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刚才她拒绝贞表姐陪伴的谢礼,俞筱晚含笑接过,道了谢。贤惠的张氏拿捏庶女十分厉害,两位庶女都成了她手中的棋子,嫁入对睿表哥的前途有利的人家,过得并不幸福,她怎会剥夺她们出阁前的这一点小娱乐?

曹中贞按着自己的思路,认为俞筱晚定然也是想同丞相千金结交的,便柔声宽慰道:“日后总有机会。”

俞筱晚不想解释,只是道:“听说墨玉居旁种了一株四面景,这时节应当要开花了,表姐有空来玩儿。”

曹中贞随口应了。

转眼到了韩夫人登门的日子,曹府上下都敬候大驾,老太太与张氏亲自将客人迎入延年堂中厅,寒暄一毕,张氏想让儿子多与韩二公子交往,便提议让晚辈们自去园子里玩耍。

韩夫人没带嫡女,只带了次子、三位庶女过来,曹夫人身后是自己的一双儿女和两个庶女,几个晚辈都不过十一二岁,还没到男女大防那般严苛的年纪,况且还有丫头和仆妇们跟着,韩夫人便应下了。

出了正厅,曹中雅便眼巴巴地看着哥哥,曹中睿牢记着自己的使命,要想法子撮合妹妹与韩二公子,便含笑请客人们到花园欣赏那株开了花的绯爪芙蓉。

茶花因株形优美,其叶浓绿而富有光泽,花形艳丽缤纷,品种多花期长,能从每年的十月,可以开到来年的四月,而备受南燕国人的喜爱,几乎所有的贵族之家,都种植有茶花。

绯爪芙蓉是茶花中的珍品。花形大而优美,色彩缤纷,花瓣上有几道绯色的彩痕,象是被小猫的爪子抓出的痕迹,故而得名。

曹府花园种的茶花不多,只这一株珍品,欣赏一番就也无趣了。韩家的子女极有涵养,但是曹家人也看出客人没了兴致。曹中贞眼珠一转,便提议道:“我家后花园还种了一株四面景,也是这几日开花了,不知贵客可有兴致去瞧瞧。”

偏韩二公子在诸多茶花中,最爱四面景和苍梧幻境,听了这话,便温文尔雅地道:“客随主便。”

一行人便又到了后花园。

忽地,一阵悦耳的琴音,袅袅韵律入耳而来,如泣如诉,如悲啼,众人的眼前,都呈现出一幕母慈子孝的感人画卷,随着曲调忽地拔高、众人心中又都忍不住生出“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的感慨。

就在众人听得入迷的时刻,琴音骤断。

静了许久,韩二公子才不由自主地鼓掌道:“好!好!好!曲美、艺佳、最难得的,是这琴魂,感人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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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三大美少年

韩二公子的话音刚落,墙内的赵妈妈就唬了一跳,怎的贵客到这后院来了,又恐怕小姐一身孝服令客人忌讳,忙忙地附在小姐耳边道:“小姐,咱们快回屋内避避吧。”

俞筱晚乖巧地点了点头,扶着初云的手站起身,她原就只是要旁人佩服她高超的琴艺,给客人们留下个深刻的印象而已,并不是要赶在这时节见客人。

哪知才刚从小竹林里走出来,站到天井当中,竟迎面遇上了曹氏兄妹和韩府的公子千金一行八人。

原来是韩二公子希望曹中睿能简单介绍一下,拥有如此高超琴艺的是哪位。他不过是想知晓一下罢了,可曹中睿却引着众人来相见。

张氏老早便说,待俞筱晚孝期一过,便将晚儿许给他,所以在曹中睿的心中,晚儿就是他的,他自然要在这个才貌都不输于自己,却明显出身更加高贵的韩二公子面前炫耀一番。

赵妈妈迅速地拦在俞筱晚跟前,不让外男轻易瞧了去。

原本韩世昭应当秉承“非礼勿视”的礼仪,不去看俞筱晚,不过他方才听曹中睿说其表妹才十一岁,为何会有这般高超的琴艺,他实在是好奇,便抬眸张望。

一身素白的粗布襦裙,只用腰间的汗巾子系出窈窕的身线,头发在脑后绑了两根大辫子,用白头绳扎着,简单而沉稳,脂粉未施的小脸上,明眸、皓齿、朱唇。

韩二公子只扫了一眼,便马上垂下了目光,非礼勿视,可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句话,却印在他的脑海。

俞筱晚感应到韩二公子的目光,不由得侧了侧身子,将自己藏得更严实一点。

赵妈妈抬头看去,只见正中当前的两位公子中,眼生的那位身穿秋香色直圆领长袍,只在袖口和衫摆处绣着青竹花纹,腰系青玉饰带,左右各垂挂着一只荷包、一块晶莹剔透的羊脂玉佩,简洁大方又富贵内敛,他长眉入鬓,朗目如月,让人一眼望去,就挪不开眼睛,年纪不大,稚气未脱,却已然丰华绝代,神情平和温文尔雅,眉目之间却透出一股高贵不可逼视的威严。

赵妈妈不由自主地弯腰行礼,“给表少爷、表小姐请安,给韩公子、韩小姐们请安。”

曹中睿得意万分地走至近前,小声道:“晚儿表妹,他们听到你的琴声,有意结交,也说了不介意,我来替你引荐一二。”

客人已经登门,总不能将其赶出去,俞筱晚只得从赵妈妈身后走出来,与韩二公子和几位韩小姐相互见礼。俞筱晚引众人到花厅小坐,趁丫头们上茶水果子的时机,暗暗将几位韩家小姐打量了一番,很快得出结论,这里面没有日后被称为帝都之花的韩三小姐韩甜雅。

韩二公子礼貌性地等曹中睿先寒暄了几句之后,便温和地问,“俞小姐的琴艺实在令人叹服,不知是何人教授的?”

他也酷爱瑶琴,自问是有天赋的学生了,可是琴艺却远比不上眼前这位俞小姐。而且他师从宫中最盛名的琴师潇湘子,才艺非凡,只听刚才结尾处的处理,就知道是最繁复的落叶飞花指法,这指法没个十来年的功力是练不成的,可这位俞小姐也不过十一岁,难道从娘胎里就开始练习?

俞筱晚略欠了欠身,垂眸答道:“韩公子谬赞了。我的琴艺是跟母亲学的,我三岁习琴,母亲对我要求极严,若真如韩公子所言,琴艺尚能入得贵客之眼,那都是母亲的功劳。”

说到此处,想起母亲温柔却又严厉的教导,不分寒暑,都要求她必须抚琴两个时辰,才使得她琴艺超群,有这吸引人的本领…俞筱晚眼眶一酸,明亮的大眼睛里就含了一汪晶莹的泪水。

韩二公子已经从曹中睿的口中得知,俞筱晚是父母双亡来京投奔的,这会子见她梨花沾雨欲坠不坠,知道自己这问题怕是引来了小女孩的伤心事,忙起身歉意道:“某唐突了,打扰小姐清静,还请小姐见谅。”说完便没再多留的意思。

曹中睿原还想关心体贴一番,当着这许多人也说不出什么,只得低声宽慰几句,引着客人们往花园而去。

待客人们走后,俞筱晚平复了心情,闲闲地问,“文伯那儿可有回信?”

赵妈妈视左右无人,这才从袖笼里取了张便条出来,递给小姐。俞筱晚展开一看,原来那三间店铺没问题,这么说,舅母是打算等她的铺子开起来之后,用其他方法刮钱了。反正她已经做好准备,既然人家好心好意送三间店铺给她,她何苦不收?

闲着无事,又把韩二公子和睿表哥比较了一番。睿表哥是那种看上去就温柔体贴、还略有点淡淡忧郁的美少年,而韩二公子则是位看着温文尔雅,柔和随意,实则略带着几分冷意、用如沐春风的笑容,将旁人推拒在安全距离之外的人。

她心中就不由得想,不知日后盛名远播的三大美男中的另外一位,楚王府的二公子君逸之长的是何相貌…嗯,好象美男都是在家中行二…

有些事还真是不能想,一想就成真。

她这厢正胡思乱想着,门外的美景便急匆匆地跑进来禀道:“表小姐快梳妆一下,楚太妃要来看您。”

俞筱晚对美景不经应允就闯入内室十分不满,要笑不笑地问,“哦?楚太妃是何人?”

这个美景可就答不出了,只是听到“妃”这个字,知道不可能是一般人。

倒是赵妈妈一早儿用心记过京中的贵人,忙介绍道:“楚太妃是楚王殿下的生母,皇上的亲姨母。”边说边唤上初云初雪,“快替小姐梳妆。”

自己则去衣柜里翻素白色的绸衣,嘴里嘀咕道:“再将麻衣披在外面便是,这样才不至于冲撞了娘娘。”

美景也忙点头,“是啊是啊,夫人便是这般说的,不能失礼冲撞了娘娘,所以才特意让婢子先行通禀表小姐知道,梳妆一番。”

俞筱晚意有所指地道:“妈妈可得帮着约束一下丫头们,别惹怒了贵客。”

赵妈妈服侍完了小姐,也想起了美景私闯入内这事儿,当下就道:“美景姑娘一会子可莫不得传召就往太妃娘娘的面前冲,王府中的嬷嬷可没小姐这般和善。”

美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之处,小脸一红,心中却又有些不忿,抬眸见赵妈妈一双利眼盯着自己,到底不敢反驳,喏喏地应着退了出去。

一盏茶后,浩浩荡荡一行人直往墨玉居而来。俞筱晚带着墨玉居的大小丫头仆妇,一早儿站在院门处候驾,远远看到老太太和张氏一左一右陪着一位华衣高鬓的老妇人慢慢走来,老妇人身后,还跟着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颀长的个子,头发用玉簪束着,一张俊美无双的脸在前排几人行动的缝隙间,时隐时现。

18.怎么这么讨厌

韩夫人原本应当走在楚太妃的身边,由老太太和张氏陪着,可她却退后一排,与君逸之并排而行,温和地笑问他的学业、师承、有何爱好之类。

君逸之一一作答,不过答得简明扼要,决不多说一个字,恍若神祉般的脸上也是一副要笑不笑的神情,高贵明亮的凤眸还一睃一睃地看向径边的闲花草,明显心不在焉。

一行人来到近前,俞筱晚忙上前端端正正地纳了个万福,从姿势到神情,都标准得无可挑剔,人群中的师嬷嬷满意地微微颔首。

楚太妃热情地上前扶起俞筱晚,含笑道:“快别多礼。我是眼见着你母亲长大的,听说你来京了,就想着,怎么也应该见一见故人之女。”

楚太妃拉着俞筱晚的手,一面往里走,一面和蔼地道:“你也莫太难过了,死去何所似,托体同山阿,你父母的在天之灵,都希望你能过得平安幸福。”

谈到这个,韩夫人也忙表示:“是啊,我还听庙里的高僧说过,若是亲人对亡魂太过牵挂,会令他们无法安心投胎。”

贵客们这般安慰,俞筱晚忙柔声致谢,曹夫人立即便接口道:“可不是,我也常劝这孩子,万莫太过悲伤了,今日还劝她来给贵客们请安,莫憋闷了。”

这话就是在向贵客和老太太说明,并非我拘着晚儿不让见客,是她自己不愿的。因为楚太妃今日就是冲着俞筱晚来的,一进门便问起她,还暗指曹府将人藏起来,居然不告诉故交们…天知道,楚王可是皇上的亲堂兄,哪个敢随意跟他们攀交情!

俞筱晚面露歉意地望了张氏一眼,又看向楚太妃和韩夫人道:“舅母的确是劝过晚儿,只是晚儿一来怕孝服冲撞了贵客,二来昨日才搬来墨玉居,还有许多箱笼要整理,也不得闲。”

张氏的笑容一僵,这话可就值得商榷了,明明已经入府半个来月了,偏偏赶在昨日搬地方,怎么听都惹人猜想…

楚太妃和韩夫人都只是道:“我们不信什么忌讳。”谁也没多看暗自纠结的张氏一眼。

进了正厅,依次落座后,俞筱晚又认真行了晚辈礼。

礼毕,楚太妃便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感叹道:“同你母亲真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都是这般清雅脱俗。”又细细问了她几岁、读了些什么书,便送上了一份见面礼,一支翡翠玉琉璃钏,一对青玉芙蓉纹的玉如意。

俞筱晚恭谨地应着话,再不多说一句,她此时重孝在身,却是不好过多表现,谢过赏,便退到老太太的身后站着。

韩夫人不由得喟叹,“真是乖巧懂事,比我家那个小猴子强上了不知多少,我出门做客,从来不敢带她。”

说的是韩夫人嫡出的女儿韩甜雅,她这般自谦,曹老夫人却是要夸赞一番的,“都说韩小姐是倾国之姿,旁人都羡慕夫人呢。”

张氏也忙接话道:“下回还请夫人带韩小姐过来,我家雅儿与韩小姐的闺名中都有个雅字,可是难得的缘分,正可以好好交往一番的。”

韩夫人笑着端茶轻啜,并未接话。女孩儿家名字中有雅字的可不少,她家老爷是百官之首,朝中不知多少官员的女儿想与她女儿结交,这个朋友,却不是随便可以交的,怎么也得等她教会了女儿如何识人之后,再将女儿带出来。

楚太妃却只盯着俞筱晚瞧,真是越瞧越满意,忙乘聊天空档的时机,指着自己的爱孙介绍道:“这是我家那个混世魔王,逸之,还不过来见见你晚儿妹妹,你娘亲同她娘亲,以前可是手帕交,你们算是世兄妹。”

君逸之撇了撇嘴,懒洋洋地站起身来,朝着俞筱晚躬身施礼道:“见过晚儿妹妹。”

俞筱晚忙还了一礼。

曹老太太眼睛一亮,想到当年,清莲可是闻名京城的才女,楚太妃多次表露出选清莲做儿媳的意思,只是那时曹老太爷官职不高,两家地位相差太远,先帝不允,另赐了门亲事给楚王爷,这才没作成亲,现下,楚太妃一听说晚儿入京了,便急巴巴地赶到曹府来看晚儿,又这般正儿八经地介绍二公子,莫非是…

曹老太太这般想着,便又着意打量了君逸之几眼。

十四五岁的年纪,蜜色的光洁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狭长深邃的凤眸,如同蓄了一池星光;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完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这般的年纪,就有了如此的气度,日后怎能仰望?原本以为韩二公子已是再世潘安,哪知这位公子竟比潘安更胜一筹!

也难怪之前几位小姐都被此人的绝美之貌给震慑得愣在当场。

楚太妃见曹老太太不住打量爱孙,心中万般笃定,这世上就没哪个女人会不喜欢她的孙子!于是笑道:“让她们小孩子去园子里玩吧,不用陪着我们这些老骨头。”

曹老太太意味不明地笑笑,“极好。”

晚辈们乖顺地来到后花园,韩三小姐便笑道:“俞姑娘的耳坠真漂亮,金刚钻真是亮。”

韩五小姐则说,“这样的金刚钻,应该镶在簪子上。”

原来是因为这耳扣,韩家的小姐才对俞筱晚感兴趣。曹中雅放心了,随即秀眉微蹙,略带同情地道:“表姐重孝在身,别的首饰都不能戴,自然只能挑好一点的耳扣了,或许有成套的簪子,只是此时不方便戴而已。是吧,表姐?”

说着,她偷偷打量韩二公子一眼,希望能从他的脸上看到鄙夷的神情,可惜,三位美少年都看向别处,根本没注意这边。

不过,她的话成功地激起了韩家小姐们的强烈嫉妒心,这种成色的金刚钻,至少得几百两银子一颗,一套头面下来,得多少银子啊。韩夫人对庶子女并不刻薄,可是身为庶女,也不可能得到多好的首饰,她们便忍不住流露出了一丝鄙夷,便有人故意小声道,“原来是热孝期不方便戴成套的。”

俞筱晚心中冷笑,脸上却隐隐哀痛道:“父母已经撒手人寰,惟余下我一人孤零零在这世上,我哪有心思挑拣首饰,只是母亲从小教导我,德言容功,我片刻不敢相忘,只得为客人梳头整妆。”

妇容亦是妆容整洁,不可失礼于人前,她为了见客才着意打扮,这是礼数周全;反过来说,即使她妆容不妥,作为有修养的客人也应当视而不见,可是她们却当着她的面谈论,便失了女德中的妇言一项。

韩二公子抬眸迅速看了俞筱晚一眼,又淡淡地扫了自家姐妹一眼,骇得三位韩小姐忙垂头赏花。

君逸之听着女孩们打嘴仗,不屑地撇撇嘴,依旧是那副懒洋洋心不在焉的样子,完全无视韩家姐妹花暗暗投来的目光。

曹中雅没能当着心上人的面奚落成俞筱晚,只得强打精神,引着客人们到凉亭小坐。

俞筱晚特意慢上几步,不与花枝招展的千金们同行,后面的君逸之却忽地凑上前来,小声哼道:“为了客人才着意打扮的俞小姐,可否也是为了客人才隔墙抚琴?”说完便蹭蹭蹭蹿到了前面。

俞筱晚的脚步微微滞了一滞,这个人竟看穿了她是特意为了吸引人的注意,才抚琴一曲…可是,这又关他什么事,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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荐文《霸王小小妻》,母亲遗言,取回信物,娇娇小嫩草从此走上不归路。

19.张氏的计划

“世人都爱以花喻人,要我说,以茶花来比喻女子最是合适不过。有娇媚的,如同倚兰娇亦或眼儿媚;有清秀淡雅的,如同红妆素裹亦或二乔;还有娴静温雅的,如同那七仙女或是八宝妆;当然,还有些百般做作、卖弄才艺的女子,就有如茶花中的落第秀才或是织娘,怎么繁盛,也难登大雅之堂。”

一行人在凉亭坐定,少女们便娇羞地请求几位少年公子指点如何品茶花,轮到君逸之的时候,他便是这般说道,目光轻轻扫过一众花痴少女,还似有若无地在俞筱晚的脸上多停了一歇。

俞筱晚心中大怒,不就是想说她百般做作、卖弄才艺么!他以为他是亲王之子就很了不起么!她的品性如何,用得着他来评头品足?

待曹、韩几位小姐的赞美之声稍顿,俞筱晚淡淡地道:“佛经有云,一花一世界。以花喻人,不过是人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之于花草之上,所谓娇媚、淡雅、娴静,不过是凭入眼的喜好而得出的结论,无异于以貌取人。”

曹中睿闻言暗自焦急,晚儿妹妹这话可是冲着君二公子去的,人家可是亲王之子,贵不可攀,万万得罪不得呀。

君逸之挑了挑眉,哂然一笑,待要再辩两句,韩世昭却鼓掌道:“不错,正所谓人不可貌相,茶花亦然。”

听了韩二公子之言,君逸之倒不好再说什么了,于是转了话题,这时却比之前热络了许多,不但与曹中睿和韩世昭说话,还与几位小姐都有交流。

只不过俞筱晚已经对此人怀有成见,怎么瞧都觉得他言辞轻佻。

午间的宴席上,俞筱晚寻了个借口避开,独自回墨玉居用饭。赵妈妈满脸掩饰不住地喜色,不停地旁敲侧击,问俞筱晚对君二公子的印象。

俞筱晚烦躁不已,淡淡地道:“不过是个轻浮狂妄的家伙,有什么好说的。”

赵妈妈明显一怔,那般高贵的少爷,会是这种人么?她自是不信,可是瞧见小姐一个字也不想多提的样子,便也只好不再追问。

宴后俞筱晚也没露面,待客人要走之时,她才与曹家人一同送客。

正逢曹清儒下朝回府,忙向母亲打听韩夫人此行可否满意。曹老夫人笑道:“满意!韩夫人还邀请咱们初一一同去潭柘寺打醮呢。”说着笑睇了张氏一眼道:“这也是媳妇安排得好。”

曹清儒瞧了妻子一眼,想到除却令他丢脸的那件事,妻子一直是很贤惠很能干的,大户人家出身的,到底还是比武氏强得多了,便面露了一丝微笑。

俞筱晚的目光在张氏的脸上转了一圈,张氏刚得了婆婆的夸奖,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受宠若惊,和仿佛发自内心的恭顺,这般的贤良淑惠。

舅母一定觉得翻身的机会来了,可是,我不会让你顺意的。

况且,今日的情形俞筱晚瞧得很清楚,舅母想让雅儿表妹嫁入高门,只不过,在韩二公子和君二公子之间,似乎还未敲定人选…真真可笑,人家那样的门第,也是曹中雅可以挑三拣四的么?

众人聚在老太太的延年堂里用过晚饭,各自回屋。曹清儒和颜悦色地对张氏道:“你今日做得不错!”

张氏亲手服侍丈夫换常服,一脸谦虚地道:“爵爷是我的天,我自然万事要为爵爷考虑,与韩夫人交好,对爵爷亦有助力,爵爷有了好前程,曹家才会子孙兴旺、富贵绵长,我便是再辛苦,也是应当的。”

曹清儒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又一皱眉,“你有此想法就好,以后行事要稳当,三思而后行!”

张氏知他是想到了前几日的事,忙夸张地轻叹一声,泫然垂泪道:“爵爷教训得是,日后,这府中的事物,我还是不要再管了,将武妹妹教会之后,请武妹妹来管吧,她比我稳妥得多了。”

曹清儒蹙眉道:“哪有正室在堂,却由侧室掌家的道理?她不过是帮帮你,免得你劳累了。”

张氏要的就是他的这句话,对她来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却决不是海阔天空。她可以忍,但日后一定要双倍地讨回来才成。武姨娘,且先让你得意着!

第二天,送走了早朝的丈夫,张氏便将曹中睿和曹中敏叫到自己的房中来,仔细问他们在小花园里坐了那么久,都谈了些什么,听说君逸之似乎对俞筱晚很反感,张氏心头一喜,可一听说韩世昭帮着俞筱晚说话,她又不由得蹙紧了眉。

她极郑重地交待曹中睿,“晚儿那里你要多上点心,肥水不流外人田,可别让她那么大笔的嫁妆落入旁人的腰包。”

自打用上了俞筱晚送的那套文房四宝,学里的同窗哪个不羡慕他,曹中睿自是早就认定了晚儿妹妹,却听不得娘亲说得这般粗俗市侩,当下微蹙了眉头,含糊地点了点头。

张氏瞧着他这样子就烦,可是儿子大了,也不能总是斥责,只得谆谆善诱地道:“娘就你和雅儿两个孩子,自然是希望什么好的都落到你们的头上。呐,你跟韩二公子是同窗,明天记得要多帮你妹妹美言几句。韩家世代钟鼎之家,韩大人又是首辅,百官之首,若是你妹妹与韩二公子结了亲,日后对你的帮助也极大。”

转而又道:“我看君二公子的人品、相貌都十分不错,又是皇族之人,对你的帮助更大,你也帮着你妹妹打听打听,到底挑哪门亲,你也帮着拿个主意。”

曹中雅不满地嘟起小嘴道:“初一难道真要让表姐一同去吗?”

张氏的眸光暗了暗,轻笑道:“去,不单是你表姐,连吴小姐也要一同去。”

曹中雅大惊,表姐倒还罢了,穿着一身素服,艳丽不到哪去,可吴丽绢的相貌十分出挑,又正逢二八年华,今日才特意拘着没让她露面,免得被韩二公子给相中了,怎的母亲忽然决定带她一起去进香!

张氏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计划说了,笑了笑,道:“去一趟回来就能做成两门亲事,这可是大善事呢。”

曹中睿的俊脸微微一红,“这…怕旁人会说晚儿妹妹不孝…”

张氏瞪他一眼,“你懂什么!就是要她有些错处,日后你才好拿捏,大振夫纲!”

20.被人发现了

今年是闰年,二月有二十九天,正是俞筱晚百日热孝期满除服之日,脱去了粗麻孝衣,换上了素色的锦缎衣裳。

俞筱晚对着镜子扶了扶钗环,问赵妈妈道:“吴小姐明日真的跟着去潭柘寺?”

“是啊。”

俞筱晚的眸光一闪,老太太明明说过,吴丽绢的庚贴和画像都已经递至礼部了,出身相对又低了些,若是想一次选中,就不要轻易见外客,保持神秘感方是上策,怎么会让她去庙里祈福?…只怕又是舅母在打什么鬼主意。

她招手让初云过来,低声吩咐几句,又扬声道:“你去厨房买几样东西,咱们自己熬粥喝。”

美景在外头探头探脑地看着初云提着个小食盒,带着丰儿去了。半晌后回来,初云端着大丫头的架子,使着丰儿、美景去熬粥,自己则进到内室,小声儿地禀报,“三月初一是皇上的生辰,不光是潭柘寺,京城附近的大小寺庙,届时都会大兴法事,为皇上祈福。舅夫人特意给府中几位小姐和吴小姐置了新衣,就是为了风光体面地去打醮。”

这么说,去打醮的,就不光是女眷了,贵族男子也会去。潭柘寺虽然不是皇家寺庙,却因历史悠久、风景秀丽而著称,去潭柘寺的贵族必定极多,舅母还主动帮吴丽绢置新衣…俞筱晚想了一歇,便让赵妈妈想法子传消息给文伯,让他先去潭柘寺查看一番,看有无发现,若是没有,她这边也有个以不变应万变的法子。

转眼便是三月初一,曹老夫人和曹清儒带着曹府上下的少爷小姐们、并武氏、小武氏母女,到丞相府门前汇合了韩夫人及韩府的少爷小姐们,一同到京郊的潭柘寺进香。

潭柘寺位于宝珠峰南麓,寺後九峰环抱,寺前山峰好象一座巨大屏风,山门里的建筑依地势而上,一个更比一个高,寺院中极为幽静雅致,碧瓦朱栏,流泉淙淙,绿竹葱秀,颇有江南园林的意境。

众人一同参加了由住持大师亲自主持的法事之后,韩夫人和曹老夫人觉得有些乏了,便分别到寺里安排的香房小憩,张氏和武氏留下服侍婆婆,几个晚辈则到寺院的后院玩耍。

这回韩夫人仍是只带了三位庶女出门,曹中雅不耐烦招呼,指使两位庶姐带人到竹林去玩,自己则十分亲热地挽着俞筱晚的手臂,拉着俞筱晚和吴丽绢到后山的小亭里歇息。

为方便香客休息,寺僧早用厚重的棉帘将小亭围了起来,密不透风,又升着火炉,三位小姐便除下了斗篷,围坐在一起。

曹中雅一身娇嫩的鹅黄色的撒花烟罗衫、系一条蕊黄色银线绣百蝶度花裙,嫩得就象一朵迎春花。吴丽绢身穿一件海棠色弹花暗纹短襦、系一条浅紫色百花曳地裙,颜色配得清雅,但因质地不算上佳,略略失色。

俞筱晚只一身素白银丝暗遍地撒梅花的直褙、配秋香色百褶如意月裙,素净的颜色,却更显得她肤白胜雪、眉目如画。

曹中雅暗含嫉妒地赞道:“表姐这件斗篷真漂亮。”

俞筱晚的斗篷是深紫色的貂皮,内衬为猩红色的蜀缎,耀目而华丽,瞬间就将曹中雅的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给比了下去,难怪曹中雅会含酸。

俞筱晚只笑了笑,从赵妈妈手中接过一个包袱打开来,取出一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双手递给吴丽绢道:“吴表姐,我这几年穿不了什么艳色的衣裳,这件斗篷送给你。”

这件斗篷的面料里面,用金线和银线交织,折放着的时候,就流光隐隐,展开来后,流光衬着翠色,光华夺目。吴丽绢又惊又喜,却竭力推辞道:“这么贵重,如何使得?”

俞筱晚轻笑道,“小妹预祝你一朝入选,凤栖梧桐,小妹还图着日后姐姐赠几件宫中的物件呢。”

吴丽绢一想也是,若自己没有好衣裳衬着,再艳丽的容颜也会失色,日后若成了侧妃,什么好东西没有,还怕回赠不了一件斗篷么?于是她便没再矫情,含笑收下,道了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