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婵卿此刻正坐在一把椅子上,整个身体瘫软无力,而且,之前感受到的那股燥热感不仅没有减弱,反而还有增强的趋势。

云婵卿强撑着精神环视四周,隐约的,她看到门边的地上躺着一个人影,那个人穿着一身和尚服,此刻一动也不动的躺着,也不知道究竟怎么样了。

在看到这个和尚的瞬间,云婵卿的脑子里忽然有一道灵光闪过,她瞬间就已经想起来了,这个地方——竟然是朝阳寺!

朝阳寺,云婵卿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痛!这个地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最恐怖的噩梦,如果可以,她宁愿一辈子也不要再想起。因为,她当初就是在朝阳寺遭到了歹人,并且因此失去了清白,然后才有了那悲苦的一生。

那时,母亲突然得了重病昏迷不醒,父亲为此甚至求了皇上,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全都弄去看诊,结果所有的太医都束手无策,根本诊治不出母亲到底得了什么病。父亲整天愁眉不展,她更是整个人都慌了。

她满怀心事的来到寺庙上香求佛,祈求菩萨保佑母亲能早日康复。

上香之后,她和众位上香的夫人们一起用了斋饭,然后便带了贴身丫环明翠,一起去寺庙的后院散步。本来想着碰碰运气,试试能不能遇到主持方丈,顺便向方丈求个护身符,以保佑母亲早些醒来。

结果,在去禅房的路上,她竟然真的遇到了一个慈眉善目的大和尚。大和尚和善可亲的寻问她是不是云施主,说方丈算出了她今天要来,因为得知与她有一面之缘,所以便让大和尚来带她到禅房一见。

云婵卿当时就仿佛身在地狱之人,突然看到了一线天光,那种激动的心情让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她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打发了明翠先回前院等她,然后她就满怀希望的跟着大和尚走了。

朝阳寺的主持方丈慧能和尚,乃是禅宗的第六祖,是当之无愧的一代高僧。只要慧能和尚肯出手相助,那么她母亲的病就一定有救了。

云婵卿一路心情激动,想着见到慧能大师之后的场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大和尚将她带到了一座偏僻的禅房,然后…然后他竟然径直的关上了门,甚至,还从屋子里边锁上了门锁。

直到这时,云婵卿才察觉出了不对劲。

原本慈眉善目的大和尚,竟然猥琐的搓着手,发出了阵阵淫笑。

云婵卿装成异常惊恐的样子,不停的往后退。她一边后退,一边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看看周围有没有趁手的武器。

她虽然是弱女子,但好歹也是将门嫡女,骑射功夫也是从小就练过的。此时,对方只有一个人,她也不是没有一拼的余地!更何况,这里地处偏僻,她若是不想办法自救,只怕就真的要遭到毒手了。

云婵卿先是示敌以弱,假装成无力反抗的样子,然后,她假装惊恐的退至斜后方的桌子旁边。等到歹人以为她已经无法反抗的瞬间,她飞快地拿起了桌子上的烛台,用烛台最尖锐的部分,直直的刺进了歹人的喉咙。

云婵卿果断的拔下了烛台,鲜血直接喷了她一身一脸。大和尚捂着喉咙后退了好几步,几乎退到了门边的位置,这才无力的松手倒下,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血液流进气管的喘息声。

而此时,云婵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能瘫软在了桌边的椅子上。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猛的发现,她并不是在刚才的搏斗用尽了力气,而是这间屋子被人下了催情的迷香,这种迷香本身就有让人浑身无力的作用。

之后,她曾尝试着打开房门求助,却根本无法撼动那把牢固的门锁。她为了和门锁做斗争,几乎用尽了身上最后的力气。而后,她体内的欲望越来越强,她甚至恨不得将自己的衣服全部撕碎。

可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清白,她一直努力的克制着欲望,不向那具充满诱惑的男人尸体靠近。她一直期待着,能够抗到有人来找她,然后将她从这无尽的恐惧中解救出来。可惜,直到最后,她终究还是在药效的作用下变得神智不清。

再往后发生的事情,她已经完全记不得了,在药效的影响下,她没有之后的任何记忆。她唯一知道的是,在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衣衫不整的被顾姨娘抱在怀里。下体传来阵阵的剧烈疼痛告诉她,她最终还是失去了最重要的清白。

那时候,她的身边围着好多人,有人幸灾乐祸,有人落井下石,也有人故作善良的安慰她。可是,她只能一个劲儿的往顾姨娘的怀里缩,完全不敢面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种可怕的事情。

那一刻,她从高高在上的天之娇女,一落而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

后来,云大将军大怒,带着云家的护卫直接打上了朝阳寺。可是,经过主持大师和寺庙中众人的辨认,那个歹人根本就不是寺里的和尚。而后,经过顺天府的查证,这个假扮成和尚的歹人,居然是京城里一个出了名的地痞流氓。

歹人已死,死无对证!没有人知道云婵卿昏迷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连云婵卿自己也以为,她是在歹人还没死透的时候,因为药效和他发生了关系。

可是现在!在上辈子死亡后,如今再次醒来的这一刻,云婵卿看着自己面前这具已经死透的尸体,想起章玉玮在她死之前曾经说过,要带她去见小墨的亲生父亲,她这才察觉出当年的事情似乎还另有隐情。

云婵卿正疑惑间,突然听到“轰”的一声,一个男子从衣橱中滚了出来。

第五章 重生,神秘男子!(中)已改!

云婵卿面色古怪的打量着这个突然掉落出来的男子。若是她没有猜错,这个男人才是和她真正发生了关系之人,也就是小墨的亲生父亲!

这个男子并不是大元人的模样,反倒像南疆人多一些。他的发型异常古怪,头上竟然还编了几个细细的小辫子。他的衣服也和大元人明显不同,大红大绿的颜色和图案,异常夸张的下摆,显得非常富有异域特色。

只是,这个男人似乎也受到了迷香的影响,脸上一片绯红,双手不停的在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迷迷糊糊之间还不停的呢喃着什么。云婵卿听不懂南疆话,不过想也知道,大概就是热,或者口渴之类的话吧。

男子侧身蜷缩在地上,云婵卿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不过,仅仅是一个侧脸,就已经美的天怒人怨,竟是比京城第一美女还要美上几分。

受到药物的影响,云婵卿本来就在心里渴望着男人,此刻,见到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男人,她简直不由自主地就向男子的方向靠近。

凑近了之后,云婵卿将男子的面容看的更加清晰。这个男人的五官非常精致,即便她用最挑剔的眼光,也挑不出他有哪一处长得不好。只是,他将本该属于男人的英俊潇洒,变成了让女人羡慕疯狂的沉鱼落雁,将本来该很男性化的风流倜傥,变成了此刻的闭月羞花。

这人就是小墨的亲生父亲吗?小墨的父亲竟然是这样一个国色天香的男人!云婵卿心中升起了一种古怪的感觉。同时,她内心因催情药产生的渴望竟然更加强烈,让她的手脚仿佛有意识的缠上了男子的身体。

抱着他吧,抱着他就不会热了,抱着他就能够摆脱这种烈火焚身的痛苦。云婵卿的内心仿佛有一个恶魔,不停的在催促着她,让她凑上去,再凑上去,然后作出那些会让她从天堂落入地府的事情。

不!不要!不要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了!云婵卿狠狠地拧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手臂上即刻浮现出了紫青的痕迹,很疼,可是也让她的理智瞬间回归。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推开身边的男子,然后才开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不能!她不能!绝对不能!上辈子就是因为失去了清白,才遭受了后来那么多事情。这辈子,她不能让自己再受那么多的委屈。

云婵卿紧紧地咬着嘴唇,努力维持着最后的理智。

可是,若是没有这个男人,那么小墨呢?小墨是不是也就不存在了?

云婵卿的脸颊毫无征兆的流下了两行热泪。她真的能为了自己的清白而放弃小墨吗?若是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她一定不会想要这个孩子。可是,她和小墨相依为命多年,她最重要的小墨,失去性命也不愿意失去的小墨。

小墨从小就非常的懂事,从来不用她费心照顾,甚至还经常反过来劝慰她!小墨两岁就开始努力的学习,五岁就已经学完了论语…小墨用树枝和泥土练字,五岁就写的一手漂亮的行书…小墨会扛着小锄头到荒园里偷偷种菜,每天去给青菜浇水除虫…小墨会帮她做很多杂物…

小墨,那个可怜的孩子,消瘦的让人心疼,也懂事的让人心疼…

小墨说,他将来要考状元,考了状元就能好好的孝敬娘亲。小墨说,他将来要买好多好多肉包子,让娘亲每天都可以把嘴吃的油乎乎的。小墨说,他将来要买很多很多的漂亮丝线和布料,让娘亲可以做很多很多的新衣服…

小墨…小墨…小墨…

可小墨…死了!

小墨最后还是死了!

她那么退让,小墨那么乖巧,可最后还是都死了!死了!

云婵卿浑身冒出一股强大的戾气,她的双目布满赤红的血丝——她要复仇,她要为小墨复仇!就算这辈子还要失去清白,就算这辈子还会成为京城的笑柄,可是,她也一定要将小墨生下来,要将上辈子亏欠小墨的幸福全部补给他!

这辈子,毕竟是和上辈子不一样了!她不会再错信白眼狼,也不会再相信不安好心的顾姨娘,甚至还有幕后黑手的太子,她都会拼尽全力的和他抗争!她有疼爱她的父亲,有关心她的兄长,她不再是上辈子那个无依无靠的孤女!

既然做出了决定,云婵卿便果断地脱下了自己的衣服,往男子的身上靠拢了过去。在催情药的作用下,那名男子早就控制不住,在云婵卿靠上来的一瞬间,就将她压在了自己的身底。

没有任何准备,撕裂般的痛苦瞬间从下身传来。

云婵卿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来。男人在药力的作用下,本能的挺|动着身体,毫不顾及身下之人被他折磨得面目扭曲。

可是,随着动作的不断进行,云婵卿却觉得自己的身体越发的清凉起来,因药力带来的燥热不知何时已经退去,撕裂的疼痛也在慢慢的减轻,一种酥麻的感觉渐渐的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子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云婵卿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了自己身上的男人,然后捡起刚刚扔在地上的衣服,咬着牙把衣服穿了起来。索性这衣服还算完整,倒也不至于让她衣不蔽体。

云婵卿穿好衣服的一刹那,地上的男子忽然睁开了眼睛,眼神就像锋利的刀子一样,锐利的射在了她的身上。他没有开口说话,甚至没有马上站起身来,可是他眼神中的戒备之色是那么的明显!

云婵卿想起自己上辈子承受的一切,毫不犹豫的回了他一个充满杀气的眼神。当初,云家嫡长女被歹人强|暴的事情,在整个寺庙里闹的沸沸扬扬,后来整个京城都传遍了,她不相信这个男人一点也不知情!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男人从来就没有站出来过?为什么她上辈子根本没有一丁点关于这个男人的记忆?!

这样一个男人,无论他是不是此事的受害者,无论他有什么样的理由,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他没有站出来作证,就是个不负责任的懦夫!而且,只要想起在自己面前惨死的小墨,云婵卿就绝对无法原谅他!

她没有直接杀了这个男人,也不过是看在小墨的份上!在伦理道德中,小墨毕竟要叫这个男人一声父亲。如果她亲手杀了小墨的生父,那么小墨将来要怎么面对她这个杀父凶手?母亲杀死了父亲,她不想让小墨经受这样的煎熬。

想到这里,云婵卿不再理会身边的男人,甚至连看也不想再多看他一眼,而是快步的走到了门前,将耳朵贴在门上倾听了一会儿。

门外没有任何声音,似乎并没有什么人在外面把守。或许是她这辈子比较配合,所以事情发生的比较快,药力退去的也比较早,导致顾姨娘还没有来得及带人来撞破她被强|暴的这一幕吧。

这算不算错有错着呢?

第六章 重生,神秘男子!(下)

因为门口的铁锁实在打不开,这个云婵卿上辈子就试验过。而且,那个假和尚的身上也没有钥匙,想必那个恶人在引诱她进屋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要让她名声尽毁,所以压根就没打算要出去。

云婵卿挪回屋子的中央,若有所思的站了片刻,然后便向窗户走去。

她隐约记得在来的路上看到过,这间屋子的东侧有一个小窗户,窗户的外面是一片荷花池。只要游过了那边荷花池,就能绕到后面的一条隐蔽的小路,然后绕回香客们居住的厢房。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不用走来时的那条路,也可以避免在路上和顾姨娘碰到的可能性。她现在虽然衣衫完整,但毕竟是一身的血迹,如果不小心和顾姨娘直接碰面了,虽不能坐实失贞的罪名,但也会引来不少的留言和非议。

若是有心人士再推波助澜,还是会对她造成不小的影响。

云婵卿走到窗边,谨慎的倾听了一会儿,没有听到什么声响,这才小心的推开了窗户。她蹑手蹑脚的爬上窗沿儿,又反身滑进了荷花池里。游过荷花池之后,她拧干了衣摆上的水迹,这才小心翼翼的走上了那条隐蔽小路。

云婵卿不知道的是,她刚一离开房间,之前还强撑着和她对视的男子,马上一口黑血喷了出去,然后就陷入了彻底的昏迷。

云婵卿一边快步的行走,一边小心的留意四周,竖起耳朵倾听周围是否有声响。她可没有忘记,除了守在门外的顾姨娘之外,谋害她的人还有一个章玉玮。万一她在半路被章玉玮发现,肯定还是逃不过名誉受损的嫌疑。

她要尽快回到自已的厢房中,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然后再慢慢的筹谋后续。她就不信,姨娘发现她不在禅房里,还敢主动的站出来“造”她的是非。没有足够的证据,敢随便开口质疑她的清誉,除非顾姨娘是不想活了!

云婵卿回了自己的屋子,刚一推开门,就见到明翠百无聊赖的打着呵欠,效脑袋一点一点的,马上就要睡着了的模样。

明翠!这护主的傻丫头!云婵卿的心中猛地一颤。

这个傻丫头,真是一根筋!当初她都把卖身契发还给她了,还给了她不少银两,让她出府之后自己谋生,不必跟她在府中受苦。可是,明翠竟然死活也不肯离开,就算被沈姨娘发配成了粗使丫鬟,也没有背弃她。

云婵卿只要一想到明翠为了护住她,被章玉玮一巴掌打到了柱子上,撞的满身满脸都是血,她的眼中就闪过一丝戾气。

章玉玮,给她好好的等着!如今一切重头再来,她倒要看看,一个小小的侍卫,在她的全力打压之下,还能翻的起什么风浪!

“明翠,明翠,快醒醒!”云婵卿轻声的凑上前去,拍了拍明翠的脸颊。

“小姐…啊,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明翠醒来之后有片刻的怔仲,随即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看着云婵卿身上的血迹,惊呼道,“天哪!小姐!您没事吧?您的衣服,您的衣服怎么这么多血?!”

“嘘,小点声!”云婵卿一把捂住了明翠的嘴,“你先起来,给我打盆水,让我赶快擦洗一下,再给我找套干净的衣服。顾姨娘可能很快就会找过来,要记得,你家小姐之前一直在屋子里,片刻也不曾离开过!”

“是,是!”明翠急忙爬了起来,按照云婵卿的吩咐行动了起来。

这边,云婵卿刚换好衣服,禅房那边就传来了顾姨娘的惊叫声。然后是护卫们的声音,夹杂着剧烈打斗声,还有丫环们的尖叫,总之嘈杂异常。

“小姐,刚才好像是顾姨娘的声音,她会不会也遇到了危险?”明翠一脸担忧之色,小心翼翼的询问道,“我们要不要也过去看看?”

“去!怎么不去呢!有热闹看,我们当然要去了!”云婵卿冷笑一声,眼中冰寒一片,“我们不仅要去看,还要送她一份大礼呢!”

“小姐”明翠有些不知所措,她觉得小姐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放心吧!我没事!你去叫上所有的丫环和嬷嬷,咱们一道去救顾姨娘!免得顾姨娘受到歹徒的惊吓!”云婵卿把“救”字咬得很重,可她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根本不像去救人,反倒像是要去杀人。

在这样寂静的午后,禅房的动静闹得算是很大了,甚至惊动了住在附近的香客。等云婵卿带着丫环过去的时候,歹徒已经带着人跑了,倒是有不少的夫人和小姐们还在围观。这些夫人们还算矜持,只是遥遥的围观,并没有乱说话,可那些丫环和侍卫们,却对着顾姨娘不停的指指点点。

顾姨娘此刻一脸的狼狈。她发髻早就散开了,乌黑的头发全部披散着,毫无半点美感。袖口也被刀剑给割开,露出了一段洁白的手臂,衣服也显得特别凌乱。张嬷嬷比她还惨,发髻都被削去了一半,脸上和手上全是泥土,胳膊上还被割了一个大口子,鲜血不要钱似的往外流。

原来,顾姨娘在前厅和众位夫人闲聊了一会儿,然后便故作惊讶地说起大小姐不见了。这时,顾姨娘身边的张嬷嬷正好过来汇报,说是好像看到大小姐跟着一个和尚走了,不过那个和尚看上去有些古怪,光头特别的不自然。

顾姨娘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然后便和众位夫人们告了罪,说是不放心大小姐的安危,要过去看看才能放心。

到了禅房门口,见到房门还是锁上的,顾姨娘便和张嬷嬷一起踹了门,然后故意大喊大叫的冲了进去。

可是,她刚一进门,就看到几个黑衣人在搬地上的男子。这些黑衣人的装扮很奇怪,不像是大元人的模样,而且一个个浑身杀气浓重的,看到她的一瞬间更是提剑便刺。

还好,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顾姨娘身后的章玉玮终于冲了进来,随后又有其他侍卫和丫鬟的声音遥遥的传来。黑衣人似乎也不敢恋战,和侍卫们打了几下,阻挡了他们一会儿,然后便带了地上的那个男人离开了。

“顾姨娘,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了?”云婵卿带着随身的丫鬟,上前温柔的扶住了惊魂未定的顾姨娘。

“啊!——”顾姨娘见到完好无损的云婵卿,眼睛瞪的如铜铃般大,一副活见鬼的样子。她难以置信的尖叫一声,猛地后退了一步,这才厉声问道,“你怎么会这在里?你不是在里面和男人私通…这不可能!”

顾姨娘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明明故意在云婵卿的面前提起主持方丈的高深莫测,引导她往后院去找大师求助。章玉玮明明给她使了眼色,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云婵卿已经落入了陷阱。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云婵卿此刻会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里?!

云婵卿微微的蹙了蹙眉头,睨视了顾姨娘一眼,略带不满的说道:“姨娘不会是被吓傻了吧?我当然是听到了你的呼救声,这才带着丫鬟们过来的。倒是你,好好的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你只带了张嬷嬷一人,到这里有什么事情?”

“还能有什么事情!偷男人呗!”人群中发出了一声娇媚的嗤笑,“刚可是有不少人都看见了,有个衣不蔽体的男人,被人从屋里救了出来呢”

这个发出嗤笑的女人,是韩侍郎最宠爱的小妾——郑云姿。这位郑姨娘是青楼出身的,虽然是清倌儿被韩侍郎赎出来的,但因着身份的问题仍旧受了不少嘲讽。她巴不得全世界的女人都被人抓到偷情和失贞,这样所有的乌鸦一般黑,大家就不会再抓着她的身份说事了。正好,顾姨娘出了这种事情,她当然要抓住机会狠狠的落井下石,恨不得顾姨娘越惨越好。

第七章 倒打一耙!(上)

上辈子,云婵卿出事的时侯,这位郑云姿也没少挖苦讽刺,如今正好也让顾姨娘尝尝这种被人抹黑的滋味。

“不是的!大小姐,我没有偷男人,我根本不知道屋里有个男人!我真的没有啊,这一切都是误会!大小姐,你要相信我啊!你一定要相信我!”顾姨娘心里猛的一惊,立马抓住了云婵卿的袖子,慌乱的开始撇清自己。

事情根本不该是这样的啊!被人围观羞辱的,明明应该是云婵卿才对!她应该衣衫不整的被人发现,然后整个人惊慌失措、浑身颤抖,她应该面色惨白、形容凄苦,遭受所有人的耻笑和羞辱,从高高的云端上摔下,再无半分高傲之色!

可如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顾姨娘完全无法理解,她明明做好了那么周详的计划,怎么会出现这么巨大的转折!她更是不敢相信,如今被众人围观指点的人,竟然会变成她自己!要知道,女人一旦名誉受损,那这一辈子可就完了!

“姨娘若是没有偷男人,何以发髻凌乱至此,又为何会孤身进入沙弥的禅房?”云婵卿冷冷的抬眸,似是狐疑的打量着顾姨娘,问道:“姨娘还是把这件事情交代清楚了,免得在场的各位夫人误会,败坏了我将军府的名声!”

“这——”顾姨娘此时惊慌失措,根本不知该如何回话。

“姨娘可要仔细想清楚了,你今天若是不给出个合理的解释,坏了将军府的名声,说不得也只能进佛堂了此残生了。这名声若是连累了妹妹,只怕”云婵卿的声音越来越冷,似是对顾姨娘失望之极。

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响,顾姨娘急出了一头冷汗。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给云婵卿挖了这么个大坑,最终掉进坑里的却是她自己。如果她今天不能找个合理的解释,只怕以后真的很难再翻身了。

“大小姐,您就不要再逼姨娘了…姨娘,姨娘也是为您好啊!此事关乎着大小姐的声誉,姨娘自然不肯当众说出来,也是怕败坏了大小姐的名声”张嬷嬷似上有什么难言之隐,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云婵卿。

这一招的学名叫“倒打一耙”,此时用在这里,倒是有出奇制胜的效果。

“哦?我倒是不知道,这事儿竟然还和我扯上关系了?难不成是我吩咐姨娘来这里的?或者,是我吩咐姨娘来和男人约会的?”云婵卿心中暗自冷笑,这无耻的老奴,到了这种时候,竟然还不忘往她的身上泼脏水,简直罪该万死。

“这”张嬷嬷看了眼顾姨娘的脸色,然后又看了看“咄咄逼人”的云婵卿,使劲的咬了咬牙,这才“逼不得已”的跪下说道:“有人给姨娘送了口信,说看到大小姐孤身一人往禅房的方向去了。姨娘担心您出事,又怕带多了人,万一真有什么事情,没的败坏了大小姐的名声,这才支开了丫鬟,只带了老奴来寻。谁知,竟遇上了这样的事”张嬷嬷说完,又偷偷的给顾姨娘使了个眼色。

顾姨娘立刻会意,马上眼泪潺潺的低下头,装出了一副委屈的可人模样。

周围的人看了这一幕,对顾姨娘的鄙夷之情倒是淡了少许。这位姨娘如此维护府上大小姐的声誉,可大小姐却当众这么咄咄逼人。或许,这位小姐本就是个刁蛮跋扈的性子,经常在府中欺压弱势的姨娘,也未可知。

“哦?是吗?原来是这样啊!那我方才岂不是冤枉了姨娘。这么说来,还要多谢姨娘的维护之情呢!”云婵卿淡淡的笑着,还伸手扶了扶顾姨娘。

“奴婢不敢居功,只要大小姐无事便好。”顾姨娘立马装出受宠若惊的模样,慌乱的给云婵卿行礼,态度恭谨至极。

“是啊,无事便好”云婵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环顾了周围一圈之后,又正色的看着顾姨娘,说道,“不知是哪位丫鬟给姨娘送的口信?这样不怀好意的丫鬟,定不能姑息!先打五十大板再发卖出去,咱们云府坚决不留。”

顾姨娘脊背上猛地冒了一层汗,她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一抬头,刚好对上云婵卿的眼睛。那是一对夺目的眼儿,杏核形,清亮如星辰镶嵌而成的宝石瞳子,耀着夺人的光茫,却冰寒无比。

顾姨娘心中猛地一惊——云婵卿知道了,她一定是知道了!可是,她到底知道多少?又是怎么察觉的?什么时候察觉的?再者,她是怎么从房间里逃脱的?是不是有人在暗地里帮她?那么,老爷是不是也已经知道了?

真是一招走错,满盘皆输!顾姨娘此刻已经顾不得狡辩,她心虚的低下头,有些底气不足的回答道:“这口信…是个陌生人送的。”

“陌生人?姨娘竟然相信陌生人的话?”云婵卿的眼里满是震惊和伤痛,“姨娘只因着陌生人的口信,便怀疑婵卿出去与人苟且?姨娘竟如此不相信婵卿的为人吗!姨娘为何不亲自去婵卿的房间瞧上一眼?婵卿一直在房间里小憩,哪怕姨娘只是去确认一下,今天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

云婵卿把震惊和伤痛的表情,处理的非常到位,那因为震惊而圆瞪的双眼,那梨花带雨的表情,似乎顾姨娘这次的行为真的伤透了她的心。

“大小姐,这传信之人是寺庙的沙弥。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想必姨娘也是这般考虑,这才带了老奴来瞧一瞧。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撞上这样的事情…小姐再仔细想一想,若姨娘真与那男人有些什么,又怎会被他的手下刺杀”张嬷嬷又急忙替顾姨娘解释,倒是个护主的忠仆。

经过张嬷嬷的这番解释,周围的议论声又小了不少。顾姨娘虽然发髻凌乱了一些,但身上的衣服却还算齐整,仔细观察起来,倒也不像与人偷情的样子。这中间,也许还有什么隐情?

第八章 倒打一耙(下)

“大小姐,都是婢妾不好,您要怪就怪婢妾吧!”顾姨娘眼泪潺潺的抬头,委屈中似乎还带着点害怕,像是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她的这一番梨花带雨的做态,倒是把自己彻底的刻画成了柔弱的受害者,争取到了不少人的同情。

“张嬷嬷,大小姐和姨娘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府上的规矩都忘光了不成?你可不要学某些不长眼的奴才,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明翠看不惯张嬷嬷的德行,微微的昂着下巴,不屑的瞥了张嬷嬷一眼。

“老奴知错了,请大小姐责罚!”张嬷嬷立马跪下磕头,一句也不辩解。

云婵卿心中暗恨,这老奴和她的主子一样,是惯会在人前做低姿态的。她这么爽快的一跪,主动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就算有错也变成了没错,若再要继续责罚,倒显得她这个大小姐苛待下人了。

“起来吧!你毕竟是姨娘身边的嬷嬷,今天也是护主心切,这次就不罚你了,不过,以后万不可再如此无状。今日之事,等回去禀报给父亲之后再做处理!不过,姨娘以后还是不要再自作主张的随意走动了。万一不小心再听了谁的口信,见了哪个衣不蔽体的男人,只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云婵卿知道今天是奈何不了顾姨娘了,不过还是忍不住想要再多刺她几句。

“大小姐教训的是!奴婢记下了!奴婢以后一定谨言慎行!”顾姨娘恨的牙都要咬碎了,却偏要做出一副恭谨的模样。她一个姨娘,如此低声下气的和府里的大小姐说话,就算将来传言出去,也是云婵卿性子娇蛮,于她总是有利的。

“明翠,吩咐下去,马上准备马车,我们这就回府!这朝阳寺,光天化日之下竟会闹出这等行凶之事,真是愧对千年古刹的称号!”云婵卿不再给顾姨娘装柔弱的机会,马上吩咐打道回府。

她还惦记着自己的母亲,还是早些回府,也早些去看看病卧在床的母亲。

“大小姐,你不是还要给夫人祈福么?如果就这么走了,岂不白来一趟。大小姐对夫人的孝心”顾姨娘似乎心有不甘,并不愿意现在就离开。她好不容易鼓动了云婵卿出来一趟,若是就这么回去了,什么收获都没有,岂不是浪费了这次大好的机会?!

“怎么?姨娘刚刚不是说受了惊吓么?怎么现在反倒依依不舍起来?姨娘那么用心的鼓动我来朝阳寺给母亲祈福,莫不是真的藏有什么私心吧?”云婵卿微微的眯起眼睛,似乎顾姨娘再多说一句,她就要继续咬住她与人有私一事。

本来围观的夫人和小姐们已经要散去了,可听到了云婵卿的这句话之后,却又都止住了脚步。这事本就透着点不寻常,大宅门内的明争暗斗,在场的夫人小姐们又怎么会不懂,只是云府都不打算追究了,她们也没什么立场继续看戏了。可现在看来,好戏似乎还没演完呢!

“大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婢妾只是听说这朝阳寺的菩萨最灵,夫人如今又病重在床,这才提议来这里给夫人祈福。大小姐怎么能如此无端的揣测”顾姨娘似是一怔,用惊讶和不解的目光看着云婵卿,像是特别难以接受云婵卿的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