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在庄子上的时候,没有乐器,无聊的时候吹着玩的。”蒋阮解释,这样的解释合情合理,也令人对她多了几分怜惜。

董盈儿瞧着她:“可你怎么选了《广陵散》,一般贵女们在今日是不会选这样的曲子的。”

蒋阮微笑:“我只会吹这个。”

徐若曦脸色有些苍白,垂着头只是不说话。大家都知道她是心里不痛快,俱是装作没看见免得她尴尬。

随后的几个贵女出来表演,只不过是走走过场,只是有了蒋阮方才惊心动魄的广陵舞后,再看这些兴致乏乏的节目,只觉得索然无味了。

今年的花灯节,蒋家便爆出了这样一个冷门,众人只道是这次的兔儿花灯必是落在蒋阮手上,青松舫上,众人谈论的对象便从往日的蒋素素成了今日的蒋阮。

表演过后,就是众人都要走到船头前,往河里花灯的时候。这些往河里放的花灯俱是做的各个精致无比,待各位公子小姐将纸条写好放入花灯后,再亲自推近河中。

蒋阮也跟着众人往船头走去,微笑异常动人。

上一世,她没能等到放花灯的时候便出了那等丑事,躲在船上瑟瑟发抖时,是八皇子宣离拿了一盏花灯走过来,对她说:“你可有什么心愿?”

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众人鄙视的目光,那一刻,她只想抓住面前这个人给的温暖。那一盏花灯里,她许的心愿,是能在他身边。

少女的心愿,最后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其实蒋阮想起来,最恨的人并不该是宣离,比起宣离来,蒋素素剥夺她的更多。可是宣离错就错在,不该给了她希望,教她在绝境中以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结果却是致命的棍棒。在有了温暖和关心后,再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

白芷将发下来的花灯递给她,连翘递上纸和笔,蒋阮想了想,从连翘手里接过纸条,并未写字,直接卷起来放进了花灯中。

她这番行为,被一直注意她举动的蒋素素看见,就走到她身边,问:“大姐姐怎么不往花灯上写东西?”

蒋素素声音故意有点大,蒋阮如今又备受瞩目,顿时,两艘船舫上的人都朝她看过来。

“无所求,写什么。”蒋阮淡淡道。

蒋素素一笑:“大姐姐怎么会无所求,比如求爹身体安康,兄长一举夺魁,蒋府蒸蒸日上,或者求娘什么时候再给咱们添个小弟弟,总之怎么会无所求?”

她这番话,就等于在指责蒋阮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并不一心想为蒋府好。这样的诛心之言,连翘与白芷都皱了皱眉。蒋阮听了却是冷笑一声,爹?蒋权哪里算是爹,他恨不得将自己卖了替蒋素素两兄妹铺路,娘?她的娘尸骨已然腐烂成灰,世上再无此人。兄长?如今音讯全无,生死不明。蒋素素这番言论,岂不是在人伤口上撒盐。

“二妹有所不知,”蒋阮的声音轻轻柔柔,似乎毫无怒气:“爹身体自然康健,否则怎么为朝廷效力?二哥考状元的事情,也不是咱们能帮上忙的。只与母亲添小弟弟,更是送子观音的本事,与我们何干?”

她微微扬起唇:“世间之事,事在人为。心有虔诚,可前程,终究还是要自己去奔的,不是吗?”她的声音添了一丝怅惘:“从前我也时时上香拜佛,可终究,母亲逝世,兄长不明,你说,心中所求的,真的能实现吗?到底还是看个人罢了。”

这番言论飘在众人耳朵里,莫聪噗的一声笑出来。见萧韶看着他,连忙道:“我只觉得这蒋大小姐说话实在太妙了,咳,那个生孩子的事情,确实不是她们能管得。”

蒋阮这番话幽默又别有禅意,听闻她身世可怜,众人对她的印象更是充满同情。蒋素素气的脸色煞青,偏还要装出一副开怀的模样。

紧接着便是众人放花灯的时候,蒋阮弯下腰将手中花灯放入河中,刚要站起身,一边的蒋素素神色未变,悄悄伸出脚,就要绊她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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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撞破私情

蒋素素伸脚去绊,蒋阮毫无察觉般的继续起身,却在不经意间侧过身子,堪堪避过蒋素素的腿脚,这么一侧身,却状若无意的刚好“碰”到一边的蒋俪,蒋俪躲闪不及,往前倒了几步,恰好与蒋素素撞在一起,蒋素素没有防备,立刻就往船下栽去。

蒋阮却在这时惊呼一声,一把拉住正要与蒋素素一同跌向河里的蒋俪,只听“咚”的一声,船上的蒋素素已经不见踪影。

蒋阮对惊魂未定的蒋俪道:“三妹没事吧?”

蒋俪摇摇头:“方才怎么摔了一跤?”船上人多,她又是背对蒋阮,自然不知是谁碰了她一下。蒋阮摇头,猛然记起了什么,大声道:“不好,二妹掉进河里了!”

她这么一喊,众人纷纷朝河中看去,只见哗啦啦的水波中,一人在河中沉浮不定,正是蒋素素。此刻蒋素素被水浸着全身上下,口鼻不断有水涌进来,也不顾风仪大声呼喊道:“救命啊!”

青松舫上有不少会泅水的年轻公子,此刻见美人落难,都跃跃欲试。可若是真从水底捞起了那蒋素素,也就等于毁了蒋素素的清白,蒋素素日后必然会嫁给她。可蒋尚书如今在朝中如日中天,夏研娘家如今又蒸蒸日上,若真是配不上的,蒋尚书不愿这样屈就女儿,说不定会一了百了。

这么一想,有些心思的公子便又只能站在船上观望了。

但蒋素素何许人也,京中第一才女,自七岁起便是京中第一美人,自然有门当户对的高门嫡子倾心相待,眼看美人体力不支,就要下水英雄救美。

却正在此时,只听“扑通”一声,对岸有个人影突然跃进水里,瞧着模样水性极好,很快游至蒋素素身边,一手托起蒋素素,游到船舫上。

蒋阮先是与众人将蒋素素抬起,蒋素素在水中挣扎一番,已经有些不甚清醒,接着,众人把目光投向那个救了蒋素素一命的人。

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皮肤黝黑,模样也算端正,只一双眼睛到底泄露了些精明的目光。

蒋阮挡在蒋素素身边,温和道:“这位公子,多谢救了蒋小姐一命,蒋家今日回去便送上谢礼。”

那男子却显得很急躁:“我要什么谢礼,快看看她有没有事?”说完就要上前。

他这番动作,自然引得人猜测不已。一时间众人都用探究的眼光看向这男子,青松舫上有人按捺不住,忍不住开口问:“你是何人?”

蒋阮皱了皱眉,再次挡在蒋素素面前,正色道:“公子救命之恩蒋家铭记在心,只蒋小姐也是未出阁的姑娘,公子这般相近实在是坏了规矩。”

她一心一意为了蒋素素着想,顾全大体,话也说得得体漂亮,一时间周围人俱是点头称是。

黝黑男子却急了:“我与她两情相悦,说什么相近,日后我自然会娶了她去。”

蒋阮嫣然一笑,声音冷若冰霜:“公子说哪里话,我敬公子见义勇为,此番行事却令我不耻。蒋小姐洁身自好,更是才艺出众,说句不中听的话,公子恐怕难以匹配。要知道,蒋府的女儿,可不是人人都能娶得的!”

她倒是不怕这身强力壮的男子,其实自那黑皮肤的男子说出这话,船舫上的人都是不信的。蒋素素这等人才,眼高于顶,于公于私,都不可能瞧得上这样的莽夫。

此刻蒋素素被平放在地上,昏昏沉沉的听着众人说话,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黑肤男子像是被气急,愤愤从腰间摸出一绣帕来抖在众人面前:“不信就自己看看,这是她送我的帕子,我周大在京城混了这么多年,岂会撒谎!”

那帕子抖落在众人面前,只见上头绣着一方幽兰,似乎还散发着幽幽香气,左下角用银丝线绣着一个精巧的“素”字。

蒋素素的贴身丫鬟蝴蝶一惊,张了张嘴,与蜻蜓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惊惧。

众人都沉默下来,虽说蒋素素与这周大怎么看都不能凑到一起,可是难免美人有时会犯错,而且如今蒋素素年纪尚小,若是被人刻意勾引也是有可能。在证据面前,众人渐渐动摇了。

蒋阮怒道:“一方帕子又能算得了什么?说不定是你用了什么法子偷了蒋小姐的帕子。”

蝴蝶没想到蒋阮会替蒋素素说话,此时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立刻顺着蒋阮的话道:“正是,我们家姑娘的帕子前几天丢了,一直未曾找到,原来是被你偷了!”

那周大也是个人物,见此情景脸涨得通红,怒气冲冲道:“她一个官家小姐,我不过是个平头百姓,如何偷得她的手帕?难不成官家小姐如市井百姓一般混在人群中,等着贴身手帕被我偷走吗?”

蒋阮微微一笑,这个周大啊,果然没令她失望,应变能力倒是极好。可惜夏研费心心思找来的这个人,对付的却是她自己的女儿,不知道消息传回蒋府,夏研是怎样的表情。

周大继续道:“你们若是不信,便去看她腰间,定有我的一方青玉,那是我们家传的宝贝,送给她做了信物。”

蜻蜓闻言松了一口气:“我们家姑娘没有什么青玉,你胡乱说些什么。”

一边一直作壁上观的容雅郡主眼珠转了转,走到蒋素素身边,神态十分关切:“不若让我来探一探,还了蒋小姐清白,教这个想要污了蒋小姐名声的恶贼无话可说。”

蝴蝶还未曾伸手拦着,便见容雅郡主已经朝蒋素素腰间摸去。蒋阮媚眼微扬,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这个容雅郡主倒是会来事,不过也令她省事了许多。

众人都好奇的看着容雅郡主,蝴蝶捏紧了手心。半晌,容雅郡主抬起头来,神色有些古怪。

她扬起手,洁白如玉的指尖处,正摇晃着一串青玉珠。

众人默然,看向蒋素素的目光,瞬间变得意味深长。

蒋阮微微低下头,看,无论过了多久,这世道与从前还是一般无二,流言与怀疑,恶意和污蔑。只是如今,尝到这滋味的,却是蒋素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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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贵人相助

一片静默中,却是蒋素素咳嗽了几声,悠悠醒转过来。见众人都意味不明的看着她,再看看自己浑身的自己,心中咯噔一下。

蒋俪幸灾乐祸道:“二姐姐醒了,太好了。”

“发生了什么事?”蒋素素揉了揉额角,此刻她白衣湿透,紧紧贴着已经略显曲线的窈窕。长发贴着衣服,原本就素淡的小脸此刻若出水芙蓉,瞧着便令人心生怜惜。可是一想到方才黑肤青年的话,众人原本的怜惜又立刻变得鄙夷起来。

蒋素素也敏感的察觉到众人对她的态度不同,一直默不作声的蒋丹突然道:“二姐姐,你怎么可以与人私通?还…还将自己的贴身信物赠与人家?你这样,让爹爹知道了,岂不是难堪至极?”

“你说什么?”蒋素素一惊,声音不自觉的提高:“谁与人私通?”

蒋丹害怕的后退一步:“是…。是证据确凿。”

“胡说八道!”蒋素素心中一慌,从她醒来那刻便知事情不妙,原本是蒋阮跌入水中,结果落水的却是自己。乱了!计划全部乱了!如今这该怎么办才好?

她一时急于反驳,说话声音便显得尖锐,哪里还有平日里大家小姐的端庄。再看蒋丹吓得不轻的模样,众人心中又是一阵猜测。

世上之事本是这样,当她是个仙子时,自然瞧什么都好,一旦有了污点,在众人眼中变成了荡妇,瞧着什么都是错的。

蒋素素见众人都是沉默不语的模样,心中更急了,也不顾浑身的便站起身来,对那黑肤男子道:“你为何要坏我清白,回头我便让父亲仔细调查此事,将你抓进大牢!”

那黑肤青年却似受了打击一般,喃喃道:“你当时分明不是这样说的,难道往日那些誓言都是假的?”说着神情又愤怒道:“你竟这样将我抛弃,我周大便是你说弃就弃的?”

蒋阮在心中差点没笑出声来,可怜她前世懦弱不堪,当时吓得一塌糊涂,还不如蒋素素口齿伶俐的回击,自然也无从领教周大这样的演技。

蒋素素闻言却是心中将蒋阮恨毒了,她自然知道这周大是怎么回事,可是为什么落水的会是她?周大要对付的人应该是蒋阮才对。此刻却又百口莫辩,平日里有夏研为她拿着主意,此刻却是连一个能说上话的人都没有。再加上此刻她心神不定,往日里的筹谋和冷静都无影无踪,哪里还想得出什么对策。

蒋阮并不给蒋素素思考的时间,她对周大道:“周公子,此刻并非是争执的时候。此刻风凉,若是蒋小姐受了风寒,也不是你所乐见其成的。周公子不若改日向蒋府登门拜访,蒋府也定会为此事给周公子一个说法。”

周大正犹豫着,蒋素素却又尖叫一声:“不,不是我,我根本没有做下那种事情,是他污蔑我!”蒋素素也并非傻子,知道若是真的如蒋阮所说,今晚倒是平静了,可也等于默认了私情的事情,明日起京中势必起无数留言,到时候可就晚了。

容雅郡主嗤笑一声,一改方才的亲切可人,道:“人证物证俱在,真不知是如何抵赖,还要面皮么?”

“你!”蒋素素对她怒目而视,心思一转,干脆不再反驳,仰着一张小脸,咬着下唇只是默默流泪。她这样的模样,又令青松舫上一部分人起了恻隐之心。

可是到底玲珑舫上的女眷已经开始议论起来:“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人。”

“平日瞧着跟天仙似的,没想到也做这样龌蹉的勾当。”

“蒋尚书的脸可都被她丢尽了。”

“如今定情信物都有了,还想抵赖,真是可笑。”

这般的压力之下,蒋素素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青松舫上,五皇子皱了皱眉,面带不悦的看着蒋素素:“小小年纪便不知自爱,真是伤风败俗!”

宣离却是若有所思的沉默不语。莫聪碰了碰萧韶,摇头叹息:“这仙子一样的美人怎么就如此想不通,看上了那么个莽夫?真奇了。”

萧韶没回话,夜枫却在暗处用密音传话给他:“主子,蒋家二小姐便是五年前宝光寺那位。”

听得此话,萧韶微微皱眉,再次抬眼看向蒋素素。

黑肤男子此刻却是执意道:“不行,你们这些富贵人家瞧不起人,我周大却也不是好打发的,今日这番羞辱,我必要讨个说法。”

蝴蝶与蜻蜓急的不行,蒋素素也觉得有些绝望,眼看没有任何希望的时候。却听得一个清冷的声音自青松舫传来:“青玉珠是本王赠予蒋二小姐的东西,不知与你有何关系。”

蒋阮一愣,只见黑衣如锦的绝美青年负手而立,神情是十足的冷淡。那双若寒星一般的眸子轻轻一扫,便让人感到莫大的压力。

锦英王萧韶这么淡淡一句,立刻就为绝境中的蒋素素解了围。

顿时,周围探究的目光集中在萧韶与蒋素素身上,众人纷纷猜测,锦英王与蒋素素莫不是有什么交情不成,否则无缘无故的,向来清冷的锦英王何以为她解围?

蒋素素也先是一愣,虽不知道萧韶为何要帮她,待看到萧韶那张秀美绝伦的容颜,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痴迷之色。她盈盈拜下去:“多谢王爷仗义执言,今日若不是王爷,素娘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蒋阮出神的看着萧韶,心中翻腾难以平复。上一世并未听过萧韶与蒋素素有何关系,萧韶也并非是怜香惜玉之人,怎么今日却这般恰到好处的帮了蒋素素一把。

难道前世今生,蒋素素都这样好运,即便如她一般身处困境,也有贵人相助。老天是不是太过不公?

感觉到一股冰凉刺骨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萧韶顺着那目光抬眼看去,不由得微微一怔,见月光下对面船舫上的红衣少女此刻正冷冷瞧着他,眸光中恨意森然,仿若地狱修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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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软:我擦小勺你真是男主吗?尼玛竟然去帮外人!【掀桌

小勺:一切都是个误会【擦汗

软软:误你个头,给我走着瞧!

于是乎,因为此事小勺注定要被软软虐很久了…。

第六十四章揭穿谎言

那周大也没想到半途中竟会杀出个锦英王来,锦英王的身份无论如何他都是不敢招惹,如今正是骑虎难下,却不知如何是好了。

萧韶话一出口,蒋素素自然喜上眉梢,容雅郡主和徐若曦却是同时白了脸,脸色十分不好看。莫聪诧异的看着萧韶,也是摸不清萧韶的意思。五皇子眯起眼睛:“真是怪事,萧韶竟会主动帮蒋二小姐解围。”

宣离眸中闪过一丝深意:“或许真是锦英王的青玉珠。”

蒋阮收回目光,突然对六神无主的周大道:“原来竟然是你在说谎,那青玉珠分明是锦英王的东西,蒋小姐的帕子又是从何而来?”

听闻蒋阮的话,周大却是灵光一闪,青玉珠是锦英王的不假,可他身上的帕子也是真的。如今若是承认恐怕只会吃不了兜着走,不若死咬一口不放,或许还有一线生机。那周大平日里便是个泼皮无赖,撒泼耍横尤其有一手。便冷笑一声,大声道:“我说的话句句属实,即便是达官贵人也不能仗势欺人。那帕子就是阮儿赠与我,亲自送我的定情信物!”

此话一出,甫座皆惊。

蒋阮盯着他:“你嘴里的阮儿是谁?”

“还能有谁?当今蒋尚书府上的蒋家大小姐!”周大说的底气十足。

“噗嗤”一声,蒋阮似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笑话,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你口口声声说蒋小姐与你早已定情,方才又舍身救她。不知你可知道,她究竟是谁?”

“什么意思?”周大心中感到不妙,觉察到有些事情不对劲,只听蒋阮冷冷的声音传来:“你说的的确很动听,可我才是蒋家大小姐,你眼里的那个蒋阮,却是蒋家二小姐,蒋素素。”

月光下她的容颜美艳,偏生带了一丝决绝的寒意:“周公子,难不成你的忘性如此之大,与你花前月下的究竟是谁都分不清楚?”

看到这里,周围已经有人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在场众人俱是出自高门大户,其中的手段也能了解一二。明显这周大满口胡言,想来是事先得了人的吩咐,想要污了蒋家大小姐的名声,却不知怎么的误打误撞,蒋家二小姐受了祸。

连翘与白芷心中都是松了一口气,蒋阮神色如常,从方才起,她就一直称呼蒋素素为“蒋小姐”,为的便是误导周大。如今周大一开口,在座的不乏聪明人,自然也能想通其中的关键。

蒋素素神色未明,虽然周大这么一说,证实了她的清白。可是众人也会猜测,究竟是谁想要害蒋阮,她和夏研也会成为别人谈论的对象。

蒋阮瞧着周大,她的声音温柔:“这件事瞧着扑朔迷离,真是将我弄得头疼不已,可是事关我的声誉,此事也不能不了了事,周公子,这件事情,或许你该向巡捕说个明白。”

周大见势不好,立刻就要往河里跳准备逃跑,却见四周飞快出现几个侍卫将他制服,宣离出乎意料的站出来,笑容温文尔雅:“将他送去巡捕房。”

蒋阮飞快的瞥了一眼宣离,他如今赶得巧,难不成是希望自己感激他?

蒋素素闻言心中一慌,周大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自然明白,若是落在巡捕手中,周大将幕后指使人全部供出来,她和夏研又该怎么办?

这般想着,蒋阮已经走到被制服在地的周大面前,她微微弯下腰,视线与周大齐平,轻声道:“周公子,我听说巡捕房中有一千种拷问的办法,每一种都能让人生不如死,这件事情来龙去脉颇为复杂,周公子可要想清楚,千万别信口雌黄。”言罢,她对着周大嫣然一笑,笑容竟比河心中的花灯还要璀璨。

宣离的侍卫很快便将周大拖了下去,船舫上横生波折,今夜的花灯节几乎也算是被毁了。接下来也无人再有兴致继续放河灯下去。蒋素素出了这件事,蒋阮只有带她先回去。船舫靠岸,蒋阮向众人辞行的时候,宣离却走过来。他将手中的外衣披在蒋素素身上,温声道:“天冷风寒,切莫着凉。”

花灯将他本就俊朗的容颜映照的异常温润,蒋素素抬头看了他一眼,害羞的垂下头去,小声道:“多谢八殿下。”

蒋阮扬了扬唇,上一世宣离温暖她,这一世蒋素素落水,关心的对象便也变成蒋素素了么?

宣离虽然在与蒋素素说话,目光却一直跟随着蒋阮。见蒋阮看也不看他一眼,神情分明是柔和的,却能清晰的感到她的冷漠。这样的滋味令宣离莫名的有些不悦。

蒋阮微微一笑,正巧见着萧韶从对面走来,突然开口道:“今日之事,多谢王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她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周围人听个一清二楚,众人又想起方才萧韶替蒋素素解围的那句话,如今蒋素素既然是清白的,那青玉珠也就是萧韶故意为了蒋素素才那般说。蒋阮这番话,却有些讽刺的意味在里面。

萧韶淡淡的看着她,神情依旧冷清,他长身玉立,黑衣凛冽,冷然高贵的气质很快吸引了周围一众女眷,即便对他方才的行为有什么不解,此刻也完全顾不上了。

蒋阮心中气闷,索性转过身不再搭理他。却见自另一边走来一位蓝衣公子,在她身边站定,有些踌躇道:“蒋姑娘,如今天色已晚,我再令几个侍卫一路护送你回府,可好?”

这公子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说话间有些试探,目光倒是不加掩饰的期待。蒋阮认得,这是总兵大人府上的辜公子。

她展颜一笑,落落大方道:“多谢公子美意,阮娘却之不恭了。”

她这样的动作,令得一边的宣离与萧韶都是神情一怔。蒋阮对辜公子的态度可谓温柔至极,对他俩的态度却是实在算不得友好。

宣离心中不知为何有了一丝异样,仿佛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夺去了。萧韶漆黑的眸子只盯着蒋阮,神情若有所思。

三人中,唯有辜易一人欣喜异常,没料到美人这般温柔如花,一时间竟是只知道站在原地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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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软:辜公子还是你最给力了,不如要你当男主吧。

勺子:!谢谢珊瑚海1982亲送的花花~么么哒╭(╯3╰)╮

第六十五章筹谋

将蒋素素先送进马车,辜易站在马车几步开外的地方,瞧着蒋阮有些脸红。

蒋阮走过去,轻轻开口道:“多谢辜公子的侍卫,有句话阮娘想要对辜公子说,其实…。阮娘有一事相求。”

辜易一愣,关切道:“蒋小姐有何难处,只要能帮上忙,辜易定当竭尽全力。”

这辜易倒是个怜香惜玉的主,蒋阮微微颔首:“想必辜公子也对阮娘家中之事尚知一二,其实本来这事不应当出去说。可我瞧着辜公子一片赤诚,想来为人也极为厚道,况且此事也唯有辜公子能帮上忙,阮娘也就腆着脸来求一个方便了。”

辜易被她几句话吹捧的飘飘然,心中对蒋阮更是喜爱至极。只听蒋阮低声道:“阮娘长兄自五年前便离府从军,从此失去了消息。阮娘生母早逝,长兄是世界上骨血相连的亲人,这些年阮娘都在打听他的消息,可惜一无所获。”

她的声音温和,面上还带着微笑,可不知怎地,轻柔的声音愣是让人听出一丝忧愁来。这样的坚强隐忍,反而更令人心生怜惜。

辜易宽慰道:“蒋小姐莫要伤心,令兄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只是这事不知我能帮上什么忙?”

“阮娘听说总兵大人与关将军和陈将军私交甚好,”蒋阮微笑:“而五年前家兄投军时,京中恰逢关将军与陈将军招兵,阮娘思量着,或许家兄就在陈家军或者关家军中,总兵大人既然与两位将军有交情,或许能行个方便,替阮娘打听一下家兄的消息。”

辜易拍了拍胸:“这有何难,回头我便与父亲说一说此事,蒋小姐尽管放心,一旦有令兄的消息,我便令人知会你一声。”

蒋阮郑重的朝他行了个大礼:“辜公子这等恩义,阮娘无以为报,只能铭记于心,日后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辜易吓了一跳,摆手推辞:“不过是举手之劳,蒋小姐何必客气。我们如今可算是朋友了?”

蒋阮微笑:“自然。”

与辜易辞行,蒋阮便上了马车。蒋素素与蒋俪蒋丹都等在马车内,见蒋阮上来,蒋素素眸中难抑怒火,蒋俪却是讽刺一笑:“狐狸精!”唯有蒋丹对她怯怯的一笑,依稀一副懦弱的模样。可经过今晚之事,蒋阮对她有了更深的了解,又怎么相信她真如表面那般胆小怕事,怕是这府里还有个藏的深的,只是平日里没有发现罢了。

马车中几人都是默默不语,一路驶回蒋府府门外,外头守门的小厮和张管家见多了几个陌生的侍卫都是惊诧不已。白芷扶蒋阮下车,蒋阮对那几个侍卫微笑道:“今日多谢几位了,替我向辜公子道谢。”说罢连翘笑盈盈的上前,将准备好放了碎银子的荷包塞给其中一人手上:“这点银子拿去与诸位换酒喝吧。”

那几位侍卫面面相觑,行过礼后便离开了。

张管家在府中呆了好些年,一眼便看明白这几个侍卫怕是奉了主子的命来保护蒋阮的。张管家看着蒋阮从容稳妥的模样,心中不由生疑,难不成今夜的花灯会,这位大小姐竟然得了青眼?

再说蜻蜓匆匆忙忙的从马车上跳下来,扶着的蒋素素下来,蝴蝶忙道:“快去叫大夫,二姑娘晕过去了。”

张管家乍看之下也大惊失色,连忙叫人去寻大夫。一边吩咐人去通知夏研一边问:“二小姐这是怎么了?”

蒋阮心中一笑,刚回府便晕倒,蒋素素想的这个法子倒也方便,可凡事怎能尽如她愿,不给蒋素素添点堵她怎么甘心?蒋阮瞥了一眼蒋素素身上披着的宣离的外衫,担忧道:“二妹掉入河中,还被坏人污了清白。眼下还是先等二妹醒来,之后的事情牵扯到巡捕房,等父亲回来再做决定。”

她说的不清不楚,张管家听到“污了清白”“巡捕房”这等字眼心中一跳,冷汗顺便爬满脊背。当下也顾不得问清楚,只道这下事情大了。而“昏迷”的蒋素素听到蒋阮的话,额头一跳,双拳紧紧握在一起。

蒋阮叹息一声:“今日我也乏了,出了这等事情,便先回院里休息,让母亲好好安慰安慰二妹妹,这事也怨不得她。”说罢就带着白芷连翘回了阮居。

却说另一头,夏研很快赶到,待看到蒋素素狼狈的模样时登时惊得不轻,蒋权还未回府,蒋素素见了夏研也不再装晕,一把握住夏研的手慌道:“娘,怎么办?那周大被送进巡捕房,认出我们怎么办?”

“别怕,”夏研冷静下来:“我令李嬷嬷找了府外人去吩咐的周大,无论如何都扯不到我们身上。倒是你,怎么会突然落水?”

“我也不知为何,”蒋素素咬牙道:“可定与蒋阮脱不了干系!今晚这事分明就是她捣的鬼,如今我名声尽毁,这可怎么办?”

“是我小瞧了蒋阮,如今有锦英王和八皇子站在你这边,倒是不用担心。可你怎么会与锦英王有关系?”

“我也不知,”蒋素素脸一红:“许是…。许是他看不过眼。”

“他不是这样的人。”夏研断然道:“这事我再留意,蒋阮那个贱人,竟然这样暗算你,日后我必要她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说罢,眼中阴狠尽显,再无平日里半分贤淑温顺的模样。

阮居中,白芷提着个白兔花灯过来,露珠奇怪道:“这花灯做的好精巧!哪里来的?”

白芷看了一眼蒋阮,道:“八皇子令人送过来的,说是玲珑舫上的彩头,姑娘忘记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