。”

裴孤鸿迅速起身,定了卫昔晴片刻,转身就走。这小女人太恶毒了!这不是在他伤口上撒盐么?她这些话,说难听一些,不就是他错爱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还害得旁人不得安宁的女子么?!太可气了!

“熄灯!”卫昔晴吩咐丫鬟的声音有些冷,之后躺下身去。再怎么不在乎,可夫君为别的女人动气,还是让她气闷。她说错了么?不觉得。反正这些话是迟早都会说的,能点醒那个傻瓜自然是好,不能的话,日后也落个耳根清净。

他如果想着和她一起怀念卫昔晽,可就是大错特错了。有些姐妹之间,也是没有情意可讲的。

她承认,有几年是不懂事,总是不喜欢卫昔昤可怜兮兮的样子,更不喜欢卫昔昤动她房里的东西。就是因此,才惹得卫昔晽不快,从而使得她对卫昔晽也是百般反感。

如果不是卫昔晽当初将对她的厌恶日日挂在脸上,她那次是不会帮二姨娘举证她和萧龙渄的事情的。

同样的事情,卫昔昭也不喜欢她欺负卫昔昤,可每次只是委婉地说说,卫昔晽就不会,从来是张嘴闭嘴说她小气、不懂事。

她就是不喜欢那个人,即便故去也不能惺惺作态。好人还是让别人去当吧,她不稀罕!

夜已深了。

整座季府安安静静。

一道人影匆匆走进正房,见院中没有值夜的人,径自走进厅堂,转入寝室,摸索着走向那两个红木立柜。

打开立柜,那人的手匆匆忙忙地翻找着什么东西。

拿起一件肚兜,用手指辨别意料,之后轻轻呼出一口气,轻轻地将立柜门掩上。

转身之际,室内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随即,烛光摇曳起来。

那人惊慌之下,发出一声低呼。看到季青城,如同见到了鬼魅一般。

季青城目光幽深,“娘,这么晚了,您怎么会过来?”

“我…”太夫人的手握成了拳,似要把那件肚兜捏出水来一般。

季青城趋近她,从她手里夺过东西,语声透着冷漠,“这是昔昭的东西,您拿这个做什么?”

“我…”太夫人到此时,能说出的也只有这一个字。仍是觉得置身噩梦。下人不是说,他每日都留在书房么?这正房不是没人停留了么?

“被我亲眼撞见,您也不打算说么?”季青城安稳落座,脸色阴沉的可怕。

昔昭不在府中的每一夜,都是在书房歇下,却辗转不成眠,总会在夜深时回来正房。不见得能入睡,可心里是能好过一些的。等着她,心里会安稳一些。却不想,今日走进来的时候,竟撞见了这种事。

昔昭贴身的穿戴,如果被人窃取之后,能用来做什么?

害得他们夫妻不能朝夕相对,也许能忍一些时日。可若是想害得他的妻子被人诬蔑、失了名节,谁能忍?

“来人!”他沉声喝道。

片刻后,歇在后罩房的丫鬟、婆子慌慌张张跑进来,纷纷跪地请罪。夫人不在,她们自然会生出倦怠,值夜是连样子都懒得做了。

“你们看好夫人的东西,若是少了一件,严惩不贷!”季青城命令之后,又道,“此时开始清点,去找冯姨娘过来帮忙记录,如此,即便丢失,也有个说法。”语毕,意味深长地看向太夫人。

这条路就这样被堵死了。即便能再拿到卫昔昭的东西,也只是正房失窃,与卫昔昭扯不上关系。太夫人暗中懊恼之后,才意识到眼前的季青城的火气,这是必须要面对的。

“下去!”季青城吩咐着,视线仍旧深锁着太夫人。

太夫人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心里有了计较,待下人出去,道:“卫昔昭在公主府,一日也没安生过,行径如何放荡,想来你还不知晓吧?也是,谁又会在你面前说这种事?”说着冷冷一笑,“我自然是进不得她的门,心里替你生气,想替你做主,让她主动与你和离,这才有了这番打算。此时被你撞见也好,索性对你说明白了,如何应对,就是你的事了。”

季青城的笑意一点一点增多,“这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你不信?!”太夫人也笑了起来,“不信就去看看!看看是不是景王日日去她的公主府,看看是不是有蒙面男子不时歇在她那里!许府太夫人与我说起的时候,我也不信,觉得是有心人故意给季府抹黑。可是我命人去看过了,人家的一字一句皆是事实,我能怎么办?因着与你之前的不快,料定你不会相信,如今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不论如何,我是要让你看清她的真面目啊!”话到末尾,竟是痛心疾首的样子。

“您到底是怎么了?”季青城笑意点点消散,眼中逐渐现出痛楚,“昔昭有什么不好?您为何要这般陷害她?”

竟是真的无动于衷。太夫人的心落入了谷底。

“这些话,这件事,若被旁人知晓,成为笑柄的不是你,是整个季府。”季青城起身,转身举步,“已到这种地步,我已无话可说。日后孩儿不能在您膝下尽孝,还望您谅解。”

“你为什么就不相信?这是旁人都知晓的事,不信你自己去看…”

“好了!”季青城冷然回眸,眼中怒意燃烧,脸色有些苍白。

太夫人被吓得踉跄后退。

“我是您的孩子,不是您的仇人,您竟不知。”语声已是苍凉无力。

下人们请来了冯氏,在门外通禀。

季青城让人进来,对太夫人道:“让她们做事,您请回。”请字说的分外勉强。他已无法再对眼前人有半分恭敬了。

太夫人着实被吓到了,身形有些发抖,踉跄着步子回了自己房里。

季青城在之后,去了季允鹤房里,是道别。

这个他以往认为的家,如今给他的只有不解、愤怒,他已无法再停留。

事态已到了龌龊不堪的地步,却依然没人给他解惑,他能做的,还有什么?

所谓颜面、孝道,该是一家人以和为贵才能有的东西。到今时今日,不如分府而居,各自为安。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怒火中烧而伤害亲人。

带马离开季府,季青城去了卫昔昭那里。

心里越是对太夫人寒心生气,越是心疼她。

她是不是早就开始被母亲这样算计了?是不是已忍耐了太久?

自己竟然不知,竟然不曾察觉。

所谓善待,就是她不说自己就不能看到她的不易之处么?

日后再不会有这种事了,他绝不会再允许发生。

趋近公主府,季青城看到了一个人,熟人。

程绍扬。

论年纪,程绍扬年长季青城七岁,时年二十五岁。

在柳城时,他们相识,也不过点头之交。之后一起离开柳城赴西域,一起征战沙场,是卫玄默最为欣赏也是最为头疼的将领作战骁悍,却总在建功后出过失。卫玄默就是想让他高官得坐都不能如愿,一度恨得牙根痒痒,与季青城提过这种话。

因为那时经常兵分两路,季青城了解得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卫玄默是真的爱惜人才在凯旋之后,因为许兆谦被贬职,卫玄默力保程绍扬做了兵部侍郎。

之于卫玄默,这在他生平亦属罕见。但是程绍扬一表人才,也的确是难得的将领,季青城自心底也是认可的。

而今日,他来这里做什么。

季青城带住马。

程绍扬已抱拳拱手,“见过将军。”

季青城抱拳回礼后问道:“侍郎为何在此地?”

程绍扬回道:“卫大将军吩咐过,要下官尽力保公主、皇子平安。”

这就说得过去了。季青城颌首别过,入府门,到了寝室。

寝室没有掌灯,床上的人却也不在,被褥一丝温度也无。

缓步走向里间,看到小书房的灯光。

桌案、案上的酒菜是多出来的,两个酒杯,两副碗筷。

灯下的人穿着桃红色绫衣绫裤,面色一如平日,眼中却有着迷蒙醉意。

与她对酌的人已经离开。

卫昔昭懒懒地笑看向他,“你怎么来了?”

季青城走到她身侧,“来接你。”

“今日晚了,我也想多留几日。”卫昔昭拿起空掉的酒杯,“你喝不喝?”

语声柔软,始终带着笑意。微醺的她,很可爱。

停顿片刻,她才想起比较关键的那件事:“你要把我接到哪里去?是季府还是你的将军府。”

“是将军府。”

“是国公爷要你这么做的?”她此时不爱动脑筋了,只想听他给出答案,问得就多一些。

“也算是,也是我的意思。”

卫昔昭闻言却蹙眉,“如果这是你初衷,为何不在我回娘家的时候就这么做?你怎么到这种时候才想通的?”

“所以说是我错了。”季青城除了认错,还能做什么呢?

卫昔昭笑得没有心机,“那我就过几日再原谅你。”

季青城不置可否,目光不离她,拉过椅子坐下,随口问道:“这么晚了,是谁来陪你喝酒的?”

“不告诉你。”卫昔昭道,“我就从没管过你和谁来往。”

“说的是。”季青城承认这一点,“今日可尽兴了?要不要再来一杯?”说着去拿酒壶,视线错转间,这才看到了桌案另一侧上的一把扇子。是折扇,男子用的。竟觉得眼熟。目光因此一沉,便对此事认了真,“昔昭,到底是什么人,与你深夜对酌?”若是男子,这地方就不须说了,单她这身衣服,就已不妥。

卫昔昭抬起手来,手理了理披在背后的如缎长发,之后托腮,笑盈盈道:“你以为是谁?你又以为是男是女?”

季青城一面竭力思索折扇在何人手里见过,一面尽量温和地回道:“是我在问你话。”

“那你这意思,是觉得这个人是个男人了?”卫昔昭的话,有质问的意味,“你不相信我,是不是?”

她知道应该给他个说法,消除他的疑虑,可今夜是真有了醉意,她管不住情绪和言语了。总是话先说出口,才会想妥不妥当。

季青城其实有些恼火了。但是她离开季府,就是因为他不细问原由、不查清原委而造成的。那种错误,一次已是太多。

想竭力握在手中、从来不曾想过放弃的,也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