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果然是只老狐狸。

俞筱晚噗哧笑了,掐着君逸之的俊脸道:“那你怎么不开心?这里面肯定有为你定的侧妃人选呐。”

君逸之立即打蛇上棍地缠上她的唇,含糊地道:“我的正妃、侧妃庶妃,都是你,还要选什么。”

正想拉着晚儿上床躺一会儿,老祖宗又差人来叫晚儿,俞筱晚笑着推开他,去到春晖院。原来是这些娇客们已经到了,竟有十人之多,俞筱晚帮着老祖宗手下的大嬷嬷,安顿好了这些娇客。

俞筱晚和君逸之两人回王府的时候,仍将曹中妍留在曹府,就此名正言顺地将平安这个高手留下,美其名曰宴会结束后好护卫曹小姐回王府,其实是打探消息。曹清儒两兄弟在书房里的对话,到了晚间便一字不漏地传到了君逸之的耳朵里。

听到两位舅父如此上心,连夜派了人去西山打探,俞筱晚不由得问道:“那块地,有什么玄机么?”

君逸之见她反正已经听到了,便坦言相告,“地没什么玄机,只是地段好,我让智能去看过,后有靠山、左有青龙、右有白虎、前有案山、中有明堂、水流曲折,能纳福纳财、富贵无比;外境宽阔能容万马,可致后代鹏程万里、福禄延绵。兰家现在想的可不就是这个?况且,还有一处温泉,智能也看过,说对老年人的身体极有益处,兰家必定想用来孝敬太后。只是若要开发了使用,周边就得建庄园,银子就是一个大头。”

他笑了笑,促狭地道:“可惜兰家现在虽然不缺银子,却也拿不出几十万两来建庄园。”

俞筱晚眨了眨眼道:“可是建小一点的,也就几万两银子,啊,不对,那就不能请太后凤驾光临了。…缺银子,就会贪么?还是会收贿赂?兰家真有那么大的胆子么?”

君逸之笑道:“若是有人在一旁暗示,估计就会有胆子了。”

一夜无话。

客人多了,府中的事儿也相应多了许多,王府里各项事务都有成例,管事们和大嬷嬷们也尽职,饶是这样,也有许多琐碎的事儿要处理,老祖宗到底年纪大了,楚王妃虽然喜欢揽权,却并不爱理事,许多事都想让刘嬷嬷打理,老祖宗不允,就差了俞筱晚带着春晖院的惠嬷嬷管着。

一连忙了三四日,好不容易能轻闲些了,俞筱晚想歇息两日,再全神贯注地打理初八的宴会。只是一想到那日曹府的宴会,自己和逸之提早回了,还有许多事儿没来及得问老太太和舅母的,便差人到客院请了曹中妍过来。

曹中妍倒是很认真地打听清楚了,“这回大堂兄被贬官,大伯父怕与韩家的亲事黄了,已经差了人上门请期,只是韩家还没应,可是大堂兄月底就要赴任了,大伯父很着急呢。另外就是三表姐的婚事,听说现在婚期已经定下了,就在十一月。”

俞筱晚倒是听曹中慈说过,那会儿曹家想嫁了静家的婚事,再换了忠勇公家的亲事,可怜没胆子惹平南侯,就旁敲侧击地问静晟世子,是不是对曹中雅不满,哪知道静晟世子立即让媒人上门来请期,让曹家上下急得手足无措。这还不算,静晟不知怎么就认识了原世子,还怂恿着他上门来拜见了准岳父。

由此可见,静晟早就知道曹家的打算,曹家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却原来被人耍得团团转。可是静晟世子这样还愿意娶曹中雅,俞筱晚就有些不能理解了。

君逸之却道:“静晟只怕是认定上回丢脸的事儿,是你大舅母张氏做出来的,铁了心要报复在你三表妹身上呢。”

俞筱晚不由得砸了砸舌,静晟这个男人真是惹不得,睚眦必报啊。

君逸之瞧着今日天气好,便想与娇妻去外面用膳,正要说话,从文便在外面禀报道:“二少爷,您约好了黄公子的,时辰快到了。”

君逸之应了一声,低头跟晚儿道:“晚儿,我应该不会去太久,你等我回来,我跟你一道去给母妃和老祖宗请安。”

许多事情,他坚持跟晚儿一块做,就是为了告诉父母亲,晚儿对他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府中住进了这么多别有用心的女人的时候。

想了想,他又道:“还有,一会儿,我要先去趟伊人阁。”

俞筱晚“哦”了一声,亲手服侍他更了衣,送到王府的大门口,看着他飞身上马,扬鞭而去。

转出月洞门时,君逸之还回头冲俞筱晚抛了个媚眼。

俞筱晚一直目送着君逸之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转身扶了初云的手,轻声道:“回吧。”

虽然逸之说过,如烟是为了掩饰他的行藏的,可是自家的相公总是往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那儿跑,若说俞筱晚一点也不介意,那也不是真心话。

初云见主子垂眸不语,实在是憋不住心里那口气,急道:“二少夫人,二少爷总这般往外跑,您怎么也不拘着他一下?上回奴婢还看见原小姐跟二少爷拉拉扯扯呢。”

真是的,明知二少爷长了副勾人的脸,还是身份尊贵的郡王爷,二少夫人还这般顺着他,就不怕二少爷的心,迟早被外头的女人给勾了去?

俞筱晚原是要安抚初云一下,眼角的余光瞟见几位娇客正慢慢靠过来,便转了语气,略带着些认命的忧伤,凄凄凉凉道:“夫为妻纲,二爷他要出去,我能有什么办法?若是哪天二爷想将如烟姑娘纳入府中来,我也只能帮着安排,方是贤惠之道。罢了,以后这些事可别再我面前提了,不听就不会伤心。”

初云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她主子会说出来的话,好在初雪暗掐了她一把,她才没继续义愤填膺下去,而低声应道:“奴婢知道了。”

倒是那几位娇客,因为都住在客院里,时常接触,这几日在贺七小姐的暗示之下,都听说了这位宝郡王妃是位善妒的恶妇,性情暴躁,脾气火辣,可是听了这几句话,明明就是个软弱的妇人,哪里暴躁了?

俞筱晚眸光溜了一圈,见此言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心中不由暗笑。

再说君逸之,出了府门,他便直接打马奔到了伊人阁的大门前,老鸨子翟妈妈笑眯眯地迎上来,娇嗲嗲地道:“哎呀,宝郡王爷您来了,快请快请,如烟这会儿不在屋里,奴婢先让芝儿去服侍您。”

翟妈妈带来一大团香雾,熏得君逸之往后微退了半步,俊脸上的笑容倒是丝毫不减半分,懒洋洋地问,“这时辰如烟能跑到哪里去?”

翟妈妈夸张地笑道,“还不是知道您会来,特意上街买香粉去了,哪知您会来得这般早呢。”然后跟在君逸之的身后,小声地道:“定国公府的世孙兰知存大人,近日来总是缠着如烟,现在就在二楼。”

君逸之上楼的脚步顿住,挑高了眉,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如烟还特意去买香粉么?想要什么只管告诉我,我差人去给她买来便是。”眸光在楼下大堂里转了一圈。

此时已近黄昏,许多官员或是商户都陆续到了伊人阁,楼下大厅里有几位大人在连吃酒边聊天,瞧见君逸之的目光,相熟的就点头打个招呼。君逸之瞧见两个比较熟悉的身影,那两人却忙低头捂脸,不让他瞧清楚。

君逸之淡淡一笑,扇柄在空中转了一圈,凌空虚点了那两人的桌子一下,翟妈妈瞧在眼里,暗暗点了下头,君逸之脚步不停,直往三楼如烟的香闺而去。

如烟的房里的确无人,翟妈妈带着丫头沏了新茶,布是果品糕点,正要去叫芝儿来服侍,君逸之淡声道:“不必了。”

翟妈妈便躬身告退了。

楼下的那两位客人,瞧见君逸之在翟妈妈的陪伴下上了楼,便开始小声议论,“听说兰大人迷上了如烟,为了她一置千金呢。当然啦,如烟对他可没一点意思,只是…都在这京城里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不好不给人家一点面子。”

另一位小声问道:“莫非,现在如烟陪的就是兰大人?”

之前那人一阵暧昧的笑,轻轻点了点头“应该是。”

不多时,翟妈妈下了楼,这两人将翟妈妈叫来近前,问起如烟姑娘的事儿,翟妈妈瞧着他二人笑道:“两位客官看起来面生,想是头一回来伊人阁吧,咱们阁里的规矩,与如烟姑娘弹琴雅谈,是纹银一百两,若要包日,便是两百两。”

一人抛了一块大银锭到翟妈妈的怀里,淡淡地道:“我们不打算见如烟姑娘,只是想知道,兰大人包了如烟几天?什么时候会离开?”

翟妈妈见钱眼开,不过只敢喜在心里,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包了五天了,今日已经到期了,不能留宿,想必一会儿就会走。”

那客人“=责啧”几声,“兰大人还真是大手笔。”

如烟姑娘包一天可要二百两银子呢,以兰知存如今从四品的官俸,也不过是五百两银子的年俸而已,兰知存如今上朝才不到半个月,就将两年的俸禄都花在了如烟的身上,不是大手笔是什么。

翟妈妈嘿嘿地笑笑,却不接话,又见客人没什么要问的了,便去接待别的客人。

打发走了翟妈妈,两位客人就坐在大堂里等兰大人。

君逸之在如烟的房内坐了不过片刻,如烟就扭着腰肢走了进来,笑呵呵地道:“你今日来早了,也不怕撞上。”

君逸之哼了一声,走到门边往外看了几眼,瞧见兰知存下楼,出了大门,之前那两位客人便尾随而上。他眯了眯漂亮的凤眼,不屑地笑了笑,方问道:“你跟兰知存都聊了些什么。”

如烟笑道:“还不是你想告诉他的事儿,不过不是我说的,是他的新交的那位朋友,鲍启智说的。”又指了指隔壁,“人你要不要见见?”

君逸之摇头笑道:“以后我自会向他道谢,现在还是不见了,这里人多嘴杂。”又问道:“他们认识的事儿,没有破绽吧?”

如烟笑道:“我布的局,怎么会有破绽?放心吧,是兰大公子主动要结交鲍兄的。”

鲍启智是君逸之认识的一位江湖朋友,为人极讲义气,又心细如尘,一张嘴能将死人说活了。按照他的计划,现在鲍启智只是跟兰知存套交情,提供一些对兰知存的仕途十分有帮助的消息,待兰知存十分信任鲍启智之后,才会开始真正的计划。

如烟忍不住叹息一声,“唉,想想兰公子也真是可怜,刚刚做官,你就来引诱他贪污,其实他又没得罪你。”

君逸之哼了一声,“他姑奶奶惹着我了。再者说,清者自清,若他是个清廉的官儿,我怎么引诱,他也不会贪污,若他能被外人引诱,就说明日后他总会贪的,我早些帮陛下除了此人,为百姓除了一个贪官,有何不对?”说完又摸着下巴得意地笑,“况且咱们做的事儿,又没瞒着陛下,他若是想阻止,早就阻止了不是?”

如烟毫无形象地大翻了一个白眼,“明明是自己无耻,还说得好象是为国为民。”

说完了正事儿,如烟便撒娇般地扭着身子往他身上靠,笑问道,“你总往我这儿跑,你家的小娘子会不会生气?要不要我跟她解释一下。”

君逸之睨了她一眼,“我怕你越解释越出事!少把歪主意打到她身上去,小心我阉了韩二,让你心疼。”

“呸!我心疼什么啊?你爱阉不阉!”如烟不撒娇的时候,声音就有些低沉,她眼睛骨碌碌一转,鬼笑道:“我可听说,有人要拿我和你的关系,大作文章了哦,你可别说我没提醒你。若是想知道,就把你新得的那块血玉送给我。”

那块血玉,君逸之是打算雕成并蒂莲,送给晚儿的,怎么会给她?当下抬腿踹了她一腿,恶狠狠地道:“少卖关子知道什么就快点告诉我!”

如烟气得大叫,“休想!你又踢我的胸部,明知道这里最脆弱!”

“不说算了。”

君逸之瞧着外面天色已暗,便匆匆回了王府。

俞筱晚早已换好了衣裳,站在二门处候着他,待他下了马,便含笑上前道:“时辰来不及了,先去给老祖宗请安吧,父王和母妃已经过去了。”

走至半路,又遇上了君琰之。

春晖院里,早已经人满为患,娇客们都坐在暖阁里陪着楚太妃,听得外面禀道:“世子爷、二少爷、二少夫人来请安了。”一个个地都忙站了起来,想到屏风后去避着。

楚太妃笑道:“以后还要住上好几日的,天天这般避着也不方便,不如就见一见吧。”

娇杏将门帘挑起来,君琰之和君逸之兄弟两并肩走了进来,俞筱晚垂眸颔首地跟在后面。

一众人相互见礼之后,君琰之关切地询问祖母今日身子可好,君逸之却大大咧咧地、带着些轻佻地,逐一从各位佳丽的脸上看过去,直看得众人小脸绯红,有些清高的千金心里就极为不满,这个宝郡王爷果然是个色胚,有些对他有意的,则刻意或半侧了脸或微扬了头,要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示出来,只有三人神色自若,既不恼怒也不羞涩,丝毫不为君逸之的目光所动。

俞筱晚悄悄地记下,这三人中,一位是表妹曹中妍,一位是国子监祭酒孙大人的嫡女,还有一位就是东昌侯府的贺五小姐。楚太妃也在一面与长孙说话,一面暗暗观察这些佳丽,见状也暗暗点了点头。

两日后的赏莲宴,十分热闹,俞筱晚在春晖院帮老祖宗和母妃接待女客,她长袖善舞,面面俱到,哄得晋王妃等人都开怀大笑。

定国公府的兰夫人便笑道:“宝郡王妃真真是个可人儿,怪不得历尽花丛的宝郡王爷会这么宠着你,听说太后想指个侧妃给宝郡王爷,你都敢当面拒绝呢。”

俞筱晚秀眉一挑,这就要当面挑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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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今天菡笑的姨父心脏病突发,住院开刀,菡笑在医院陪了许久,所以只能先一更了,11:30再二更…。

136.你慢慢躺

俞筱晚有些气闷,兰夫人这话里的套子可真多,若是她否认了,兰夫人肯定打蛇上棍,逼她当众应下,不会阻拦君逸之娶侧妃,还能顺势将贺七小姐与君逸之的婚事给定下来,她敢反对,就是善妒,是七出的条例之一;若是她承认了,就等于是承认自己藐视太后,这些张狂的性子,也不会为人所

因为早就将春晖院的厅堂分了等级,按客人的品秩不同分别接待,只要每个厅中的婢女都各尽其责,就能将每位客人都照顾得细腻妥帖。正堂里招待的都是一品或者超品的王公夫人们,这样的话一经传出,会对她造成难以估计的恶劣影响,甚至有可能,整个上流社会都不会再接纳她。

楚太妃气得一张脸崩得死紧,楚王妃早知道这回事了,也觉得兰夫人当众问出来,太不给逸之面子,她的儿子,怎么可能是个听女人话的软蛋呢?

兰夫人轻笑着、笃定又自得地看向俞筱晚,想看她要如何回答,无论怎样回答,都会落个不好的名声。

兰夫人敢当着是楚太妃的面为难俞筱晚,是因为,她是楚太妃的弟妹,也是俞筱晚的长辈,背后又有太后撑腰。

俞筱晚不能不回答长辈的话,只微怔了一瞬,便漾出一抹绝美的羞涩笑容,羞答答地道:“能得二爷垂青,是我的福气。”避而不谈侧妃之事。

可是兰夫人怎么会让她如愿,咄咄逼人地问道:“这么说,你的确是恃宠生骄,拦着太后,不让宝郡王爷娶侧妃喽?”

俞筱晚佯作惊讶地直视向兰夫人,反问道:“不知夫人这话从何说起,晚儿怎么不知,太后想将哪位小姐指给宝郡王爷呢?还请夫人明示。”

居然跟她装傻!兰夫人气得差点没将手中的茶杯摔到地上,若是家中哪个儿媳孙媳敢这样跟她说话,她早就将人罚去祠堂跪着了。可是现在,屋里的一众夫人们,几乎都是不知情的,听了这话,也都好奇地看向她,令她忽然发觉,她居然无法回答!

当时太后是单独召见的俞筱晚,谈话的内容只有俞筱晚和太后知道,现在太后又不在这里,她找不到证人来证明,她说俞筱晚拒绝并冲撞了太后,是有事实依据的。而且俞筱晚要她当众说出贺七小姐的名字,这怎么能说?让这么多夫人王妃知道贺七小姐要嫁给宝郡王爷,若是最后嫁不成,脸都会丢尽去,那东昌侯夫人还不得找她拼命啊。

兰夫人纠结了半晌,一条新制的双色绮的手帕,让她拧成了麻花,最后不得不咬牙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俞筱晚却不是个见好就收的,没道理她只能让人堵着噎着,不回击回去不是?于是便张着迷茫的杏眼看向摄政王妃,“皇婶,那日您也在,您知道这回事么?”

摄政王妃淡淡一笑,“我不知道。”

众夫人看向兰夫人的目光中,就有了那么一点轻蔑,轻蔑她说假话,或是说了真话都顶不过一个小媳妇。兰夫人气得白了脸,正想茶杯摔到几上,发作一下,忽然察觉楚太妃看向自己的目光,冷冷的、饱含警告,她只得忍下这口气,故作迷惑地道:“难道是我记错了?”

俞筱晚只微微一笑,并不接话,摄政王妃也不给兰夫人圆场,楚太妃慢条斯理地啜着茶,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兰夫人的面愈发挂不住。

正当此时,君琰之和君逸之两兄弟,特意进来给老祖宗和各位婶娘、伯母请安。老祖宗忙拉了琰之坐在自己身边,君逸之则自动地往晚儿的身边一

兰夫人觉得这是个极好的时机,悄悄给后头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忙出了正堂,去小花厅将贺七小姐给请来。

贺七小姐轻笑着回绝,“我在这里跟姐妹们聊天,若是兰夫人有召,待一会开开宴之前,我再去给兰夫人请安吧。”

她并不是个没脑子的人,听说是兰夫人请自己相见,心中就有些打鼓,这可是楚王府,兰夫人就算要见自己,也应当请人另备一间小厢房,怎么能让自己去正厅呢?正厅里都是些什么客人,她是十分清楚的,贸贸然跑去,只会让那些夫人们觉得自己不矜持、不自重。

贺五小姐也在一旁道:“可不是么,现在去正堂,里面人多,也不方便说话,还会打搅到旁人的,还请丫鬟姐姐代为转告兰夫人。”

丫鬟没有办法,她总不能强押着人过去,只得回去回话,兰夫人气极,一个两个的不听话!她回头小声跟丫鬟道:“叫她立即过来,就说我说的。

兰夫人的态度如此强硬,贺七小姐十分为难,贺五小姐想了想,问道:“屋里除了主人家和各位王妃、国公夫人之外,还有些什么人?”

小丫鬟微笑道:“还有世子和宝郡王爷。”

贺五小姐眸光闪了闪,附在妹妹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贺七小姐微微红了脸庞,这才站起身来,随丫鬟过去。可是走在走廊上之时,却故意磨蹭,东拉西扯地问丫鬟一些问题,靠近正堂大门的时候,又停下整理衣鬓,待听得里面传出男人声音道:“孙儿去前院了,孙儿告退。”

她才面露喜色,快步往正堂大门而去。走到门前,君琰之和君逸之两兄弟正好出来,不留神撞上,贺七小姐“啊”了一声,身子往后一仰,就要往后跌倒。

她满心期待着,世子或是宝郡王爷,随便哪个扶她一把,…都好。

可惜这两兄弟都将手往后一背,迈出去的腿还收回了堂屋内,眼睁睁看着她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这一幕,从俞筱晚的角度看去,正是清清楚楚,贺七小姐并没有撞上谁,却故意要摔倒,想必打的就是让人扶的主意,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男男女女搂抱成一团,又是侯府千金,名节紧要,君家兄弟不娶也不行。可惜贺七小姐打错了算盘,想当年,曹中贞就打过这样的主意,若是不论身份只论长相,曹中贞比贺七小姐还要略强一点呢,君逸之照样理都不理,随便她摔个狗啃泥。不过大哥也这样,真是让俞筱晚大吃一惊。也是个

这会子君逸之正拿他漂亮的鼻孔看着贺七小姐,不耐烦地道:“你起不起来,挡着我的道了。”

君琰之则薄责地盯了弟弟一眼,“贺七小姐想必是摔疼了,让她多躺一躺,缓缓再站起来比较好。”然后转向贺七小姐,微笑道:“没关系,你慢慢躺,我们可以绕道的。”

说完真的拉着弟弟,绕过贺七小姐,潇洒地走了。

噗,俞筱晚差点将嘴里的茶喷出去,看不出来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大哥,居然是这么个腹黑的人呐。

屋内的夫人们也个个忍俊不禁,贺七小姐出了这么大一个丑,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扶着丫鬟的手,挣扎着站起来,也不顾腰和屁股疼得钻心,慌忙朝正堂内福一福,跌跌撞撞地奔回了客院中自己的房间。

正堂里的夫人们个个都是人精,自然不会谈论贺七小姐,只拣了风花雪月来聊,气氛又再度热烈了起来。

摄政王妃瞅了个空问俞筱晚道:“听说你屋里挂了一幅双面绣,带我去看看,若是精品,我就厚着脸皮向你讨要。”

俞筱晚忙向楚太妃道了一声,引着摄政王妃回梦海阁。摄政王妃仔细打量了一番屋内的摆设,笑赞道:“你也是个图轻省的。”

俞筱晚令人将双面绣屏取出来,一面回应道:“我不喜欢屋内摆太多摆设,看着眼睛花。”

摄政王妃点了点头,笑道:“我也是,咱们俩个脾气倒是象。”

俞筱晚见她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便让丫鬟上了茶后,都退下去。

摄政王妃对她的体贴十分满意,朝她笑了笑,才敛了神情,缓缓地道:“王爷答应我,在生下嫡子之前,不让别人再生。”

俞筱晚忙道:“皇叔这么体贴,晚儿真是羡慕皇婶。”心里也明白,这对摄政王妃来说,也是种无形的压力,若是她生不出儿子来,太后会更加有理由刁难她。

只是不知王妃告诉自己这事儿,是单纯只是想发泄一下,还是想表明她跟自己一样,都是可怜人?

摄政王妃独自黯然了一会儿,又提起精神来,微微一笑道:“贺七小姐掌心有个痣,据说这是破财败家之相,她平日里总是会在掌心抹上香脂,一般人看不出来。”

若真是这样,只要想办法让贺七小姐露出掌心的痣来,就算太后想赐婚,也找不到理由了。只不过,这样的事情,东昌侯府肯定是要拼命瞒下来的,摄政王妃知道的?俞筱晚心中一动,看向摄政王妃。

摄政王妃拍了拍俞筱晚的手,含笑道:“你是我的大恩人,以后有为难之事只管来找我,别总是这么生分。”

俞筱晚忙道了谢,并将那幅双面绣相赠,摄政王妃也没推辞,站起身道:“你还得招待客人,咱们回去吧。”

俞筱晚忙跟了上去,可是走到一半,一名春晖院的管事嬷嬷便寻到了俞筱晚,有事禀报,摄政王妃便先行一步。

那名管事嬷嬷小声道:“二少夫人,贺七小姐在房间里哭得厉害,闹着说要回家,怎么劝也不行。”

137.出人命了

贺七小姐要离开?

俞筱晚头疼地按了按额角,这会子府中这么多客人,若是让贺七小姐走了,日后旁人还不知会怎么编派楚王府呢,纵使楚王府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但是流言可谓,总不可能逢人就道一遍委曲吧?

怎么也得将她留下来,待宴会散后,再行商议。到那时她还坚持要走,就派了马车送走便是,总之不能这会儿走。

俞筱晚拿定了主意,便同那位嬷嬷道:“我过去看看吧。”

嬷嬷忙道:“多谢二少夫人了,奴婢手头还有差事,容奴婢先告退。”

“嗯,你去吧。”俞筱晚挥手让她退下,自己带着初云往客院而去。

今日府中的客人多,这些娇客也多半去了花园里、客厅里,因此客院里的丫鬟婆子也多半调去服侍客人了,院子里静悄悄的,俞筱晚来过几趟,知道贺七小姐的住处,就在二进的西厢房的第三间。

刚走进二的月亮门,便见到一名十岁左右的小丫鬟站在厢房门外,不时朝里面张望一下,俞筱晚沿着抄手游廊走近,走到近前了,小丫鬟才瞧见俞筱晚,忙福了福道:“二少夫人安好。”

厢房里面传出细微的声音,似乎是丫鬟们在劝说贺七小姐,俞筱晚伸手阻止小丫鬟打帘子的动作,走到窗边细听了一下,是贺七小姐的贴身丫鬟在劝她,此时离开如何如何不智,原小姐还出过更大的丑,都没离开呢,况且只有正厅那儿的夫人们瞧见了,旁人又不会知道云云。

贺七小姐只是支吾着说“丢脸死了,没脸见人了”,却没再哭,似乎已经被丫鬟说动。

俞筱晚想了想,若是自己现在进去,只怕贺七小姐会以为自己是来示威的,必然是既然丫鬟已经劝住了她,不如就此离去算了。于是招手示意门外的小丫鬟到转角处,轻声问道:“园子里只有你在此当值吗?”

小丫鬟点了点头,“回二少夫人的话,园子里的姐姐们都调去花园和春晖院了,这里只有奴婢照应着,贺七小姐从二刻钟前回来,就一直哭。…嗯,现在好多了。”

俞筱晚笑了笑,摸了摸小丫鬟的头,让初云赏了她一个银角子,才轻声吩咐道:“这样吧,这里的小厨房里应该还有热水,你去打盆热水来给贺七小姐擦把脸,劝她的丫鬟带她去春晖院,一定要去。告诉她们,就快开席了,若是迟了可不好。你办得到吗?”

小丫鬟高兴地捧着银角子,用力地点了点头。

俞筱晚便打发小丫鬟去了,本要先走的,想想这里没有旁人,万一贺七小姐那里有什么吩咐,还可以让初云帮衬一下,不如等小丫鬟回来了再走。

主亻}两人便在二门的月亮门外等着,初云想到贺七小姐摔跤的事儿还觉得好笑,站着站着就自己笑了起来。俞筱晚嗔了她一眼,“让客人瞧见,就是你的不是了。”

初云笑着赔礼,“奴婢不敢了,不过,她瞧见了,难道就知道奴婢是在笑她么?”

俞筱晚笑骂道:“就你嘴欠。”

主亻}两个说笑了一会儿,初云眼尖地瞧见小丫鬟提着一只铜壶走了过来,俞筱晚觉得不必照应了,便带着初云离开了客院。

从客院到春晖院,有一段距离,初云便想去叫一辆小马车过来,又怕自己走了,没人服侍二少夫人。方才俞筱晚让丫鬟婆子们都服侍摄政王妃回正厅去了,身边只留下了初云。

俞筱晚想着若是徒步过去,怕裙摆沾上了泥土,形容不整,客院离二门也不远,叫马车过来很方便,便应允了。

初云急忙往二门处去叫小马车,俞筱晚不想惹人眼,便站在客院前小径旁的一株月槐树下。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俞筱晚方一回头,一只红木漆碗就直飞过来,她忙一旁让,却仍是让里面紫红色的汁水沾上了裙幅,定睛一瞧,原来是名青衣婆子,此时正惶恐地跪在地上,手里还拿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的漆碗已经滚到她的脚边了。

那婆子吓得直哆嗦,战战兢兢地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问清原由,原来她是来给贺七小姐送紫米粥的,脚下不知怎的绊了一物,这才摔了一下,托盘中的漆碗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