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包房的门被打开,侯府的一个家丁冲了进来,哭丧着一张脸,“启禀夫人,找到两位少爷了。不过余少爷受了伤,四少爷也有受了些皮外伤。另外四少爷救了长乐公主府的大姑娘,这会三人正在一起。”

南宫氏一听余少白受了伤,顿时慌了。猛地站起来,就感觉眼前发黑。要不是余氏及时扶住,南宫氏就要摔倒在地上。

沈静秋第一个问道:“你说余少爷受伤,伤在什么地方,要紧吗?四哥怎么会救下长乐公主府的大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家丁低着头,有些胆怯的说道:“启禀三姑娘,余少爷伤在腿上,好像骨折了。”

“我的儿!”南宫氏受不了这个打击,大叫一声就昏了过去。余芙慌了,扑倒南宫氏身边,哭了起来。余氏也急的不行,对家丁吼道:“到底怎么回事,将话说清楚。是不是四少爷惹的祸,害了表少爷。”

“小的不知。小的赶到的时候,表少爷已经倒在地上,看样子十有八九是骨折了。四少爷受了一点皮外伤,护着长乐公主府的大姑娘。夏侯姑娘也是昏迷不醒。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小的也不清楚。因为怕主子们担心,所以小的先赶回来报信。没能将事情打听清楚,还请主子责罚。”

余氏气的不行,“赶紧去将人带回来。表少爷若是真的骨折,记得不能动他的腿。另外,派人去请大夫。请最好的大夫。总之,不能再出事。”

“小的遵命,小的这就去。”

沈静秋来到余氏身边,“母亲不要担心,表哥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出事的。倒是舅母,这么昏着,也不是个事。还得想办法将舅母弄醒。”

余芙泪眼婆娑,“姑母,我哥哥不会有事的,对吧。下个月就是会试,他的伤势不会影响他参加会试,对吗?”

余氏沉默,她没办法给余芙保证。余氏此刻十分恼怒沈静卓,这混小子,每次出门都要惹点事情出来。要是伤着了他自己,余氏还没这么生气,大不了就当是给沈静卓一个教训。偏偏这次受伤的人是余少白,而且余少白就要参加下个月的会试。若是因为受伤耽误了前程,余氏都不知道该怎么给哥哥嫂嫂交代。要是沈静卓在这里,余氏真有打死沈静卓这个混账的冲动。

沈青康得了消息,急忙赶了过来。南宫氏也悠悠醒转。一醒来就哭嚎着,叫着余少白的小名。

正好这个时候,家丁护卫们抬着余少白回来了,沈静卓就跟在后面。后面还有一个人,正是长乐公主府的大姑娘夏侯宓。

南宫氏一看到浑身布满鲜血的余少白就扑了过去。沈静秋赶紧拉住人,“舅母不要,这样会加重表哥的伤势。”

一句提醒,总算让南宫氏恢复了一点点理智。虽然不朝余少白扑过去,但是依旧止不住眼泪,一直在哭。

余少白的裤腿被剪开,就看到一只腿,像是被人打了一个结一样,弯曲着。受伤的部位,不仅仅红肿,而且伤口裂开,隐隐能看到里面的骨头。场面着实有些惨烈。而余少白本人则是昏迷不醒。

沈青康寒着一张脸,见了余少白这个情况,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沈静卓打去。“我打死你这个惹祸的东西。”

沈静卓也不躲,就站在那里让沈青康打。

余氏怒吼,“够了。少白这个情况,不忙着救人,光打人有用吗?真要打他,也等大夫来了,看过少白的情况再说。”

沈静秋没理会任何人,她就坐在余少白身边,朝余少白的身体里灌入灵气。并且控制着灵气的走向,朝伤口尤其是断裂的骨头集中,慢慢的滋养着余少白的伤口。

余氏什么都没问,很自觉的站在沈静秋面前,挡住所有人的目光。加上沈青康打人,又吸引了大家的目光。故此,谁也没有发现沈静秋的小动作。沈静秋满头汗水,却一直没有放弃。不管灵气对余少白的伤势有多大的作用,她都必须尝试。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余少白骨折,而不过问。因为她很清楚,余少白是余家人的希望,要是错过了这个会试,不说别的,舅母肯定会恨上他们沈家。以后两家人说不定还会从亲人变成仇人。而且余少白的性子从不会主动惹事,这次骨折,极有可能示遭受了无妄之灾。于情于理,沈静秋都要保住余少白的腿,让余少白能够早点好起来,能够赶上下个月的会试。

沈青康一脸怒意,朝余氏瞪了眼,这才同沈静卓说道:“回去再收拾你。”

沈静卓沉默不语,一句话都不肯说。

一直被人忽略的夏侯宓,这个时候怯生生的站出来,“不怪沈公子,都是我的缘故。沈姑娘要不是因为救我,余公子也不会被马车撞到,也就不会受伤。呜呜…”话音一落,夏侯宓就哭了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沈青康问沈静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大家说清楚。”

沈静卓扭着头,不肯说。一脸不痛快的样子,气的沈青康又想打人。他是造了什么孽,怎么有沈静卓这样的儿子。真后悔,当初生下沈静卓的时候,没将沈静卓给弄死。如今长大了,就专门来气他。沈青康怀疑,自己总有一天会被这个不孝子给气死。

夏侯宓一边抽泣一边说道:“是我,我,我被坏人追,我就跑。沈公子路见不平,来救我。那些坏人好坏,还想来抢我。沈公子同他们打起来了,结果余公子被那些人给撞飞,撞在路过的一辆马车上,然后,然后就受伤了。哇…”夏侯宓嚎啕大哭起来。

余氏揉揉眉心,“夏侯姑娘,你先别哭。你家人呢?丫头仆妇呢?家丁护卫也没带在身边吗?”

“走,走散了。”夏侯宓哭着说道。

“大夫来了。”不知谁叫了一声,顿时大家的注意力又再次集中在余少白的伤势上面。

大夫先是给余少白清洗伤口,然后再仔细检查,上药包扎,打好夹板,防止伤腿乱动。期间,南宫氏数次想要询问余少白的伤势情况,都被那大夫眼一瞪,给瞪了回去。

等一切做好后,大夫才对众人说道:“这位公子的伤势,老夫仔细检查过了。虽然骨折,不过情况还算乐观。好好养养,不会成为瘸子,这点老夫可以保证。另外,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几个月内,就不要下地走路啦。安心养伤才是正经。年轻人啊,就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等大夫话音一落,南宫氏就焦急的问道:“大夫,我儿是举子,下个月就是会试了。他身上的伤势会有影响吗?”

大夫捋着胡须,“刚才老夫说的话没听见吗?伤筋动骨一百天,什么会试,别指望了。等三年后吧。”

南宫氏啊的一声大叫,哭嚎起来,“我的儿啊,娘如何给你父亲,给老太太交代啊。”

余氏陪着抹眼泪。

沈青康严肃着一张脸,等大夫走了,才对南宫氏说道:“嫂嫂放心,我这就让人拿着名帖去听太医。务必让少白赶上这一次的会试。”顿了顿,又说道:“好在少白的手没有受伤,趁着养伤的时候,也可以复习功课。他底子打的牢,相信这次会试一定没有问题。”

南宫氏眼巴巴的望着沈青康,“一切就拜托姑老爷。”

“放心,少白的事情我会放在心上,一定会让少白参加这次会试。”这番话,沈青康是说给南宫氏听的,同样也是说给他自己。沈青康回头,一巴掌甩在沈静卓的脸上,“混账东西。”

余氏受不了这个,“老爷,夏侯姑娘都解释得很清楚了,此事根本不怪静卓,老爷为何还要动他。”

沈青康冷哼一声,“若非他不自量力,少白又怎么会受伤。你看他这个样子,难道不该打吗?”

“求沈老爷不要打他,他都是为了救我才会害的余公子受伤。这些都是意外,请沈老爷息怒。”夏侯宓抽泣着,小脸蛋看起来要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沈青康狠狠瞪了眼沈静卓,回去再收拾你。

沈静秋休息完毕,总算恢复了一点精力。这才走出来,来到夏侯宓身边,“夏侯妹妹,你受惊了。”

夏侯宓见到沈静秋,就跟见到最亲的亲人一样。扑倒沈静秋怀里,嚎啕大哭起来,“静秋姐姐,我终于见到你了。”

沈静秋差点倒在地上,实在是夏侯宓这一扑,用的力气可不小。“好了,好了,我们不哭了。脸哭花了就不好看了。你的家人在哪里,我派人去通知他们。他们没见到你,肯定都急坏了。”

夏侯宓擦掉眼泪,有些不好意思,“家人就在东大街上的味居酒楼。”

沈青康当即说道,“来人,去味居酒楼,通知公主府的人,就说大姑娘在我们这里。让他们派人过来接一下。”

“小的遵命。”

沈静秋哄着夏侯宓,夏侯宓总算止住了哭泣,不过还在一抽一抽的。夏侯宓拉着沈静秋的手,一脸怯怯的。频频朝沈静卓看去,满脸担心。

沈静秋了然,对夏侯宓摇摇头。这是沈家的家事,夏侯宓不能插手,也最好不要插手。余少白受伤的事情,同沈静卓有着间接的关系。与其让南宫氏找沈静卓算账,不如让沈青康出面,狠狠的收拾沈静卓一顿,以此堵住所有人的嘴。当然,也要尽力救治余少白的腿,绝对不能让余少白留下残疾,最好不耽误余少白参加会试。

大家愁云惨雾的,沈青康让人将余少白搬到马车上,送回侯府。南宫氏和余芙自然跟着。余氏也要一起回去,就留下沈静秋和沈青康在这里等长乐公主府的人到来。至于沈静卓,也留在这里。要是公主府那边问起具体的事情经过,有沈静卓在,也好应付过去。

公主府来的是夏侯宓的大哥夏侯宽。夏侯宽见到夏侯宓完好无损,明显松了一口气。对夏侯宓说道:“母亲都快担心死了。要是再找不到你,母亲就要对你的人大开杀戒了。”

夏侯宓顿时就哭了起来,“大哥,妹妹好害怕。”

“不怕,不怕。”夏侯宽不动声色的打量沈家父子三人。目光落到沈静秋身上时,明显惊艳之色。落到沈静卓身上时,微微挑眉,一副考校的模样。

夏侯宓哭完了,这才同夏侯宽说道:“大哥,多亏了沈四姑娘搭救,不然妹妹就再也见不到大哥还有母亲了。”

夏侯宽对沈静卓抱拳,“多谢贤弟仗义相助,日后必有回报。”

沈静卓板着脸,“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夏侯宽又说道:“听闻为救舍妹,贵府表少爷受了重伤。不知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沈静卓正要拒绝,沈青康却率先说道:“正有件事情需要夏侯公子帮忙。”

“沈大人请讲,晚辈莫敢不从。”夏侯宽将自己的姿态放低,给予沈青康足够的尊重。

沈青康说道:“少白腿受伤,骨折,偏偏他来京就是为了参加会试殿试。为了保证他能顺利参加考试,我们需要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听闻太医院的陈大夫,最擅长治疗外伤。不知夏侯公子能否帮忙请来陈大夫。”

陈太医曾经做过十年的随军大夫。一手出神入化的外科技艺,就是在这十年时间内练成的。如今凡是做了陈太医的弟子,无一列外都要去做至少两年的随军大夫。否则,陈太医根本不让他们出师给人看病。

夏侯宽当即答应下来,“沈大人放心,今晚必定将陈太医请到贵府替表少爷看伤。”

沈青康总算露出一个笑容来,“那就麻烦夏侯公子。”

“沈大人太客气了。若非沈贤弟为救下舍妹,余公子也不会遭受无妄之灾。该我们说谢谢。”夏侯宽又再次对沈静卓郑重道谢,总归礼数上面半点没错,让人印象很好。

寒暄过后,夏侯宽就带着夏侯宓走了。夏侯宓一步三回头,“静秋姐姐,我下次找你玩,好吗?”

“好!”沈静秋爽快的答应下来。

夏侯宓又朝沈静卓看去,“沈公子,今日多谢你出手相助。不然我就惨了。沈公子,你别太伤心了,余公子受伤的事情要怪就怪我吧。都是因为我的原因,余公子才会…”

“不怪你,不是你的错。”沈静卓压着声音说道,“是我做事冲动,没有做好防范措施。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太自大。”

“沈公子,你不要自责。你要是难受,就怪我吧。我承受得起。”夏侯宓巴巴的望着沈静卓。

沈静卓摇头,“你走吧,赶紧回去。以后别再乱跑了。”

夏侯宓轻咬薄唇,又朝沈青康说道:“沈老爷,你不罚沈公子好不好?他也是为了救我。”

沈青康蹙眉,有些不喜。

沈静秋左右看看,叹气,“宓妹妹,回去吧。剩下的事情,我父亲有分寸。”沈静秋还冲夏侯宓眨眼睛,让夏侯宓不要再废口舌。说的越多,只会让沈青康越发反感。

夏侯宓很担心的看着沈静卓,她怕自己一离开,沈青康就会动人。她还想求求沈青康,夏侯宽却不肯给她机会。拉着她的手,“妹妹,我们该回去了。时辰已晚,沈老爷一家也要赶着回家。妹妹,不要任性。”

夏侯宓眼里全是眼泪,有很多的不舍,最后还是被夏侯宽强行带走。夏侯宽带走了夏侯宓,片刻后又只身返回,诚恳的对沈青康还有沈静卓道歉,说夏侯宓年幼识浅,行事说话有不妥当的地方,还请沈青康和沈静卓见谅。改日他会再次登门道谢。

沈青康挥挥手,“夏侯公子有心。令妹的事情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夏侯公子请回吧。”

夏侯宽又郑重告辞,转身离去。这一回是真的走了。

等夏侯家的人走后,沈家父子三人也启程回侯府。

回到侯府的时候,陈太医也刚到。大家紧张的等待结果。

陈太医很仔细的检查了余少白的伤势,仔细上药包扎后,对沈家人说道:“每日换药,精心伺候,不会留下后遗症。”

南宫氏抽泣着,询问余少白能不能参加下个月的会试。沈青康拱手,诚恳请求陈太医务必医好余少白的腿,最好能够让他撑过九天时间的会试。余少白是举子,对这一次的会试抱着莫大的希望。若是因为腿伤不能下场的话,对余少白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陈太医沉吟片刻,“此事老夫不敢保证。需得等三五日后,看看他的伤势恢复情况,才能做出判断。此时你们着急也没用,精心伺候,帮助他快速恢复,才是要紧的。不过你们也别太担心,余公子年轻,伤势恢复快,说不定有机会下场参加会试。”

一句有可能,顿时让南宫氏燃起了希望。连连感谢,就差给陈太医磕头了。

送走了陈太医,时辰已经很晚。大家累了一晚,都各自散了,回房睡觉。

回去的路上,沈静秋隐约听到二房那边传来动静。沈静秋蹙眉,“二房那边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江瑶说道:“估计又是五姑娘在闹了。”

沈静秋大皱眉头,“都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五妹妹的情况还没好转?”

夏月就说道:“回禀姑娘,五姑娘的情况时好时坏,请了太医过府医治,也没有见好。”

沈静秋沉吟片刻,没有继续问下去。自从初二那日,见过沈静芸,被沈静芸脸上疤痕吓住了,沈静月整个人就不对劲。先是晚上做噩梦,每每被噩梦惊醒,就再也不能入睡。到后来,沈静月的神智就有些糊涂,大白天的也声称有鬼,有人要害她。如今的情况是,沈静月的病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是加重了。不分白天黑夜的闹腾。府中的下人议论纷纷,都说沈静月是遇到了脏东西,也有人说沈静月是在心虚,所以才会这么害怕。还有人猜测,是有人害了沈静月,不然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间就疯了。

是的,下人们都当沈静月疯了。沈静月整日里闹腾,那样子根本就不像是个正常人,更像是个疯子。不过因为沈陆氏下了封口令,大家都是私下里偷偷的议论。

胡姨娘居住的院子里,胡姨娘急切的喊道:“赶紧拦住她,不能让她跑出去。”

丫头婆子们冲上去,死死的抱住往外面冲的沈静月。沈静月则是拼命的挣扎,状如癫狂,“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救命啊,有鬼,有鬼,走开,走开,不要过来…啊…”

沈静月拼命扭动身体,一边又用牙齿狠狠的朝婆子的手臂咬下去。婆子吃痛大叫,手上一松,沈静月顿时爆发出不似人类的力气,就朝外面冲去。

眼看着沈静月就要冲出去了,桃儿上前,一掌狠狠的劈砍在沈静月的后颈窝上。瞬间,沈静月就昏迷朝地上倒去。

桃儿伸手抱住沈静月,对一脸焦急的胡姨娘说道:“主子尽管放心,姑娘睡一觉就没事了。”

“好好好,赶紧将静月送到床上,今晚可不能再闹了。”胡姨娘是一脸憔悴,好几个晚上没睡好了。为了沈静月的事情,胡姨娘早已经是心力交瘁。心中除了苦还是苦,已经品尝不出别的滋味。

沈静月被放在床上,胡姨娘就陪在床边。从丫头手里接过热热的毛巾,给沈静月擦脸,洗手,又给她换了身衣服。帮她将头发绑起来,免得伤着了沈静月。

轻抚沈静月的面颊,胡姨娘忍不住落下热泪。她是做了什么孽,为何老天要如此惩罚她。如果这一切都是老天的惩罚,她希望全部报应到她的身上,而不是沈静月的头上。她的女儿,是那样的美好,连踩死一只蚂蚁的胆子都没有,为什么老天爷却对静月如此残忍。

都怪沈静芸那个小贱人,那个小娼妇,每次出现在静月的身边,就没有好事情发生。先是陷害静月,诬陷静月的名声。过后又是划伤静月的面容。这才刚刚养好,沈静芸又再次出现,将静月吓唬成这个样子。

想想这些日子,静月神智不清的样子,胡姨娘心中就满是仇恨。沈刘氏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害我家静月到如此地步。此仇不保,誓不为人。

“姨娘,姨娘救我…不要,不要过来…鬼,有鬼…”

睡梦中的沈静月依旧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满身满头的汗水,拼命的挣扎,可是一直陷在噩梦中,无法醒来。若是说沈静月承受着十分的痛苦,那么胡姨娘就承受着二十分的痛苦。这份痛苦,深入骨髓,让她痛不欲生。

胡姨娘紧紧的抱着沈静月,“静月别怕,姨娘就在身边。不怕,不怕,姨娘会将所有的鬼都打跑,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你。”

“姨娘,姨娘…”沈静月突然睁开了眼睛,猛地扑倒胡姨娘的怀里,“姨娘救我,我不要死,我不想死…”

“姨娘这就来救你,谁都不能伤害你。静月,你醒醒,你看清楚,姨娘就在你的身边。”

“不要,不要过来。”沈静月开始拼命的踢打,“走开,走开。”

胡姨娘一个人根本压制不住癫狂的沈静月。丫头们冲进来。桃儿利索的钳制住沈静月的下巴,迫使沈静月张开嘴,然后将一碗安神的汤药灌入沈静月的嘴巴里。沈静月拼命的抗拒,汤药从嘴角流出来,可是依旧逃不过桃儿的钳制。一碗汤药撒了整整一多半,好在还是有少部分被灌入了沈静月的嘴里。

桃儿对胡姨娘说道:“药料不够,还要再灌一碗。”

看着沈静月痛苦狼狈的模样,胡姨娘不忍。可是她还是狠狠心说道:“灌下去,只要有效果,无论多少都要给她灌下去。”

有了胡姨娘这番话,桃儿就无所顾忌。又是一碗药,狠狠的灌入沈静月的嘴里。同样撒出来一多半。两碗药接连灌下去,沈静月果然慢慢安静下来。最后闭上眼睛,躺在床上,看样子像是睡熟了。

胡姨娘到此刻才真正算松了一口气。

其余下人都纷纷退出去,屋里就剩下桃儿还有寒梅两个丫头。

桃儿跪在地上请罪,“奴婢冒犯了姑娘,还请主子责罚。”

“不怪你,你也是为了静月着想。”胡姨娘抿着唇,“静月这个情况很不对劲,你们检查了锁有东西,确定没有人暗害静月?”

寒梅说道:“启禀主子,奴婢们检查了姑娘身边所有的东西,无论是吃食,还是日常用具,亦或是衣物等,都没有查出问题。”顿了顿,“可是姑娘这个状况,怎么看都有些古怪。好好的人,若是没有药物的作用,怎么可能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奴婢如今怀疑,或许问题是出在沈静芸的身上。”

“你的意思是,沈静芸那天就给静月下了毒?她怎么做到的?”胡姨娘不敢相信,“沈静芸哪来的那么大的本事,她还怀着身孕。怎么想,都不敢相信。”

桃儿想了想,说道:“主子当时不在,有些事情不太清楚。当时姑娘突然冲动的朝沈静芸刺去,被叶家的仆妇拦住。不过却将沈静芸蒙在面上的面纱弄掉。姑娘也是因此受了惊吓。奴婢想了很久,很确定这是姑娘同沈静芸唯一的一次有直接接触。除此之外,其余时间,姑娘同沈静芸并无直接接触。不仅没有接触,还离了好几步远。如果说沈静芸料定了姑娘会对她动手,于是等着姑娘动手的时候下药,未免太高看了沈静芸。奴婢更倾向于沈静芸的身上本来就带了毒,姑娘不小心沾染上了,所以才会…”

胡姨娘立即质问,“沈静芸身上怎么会带着毒,她不是怀孕了吗?这么恶毒的毒药带在身上,沈静芸怎么没有出事。还有,沈静芸身边并无可用之人,这些毒药她又是从哪里搞来的。”

“奴婢不知,这一切都是奴婢的猜测。”桃儿很惭愧。

胡姨娘喘了一口气,“看来有必要对叶家进行调查,务必调查清楚沈静芸在叶家的情况。”

寒梅小心翼翼的说道,“主子,叶家当年不过是个破落户,因此并没有引起重视,当年也只在叶家安插了两个人。这么多年过去,那两个人,其中一个已经病逝,另外一个则被发配到庄子上,接触不到叶家的核心。如今临时安插人手到叶家去,没有三五年,根本近不了叶家人的身。”

胡姨娘暴躁得很,“除此之外,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难道非得安插人手进去,才能得到叶家人的消息吗?我就不信,叶家还能比皇宫更森严。”

寒梅说道:“姨娘息怒。除了安插人手到叶家以外,另外的办法也是比较快的办法就是收买叶家的下人。不过一定要仔细挑选对象,否则咱们就暴露了。”

胡姨娘狠狠的说道,“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总之我要尽快知道叶家的消息。沈静芸伤了静月,害的静月这么惨,我绝对不能容忍沈静芸在叶家安稳度日。”

“奴婢遵命。主子放心,奴婢一定会尽快送来有关于叶家的消息。”寒梅同桃儿一起说道。

胡姨娘挥挥手,疲惫的说道,“行了,都退下吧。”

等人都退下后,胡姨娘一个人守在沈静月身边。眼泪一滴滴的落下,恨不得以身替沈静月,受尽这千般的折磨。

偷偷的哭了一场,胡姨娘擦干眼泪,起身,去隔壁房间休息。

夜深人静的之时,床上的沈静月突然睁开了眼睛,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呵呵一笑,爬起来,光着脚在屋里走来走去,嘴唇张张合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听到有人进来,沈静月赶紧躺回床上,乖乖的睡觉。

桃儿朝屋里看了眼,确定沈静月已经睡着了,然后就在床边脚踏上躺下,给沈静月守夜。

等桃儿进入梦乡后,沈静月再次睁开眼睛,又一次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第83章 天意

一大早,门房来报,长乐公主府的大公子夏侯宽上门送礼。

沈老夫人还有些糊涂,无缘无故的长乐公主府怎么会上门送礼。听了下人的解释,沈老夫人这才明白过来。赶紧让人将夏侯宽请进来。

夏侯宽先到松鹤堂给沈老夫人请安,这才去到三房。

余氏拿过礼单一看,唬了一跳。这礼物太过贵重,余氏连连推辞,无论如何都不能收。

夏侯宽笑道,“这是家母的心意,家母说舍妹的平安千金难买。区区一车礼物,还不足以表达我们的谢意。还请夫人不再推辞。另外这一份礼物是送给余兄压惊的。因为舍妹的缘故,致使余兄深受重伤,我们都很抱歉。”

余氏又推辞了几下,夏侯宽的态度很坚决,礼物拉了过来就没有拉回去的道理。

无法,余氏只能收下。

夏侯宽又去看望余少白。余少白神情憔悴,情绪低落。得知自己的腿断了,有可能不能参加今年的会试,余少白就一直这个样子。任谁劝说,都无法让他振作起来。

夏侯宽很抱歉,“余贤弟还需放宽心,有陈太医在,应该不会错过今年的会试。”

余少白声音低沉,情绪更低沉。“多谢夏侯公子。会试九天,九天不能出贡院。我拖着一条残腿,就算我想坚持九天,考官也不会答应。总之,你不用安慰我,或许这是天意。天意让我错过今年的会试,只能等待三年后。”

夏侯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看了眼余少白的伤腿,叹息一声,伤筋动骨一百天,要在贡院内坚持九天,健康人都承受不住,何况是余少白。而且考官们还有一个担心,担心余少白留下残疾。想要科举,想要做官,首要的条件就是五官端正,身体无残缺。一旦身体有了残缺,这辈子都别想走入仕途。

夏侯宽对余少白说道:“家母已经进宫,会替余贤弟请来疗伤圣药。有此药在手,相信余贤弟还是有机会参加会试。”

余少白对夏侯宽说道:“多谢夏侯兄。你不用再安慰我,我的情况我自己清楚。你放心吧,我并不是想不开,只是一时间还没调整过来。总归,这次是我运气不好,不关令妹的事情。她也是受害者。真正可恶的是那些拐子。”

“你放心,公主府已经责令府尹大人严查此事,一定会将那些拐子抓住,让他们再也不能作恶。”

夏侯宽辞了余少白,出门就见到沈静卓。

沈静卓问夏侯宽,“令妹还好吗?”

“她受了惊吓,太医开了安神的药,养个三五天就没事了。昨日之事,多谢沈贤弟。若非是你仗义相助,后果不堪设想。”夏侯宽真诚的说道。

沈静卓神情黯然,“少白还好吧。”

夏侯宽有些奇怪,“沈贤弟怎么不亲自进去看望?”

沈静卓摇头,“不了。他见了我难免会想起受伤的事情,要是加重了病情可就不好了。”

夏侯宽笑道:“沈贤弟多虑了。我看余少白并非是心胸狭窄之人。沈贤弟不妨进去看望,你们是表兄弟,凡事说开了就好。再说,难道你不想亲自对他说声抱歉吗?我想他是希望你去看望他的。”

沈静卓有些犹豫,还无法这下定决心。夏侯宽拍拍他的肩膀,“好好想想吧,不要钻牛角尖。你毕竟不是他,他心头如何想的,你未必真的清楚。”

沈静卓目送夏侯宽离去,然后一脸纠结的朝门口挪动了两步。最后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兄弟二人关起门来,在屋里说话。半个时辰之后,沈静卓一脸轻松的走了出来。显然两个人相处的还算愉快。

沈静秋同余芙一起来看望余少白。趁着余芙同余少白说话的时候,沈静秋不动声色的将灵力灌入余少白的身体里,引导灵力朝余少白的伤口集中,慢慢的滋润受伤的骨与肉。忙完这些后,沈静秋又端来一杯温水,“表哥喝水。说了这么多的话,一定口渴了吧。”

余少白说了声谢谢,赶忙低下头,似乎不敢多看沈静秋一眼。余芙偷偷的笑了起来,笑话余少白的迂腐。

沈静秋亲眼看着余少白将温水喝下去。余少白回味着温水的味道,明明是很普通的水,却总有一种回味悠长,沁人心脾的感觉。余少白摇摇头,这一定是错觉。将杯子递给沈静秋,道了声谢谢。

沈静秋笑道:“表哥太客气了。”

余少白笑笑,觉着身体在那一瞬间,似乎轻松了一点。这种感觉很微妙。余少白再次认定自己又产生了错觉。

沈静秋同余芙陪着余少白说了会话,就告辞离去。沈静秋暗暗打定主意,以后每天都来看望余少白,灌入灵力。希望这样做能够帮到余少白早日康复,不至于耽误三年。

陈太医上门给余少白复诊,很是诧异余少白伤势的恢复速度。转念又想到,余少白这么年轻,恢复的这么快也是有可能的。陈太医对三房还有南宫氏说道:“照着这个恢复速度,或许能够赶上二月份的会试。不过你们也不要抱着太大希望,毕竟只是有可能,谁也不能保证期间不会出现意外。至于最后能不能参加会试,还得等到会试开始前一天,届时老夫会亲自上门确诊,给出确定的回复。”

有陈太医这话,众人心头都是一松。尤其是南宫氏,显得格外的激动。余少白很意外,他竟然真的有可能参加今年的会试。余少白傻愣愣的说道:“那,那我今日就要开始温习功课,不能落下了。”

南宫氏喜极而泣,“不要太过操劳,小心影响伤势的恢复。”

陈太医点头,“说的没错。凡事都要适度,不可劳累。不然很有可能无法参加今年的会试。”

余少白连连答应,保证会爱惜自己的身体,绝对不会过分操劳。

下人来报,说是王府送礼来了。每个姑娘都有一份,就连余芙也有。请沈静秋还有余芙去松鹤堂。又说这些礼物都是王妃沈静宜的心意。

沈静秋有些奇怪,这都正月了,元宵都过了,沈静宜怎么会突然派人送礼上门。来到松鹤堂,沈静安,沈静霞,沈静思都已经到了。沈静月还在养病,不能出门,老夫人自然不勉强。

沈老夫人心情不错,“都过来,看,这些珠花全都是宫里赏赐的。还有这几样小首饰也都是御造的。王妃惦记着你们,特意派人给你们送来。”

沈静安笑道,“咱们得多谢王妃娘娘。若非王妃,我们可没机会戴上宫里赏赐的收拾。”

沈老夫人笑道:“正是如此。”

礼物不算贵重,关键在于喜庆。大家乐呵呵的,开心的收下这些礼物。沈静秋发现自己的那一份,同旁人的有些不同。不过不算明显,沈静秋也没在意。

沈静安拉着沈静秋的手,悄声说道:“昨儿宫里才给五王妃赐下两个女人,今儿大姐姐就派人给咱们送礼。三妹妹,你不觉着奇怪吗?”

沈静秋笑笑,“我听说宫里给五王爷赐下女人,还是惠妃娘娘在皇上面前求了,皇上才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