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氏笑了起来,“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五弟妹。我啊,见不得有人糟蹋我的东西。”

沈静秋好奇,看来小张氏同罗耿氏之间还有一笔账要算。

不等沈静秋开口询问,小张氏就主动说起来,“八弟妹这人,以前低调得很,不显山不露水,在人前总是客客气气的,我还差点被她骗了,以为她是个有良心的人。哼,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才当二房的家多长时间,就已经开始往耿家搬运咱们国公府的东西。再这样下去,过个三五年,二房还能剩下什么东西?二老爷是不管事的,指望二老爷不如指望我自己。而且我要是指责八弟妹没管好家,只怕二老爷还会误以为我在挑拨事端。总归,我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二房被耿家人搬空,趁着如今还有点家当,赶紧分了要紧。”

原来如此!沈静秋还真没注意到这些事情,不知道罗耿氏具体做了什么事情,竟然让小张氏放弃住在国公府,执意分家搬出去。沈静秋笑问小张氏,“二嫂就没想过别的办法,既可以解决八弟妹的问题,也可以继续住在国公府内。”

“不了。我知道我这人讨人嫌,就不留在国公府内碍眼。至于八弟妹那人,我不收拾她,自有八弟会收拾她。到时候我就坐在一旁看戏就好了。”说罢,小张氏掩嘴笑了起来,眉梢眼角都充满了得意之色,一副好戏就将上演的表情,让沈静秋忍俊不禁。

沈静秋笑道:“既然二嫂已经打定了主意,那我就不强留二嫂。二嫂打算什么时候分家,到时候我去给你撑场面,监督一下二房的分家情况。”

“多谢五弟妹好意。具体的日子还没定下来,等定下来后,我会派人通知五弟妹一声。届时五弟妹可一定要出席。有你在,就算是二老爷也得收敛一二,更别说八弟妹那表里不一的贱人。”说到八弟妹罗耿氏的时候,小张氏格外的愤恨。可见妯娌二人之间的矛盾,果然够深沉。

小张氏是个干脆的人。既然打定了主意,就不会拖拖拉拉的,徒惹人笑话。她亲自去见罗修,禀明了罗二郎的意见,其实就是她本人的想法。得到罗修的同意后,小张氏又马不停蹄的让罗耿氏盘点二房的产业,所有物件,房舍,庄子,铺子,现银等等。就算罗二郎失去了继承权,至少也能分个三成。这一次,小张氏不会给罗耿氏任何装神弄鬼的机会。若非减少是非麻烦,小张氏甚至都想趁此机会,将罗耿氏和耿家掀翻,让罗耿氏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罗耿氏得知消息,一边高兴,一边忧心。赶紧命人盘账,尤其是那几个盈利最好的铺子,账目一定要清清楚楚。罗耿氏预计,小张氏要是想要挑刺的话,肯定事从那几个铺面入手。罗耿氏冷笑一声,她怎么可能给小张氏挑刺的机会,那真是太小看她了。

前前后后,用了将近十天,罗耿氏才将账目盘点清楚。这个时候,正月即将过去,天气逐渐暖和。尤其是太阳出来的时候,坐在摇椅上晒着太阳,别提多惬意。二房的分家大战就在这样一个惬意的午后开始。

大房沈静秋做代表,二房罗王氏带着两个儿媳妇一起出席,外加二房上下众人并两位族老,衙门书办,大家集中在大堂内落座,等待分家结果。

罗耿氏交上二房的账本,各类清单。上面登记的数目,清清楚楚,也算是一目了然。当初沈静秋同罗隐主持了国公府的分家,对于二房大致有多少产业,沈静秋心中有数。这会见到二房产业清单,沈静秋暗自蹙眉。

据她所知,罗张氏还在的时候,置办了不少私产,可是清单上并没有登记这份产业。另外罗张氏名下还有不少嫁妆,登记在了清单上,可是数目却有些不对劲。沈静秋朝小张氏看了眼,小张氏倒是平静的很,似乎没有发现任何破绽。也有可能小张氏是故作深沉,等着一击必中的机会。

至于当初国公府分家,二房所分到的那部分产业,罗耿氏倒是没有做手脚。可见,罗耿氏也是个有一定分寸的人。

族老率先开口询问,“嗯,大家对账目还有清单可有异议?若是没有异议,那现在就开始商量具体怎么个分法。”

“我有异议。”小张氏含笑扫视全场,然后说道:“八弟妹,嫂嫂我本想感谢你这大半年的辛苦操劳,奈何我是个记性极好的人,有些问题憋在心里头真是不吐不快。”

罗耿氏面无表情,挺直了背脊,问道:“二嫂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当初我移交管家权的时候,不仅账目清楚,清单上面也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小张氏嗤笑一声,继续说道:“如今再看你给的清单,首饰若干,珠宝若干。这若干具体是多少?成色如何?价值几何?这些八弟妹可都没有写上。难不成这十来天,你们的成果就是所谓的若干吗?到时候分些个歪瓜裂枣给咱们,也叫做若干,是吗?”

罗耿氏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和挑衅,小张氏这哪里是分家,分明是找茬。罗耿氏沉住气,问小张氏,“那二嫂想要如何?”

小张氏嗤笑一声,“此事简单。我的人还有你的人并五弟妹的人,三方人手一起去清点库房里的那些物件。相信结果不会再出现若干等等字样。”

罗耿氏怒火中烧,不客气的说道:“重新一一清点,哪里有那么多的事情。二嫂若是不想分家,直说就是。何必摆出这个态度。”

小张氏笑了起来,“八弟妹还真是误会了我的用意,我可是诚心实意的想要分家,没闲工夫给你摆花花架子。我只要八弟妹一句话,同意还是不同意。”

罗耿氏冷笑一声,明显是对小张氏不屑。

沈静秋见气氛僵硬,于是出面说道:“我看的确有必要将库房里面的财物再次清点一番。这一次,还请三婶娘主持,侄儿媳妇从旁协助就行了。”

罗王氏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既然要分家,就要分个心服口服,任谁也说不出闲话来。八郎媳妇,既然你二嫂对清单有异议,那就照着她的意思去办。不过是多花点时间而已,我们都等得起。”

罗耿氏无奈,只好退却一步,“那好,我这就让人开库房清点财物。届时也好让大家都知道,我做人做事向来都是清清白白,绝对不搞歪门邪道。”

小张氏轻蔑一笑,嘴巴上说的漂亮,内里是个什么德行,谁不知道啊。

四方人马一起出动清点库房财物,彼此监督,彼此防备。派去的人都是老手,故此速度并不算慢。一个时辰后,库房财物清点完毕,重新登记在册,交给大堂内众人过目。

小张氏一看到清单,就哈哈大笑起来。“这才像话,瞧瞧这具体的数目,成色,价值几何,可比那什么若干清楚明白多了。如此一来,方能彰显公平,才能让家心服口服。八弟妹,你以后做事可要吸取这次的教训,否则你这个当家主母,会让下面的人看不起的。”

“你,你…你别得寸进尺。”罗耿氏怒极。

小张氏轻蔑一笑,“放心,等分了家,我们一家子搬出去后,除非逢年过节,平日里绝不会麻烦八弟妹。到时候八弟妹想要如何糟蹋罗家的家业,也没人干涉。”

罗耿氏怒道:“二嫂,你别太过分。你说我糟蹋自家的家业,可有证据?空口无凭的话,我劝二嫂以后少开口。得罪了我不要紧,得罪了哪位贵人,只怕二嫂吃罪不起。”

小张氏似笑非笑的看着罗耿氏,“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八弟妹无需如此紧张,今日我是为了分家,可不是为了同你争论。”说完后,有意无意的朝罗八郎看去。她不收拾罗耿氏,自有罗八郎收拾她。瞧瞧罗八郎那脸色,显然是已经将她的话听了进去,只等时机一到,就会爆发出来。

罗耿氏松了一口气,又有些不安。好在分家正式开始,打断了罗耿氏心里头的那点愁绪。

罗二郎同小张氏一家子,分得了二房家业的三成,也算是公平公正。大家都没有异议,于是签字画押,分家之事正式生效。小张氏拿到属于他们那一房的产业后,心情美得冒泡,多罗耿氏也多了两分笑意。她笑着对罗耿氏说道:“还请八弟妹再操劳几天,等房子收拾出来后,我们就搬出去。到时候我摆酒请客,八弟妹一定要赏脸。”

罗耿氏嘴角抽了抽,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说道:“二嫂有请,我岂敢不去。不仅要去,还要奉上大礼才行。”

小张氏哈哈大笑起来,“我就知道八弟妹是个爽快人,那我就等八弟妹上我们新家看一看。”

二房分家完毕,小张氏花费了四五天的时间,收拾新宅院。等宅子一收拾好,就迫不及待的搬了出去。休整了几日后,就给国公府上下下了帖子,请大家过府一叙。因为大家都有孝在身,小张氏也不敢大操大办,就连菜色也是请了素斋师傅来操办,难见半点荤腥,酒水也是以茶水替代。如此一来,又全了孝道,又庆贺了乔迁之喜。

罗二郎也被小张氏派人从庄子上接了回来。罗隐没意见,只要不住在国公府就行。

小张氏兴致高涨,罗二郎却兴致缺缺。没有酒水,只能喝茶,让他浑身不自在。想要偷偷喝一杯,结果被五大三粗的婆子烂了下来,还说一不二,将罗二郎气了个好歹。婆子就说了,这是太太的吩咐,她们不敢不从。

罗二郎无奈,只能继续喝茶水。

对了,小张氏搬了出来后,就让下人改了称呼,称呼她为太太,称呼罗二郎为老爷。孩子们不再是哥儿姐儿的混叫,而是改称呼为少爷姑娘。总之比起在国公府的时候,称呼上都上了辈分。

沈静秋的心情挺好的,小张氏一家子搬出来,二房那边顿显清净了许多。以后就算罗二郎闹出了天大的乱子,也同国公府没有丝毫的关系,罗隐不用再替罗二郎擦屁股。

正当沈静秋同大家闲话家常,聊着春日光景的时候,紫竹急匆匆来禀报,说是五王府的谢侧妃没了。沈静宜派人来请沈静秋过往府一叙。

沈静秋很是意外,谢明乐竟然走在了五王爷的前面。莫非这其中出了什么意外。

沈静秋也没耽误,当即起身告辞,坐上马车急匆匆的朝五王府赶去。

王府已经挂起了白番,表示府中有身份贵重的人过世。可是这一幕却让沈静秋大皱眉头。以谢明乐侧妃身份,根本就当不起如此郑重其事。沈静宜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改了性子,要对谢明乐如此优容。

王府下人直接将沈静秋引到沈静宜所居住的院落,却不料刚进院门,就听到花厅里传来砰砰砰的响动,瓷器掉落地面,厚重的东西也跌落下去。一听那动静,也就知道花厅里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大战。

沈静秋站在院门口,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要是遇到两口子打架,她是看还是不看,是劝还是不劝,真是为难她了。

“沈静宜,你这个毒妇,你害死了明乐,现在还想害死本王吗?本王这就上表休了你。”五王爷中气不足,却依旧发出最大的怒吼声,发出心里最真实的声音。那就是在他死之前,先弄死沈静宜这个杀人凶手。

沈静宜轻描淡写的笑了笑,说道:“王爷当真要休了我?那王爷请便。妾身就在这里等着休妻旨意。不过只怕王爷到死也难以如愿。”

“你,你…你这个毒妇,本王要杀了你。”

沈静秋看不到花厅里面的动静,可是光听听这番对话,就足够让人清楚里面的动静是何等骇人。

沈静秋让王府下人,去花厅禀报一声。她不能一直站在院门口,她尴尬,旁人也尴尬,一会被五王爷知道了,估计又是一桩罪名。

下人硬着头皮,战战兢兢的去到花厅见五王爷还有沈静宜,禀报定国公夫人来看望王妃的消息。

沈静宜哈哈一笑,“王爷请吧。我这里来了客人,就不招呼王爷了。”

五王爷指着沈静宜,被沈静宜那张得意的笑脸刺激得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你,你…”最后气血攻心,干脆利落的昏了过去。

“王爷,王爷怎么啦!快来人啊,王爷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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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早上九点钟就该更新的,结果无可奈何的还是推迟了半个小时。谢谢大家的体谅

第224章 五王爷死

五王爷就被安置在沈静宜的房里,太医过府检查,说五王爷急怒攻心才会昏倒。还说五王爷身子早被掏空,接下来的时日,需得多多留意,不可再惹五王爷动怒。

丫头将太医送走,沈静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中满是嘲讽和不屑。

沈静秋微微蹙眉,看着躺在床上的五王爷,脸上虚胖,眼袋下垂,不过而立之年,却像是五六十岁的老头子。

沈静宜突然开口同沈静秋说道:“三妹妹,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吗?”

沈静秋摇头,她如何能够知晓沈静宜的心情。

“谢明乐那个贱人终于死了,按理说我该高兴才对。不说放鞭炮庆祝,至少也得豪饮三杯。可是我得知她过世的消息,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你知道为什么吗?”沈静宜将目光从五王爷身上移开,朝深静秋看去,“因为谢明乐不是我害死的,我根本就不知道究竟是谁弄死了谢明乐。一想到,王府内还有一个处心积虑,野心勃勃的人,我心里头就感到强烈的不安。三妹妹,你能明白我这种心情吗?”

沈静秋点点头,“我能明白。不过我还是要放肆的问一句,大姐姐确定谢明乐的死同你没关系。”

“当然。”沈静宜显然不高兴沈静秋竟然怀疑她,不过她并没有出言同沈静秋计较。而是说起关于谢明乐的事情,“那个贱人,生前好的很,至少比王爷的情况好多了。我还以为那贱人少说还能活个十几年,没想到转眼间人就没了。”

沈静秋微蹙眉头,“既然大姐姐心中有疑惑,那为何不派人调查谢明乐的死因?”

沈静宜嘲讽一笑,“你道王爷为什么同我争吵,又为什么认定我杀了谢明乐吗?因为我对王爷提议,请仵作来验尸。唯有如此,方能确定谢明乐究竟是怎么死的。没想到王爷一听这话,就激动起来。骂我是毒妇,说我害死了谢明乐还不够,还要让人亵渎她的尸首,简直是十恶不赦。”

说到这里,沈静宜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三妹妹,你说王爷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莫非是王爷害死了谢明乐。”

沈静秋摇头,她对此事一无所知,自然无从判断。

沈静宜呵呵一笑,“如果谢明乐的死真的同王爷有关,那一切都说得通了。只不过,我还是很好奇,王爷这么虚弱的身子,是如何害死了谢明乐。”

沈静秋突然问道:“谢明书人在何处?或许他知道一些大家不知道的内幕。当然,前提是你真心想要查清楚谢明乐的死因。”

沈静宜轻蔑一笑,“查清楚做什么,恶心自己吗?我不过是好奇而已,才会有此一问。真让我耗费时间精力和人手去查谢明乐的死因,那才是吃饱了多管闲事。谢明乐死了,我这心啊,瞬间就跟空了一半似得。可惜那贱人没死在我手上,这可以算是我目前为止最为遗憾的事情。”

沈静秋竟然无言以对。

沈静宜大笑起来,伸出手轻抚五王爷的脸颊,神情又是轻快又显出几分诡异。她问道:“三妹妹,你说王爷还能活多久?我该替王爷操办出一个什么样的葬礼?我都做好了预算,打算拿出五万两银子,加上内务府出的那一部分,足够操办一场风风光光的丧事。”

人都还没死,就在想身后事要怎么办,沈静秋再次感受到沈静宜的冷酷无情。

沈静宜自说自话,“三妹妹,你瞧瞧这个男人。这么多年下来,我最美好的青春,我所有的激情,我所有的爱意,全都耗在了这个男人的身上。而这个男人却一点都不珍惜,将我所有的一切弃如敝履,丢弃在地上,狠狠的践踏。三妹妹,你说我对他还能有所留念吗?我恨不得将他给…”

“够了!”沈静秋喝止沈静宜,“你今日太过激动,我看你还是想个办法冷静下来。既然情势已经在你掌控中,那我就先告辞。改日我会派人送来谢侧妃的奠仪。就算万般不是,人死如灯灭,就让那人平静的走完最后一程吧。”

“三妹妹就是心善。只可惜三妹妹从来就没有遭遇过我这样的经历,如果我们易地而处,我很好奇三妹妹还能不能做到今日这般心善。”沈静宜似笑非笑的看着沈静秋,似乎是在嘲笑沈静秋的愚蠢和天真。

沈静秋却笑了起来,“无论身处何地,我始终都不忘提醒自己一句,不忘初心。大姐姐不妨也问问你自己,你的本心现在在何处,还保留多少。你现在是什么样的人,过去是什么样的人,你前后的变化究竟有多大?或许解决了这些问题后,大姐姐也能明白我的用意。”

沈静宜奇怪的打量着沈静秋,“你可真是特立独行。罢了,既然我们说不到一块去,那就没必要继续说下去。”

“大姐姐说的极是。”沈静秋起身告辞,沈静宜也没有挽留。

沈静秋回到国公府后,就派人准备了一份奠仪,次日一早送到了五王府,聊表心意。

派去送礼的管事回来说,五王爷醒了后,又同五王妃吵了一架。一开始大家都以为两人会闹到御前,甚至五王爷真的有可能将五王妃休弃。却没想到,五王爷又突然安静下来,不争不吵,好似之前争吵的那一面只是大家的错觉。

管事还想办法打听了一番,据说是五王妃同五王爷说了什么悄悄话,然后五王爷脸色大变,接着就安静了下来。

沈静秋听完这个消息,心里头有些疑惑。莫非真被沈静宜给说准了,那谢明乐真的是被五王爷弄死的,所以才会如此心虚,才会甘愿被沈静宜威胁。如果真的如此,那所有的问题全都迎刃而解。同样,沈静秋也很好奇,以五王爷的体格,如何弄死了谢明乐。明明五王爷对谢明乐那样的喜欢,又怎么舍得弄死谢明乐。

沈静秋将这个疑问同罗隐说了,希望罗隐能够派暗卫暗中调查一番,或许有不得了的发现。

罗隐自然不会拒绝沈静秋的要求,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

等到王府出殡的时候,罗隐才告诉沈静秋谢明乐死亡的真相。然后,沈静秋听完了真相,就张大了嘴巴,半天都合不上嘴,一脸的傻样。

原来五王爷又玩出了新花样,这一次五王爷想要亲眼看看谢明书和谢明乐两人欢爱的的场面,等到中途,他再加入。谢明乐可以接受兄妹共侍一夫,却无法接受兄妹乱伦。而且乱伦的理由不是因为兄妹相爱,仅仅只是因为五王爷想要满足变态的心理需求。

五王爷执意要看,谢明书这个没节操的玩意也乐的配合,唯独谢明乐要要死要活不肯就范。后来五王爷同谢明书想要谢明乐,谢明乐忍受不了,自然要反抗。在反抗过程中,五王爷失手掐死了谢明乐。这也是为什么,一听到沈静宜要请仵作验尸的时候,会变得那么激动,不惜同沈静宜大吵一架。顺便将谢明乐死亡原因栽赃在沈静宜头上。

如今真相大白,沈静秋只觉恶心。情愿什么都不知道,还能过得平静一点。

沈静秋扶额,心里头又是恶心又是难受。她满脸疑惑的问罗隐,“五王爷怎么会变成这样一个人。我还记得当年五王爷到侯府看望沈静宜的时候,那时候明明是个很简单的人。这才过了多少年,一切都变了。”

“当然会变。”罗隐讥讽一笑,“一出生就享受常人不能享受的,又身处那样的环境,五王爷会变成今日模样,半点也不奇怪。”

沈静秋点点头,“或许是我接受能力太差,所以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如今谢明乐死了,那她的兄长谢明书呢?谢明乐的死,他也要负上一半的责任,他总不能一走了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

罗隐轻声一笑,“谢明书好不容易才巴结上五王爷,又怎么可能舍得离开五王爷这颗摇钱树。他不过是暂时躲了起来,等这个风头一过,他又会贴上五王爷。只不过等他再次现身的时候,怕是没有机会再做五王爷的男宠。”

“这是为何?”

罗隐笑道:“我听说这些日子五王爷夜不能寐,总是做噩梦,然后整夜整夜的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白日里昏昏欲睡,却同样无法入睡。长此以往,你认为以五王爷的身体,还能坚持多久。”

沈静秋失笑,“没想到五王爷那样的人,竟然也会被噩梦缠绕。我还以为他早已丢弃了羞耻心,早已经没了道德感,只图自己身体上的痛快。”

“所以,他的报应不远了。说不定过些日子,我们就该准备第二份奠仪送到五王府。”

罗隐这嘴可真坏,沈静秋不由得笑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还真被罗隐给说中了。到三月的时候,五王爷传来丧报,五王爷在半夜的时候突然惊厥去世,连一句遗言都没来得及留下。

沈静秋得知这个消息后,当即收拾了一番,又准备了一份足够分量的奠仪,同罗隐一起来到五王爷吊唁五王爷。

烧过香烛,罗隐走到棺木前,说是想要看看五王爷最后一眼。罗隐眼神锐利,一眼看到五王爷露在外面的手指甲,有些微微泛黑。这种情况,或许一般人不知道代表了什么意思。但是稍有经验的人都明白,这是中毒的征兆。于是罗隐不动声色的将五王爷露出的手遮掩住,确保不会再有人留意到这一点。

离开灵堂的时候,罗隐悄声叮嘱沈静秋,让沈静秋去提醒沈静宜,多安排人守在棺木前,切勿让任何人打搅五王爷的遗体。

沈静秋先是不明所以,罗隐努努嘴,指了指自己的指甲,沈静秋瞬间明白过来。原来那个毒,在生前是查不出来,但是死后却会表现在指甲上,有经验的人一看就会明白过来。沈静秋有些不安,他们来之前,已经有不少人来到王府吊唁。那其中会不会有人已经得知了真相。

罗隐让沈静秋无需担心此事,他会派人留意在场的每一个人。沈静秋只需负责提醒沈静宜就行。

有罗隐在身边,沈静秋安心了不少,放心去找沈静宜。沈静宜得了沈静秋的提醒后,果然派了人牢牢的看着棺木。前来吊唁的人,只能站在三步远的距离瞻仰五王爷的遗容,任何人不得靠近棺木,更不能伸手触摸棺木中的五王爷。

这个要求显得有些无礼,不过想到五王爷的身份,大家也都接受了沈静宜的这番安排。毕竟五王爷贵为亲王,就算是死后,也不能容忍任何人亵渎。制定一个规矩出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见了众人的反应,沈静宜同沈静秋都轻松下来。沈静宜拉着沈静秋出了灵堂,轻声说道:“今日多谢三妹妹提醒,否则我可就要遭难了。”

“大姐姐客气了。不知宫里面如今是什么态度?”沈静秋关心的问道。按理说五王爷一过世,宫里面一方面要下旨给五王爷死后哀荣,另一方面也该下旨让沈静宜继承爵位。不过沈静秋暂时还没听到宫里有任何表态。

沈静宜也是一脸愁容,“我这两天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宫里面具体是个什么态度,现在谁也说不准。三妹妹,你同皇后娘娘熟悉,你能不能替我探一探宫里面的口风。”

沈静秋犹豫了片刻,然后说道:“此事我会留意。不过王爷才刚刚过世,你也不用太过着急。”

“多谢三妹妹。”沈静宜一脸烦躁不安的样子。她所做的这一切,为的就是孩子的爵位。要是最终爵位没落到她的孩子头上,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是成了一场笑话。只是这番心思不好对人说,只能一个人憋在心里面,独自煎熬。

等到五王爷丧事办完,宫中旨意还是迟迟没有下来。这下子沈静宜是彻底慌了。四处托关系打听宫中的意思,奈何大家都是一点口风都不露。

沈静秋私下里问过罗隐,宫里面迟迟拖着不肯赐封爵位,莫非有什么用意。

罗隐轻描淡写的说道:“陛下有意削爵,如今正好拿五王府开刀。”

“这么说来,陛下是不打算将爵位赐封给沈静宜的儿子。”

罗隐笑道:“爵位肯定会有,不过肯定不会是亲王爵。了不起就是郡王爵。”

“能有个郡王爵也算不错了,如此沈静宜的一番努力也没算白费。”

罗隐笑问沈静秋,“你似乎很担心她。我记得,你们以前不合,多有矛盾。”

沈静秋笑道:“这世上任何仇恨都可以放下,端看当事人愿意不愿意。我和沈静宜,并没有你死我活的深仇大恨。而且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我何必执着于那一点矛盾。至于担心她,不过是不想让宫里面嚣张得意罢了。”

罗隐拉起沈静秋的手,笑道:“放心,就算陛下真的打算削爵,也不会一竿子打死,落下欺负孤儿寡母的名声。”

“那倒也是。才登基不到一年,名声的确很重要。”

“正是。”

时间又过去将近半个月,宫里面总算下了承袭爵位的旨意。如同罗隐猜测的那样,亲王爵位是没有的,最终只落到一个郡王爵位。这个结果,已经远远超出沈静宜之前的预想。之前,宫里面迟迟没有消息传来,沈静宜还以为宫里面要追究五王爷过世的责任。都已经做了好从容赴死的准备。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承袭爵位的旨意下来了,对沈静宜来说,无疑是天大之喜。

只是碍着五王爷刚过世,王府不好大操大办。沈静宜打算着,等过些年,孝期一结束,她定要大操大办一番,将京城有头有脸的人都请来,大家齐聚一堂,狠狠的热闹一番。

只是还没等到五王爷的热孝过去,沈家二房就传来消息,沈刘氏没了。

沈刘氏疯了这么多年,早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原本余氏还猜测,沈刘氏过不了去年的冬天,没想到沈刘氏竟然熬了过来。只是可惜,最后却在春暖花开的时节过世,让人生出一声叹息。

沈静秋作为沈家外嫁女,亲自上沈家二房吊唁沈刘氏。沈刘氏就躺在棺木中,不过沈静秋没有去看一眼。她打量着二房上下人等,个个木讷着一张脸,无悲无喜,似乎早已经做好了关于沈刘氏的一切准备。

倒是急匆匆赶来的沈静宜,狠狠的哭了一场。后悔没有趁着沈刘氏还活着的时候,多回来看望。哭过之后,沈静宜又迅速收起了情绪,恢复了一贯精明利落的作风。直接问沈静恒和白氏,具体如何安排沈刘氏的身后事。若是太过简朴,她定不会同意。

好在沈静恒同白氏都是有分寸的人,沈刘氏的身后事,既不奢华,也不简朴,恰好符合沈刘氏和沈家二房的身份背景。如此一来,沈静宜也无话可说。

倒是刘家人对此颇有微词。都说沈刘氏生前没有享受到一天的儿孙福,死后竟然也如此潦草。就差没指着沈静恒的鼻子骂沈静恒是个不孝子。

沈静恒这几年修身养性,早就养出了一身好气度,别说刘家人阴阳怪气的几句话,就算是吐口唾沫在他脸上,他也能做到不动声色,唾面自干。这份涵养让刘家大老爷刘元岸暗暗点头,心中对神静恒又认可了几分。

刘元岸及时站出来,阻止刘二老爷继续胡搅蛮缠下去。拉上沈静恒去书房说话,说是要好好讨论一下接下来的事情。甥舅二人究竟说了些什么,除了当事人外没人知道。不错从那以后,刘家同沈家二房明显亲近了几分,也多了许多来往。后来沈静恒孝期一满,也是刘元岸帮着沈静恒起复,谋了一个上等外任差事。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不出意外,沈静秋在灵堂上不仅见到了刘家人还见到了容家人。

沈静秋还清楚的记得,当年的刘长风何等的潇洒风流,沈静月从一开始就倾心刘长风而不得。刘长风对沈静芸也是别有心思,只可惜三人都是有缘无分,只怪老天作弄。多年不见,刘长风早已经退去早年的影子,蓄了胡须,眼神疲惫,看上去沧桑又苍老。明明还是那张脸,连身材都没变化,可是却再也找不到当年那股风流劲。

沈静秋对刘长风微微颔首,刘长风看着沈静秋,明显有些意外。或许是意外沈静秋这么多年过去,竟然看不到任何变化。也许是意外会在今日遇到沈静秋。

刘长风心生感慨,不由想起当年的那些事情,真是年少轻狂。

沈静秋主动开口问道:“刘公子别来无恙。”

刘长风沧桑一叹,“定国公夫人风采依旧,羡煞旁人。”

沈静秋似笑非笑的看着刘长风,“刘公子可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我自然不知。”刘长风微蹙眉头。

沈静秋说道:“我很好奇,七王爷都已经过世多年,为何刘公子还能好端端的活在世上。还有你们刘家,经历数次动乱,都能屹立不倒,果然有些门道。”

刘长风微微眯起眼睛,目光显得又危险又警惕。“我不明白国公夫人这番话的意思。”

“不,你很清楚。大家明人不说暗话,刘公子也没必要在我面前遮掩。”沈静秋平静的说道。

刘长风却笑了起来,“往事如烟,夫人确定要追问下去。就如夫人所说,那些人早已经尘归尘,土归土,我们活着的人又何必执着于过去。”

“刘公子说的没错,的确没有必要继续追究过往的事情,毕竟你我之间并无深仇大恨。不过我听说刘公子这些年都待在西北那边,想来对西北一定格外的熟悉。不知刘公子对欧阳家了解多少?”

刘长风朝灵堂里面看去,目光落在了沈静鹏和欧阳文的身上,“夫人想要知道欧阳家的情况,何必舍近求远。那里就有一个欧阳家的姑奶奶,想来夫人的问题,她都能回答。”

沈静秋却很坚持,“我更想听刘公子从旁观者的角度如何评论欧阳家。”

“如果我说无可奉告,夫人会如何?”刘长风语气不善的问道。

沈静秋笑了笑,“不会如何,只会感到很失望。或许某些人会对刘公子的过往感兴趣,要是哪天本夫人一不小心给说了出去,到时候出现任何后果,刘公子可别怪在我的头上。毕竟我也是无心的。”

刘长风怒极反笑,“很好。夫人的言下之意我已经明白。夫人耐心等消息就行,我会将我所知道的欧阳家的情况,等到合适的时候,一一转告给你。”

“多谢刘公子,本夫人感激不尽。”

沈静秋同刘长风告辞,又在花园里遇上容蓉和刘倩娘。大家都已经为人妻为人母,彼此身份也是今非昔比。以前,大家是表姐妹,不分高低贵贱。如今容蓉同刘倩娘不过是官宦人家的儿媳妇,而沈静秋则贵为超品国公夫人,三人之间的地位身份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容蓉和刘倩娘见了沈静秋,明显有些不自在。本还想摆出表姐的派头,结果一对上沈静秋那双深沉无波的眸子,顿时将欲说出口的话给咽了下去,换做了谄媚的笑容和热情的语气。

若非今日在沈家二房碰面,沈静秋都快忘记了这二人。以前年轻时候的一些矛盾,在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小姑娘的小性子,实在是不值一提。沈静秋含笑打量二人,容蓉和刘倩娘都变了,多了岁月的痕迹,做人儿媳的疲惫无奈,身为母亲的慈爱和期望,身为人妻的幸福和担忧。总之,早已经没了少女的鲜活和明艳,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妇人,同其他妇人并无明显的区别。

表姐妹见面,本应该有许多话说,可是意外的是三人寒暄过后竟然相顾无言。彼此心里面都有一杆秤,也有一番感慨。无需多嘴多舌的询问,单只看外表,就能大致清楚彼此如今的处境。沈静秋自然是鹤立鸡群,让人羡慕嫉妒恨。奈何身份摆在那里,就算心里头都快被酸水淹没了,容蓉同刘倩娘也只能强忍着。

沈静秋不耐烦这样的应酬寒暄,寻了个理由就转身离去,不理会二人的嘀咕。

在沈家二房停留到午后,沈静秋同罗隐就提出告辞。离开了沈家后,两人也没着急着回国公府,而是去街面上转了一圈,享受了一番购物的乐趣,顺便考察一下名下的铺子究竟做的如何。罗隐很自觉的陪在沈静秋身边,回想起来,也只有元宵的时候,两人才有这样单独相处一起逛街的经历,未免有些遗憾。

罗隐突然抓住沈静秋的手,沈静秋四下张望了一下,路上行人来来往往,大家都忙着生计,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手牵着手。沈静秋抿唇一笑,任由罗隐牵着,享受一下难得的午后时光。这是一个值得怀念的日子,罗隐陪在沈静秋身边,走过了无数的大街小巷,买了一家又一家。幸亏下人们都跟在后面帮他们分担,否则两人都提着一串物件逛街,岂不是显得很傻气。

走累了,人了渴了,很随意的选了一家茶楼走进去。要了茶水点心,坐在二楼的窗户边,欣赏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各色行人。心里面不由得总会去猜测,那个人是做什么的,这个人又是做什么行业。这是一个有趣的过程,虽然沉默,却默契十足。

不需要知道那些行人的真实身份,真实背景,只需要知道对方的猜测和自己的是否一样。若是两人猜测的答案一样,就会有一种无言的默契,将两人紧紧连在一起。若是猜测的答案不一致,二人也会会心一笑,心中充满了小孩子一样的乐趣,让后继续下一个目标。

一个下午就耗费在茶楼里,时间慢慢流逝,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罗隐提议,要不晚饭也在外面解决。想来沈静秋长这么大,还没体验过在茶楼用晚饭的经历。

沈静秋却摇头不肯,家中朝哥儿肯定等急了,能够偷得半日空闲,已经极为满足。不能再继续逗留下去,让朝哥儿空等一个下午外加一个晚上。

罗隐无不遗憾的说道:“早知道有了孩子后会这样,我就该在刚成亲的时候带你出门。”

“现在也不算晚。”沈静秋笑了起来,“等朝哥儿大了后,我们就可以放手让他自由成长。”

罗隐却笑道,“那时候,咱们可不止朝哥儿一个孩子,你哪里还有空闲时间。”

沈静秋抿唇一笑,说道:“只要有心,总能抽出时间来。”

“那就说定了。”

沈静秋坐上马车,罗隐骑上马,一起启程回国公府。朝哥儿果然等急了,见了沈静秋罗隐二人,嘟着嘴很生气的看着他们,还扭头冷哼,表示自己的不满。

沈静秋的心顿时就化成了一滩水,恨不得跪舔朝哥儿那酷酷的小表情。疾步上前,抱起朝哥儿,亲了又亲。朝哥儿一脸别扭嫌弃的模样,一双大眼睛闪烁着得意的光芒,才知道他心里这会美得冒泡,根本不是表现出来得那般冷酷拽。

沈静秋偏生就爱他这模样,爱得不能自拔。罗隐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战,摆出严父的姿态,瞪了眼朝哥儿。小小年纪耍心机,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