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三五天,京城的旨意达到,要求罗隐出兵剿匪,却不肯给罗隐全权指挥权,而是将指挥权交给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这时对罗隐的不尊重,更是对罗隐的藐视。这样的旨意,罗隐当然不会听从。好酒好菜的招呼前来宣布旨意的内侍和兵将,一旦说起出兵的问题,罗隐就打哈哈。接下来就是各种诉苦抱怨,简直是将接风宴变成了诉苦大会。

罗隐敷衍着京城来的人,迟迟都不肯出兵。内侍们大怒,拿出圣旨来压罗隐。罗隐二话不说,直接翻脸,将内侍和兵将全都关起来。至于后续要如何处置这些人,罗隐有的是办法。

局势继续糜烂,大王山的反贼继续春风得意。罗隐以为叶天佑会一路打进京城的时候,叶天佑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一副要好好经营手中地盘的架势,俨然是将自己当做了土皇帝。叶天佑还让当地农民恢复农耕,还大肆招兵买马,要训练精兵强兵。

罗隐倒吸一口冷气,如果叶天佑仅仅只是想要报仇,想要杀到京城宰了皇帝,他绝对不会阻拦。可是看如今情形,叶天佑的野心远远不止于此,罗隐开始担心起来。如果继续放任不管,等到叶天佑做大的那一天,再想干预只怕已经难以如愿。

这个时候罗隐已经管不了罗皇后的来信,延平帝的旨意。他亲自带领一部分士兵,化整为零,奔赴前线,目的不是为了打仗,而是要破坏叶天佑的计划,绝对不能让叶天佑趁机做大,有推翻天下的势力。

与此同时,关于宁家的计划也全部暂停。将宁家放出来,无疑是亲手培养出第二个叶天佑,届时罗隐绝对会后悔。对此,沈静秋没有反对。从大局考虑,罗隐的决定是正确的。就算这么做,是在替延平帝巩固地位,沈静秋也会支持罗隐干下去。

秋去冬来,叶天佑一直龟缩不前。被几方朝廷兵力联击,叶天佑的势力遭遇到了重创,使得他必须争取时间来休养生息。罗隐肯定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他虽然需要叶天佑来给延平帝制造麻烦,但是却绝对不能允许叶天佑趁机做大,有推翻天下的势力。

因为平叛顺利,京城的延平帝很高兴。一扫年初时候的阴霾,总算有心思继续光顾后宫。

世人都知道,延平帝喜欢张贵妃,对张贵妃所生之子,也是格外宠爱,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先紧着张贵妃母子二人,简直是将张贵妃母子二人当做了眼珠子一样疼爱。张家也因此水涨船高,短短几年时间,就在朝堂中经营出偌大的势力。如今的人都知道,想要跑官找内阁几位大佬未必管用,但是找张家,只要银子足够,肯定能够达成心愿。

反观罗皇后,却备受冷落,就连太子和二皇子也不得延平帝喜欢。有好几次在朝堂上,延平帝当着朝臣的面斥责太子做事不够稳重。加上定国公罗隐不在京城,定国公府大门常闭,一年到头也没几个人上门巴结。

真正关键的是,因为延平帝对太子和对皇子的态度反常如此之大,这让许多人都看到了一个信号,太子地位不稳,皇后地位不稳。反之,张贵妃母子却极有可能取而代之。很快,张贵妃母子身边就聚集了一大批怀揣各种目的的人员,这些人拱卫着张贵妃母子,最终目的就是将太子拉下马,扶持张贵妃母子上位,成为本朝下一代的皇帝和太后。

因此,张贵妃在后宫气焰极为嚣张,数次挑衅罗皇后,就差抢过罗皇后手中的凤印,替罗皇后行使皇后之责。每一次,罗皇后都是笑一笑,将事情揭过。这个态度落在旁人眼里,都认为罗皇后是怕了张贵妃,不敢同张贵妃争一时锋芒。看来,张贵妃取而代之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私下里,罗皇后会嘲笑这些人的愚蠢。等到尘埃落定的时候,这些人才会明白自己有多蠢。至于张贵妃,自然也是个蠢的。难道不知道,敢在宫里嚣张的女人,就没一个好下场。而张贵妃当然也不会有好下场。

年底,周太后病重,张贵妃为显摆孝心,每日都伺候在周太后身边,嘘寒问暖,伺候汤药。延平帝见了,大为感动,私下里说了好几次张贵妃有母仪天下之风范。反观罗皇后,身为皇后,却不知孝顺,简直是猪狗不如。

不知怎么的,这番话被人添油加醋的传出了皇宫。一时间,京城上下都在偷偷议论此事,不少人都打赌,罗皇后挨不过新年。延平帝肯定会在新年之前废后,让张贵妃做皇后。如此才符合母仪天下的评价。

张家兴奋难耐,四处串联,要人在朝中造势,让延平帝早日下定决心,早日废掉罗皇后。

太子轩辕齐惶惶不可终日,他年龄不大,还不具备大局观。而且罗皇后的计划,并没有对他透露丝毫。因此也不难理解他为何如此恐惧担心。太子轩辕齐匆匆找到罗皇后,将伺候的宫人全都赶了出去,跪在罗皇后跟前,大叫一声,“母后救我。”

罗皇后冷眼以对,“做什么?你是堂堂太子,就该拿出太子该有的气度。遇事慌慌张张,难道本宫平日里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太子轩辕齐惊呼出声,“母后,你难道没听到外面都在怎么议论吗?父皇要废了母后,要废了儿子啊。”

“胡说八道。”罗皇后一巴掌甩在太子轩辕齐的脸上,“别说此事没有发生,就算真的发生了,你也该拿出你的气度来,不能让任何人看轻你。还有,事情不到最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你身为太子,不能稳重处事,人云亦云,听信谣言,竟然还因为谣言恐慌到如此地步,简直是丢本宫的脸。你给本宫站起来,你父皇一日没废你,你一日还是太子。所以,别丢了太子的脸面,别丢了本宫的脸面。”

太子轩辕齐缓缓站了起来,“母后,儿子现在该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嚣张吗?儿子不甘心。”

“不甘心就对了。你是你父皇的嫡长子,你的地位来的名正言顺。任何想要取你而代之的人全都是乱臣贼子。还有,今日本宫就教你一课,不到最后,切莫失望灰心,也切莫疏忽大意。因为嚣张的人永远都不可能笑到最后。”

太子轩辕齐不懂,但是他猜测出,罗皇后肯定有什么计划。这才符合罗皇后的性格,从来不会被动挨打,永远都会在关键时刻,给敌人准确一击,打的敌人永世不得翻身。而这一次,太子轩辕齐相信,罗皇后会再次胜利,狠狠的收拾张贵妃母子。虽然他不知道罗皇后会如何做,但是他却坚信这一点。与此同时,也为之前的慌张不懂事,感到羞愧。他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光是罗皇后这份处变不惊的处世态度,就足够他一直学下去。

罗皇后什么都没做,她只需要安心的等着,等着张贵妃继续表达孝心,等着张贵妃继续嚣张下去。

冬月,朝中废后的声音越来越响,与此同时,张家的动作也越来越频繁。而张贵妃则表现得越来越贤惠大度,一副已然成为后宫之主的模样。后宫中人,上到各位总管太监,下到小黄门,都在钻营投机,想趁着张贵妃上位之前,搭上这条大船。至于罗皇后这边,冷清得如同冷宫。

心腹宫女无数次的咒骂那些势利眼不得好死,罗皇后却依旧镇定如常,像往常一样生活作息,半点没有受到影响。宫中上下人等都在说,不说别的,光是罗皇后这份气度,就让人折服。

罗皇后不稀罕旁人的折服,她只是在等待一个结果。能够决定她和张氏命运的结果。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周太后色身体越发沉重,到了后来,已经药石无效,太医都说该准备后事。延平帝心中大痛,每日早朝过后,就会来看望周太后,希望周太后的最后一段时间,他能尽一份孝心。每一次,张贵妃都会站在延平帝的身边,轻声的安慰,并且还当着延平帝的面,亲手伺候周太后的汤药。

延平帝极为感动,拉着张贵妃的手,数次说道:“朕定不会负你。”

张贵妃激动得难以自已,延平帝这是在对她做出承诺,是真的会废掉罗皇后,立她为皇后吗?张贵妃不敢张嘴询问,心里头却已经开始在盘算,她事先要做足什么样的准备,等到立后的旨意下来后,她又要如何表现,才能让世人称赞。总之,张贵妃已经开始在梦想身为皇后的美好日子。

周太后弥留之际,罗皇后终于出现在人前。同张贵妃对上,罗皇后态度雍容,张贵妃未免显得有些嚣张跋扈。不过没人在意,因为世人都认定这是罗皇后最后的盛宴。罗皇后轻蔑一笑,一群愚蠢的人类,一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周太后同延平帝交代了几句遗言,请延平帝多多善待周家,之后就咽了气。全宫殿的人跪下,哭嚎周太后的过世。

却不料总有意外发生,一个小内侍突然站起来,大吼一声,“太后,你死的冤枉啊,你死得好惨啊。”紧接着撞柱自尽。

延平帝大怒,命人处理干净,心中却起了疑心。目光扫视诸位太医,一位年轻太医浑身瑟瑟发抖,脸上冒着冷汗。延平帝当即吩咐,“将他抓起来,彻查。”

年轻太医恐惧无比,连连摆手,“不是我,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

“啊…”正在替周太后整理仪容的嬷嬷突然大叫起来,延平帝顾不得一切,冲到床头。嬷嬷指着周太后的流血的五官,还有发黑的指甲,惊恐大叫。

延平帝咬牙切齿,从侍卫手中抽出利剑,就朝年轻太医砍过去。年轻太医惨呼一声,“不是我,不是我。是贵妃娘娘,我亲眼看到贵妃娘娘朝太后的汤药里放东西。陛下,微臣句句属实,微臣不敢欺瞒啊。微臣就是因为得知了此事,一直惶恐不安,不知该如何是好。直到今日,亲眼见到太后娘娘过世,微臣良心难安,冒死说出真相,还请陛下看在微臣说了实话的份上,饶了微臣的家人吧。”

“无耻,胡说。”张贵妃浑身颤抖,激动得大吼起来。“陛下,他是胡说的。”

第235章 张贵妃死

“微臣不敢胡说。微臣若是有一句虚言,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微臣的家人也会遭受牵连,不能苟活。还请陛下明鉴。”年轻太医连忙辩解。

延平帝眼睛发红,目光森冷,看着年轻太医又看着张贵妃。

张贵妃脸色发白,表情愤怒到扭曲,“陛下,臣妾是冤枉的啊。陛下是知道的,臣妾向来胆子很小,就是再给臣妾十个胆子,臣妾也不敢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啊。陛下,求你彻查此事,还臣妾清白。而且这件事情对臣妾没有半点好处,这位太医说的话,根本就是胡编乱造。”

年轻太医当即反驳,“贵妃娘娘每日都伺候在太后娘娘身边,凡是太后娘娘的汤药都要经过贵妃娘娘的手,才能送入太后娘娘的嘴中。贵妃娘娘曾说,是因为不放心下面办事的奴才,所以才要凡事亲力亲为。一开始,微臣也是极为感动。如今想来,贵妃娘娘分明是在处心积虑的对太后娘娘下毒。因为怕有人发现太后娘娘被人下毒,所以才不肯假手他人吧。”

“你放肆!”张贵妃大声怒斥,“你有什么证据,空口无凭就敢指责本宫下毒毒害太后她老人家,你不怕死吗?”

年轻太医凄凉一笑,“事到如今,微臣早就报了必死之心。只不过在死之前,微臣一定要说出真相,绝对不能让太后她老人家死的不明不白。”

“胡说八道。如果本宫真的对太后她老人家下毒,你们这些当太医都是吃屎的吗?怎么没有一个人检查出来?本宫看你分明就是居心叵测,被人指使来谋害本宫。你说,究竟是说让你陷害本宫。”张贵妃怒指年轻太医,若是手中有剑,必然已经朝年轻太医砍过去。

年轻太医视死如归,掷地有声的说道:“陛下,微臣所说句句属实。微臣确实是亲眼看到贵妃娘娘朝太后娘娘的汤药里下药。还请陛下明鉴,派人彻查此事。”

延平帝连连冷笑,表情阴沉如水,随时都有可能大开杀戒。张贵妃当即大哭起来,“陛下,臣妾是冤枉的啊。一定是有人看臣妾不顺眼,所以故意栽赃臣妾啊。”眼角余光朝罗皇后看去,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罗皇后冷哼一声,“贵妃这番辩解,真是又苍白又无力。之前贵妃说没有理由对太后娘娘动手,此话就不诚实。众所周知,张家是个什么来历,贵妃你又是个什么来历,太后娘娘向来都瞧不上你们张家的做派,更瞧不上你那上不得台面的姿态。你一心想取本宫而代之,想要母仪天下,只可惜只要太后在世一日,就一日不会同意让你做皇后,免得丢了皇家的脸面,丢了咱们大周朝的脸面。”

“你胡说八道。”张贵妃怒斥罗皇后。

罗皇后连连冷笑,“贵妃好大的威风,本宫还没有被废,你还没有坐上本宫的位置,就敢当着陛下的面大声怒斥本宫。在你心中,你可有对本宫有一丝一毫的尊重?你可有丝毫尊卑上下之分。陛下对你稍加宠爱一番,你竟然就不知天高地厚,连本宫都敢呵斥。好大的胆子啊。还敢说自己胆小,做不出那等恶毒的事情。如今看来,你胆子大的很,这世上哪有你不敢做的事情。”

“陛下,陛下,臣妾没有。臣妾只是一时情急,才会对皇后娘娘口出恶言。陛下,你一定要相信臣妾啊!”张贵妃膝行来到延平帝跟前,拉着延平帝的衣袖,苦苦哀求。就算是这个时候,张贵妃也哭得很美,仰头露出优美的脖颈,眼梢眉角都带着女人独特的风情。

罗皇后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一幕,不用她继续添油加醋,怀疑的种子已经在延平帝的心中种下,随时都有可能生根发芽。到时候,后宫上下,不知有多少人会因此人头落地。

延平帝咬牙切齿,冷漠看着张贵妃。此时此刻,他最想做的时候就是一脚踢开张贵妃,让这个女人离她远远的。但是他克制住了,他没有这么做。“来人,将贵妃带下去,严加看管。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私下里接近贵妃。还有,宣刑部尚书,责令刑部严查此事,一定要查明太后过世的真相。将所有太医,太后宫中上下全都看管起来,一个个询问。谁能提供线索,朕留他一个全尸。”

太后宫中,鬼哭狼嚎。之前还只是伤心太后的离去,现在已经变得全员惊恐,预示着一场血腥杀戮又将开始。

大殿内,只剩下延平帝和罗皇后两个活人,以及周太后的尸首。

延平帝突然对罗皇后发作,掐着罗皇后的脖颈,将她逼到墙角,“说,这一切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派人陷害张贵妃。”

罗皇后冷面以对,“臣妾竟然不知,陛下竟然会如此偏袒张贵妃。莫非张贵妃当真是陛下的心头爱。”

延平帝恶狠狠的问道,“朕问你话,别顾左右而言他。否则朕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罗皇后冷冷一笑,“臣妾如果真要对张贵妃动手,有必要用如此拙劣的手段吗?臣妾同陛下夫妻二十年,臣妾是什么样的人,陛下难道不清楚?臣妾若是真要动手,定会做得人不知鬼不觉,岂会让陛下有机会来质问我。”

延平帝恼怒异常,他就是讨厌罗敏这样子,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中,他人在她眼里全是蠢货。延平帝手上用力,罗皇后脖颈被掐,脸色发紫,眼睛突起,却始终不曾认输,更不会认下延平帝所质控的罪名。

延平帝突然放开罗皇后,罗皇后捂住脖颈,弯腰,拼命咳嗽。才觉着舒服了一点,她就呵呵的笑了起来,“臣妾知道陛下是真心实意对待张贵妃,也是真心实意的想替张贵妃脱罪。只可惜,事关太后之死,加上张贵妃真的不怎么聪明,这一次只怕要让陛下失望了。”

“你很得意?”延平帝怒视罗皇后,“张贵妃被牵连进这样的大事中,你一定很高兴吧。如此一来,便没有人能够撼动你的地位。”

罗皇后轻蔑一笑,“陛下若是真心想要废了臣妾的皇后之位,有没有张贵妃重要吗?随便炮制一个理由出来,就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臣妾早就做好了准备,随时恭候陛下的旨意。只是陛下真的下定了决心吗?”

“你别得意!罗敏,你最好不要逼朕。”

“臣妾岂敢。”罗皇后恭恭敬敬的说道,“臣妾身为皇后,只盼着国泰民安,陛下健康长寿。除此之外,臣妾不敢做多余的想法。”

“你最好说到做到。要是让朕查到你同太后的死有关,那么这一次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延平帝恶狠狠的说道。

罗皇后躬身领命,“陛下尽管查。臣妾相信清者自清,就算期间有人想要栽赃陷害,最终也会真相大白。”

“哼!”延平帝恼怒不已,甩袖离去。大殿内顿时就只剩下罗皇后一人,周太后的尸身还躺在床上。

罗皇后慢慢的走到床头,然后坐下,轻声一笑,嘴唇微微张了张。真是世事无常,没想到最后周太后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罗皇后抬起周太后的手,已经微微僵硬。婆媳二人和睦相处十多年,却没想到临到最后,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告别。

罗皇后轻声说道:“你不该针对本宫的。所以本宫只能拿你祭旗。”

说完这番话,罗皇后站起来,整理了一番仪容,气度雍容的走出了宫殿。

周太后死,张贵妃被关,延平帝大怒,后宫震动,朝堂震动。原本还在嚣张跋扈的张家,瞬间偃旗息鼓,想方设法的想要救张贵妃于水火中。甚至不惜要花重金收买刑部尚书。奈何刑部尚书油盐不进,对张家极为不屑,自然不会给张家脸面。

随着调查展开,越来越多的证据都指向了张贵妃。在周太后生病期间,除了贴身伺候的宫女嬷嬷外,待在周太后身边时间最久的人就数张贵妃。这使得张贵妃有许多机会对周太后下毒。至于为何太医没能检查出周太后中毒,那是因为周太后所中之毒十分奇特,生前几乎无人能够察觉,就连毒药专家也未必有本事发现。只有等中毒之人死后,毒药才会在体表显现。这也是为何,直到周太后过世,众人才得知她中毒的事实。

如果这些都只能算是间接证据的话,那么张贵妃宫中伺候的小宫女的证词,以及从张贵妃宫中所搜出的证据,就直接证实了张贵妃下毒的事实。

得知这一真相,延平帝的心情可想而知。失望,愤怒,仇恨。他对张贵妃那般宠爱,给她撑腰,让她同罗皇后打擂台,给张家体面,让张家短短数年权倾朝野,结果张贵妃就是这样回报她的。难怪周太后一直说张贵妃是个蠢货,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还不知道擦干净屁股的女人,果然是蠢到无药可救。难怪罗皇后都不屑同张贵妃争斗,因为面对这样的蠢货,无需动手,自会等到她自取灭亡的一天。

延平帝冲到关押张贵妃的宫室内。张贵妃喜极而泣,以为延平帝是来看望她,甚至会将她放出去,于是张贵妃激动的冲了上来。等发现延平帝表情不对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延平帝一脚踢在张贵妃的腹部,“贱人,朕是如何待你的,你又是如何回报朕的。贱人,朕就不该信任你。”

“陛下,臣妾是冤枉的啊。”

“够了。你为了一己私欲,竟然敢对太后下毒,致使太后中毒身亡。如今事情已经查明,你还敢在朕面前狡辩。你是不是吃定了朕不会对你动手。贱人。”延平帝抬起手,一巴掌扇在张贵妃的脸上。

张贵妃跌倒在地,嚎啕大哭,已然无法顾忌形象,死亡的阴影笼罩着她。她抓着最后的机会,“陛下,臣妾真的是冤枉的。一定是皇后娘娘栽赃陷害,皇后娘娘早就看臣妾不顺眼,加之前段时间宫中议论纷纷,都说臣妾要取皇后而代之。可以说,臣妾机会快将皇后娘娘逼到了绝路。皇后娘娘为了保住地位,使出这等毒辣的手段暗害臣妾。若是陛下真的相信了那些证据,那就是上了皇后的当,让皇后得意啊。”

“够了!”延平帝怒极反笑,“自始至终,皇后都没说过一句关于你的坏话,倒是你,时时刻刻都不忘在朕耳边中伤皇后的名誉。你这个贱人,朕之前真的是看错了你。”话音一落,又是一巴掌甩在张贵妃的脸上。

张贵妃两边脸颊肿胀起来,早已经没有了昔日的风采。张贵妃大哭出声,“陛下,要如何你才能相信臣妾是清白的。陛下,你若是处置了臣妾,那就是上了皇后的当啊。”

延平帝冷冷一笑,看向张贵妃的眼神如同是在看一个死人。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延平帝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去。可以说,此时此刻,延平帝已经对张贵妃彻底失去了信任,并且对自己以往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当夜,一杯毒酒结果了张贵妃的性命。次日,延平帝下旨,彻查张家不法之事。这几年,张家仗着张贵妃的势,为非作歹,嚣张一时。买官卖官也只是张家所做恶事中的一类而已。如今延平帝下定决心要收拾张家,朝中一半的人惶恐不安,另外一半的人拍手称快。张家算是京城暴发户,所做之事,自然不是那么隐秘。想要查找张家的罪证,简直容易之至。

数十天后,刑部同大理寺将罪证交到延平帝手中。很快延平帝就在早朝下旨,查抄张家,张家上下人等下刑部大狱。至于最后如何处置张家人,等搜集了更多罪证后再做决定不迟。与此同时,关于张贵妃的具体处置,也终于下达。虽然这个时候张贵妃已经死去数十天,但是她身上还背着贵妃的封号,这是延平帝绝对不能容忍的。延平帝下旨废去张贵妃所有封号,将其贬为庶人。紧接着又下了第二份旨意,赐庶人张氏毒酒一杯。至于张氏所生之子,则放在别的妃嫔名下教养,等到成年后就搬出宫去。

至于张家人的下场,延平帝下旨满门抄斩,不容任何人求情。凡是替张家求情的,都等同张家同伙。

张家上下两百口人,上到七十老妪,下到襁褓中的婴儿,无一幸免。菜市口血流成河,恐怖血腥一直笼罩在京城的上空,迟迟不肯散去。等到张家的事情尘埃落定,延平帝才让礼部择日安葬周太后。

在这期间,罗皇后一直很安静,不曾落井下石,也没有完全袖手旁观。她挑起身为皇后该承担的重担,至于多余的事情则是一件不做,一句不说。反倒是太子轩辕齐年轻气盛,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同罗皇后讨论张家倾覆之事,不过每一次都被罗皇后眼一瞪,这才咽了下去。

等到周太后出殡后,太子轩辕齐总算找到了同罗皇后独处的机会,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一吐心中所想。太子轩辕齐郑重请求,“请母后教我。”

罗皇后面无表情的说道:“这些年,本宫教给你的可少?可是你又学到了几成?”

太子轩辕齐顿感羞愧,“儿子无能。这一次母后不动声色,就让整个局面彻底翻盘,儿子佩服不已。儿子就想在母后跟前取点经,能够学到一点皮毛也是好的。”

罗皇后轻声一笑,说道:“想要立于不败之地的办法其实很简单,一是要沉得住气,就算天塌下来,眉眼也别皱一下。二是要善于把握人心,把握机会。就算没有机会,也要制造机会。三是,必要的时候,要狠得下心来。为了那个位置,至亲亦可弃。你若是能够做到这三点,这宫里无人能够撼动你的位置,就算是你父皇也不能。”

太子轩辕齐双眼发亮,像是开启了崭新的世界。“还请母后教我,平日里该如何做。”

罗皇后轻描淡写,“想要做到这一步,没有捷径可走。平日里多注意修身养性,气度养出来了,遇事的时候自然就能沉得住气。只要你能沉得住气,你就能看到更多的机会。届时,只需善加利用这些机会,还愁事情不成吗?”

“儿子谨遵母后教诲。听母后的一席话,儿子如同醐醍灌顶,胜读十年书。”太子轩辕齐笑着说道。

罗皇后冷哼一声,“这些道理,从你懂事起,本宫就在陆陆续续的灌输给你。可是这些年你的表现,并不合格。”

太子轩辕齐涨红了脸,却无可辩驳。

罗皇后继续说道:“当然,这也跟你的年纪有关。毕竟你才十七八岁,历练有限,所经历的事情更是有限。又身处这富贵窝中,想让你一下子就领会母后多年来的心得,的确是对你要求太高。想当年母后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没比你强上多少。母后也是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摸索着走过来。能够走到今天,有势力更有运气,当然也离不开定国公府的支持。总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罗皇后将这些年的一些经验和心得,一一传授给太子轩辕齐。不求他能学到多少,只求他能牢记在心里面,将来遇事的时候能够多想想她所说的这番话,罗皇后就已经很满意。罗皇后看着窗外面,心里头是悲凉的,眼神也是哀伤的。正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太子轩辕齐这些年过的太平顺,缺少了磨难,所以他才迟迟不能成熟起来。罗皇后轻声一笑,或许她该适当的放手,让太子自己去闯。只要性命还在,就算摔得头破血流,也有翻盘重来的机会。

京城所发生的种种事情,很快传遍全国上下。消息传到金州的时候,时间已经进入腊月。

得知张家倾覆,沈静秋轻声一叹,同罗隐说道:“我就知道张贵妃斗不过皇后娘娘,张家迟早要灭亡在他们自己手里。果不其然,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罗隐轻蔑一笑,“张家都已经将皇后娘娘逼上了绝路,若是这个时候还不反击,难道要等到张贵妃做上皇后才反击吗?”

“所以说,张家今日这一切,都是张家人自找的。”沈静秋感慨叹息,一个家族就此覆灭,过几年世人不会再记得曾经有个得意的张家,还有一个得意的张贵妃。沈静秋说道:“但凡张贵妃聪明一点,低调一点,对皇后娘娘多尊重一些,也不至于落到今日的地步。至少不会这么快灭亡。”

“何必替死人担忧。”罗隐心情畅快。张家倾覆,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

沈静秋摇摇头,“我只是感慨世事无常。”在皇权面前,个人的力量显得那样的渺小。沈静秋常常都会生出逃离皇权的想法。可是就算躲到了金州,皇权的影响也依旧无处不在。

朝哥儿下了学堂,冲进来要看湘儿,瞬间就冲淡了沈静秋那一点点不合时宜的感慨。湘儿坐在床榻上,咬着手指头,看着朝哥儿,咯咯咯的笑着。朝哥儿爱死了湘儿这个模样,伸出手就将湘儿抱在怀里,同湘儿说着童言童语,还拿出书本来,给湘儿念书听。

沈静秋也不阻拦,还同罗隐开玩笑说道:“有了朝哥儿这位小先生在,湘儿的启蒙我是不用担心了。以后的日子可以轻松一大半。”

罗隐笑问沈静秋,“你放心朝哥儿给湘儿做启蒙。不怕朝哥儿会教湘儿一些奇怪的东西。”

“不怕。朝哥儿还是孩子,能有什么奇怪的想法。而且看到朝哥儿这样全心的投入,你难道不高兴吗?我之前就是担心朝哥儿太沉默,话太少。如今有湘儿在,根本不需要再担心这个问题。”

沈静秋说的是对的。自从有了湘儿以后,朝哥儿就彻底走出了那件事的阴影。虽然不曾像过去那样活泼闹腾,不过已经同普通的小孩子并无区别,而且也能同轩辕斋,李愚他们玩到一块。三个臭小子凑在一起玩闹,都督府整日里都是鸡飞狗跳,一刻不得安宁。再过两年,等望哥儿也加入闹腾的行列,这个都督府更是承受不住,怕是三天两头都要修补一次房顶。

刚想到望哥儿,望哥儿就钻了进来,站在朝哥儿身边,抬起头好奇的看着湘儿。竖起耳朵,听朝哥儿念书,一脸认真的模样。

沈静秋摸摸望哥儿的头,望哥儿都没有一点反应,依旧认真又好奇的看着朝哥儿,完全被吸引住了。

沈静秋示意下人们都不准打扰三个孩子,就让朝哥儿这个当哥哥的,做一回称职的小先生。

只不过这一切都只是沈静秋的一厢情愿。等到轩辕斋和李愚冲进来后,看上去那么美好安静的一幕,瞬间崩塌。屋里瞬间热闹了十倍不止。

“湘儿,湘儿,我是斋哥哥!”轩辕斋拉着湘儿的小手,腆着脸,一副谄媚的样子。

朝哥儿一巴掌推开他的脸,不乐意的说道:“小心吓着湘儿。”

轩辕斋也不在意,“我肯定不会吓着湘儿。湘儿最喜欢我。”

“湘儿最喜欢我。”望哥儿不甘落后,大声叫起来,表达自己的主权。

轩辕斋推着望哥儿的脑门,将他推开,“去,到一边去。你个小屁孩,连话都说不清,凭什么说湘儿最喜欢你。”

望哥儿不服气,找朝哥儿出头。朝哥儿一个都不理会,专心的带着湘儿。

沈静秋看到这一幕,忍俊不禁。轩辕斋自己都是小屁孩,还好意思嫌弃望哥儿是个小屁孩。这算什么,小屁孩嫌弃小屁孩吗?孩子的世界果然是看不懂,不过绝不会妨碍沈静秋从其中得到欢乐。

孩子们之间的小小纷争,无需打人干涉,孩子们自己就会解决。

湘儿俨然是都督府上下的宝贝,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四个臭小子整日里巴着不肯放手,害的罗隐这个正经老爹想要抱抱自家闺女,还得趁着孩子们去学堂的时候。罗隐深刻认识到,自己的地位在家中是一降再降,估计是排在了最后面。对此,罗隐有很多话要说。可是一对上沈静秋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罗隐就犹豫了。再对上湘儿的小脸蛋,罗隐一颗心都化掉了,眼里脑子里全是湘儿可爱的模样,哪里还记得自己地位一降再降这样的小问题。

沈静秋暗自偷笑,湘儿果然是大杀器,凡有问题,只要祭出湘儿,绝对是马到成功,无往不利。

湘儿的五官脸型都遗传了沈静秋,才几个月大的小宝贝,已经长得玉雪可爱,加上脾气和善,不爱哭闹,也就难怪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对湘儿爱不完。湘儿骑在罗隐的肚子上,吐着泡泡,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沈静秋得时常给她擦口水,以免口水伤害到下巴上的娇嫩肌肤。

罗隐干脆将湘儿高高举起,湘儿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得格外开怀。

沈静秋不由得担心,对罗隐说道:“小心点,小心摔着孩子。”

“不会。”罗隐极有自信的说道。湘儿这么轻,他怎么可能会将湘儿摔倒。就算是朝哥儿,他也照样能甩起来。

沈静秋表示很无奈,为什么男人逗弄孩子的方式总是离不开这一招。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罗隐丝毫不在意沈静秋的态度,趁着臭小子们不在的时候,抓紧时间同湘儿玩的不亦乐乎。对比罗隐的闹腾,沈静秋更喜欢朝哥儿带着湘儿时的那种沉静安宁,也更容易培养出湘儿的诗书气质。

叹气,这就是嫁了一个武夫的后果。事到如今,沈静秋也只好认了。

年底,事多又杂。先是派人给京城那边送年礼,接着京城那边也来了人,给他们一家子送上年礼。余氏还给沈静秋来了一封信,老生常谈,关心沈静秋的身体,孩子们的身体,罗隐的身体。果然,如今在丈母娘眼里,罗隐也排到了最后面。

又同沈静秋唠叨了一下京城的事情,比如沈静恒出孝起复,刘家在其中帮了极大的忙。又说谢明笑给沈静坤又生了一个儿子。而沈静鹏同欧阳文成亲这么多年,除了早年得了一个闺女外,最近几年一点动静都没有。余氏偷偷怀疑,欧阳文是不是因为上次生孩子的时候伤了身体一直没养好。还同沈静秋抱怨,沈静卓这个不孝子,自从轩辕蔚生下孩子后,她做祖母的就没看到小孙孙几眼。沈静卓也不体谅她想念孙子的心情,完全没有要将孩子带回京城给她看一眼的想法。

最后又叮嘱沈静秋,赶紧养好身体,再生个儿子。多子多福,儿子多了才不愁。沈静秋顿感吃不消。家中已经有四个臭小子,再来一个臭小子,她会疯掉的。再说了,她和罗隐都商量好了,从今以后再也不生。为此,平日里两人都很注重避孕这件事情。沈静秋也是生怕自己再有孕。怀孕的日子实在是太辛苦,经历过三次,就不想再经历第四次。

这番话,沈静秋自然不会同余氏讲。老人家盼着多子多福,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至于要怎么做,则是取决于她本人。

沈静秋给余氏回了一封信。叮嘱余氏保重身体。年龄大了,就别操心那么多事情。至于沈静卓那里,也是没办法。将在外,除非有军令,否则不得擅离职守。而且以轩辕蔚的性子,巴不得一辈子不回京城。所以余氏想要见孙子的愿望,估计最近几年都难以实现。还不如将希望寄托在沈静浩的身上。等过几年,沈静浩成了亲有了孩子后,保证能够填满余氏那颗不甘寂寞的心。

沈静秋更关心沈青康的情况,实在不行,大不了致仕回家养老。可是沈静秋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太过一厢情愿。身在朝堂,为国为民,这是沈青康的志向。就算是有天大的困难,只要延平帝没有将他罢官,他就不会主动离开朝堂。

对此沈静秋除了支持外,只剩下一声叹息。但愿沈青康的朝堂之路能够走的更顺利一些。

第236章 十年

时间如同沙漏,不知不觉间就从人们的指缝间溜走。都督府的老黄历用了一本又一本,转眼间已经用完了十本。仿佛昨日还在京城步步为营,今儿却已经在金州过完了十个春秋。

孩子们都大了,朝哥儿都快赶上罗隐的身高。罗隐这才发觉,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老了。很快就要娶儿媳妇,再过几年都可以做祖父了。再看沈静秋,还是如同当年那样惊艳明亮,岁月似乎格外偏爱沈静秋,不忍心在她脸上留下那怕一点点的风霜痕迹。

树荫下,一张躺椅,一个美人,一把团扇,任何一个角度都是一副完美的画卷。罗隐走上前,忍不住附身亲吻美人的脸颊。美人睁开眼睛,轻声一笑,“今儿倒是挺早的。”

罗隐笑道:“今儿想你了,所以就早点回来。”

沈静秋拿着团扇挡住半边脸,笑问罗隐,“难道平日里都不想我,所以才会日日那么晚回来吗?”

“当然不是。咱们都是老夫老妻了,难道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

沈静秋拿起团扇在罗隐手上敲了下,“甜言蜜语,拿去哄湘儿吧。”

“娘亲,娘亲…”清脆的童音在门外响起,转眼一个肤白胜雪,容貌极为惊艳的小姑娘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啊,父亲也回来了。”只可惜小姑娘一点都不端庄,闹腾得厉害。

沈静秋当即扶额,当年如愿以偿的要了个闺女,本以为闺女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只可惜,这闺女外表的确够贴心,只是那性子比男孩子还要调皮。沈静秋有时候都要怀疑,莫非这死丫头生错了性别。偏生又长得那么好看,小男孩们都爱围着她转。死丫头脑子聪明,知道利用自身的优势,如今俨然一副小团体老大的模样。

沈静秋摆摆手,让罗隐去应付这小魔星。真是没看到湘儿这样子,沈静秋都要感慨一回,莫非是金州的风水有问题,怎么生出来的孩子一个比一个调皮捣蛋。

果不其然,湘儿一见罗隐就激动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罗隐跟前,巴着罗隐不撒手,“爹爹今儿不会出门了吧,爹爹要陪着湘儿。”

罗隐满脸的得意和慈爱,一把抱起湘儿,刮了刮她的鼻子,“今天有没有听先生的话。”

“当然有。我很乖的。”

罗隐哈哈大笑,有女如此,夫复何求。沈静秋却冷哼一声,“湘儿,我怎么听说今儿你在课堂上将人给打了。”

湘儿赶紧缩起脖子,一脸怕怕的模样。罗隐见了心疼得很,赶忙说道:“湘儿这么乖,怎么会打人。静秋,你莫要胡说。”

沈静秋扶额,简直是无语凝噎。只要罗隐一面对湘儿,那智商刷刷刷的往下降,连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

很快,轩辕斋,李愚,望哥儿这三个臭小子都追了过来。轩辕斋叫得最大声,“湘儿,湘儿,你在哪里?”一见到湘儿,轩辕斋就咧嘴大笑起来。湘儿有些不好意思,急忙从罗隐的身上缩下来,冲上去,大声质问,“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担心你。你今儿在学堂上…我担心舅母会责罚你,所以就…”

“不准说。”湘儿大怒,一副大姐头的模样。

罗隐张嘴哦了一声,平日里所见到的湘儿,都是温温柔柔,说话都是轻言细语,完全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派头。没想到私下里还有这样霸道的一面。沈静秋同罗隐眨了眨眼,湘儿的真面目可不止这一点点。这死丫头,臭毛病多的很,多到她都不乐意说。

轩辕斋被湘儿镇住,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担心,悄声问湘儿,“舅母难道还不知道吗?”

湘儿双手抱胸,哼了一声,“我的事情不要你们管。”

轩辕斋的面子有些挂不住,可是面对湘儿,就算有再大的脾气,他也发布出来。

沈静秋笑道:“三个臭小子都来了,还不赶紧过来让我看看。”

三个臭小子一一上前给沈静秋还有罗隐请安。望哥儿眼珠子乱转,轩辕斋也有些不自在。其中就数李愚最镇定,不露丝毫。

“湘儿,你也给我站好。”沈静秋朝湘儿看了眼,不容任何质疑。

湘儿可怜兮兮的同三个臭小子站在一起,偷偷的朝罗隐看去,指望着罗隐能够救她于水火中。那可怜的小眼神,罗隐瞬间就被融化了。他的闺女怎么可以被人这样对待,身为父亲自然要站出来替闺女扛下一切。

沈静秋冷哼一声,眼一瞪,罗隐就不敢动了。算了,比起可爱的闺女,娘子的分量显然更重。

沈静秋坐在椅子上,也没动一下,只是轻描淡写的问道:“都跟我说说,今儿在学堂上做了什么。”就这么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就将四个孩子吓得大气不敢喘。罗隐这才算真正见识了沈静秋在孩子们面前的威力,那简直是所向披靡。再调皮的小子站在沈静秋面前,也得变成乖顺的绵羊。

湘儿低着头,不吭声。轩辕斋瞪了眼望哥儿,又瞪了眼李愚,最后自个先站出来,“启禀舅母,今儿我在学堂上打了知府家的小子。”

罗隐龇牙,这小子一看就是在撒谎。沈静秋挑眉一笑,“你打的?你用哪只的?”

轩辕斋犹豫了一下,说道:“左手。肯定是左手。”

沈静秋笑了笑,说道:“据我所知,知府家的小子是被一根簪子扎了腿,你什么时候身上竟然会揣着女孩子的东西。”

轩辕斋涨红了脸,望哥儿偷偷笑了起来,被轩辕斋狠狠的踩了一脚。差点让望哥儿痛得跳起来。

沈静秋没再理会轩辕斋,而是直接问湘儿,“湘儿,你有什么话想同娘亲说吗?”

湘儿犹犹豫豫的,对上沈静秋的目光后,猛地变得坚定起来,“娘亲,人是我打的,也是我扎了他。谁那小子整日里在我面前显摆,我看着他就想打他。”

罗隐再次张嘴哦了一声,原来他家湘儿的真面目竟然这么彪悍。都怪他平日里太忙,竟然想当然的认为湘儿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小淑女,长大后就是人人称赞的名门闺秀。这名门是不成问题的,至于这闺秀的梦想,怕是该破灭了。

沈静秋眼一瞪,怒道:“你打了人还有理吗?”

“女儿错了。不过知府家的小子该打。”湘儿毫不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