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瑶,你这是什么神情,撞到了妙珞也不扶着她,她可有着身孕。”程邵鹏抬头对楚亦瑶说道。

楚亦瑶哼笑了一声,“楚妙珞,别装了,你怎么不直接在假山上磕破头说我推的呢,这样还逼真一些。”

“邵鹏,我没事了,别说了。”楚妙珞直接把头藏到了程邵鹏的怀里,身子微微发颤,相较于楚亦瑶的盛气凌人,他怀里的人才是令人疼惜。

“亦瑶,我还一直不相信是你把暮远赶出去的,现在你怎么能这么对你堂姐,你太狠心了,变的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程邵鹏一脸的痛心疾首,看来外面传言亦瑶把暮远赶出去的事情是真的了。

“看来程大哥你不太了解我,你要相信,二哥是我赶出去的,不过这也是我们楚家的事情,你是楚二夫人的女婿,和我们楚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这些事你管不着。”说罢楚亦瑶慢慢的走到了他们身边,视线落在了楚妙珞身上,嘴角扬起一抹诡笑,微倾□子继而说道,“还有,我若是想让你不好过,我就不会只撞你一下,我会直接把你从这里推下去,推到池塘里去,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话音刚落,没等楚妙珞和程邵鹏有什么反应,假山后的池塘里传来了一阵噗通的落水声,继而尖叫声响起,“有人落水了!”

楚亦瑶没再理会他们快步走了过去,赶到的时候王寄林和张子陵同时跳到了水里,水面上还有两个扑腾的身影,一个是刑紫姝,一个是楚妙菲。

岸上的楚妙蓝大惊失色的喊着说要张公子去就姐姐,楚亦瑶却看见是王寄林游向了比较近的楚妙菲,把她拉到了怀里往岸边游去。

此时此刻楚妙菲哪里还顾的着是谁救的自己,想活命的本能让她抓着王寄林就没再松手,而张子陵则把刑紫姝救上了岸。

这边吵闹的声音很快把乔从安他们也给吸引过来了,张夫人看到儿子一身湿透的抱着一个姑娘上岸也吓了一跳,“出了什么事了?”

一旁的王寄林好不容易把楚妙菲抱上岸了,结果没等他喘口气呢,楚妙菲看清楚了人之后尖叫了一声直接推开了他,王寄林没站稳,直接又倒会池塘里去了!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到了,楚妙菲却还双手抱肩在那哭着,楚亦瑶赶紧让人把王寄林拉上来,钱妈妈也很快带了衣服过来给几个人披上。

“喂,我救了你,你不说谢谢也就算了,怎么直接把我给推下去了,你太过分了!”王寄林连着落水两回,力气都没了,抱着衣服猛打了一个喷嚏,对着楚妙蓝怀里的楚妙菲不满道。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楚妙菲边说边哭着,她第一眼看发现不是张公子自然吓着了,下意识的就推了他一把。

“好了,钱妈妈,送堂小姐和表小姐去珍宝阁换一身衣服,别在这呆着等会着凉,寄林,张公子,你们去那的暖阁等一会,我派人去拿两身二哥的衣服给你们换。”楚亦看一脸愤懑的王寄林,忽然很想笑,他这可是第二回搅黄人家的好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王寄林小朋友总是介么介么的给力~他是无心的

第62章 生辰(二)

这混乱的场面随着四个人都给送走了才平息一些,楚妙珞也顾不得装了,让程邵鹏扶着自己赶紧去珍宝阁那,在场的人这么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问便知。

事情其实很简单,张子陵和王寄林聊着聊着就到了刑紫姝她们喂鱼的附近站下来,一面说着一面赏鱼,后来楚妙菲也走过来了,本来应该是搭话要说什么的,忽然就这么脚下一滑,人向池子倒下去了,一旁的刑紫姝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直接把她也带下去了,这才有了楚亦瑶看到的一幕。

王寄林和张子陵几乎是同时反应过来的,跳下了水自然是往离自己近的人救了,哪里知道人救上来了之后,楚妙菲又把王寄林给推回去了。

按照刑紫语亲眼所见,她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楚妙菲会忽然滑落到池塘里去。

张夫人紧张自己儿子,赶紧去了暖阁看看,珍宝阁那,肖氏姗姗来迟,看到女儿这样,先是搂着一顿伤心,继而才开始问事情的原委,楚妙菲又羞又恼,指着楚妙蓝就开始指责,“都怪三妹,出的什么主意,现在好了,娘,我的脸都丢尽了!”

“二姐,这怎么能怪我。”楚妙蓝才委屈,她是出主意让二姐可以在张公子身旁来一个不小心落水,然后张公子就会下去救她,到时候上了岸她才有话可以说,可如今落水的还有别的姑娘,救二姐也不是张公子。

“怎么不怪你了,要不是你出的主意,我怎么会这样,这么多人都看见了,娘啊,我不要活了!”楚妙菲衣服也不换直接蹬着脚在那哭闹了起来,肖氏一看被子底下的人也吓了一跳,这天热了衣服自然是穿的单薄,落水之后紧贴着身子不说,透出了肌肤这都让人给看光了!

“好了,别再说了,现在哭哭啼啼有什么用!”楚妙珞沉着脸在一旁呵斥道,“现在想想到底该怎么办!”

“不是说救人的是王家的三少爷么。”楚妙蓝又低声提醒了一下,楚妙菲随即瞪了她一眼。

“你说的是和秦家有姻亲的那个王家?”楚妙珞随即就想到了是谁,这个王家三少爷和相公倒是很熟,“那王家是不错,不过王家三少爷还小,今年也不过十四吧。”

“我不要,我不要。”一听说道王寄林,楚妙菲又开始闹腾了起来,肖氏见女儿一脸的不清楚,朝着楚妙珞看了一眼,两个人出去到了外室,肖氏悄声道,“不是说还有一个张公子么。”

“人家是救了刑家的姑娘,娘,你总不能赖在他身上吧。”楚妙珞有些诧异,二妹无理取闹也就算了,怎么娘还跟着一起搀和,就是真要娶,也不会是二妹啊。

“你说能不能把人叫到这来。”肖氏还没说完,楚妙珞就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不可能,娘,张夫人还在呢,有什么理由要张公子来这珍宝阁,再说这里是楚家,您还是想想怎么在王家三少爷上动心思吧,王家可比程家好多了。”…

快开席的时候楚亦瑶才等来了淮山,大叔抱着一个大木盒子,来的十分赶,在面对乔从安的时候淮山还有些拘束,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这个送给你。”把手往前一推。

青儿接过了他手中的盒子带着他就坐,这一脸的大胡子上那都受人瞩目,不过在不面对乔从安的时候淮山都是一脸的泰然,你们看你们的,我吃我的。

很快肖氏也带着两个女儿过来了,楚妙菲还是一脸的受惊,安排在了和楚亦瑶她们同桌,坐下来后一直低着头不语,就连刑紫姝的好意问候都没有搭理一句。

秦满秋拉了拉楚亦瑶的袖子低声道,“我看她是故意掉水的。”

“哪会有人故意掉到水里去的。”楚亦瑶在她碗里夹了个大粉团,笑道。

“你不信?要我说,救她的如果是张公子的话,这事肯定没完!”秦满秋纯粹是觉得这一家子都像是狗皮膏药一样,粘上了肯定是甩不开的,那楚妙珞和程大哥的事不就是最好的印证,前些天娘还叹气,程夫人的脸色是越来越不好了。

可让秦满秋没想到的是,救她的即便是别人,这事依旧不算完,乔从安她们那一桌,在肖氏说完话之后,整桌子的人神情都不好了。

什么叫做她的女儿是清清白白大姑娘,救上来都让人给看光了,今后传出去,真不知道以后嫁人了怎么办。

张夫人听罢很快就收起了惊讶的神情,这件事和她儿子无关,她不说话。

“这你的意思,是谁救了你女儿就要娶她了才能保住名声?”秦大夫人在这一桌子安静中忽然开口说道,语气里带着一抹不置信,“那要是今天救你女儿的是个乞丐,你也舍得嫁?”

秦大夫人这话说的明显,你不就是看人王家还不错,这就要贴上来啦。

“是,真要是个乞丐的话,那也没办法,女儿家最重名声。”肖氏脸上闪着一抹无奈,咬着牙说道,反正是假设,又不真的是乞丐救,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二婶,妙菲的年纪也还小,说婚事尚早了些,再者王家三少爷救人是好意,若您这么说的话,是不是该把妙菲扔在那不去救,等楚家的护院来了再救上来,妙菲就要嫁给护院了?”乔从安随即淡淡的接了上话,这和讹诈有什么区别,换做是别人撇清关系都来不及。

“就是说啊楚二夫人,这孩子没事才最要紧,今天出了这样的状况换做谁都会救,更不会有人随意抹黑你孩子的名声,我们这么多人看见着呢,你好好安慰安慰孩子,这名声的是我看你是想太多了。”秦夫人也和颜说道,当肖氏是真担心女儿才会这么说。

肖氏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她说的婉转,在座的可都听出来了,人家也没那歪心思说什么救了人就非要嫁的,比起楚妙菲来说,被张子陵救上来的刑紫姝才是最委屈的,她是为了拉楚妙菲一把才落下水,救起来一样的情况,她还是个及笄之年的大姑娘了,一句话都没说呢。

“是,是,孩子没事才最重要。”肖氏应着声低头开始喝汤,对付一个可以,对付一桌子她可不行,这事情还是得从长计议…

下午的时候大伙陆陆续续都回去了,楚亦瑶把二舅母杨氏和两个表姐都送到了门口,刚好张夫人也带着儿子过来了,张子陵看到站在杨氏身后的刑紫姝,问候了一声,“刑小姐,你好些了吗?”

“没事了,多谢张公子关心。”刑紫姝冲着他笑了笑,并没有继续说什么,反倒是张夫人多看了她几眼,带着儿子先一步出去了。

“表姐,回去记得喝药,受了寒就不好了,今天的事可拖累你了。”楚亦瑶最过意不去的就是这个,刑紫姝从落水救上来没哭没闹,冲着张子陵道谢之后就去换衣服了,之后更是没再提这件事。

“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她就在我旁边,摔下去的自然会去拉一把,不过反倒是把自己也给拖下去的。”刑紫姝抿嘴笑着有些不好意思,“这衣服到时候我给你送过来。”

“送什么,就是准备给你和紫语表姐的,你穿着正好也省的再改了。”楚亦瑶把送给刑紫语的一身给了杨氏,“近日我忙的很,等忙过了这些时候再去找你们。”

“亦瑶啊,你二哥的事我听你舅舅说了。”杨氏犹豫了一下开始开口劝了一句,“这都是一家人,也别闹的这么难堪,你外祖母当年威胁你娘走就断绝母女关系,如今你娘走了这么些年了,你外祖母虽没说出来,心里可悔的很。”都是嫡亲的很,不要现在逞一时之气,将来后悔可来不及了。

“舅母您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楚亦瑶点点头送她们出门,二舅母说的她如何会不明白,就是爹娘也不希望这样,可如今没得选。

送走了所有客人,楚亦瑶这才有空和淮山说话,大叔一个人坐在亭子里好不寂寥,“怎么来的这么晚,不是早就和您说了么。”

“我回了一趟南疆,赶回来有些急。”淮山笑了笑,给楚亦瑶配好了药他就即刻赶回去了,马不停蹄的来回。

“回南疆给大嫂准备贺礼?”楚亦瑶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淮山点点头,阿灵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了五年的记忆,所以他特别回了一趟南疆,把留在那保存完好的东西都带过来了。

也许他是自私了些,当人找到了就想要更多,想让她回忆起过去的事情。

“大叔,那您就没给我带什么东西么。”楚亦瑶手一摊向他要东西,淮山失笑了一声,“等你满十五岁了,我就送你一份大礼!就像你们这的及笄礼,在南疆,姑娘家满十五岁的日子也很重要。”

话音刚落,走廊那头就跑来一个身影,楚应竹看到淮山可高兴了,口中喊着大胡子叔叔,很快跑到了亭子里,仰头看着他那浓厚的胡子,伸手要他抱。

淮山‘呵’了一声把他给举到了自己怀里,楚应竹咯咯的笑着,小手在他的胡子上又摸又抓。

楚亦瑶看着他们互动,忽然发现其实这样也很不错,起码对应竹的成长很好,侄子是个男孩子,将来这楚家肯定是要交到他手上的,若是一直跟着大嫂和她,势必会少了男子气概,他的身边必须要有一个像父亲一样的存在时刻陪伴着他,教导他一些她和大嫂不能教导给他的东西,这样才算完整。

作者有话要说:凉子个人觉得吧,小孩子的成长当中,父亲这个角色是绝对不可或缺的,相当重要,站在女孩子的角度,我是觉得老爹能给我很大的安全感挖~嘎嘎

第63章 回忆

入夜,热闹了一个白天的楚家如今现在安静许多,亭兰院中,乔从安哄睡了儿子,看着他怀里抱着淮山送的东西,有些无奈。

拉下了帷帐,乔从安回到了自己屋子里,青儿给她端了洗漱的水进来,乔从安看着近处的架子缓缓道,“替我把那盒子拿来。”

青儿很快把大盒子抱过来了,乔从安净面漱口后在卧榻上坐下,这偌大的盒子显得有些古旧,上面的锁片都泛了斑驳印记,打开来,里面放了满满一盒子零碎的东西。

乔从安伸手拿了一样出来,那是一本不大的册子,一边用线穿孔扎起来的,纸张有些泛黄,翻开来看,那上面是一个一个已经淡下去的图画,像是几岁孩子描画后装成的册子,花朵,小猫,有几页只写了几个字,笔画弯弯扭扭。

乔从安把这册子放在了一旁,看了一下盒子,伸手把放在角落里的一个小盒子拿了出来,那不是木制也不是锦布,那是纯银做的盒子,很沉。

上面勾画着奇怪的图案,乔从安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没什么印象,打开来,里面安静的躺着一个银镯子。

镯子的尺寸不算小,上面还镶嵌着红红绿绿的宝石,看起来十分贵重,银盒子中还有一封信,信上的字很少,十五岁生日礼物,阿曼。

脑海中像是有什么蜂拥而至,乔从安听到一个稚嫩地声音在那撒娇着,接着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阿灵乖,等阿灵十五岁了,阿曼就给你准备一个漂亮的镯子当做阿灵的成人礼好不好。

可这样的片段一闪而过就没了踪迹,乔从安放下镯子开始看大盒子里的其它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看,若是什么都不记得也就罢了,可若是记得了一点就会无限制的想要知道更多,想知道她空白的那些年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最终乔从安的手中出现了一小张纸,纸上画着一只狗尾巴草的做的戒指,草毛茸茸的那一头还翘在那,那纸张右下角写着一对名字,淮山,淮灵。

“淮山哥哥,隔壁的大阿奇家姐姐手上戴了好漂亮的戒指呢。”

“那是因为阿奇姐姐嫁人了,那是她夫家送给他的,将来阿灵嫁人了也会有的。”

“可是阿灵现在也想要一个,淮山哥哥,阿灵现在不能戴吗?”

“我给阿灵做一个,你等着…喜欢吗?”

“喜欢,阿灵戴了的话,是不是以后就要嫁给淮山哥哥了?”

“阿灵愿意我就娶你,若是阿灵哪天长大了不愿意的话,淮山就远远的守着阿灵。”…

那忽然冒出来的回忆让乔从安恍然失措,手中的纸落到了桌子上,乔从安低头看着那戒指,他不是说是她的哥哥么,不是说是亲哥哥吗?

青儿看着自家小姐不断的拿盒子中的东西出来看,直到最后一样东西拿出来,呆呆的望着一桌子的东西出神。

“少奶奶?”青儿试探的叫了一声,乔从安没什么反应,只是拿起皮绳套子,嘴角微颤抖。

看着这些东西,她能够想起来的都是些片段的东西,画纸、镯子、葫芦做成的笛子,越是如此,乔从安心底那浓浓的绝望感就越强烈,那是源自记忆深处最不想被想起的东西,此刻却不断的鼓动,随时好像要挣破多年来的束缚。

乔从安狠狠把桌子上的东西一推,泪水夺眶而出,她克制不住眼泪掉下来,总觉得很悲伤,内心有无数的委屈需要往外发泄,那些零碎的片段越多,乔从安就越难过。

“少奶奶!”青儿赶紧扶住了她,桌子上的东西落了一地,青儿看着她失控的样子,赶紧对外面守着的丫鬟喊道,“百香,快去请大小姐过来。”

“少奶奶,您不要吓我。”乔从安完全是憋着声音哭的,一手捂着胸口,憋红着脸喘着气,泪水不断的往下落。

“少奶奶,您不要吓青儿,您哭出来,您不要吓我。”青儿从未见过少奶奶这样,就算是大少爷去世的时候都没如此失控过。

“大嫂!”楚亦瑶跑进来看到的是一地的狼藉,乔从安抬头看了她一眼,嘴巴微张却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流着眼泪。

“你去倒些热水来。”楚亦瑶吩咐青儿出去,看还放在桌子上的大盒子,看来是看了这里的东西想起什么了。

“嫂子,你哭出来,不要憋着。”楚亦瑶硬是掰开了她抓着胸口的手,乔从安抬眼看了她一下,想再伸手去抓,楚亦瑶紧握不松手。

“乔从安,你是要憋死自己了是不是!”楚亦瑶忽然大喊了一声,握着的那只手不住的颤抖,楚亦瑶看她猛摇头把她按在了靠垫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难道你打算一辈子都不去想起来!”

记忆的席卷是无法控制的,在记忆来临之前那如潮般的压抑和悲伤却让乔从安有些喘不过气,那是最无助的感觉,在最需要人的时候却被抛弃的感觉,正是因为太痛苦了,所以她选择了遗忘。

楚亦瑶死死的看着她,乔从安咬紧的牙关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红肿的眼底有些一抹悲伤,紧接着咽呜声响起,僵持已久的坚持再也抵挡不住,乔从安抱着楚亦瑶哭了起来...

她在那个人山人海的地方走丢了,她大喊着哥哥也没有人理她,那高高的糖葫芦串越来越远,她被人群挤散了,忽然一双手抱住了她,很快蒙住了她的眼睛,她根本来不及出声,没挣扎几下就被塞入了一个大木桶里,盖子盖上,里面一片漆黑。

任凭她怎么喊怎么叫都没有用,那盖子很沉很沉,沉到一点都推不动,她开始哭,大声的哭,可耳边传来的都是嘈杂的声音,她的声音传不出去。

她哭的累了,眼睛疼了喉咙也很干,她感觉到地下车咕噜的声音,她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期间有人往木桶里扔了两个馒头,她饿了,在黑暗中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她还想和喝水,拍着木桶都没人理会。她想方便,憋了太久没办法在木桶中解决了,可是木桶实在太小,裤子给沾湿了,味道很奇怪,她险些熏晕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自己快要渴死了,喉咙像火烧一样,忽然盖子打开了,强烈的光刺激着她不能适应,那个脸色红润可爱的小女孩,如今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的靠在木桶中奄奄一息。

耳边传来她听不太懂的大梁话,她睁开眼看到了那个人捏着鼻子嫌弃的眼神,冲着他伸手要他拉自己出来,那人却直接伸手向她脖子上的银项圈。

她挣扎着挠他的手不给,那人一把就把她从木桶中拎了出来扔在了地上,好疼,她整个人摔在了地上,本来就在木桶中蜷缩了很久的腿都没什么知觉,她站不起来直接趴在地上,双手还死死的护着那银项圈,那是阿曼给她的。

那人好凶狠,他大力地拉扯着她,把她头上戴着的银饰全都给拉了下来,她的头发被扯的好痛,银饰上还挂着一缕缕她的头发,那人对着一旁的人说着什么,那旁边的人急忙把那银饰往嘴里咬了一下,满脸的欣喜。

“不要拿我的东西。”她朝着那个人扑过去,那人直接一把抓住了她,把她的手掰开来,把那个银项圈摘了下来,她身上值钱的东西太多了,从头到脚她身上都带满了银饰品,镯子项圈还有项链,其中不少还镶嵌着宝石。

她终于看清楚了这是什么样的地方,破旧的院子,低矮的屋子,还有几个小孩在屋子里看着她被这几个大人打,她朝着那几个小孩伸了下手,临空中一巴掌过来直接把她给打晕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呆在一个破屋子里,旁边只有一碗水,一个馊掉了的馒头,她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抢走了,她喝下了那碗水,顾不及奇怪的味道,她的嘴巴好痛,手都碰不得,肿起来了,至于身上的其它伤口,痛的太多了,也就麻木了。

黑夜很快降临了,她蜷缩着身子抬头看着窗外的弯月,流着眼泪,她是不是再也见不到阿曼,再也见不到哥哥了,这里是哪里,她想要回家。

接下来地几天她一声不吭,不哭不闹,那人以为她不会逃了,就放她出来对他说了很多话,她只能听懂一点点,看着他朝着自己挥巴掌威胁,她忙点点头。

她被逼着做家务,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晚上又睡会那个破屋子里,一天只吃一顿饭,他们从来不让她出院子,总有个人看着她。

膝盖上的伤口开始结痂了,她每天在墙壁上刻着痕迹。

直到有一天,那个打她的人回来了,他和还有一个人吵起来了,于是那个人又过来抓她,想从她身上找点什么出来,那人发现她耳朵上还带着东西,拉过她把她一直耳朵上的坠子扯了下来,刚要去扯还有一个,一直不挣扎的她忽然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臂上,他吃痛的松开了手,她急忙朝着门口逃去。

背后是越来越近的声音,她摘下自己还有一个坠子紧紧的拽在手中,不知道跑了多久,她跑不动了,她就在巷子里绕来绕去,她忘了背后还有什么声音,她只想要回家而已,忽然脚下一绊,她跌倒在了地上,眼前一黑,就这么昏迷了过去。

淮山哥哥,你为什么还不来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若是有第三更的话应该是把那个锁的章节补上番外,写大叔的小时候

本章节后半章节的这一段就是乔从安被拐走发生的事情,正是因为这样的绝望她才不愿意想起来,如今想起来的时候才会这么痛苦,我觉得童年这样的阴影是很恐怖的,所以她这样的反应应该不算夸张吧

第64章 原谅

乔从安病了,大夫说她这是内心积郁,过去的事情对她造成过很大的伤害,所以人就垮下了。

即便是她睡着了,楚亦瑶守在她身边还是能感觉到她的不安,梦中那些场景回忆起来太折磨人了。

解铃还许系铃人,大嫂这一些童年记忆中不可或缺的人和被拐走的时候一直心心念念的人都是淮山,楚亦瑶决定去找他来。

楚亦瑶找到淮山的时候,淮山还在那期待阿灵记起小时候的事情会是什么反应,可听到的却是她病了的消息,从楚亦瑶口中得知阿灵失踪后的遭遇,淮山愣在那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

接着他森冷着目光看着楚亦瑶,“那几个人住在哪里?”

“大叔,大嫂已经不记得那几个人的长相,也不记得那个地方在哪里,难不成你现在还想去报仇不成,那么大一个贫民窟,还是你想要大嫂再给你带一次路带你过去找?”楚亦瑶任由他走出门外,直言道。

淮山停住了脚,再多的悔恨也弥补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那是要多无助多绝望才让她不愿意想起,宁愿把那所有的记忆都封存起来,而他却是造成这些事情的最元凶,若不是他没照顾好她,她怎么会被别人带走,经历这些。

“大叔,您不必自责。”楚亦瑶看出了他脸上的悔恨,“您的自责和悔恨弥补不了什么,只会让您自己更不好过,您跟着我去楚家看看大嫂,好不好?”

淮山摇摇头,转过身来看着她,满脸的苦涩,“阿灵不会想要再见到我的。”

“没去过怎么知道,即便是被赶出来了,您才能确信大嫂是真的不想见到您,在这之前,您不是应该努力让她接受么。”楚亦瑶说的很平静,任何的猜测和担心都不如直接去面对来的好,她直觉大嫂不会把大叔赶出来,至少在那样的当下不会。

“我收拾一下。”淮山静默了一会,哑声道。

半盏茶的时间,淮山准备好和楚亦瑶一块出发去了楚府,走进兰亭院的时候淮山还犹豫了一下,楚亦瑶回头看了他一眼,自顾着走了进去。

乔从安已经醒了,楚应竹趴在她旁边陪着她,母子两个人低声说着什么,乔从安的脸色好了不少。

“大嫂,我带了个人来见你。”楚亦瑶走进去从床上把楚应竹抱了起来哄道,“应竹乖,姑姑带你出去走一圈,等会我们再回来,陪你娘吃饭,好不好?”

楚应竹冲着乔从安挥了挥手,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了在那徘徊的淮山。

楚应竹脆声喊了大胡子叔叔,屋子里的乔从安神色一震,下意识的看向了门口,不过被楚亦瑶遮挡住了全部,什么都看不见。

“我们等会再过来。”楚亦瑶捏捏楚应竹的鼻子,这几天他也出奇的乖,点点头任由楚亦瑶抱到屋子外面,还不忘冲着淮山眨眼睛。

一大一小这么对视一下,淮山的情绪平复了不少,拉开帘子的手顿了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也不过是三四天的时间,从生辰那日见过后,乔从安消瘦了许多,淮山看着心疼,却不知道如何开这个口,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淮山就这么站在那。

“坐吧。”终于是乔从安打破了平静,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凳子,淮山坐了下来,屋子里的气氛再度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淮山才低哑着声音开口道,“你,身体好些了没,我带了些药过来。”淮山从怀里拿出了药放在桌子上,见她不回应,一手放在了桌子上不知道说什么。

乔从安直看着床的对侧,半响幽幽的开口,“以前的事情,很多我都不记得了。”

淮山抬眼看她,乔从安眼底带着一抹怅然,二十年前她才五岁,即便是现在回忆起来了,两三岁时候的记忆也早就模糊掉了,也许在她记忆深处,那些不愉快的都是要被消除掉的,剩下的那些就都是快乐。

“阿曼的身体可好?”乔从安又问道,转过头来看着他,这样的称呼她其实并不习惯,可潜意识里这样的称呼却很深刻,那个像娘亲一样的女人,总喜欢抱着自己坐在屋檐下,边晒着太阳,边教自己唱歌,她总是会在入夜时用她那温柔的嗓音哄自己入睡,告诉她阿灵永远是阿塔和阿曼心中的小宝贝。

“阿曼已经去世了。”淮山的声线里染上了一抹悲伤,十年前阿曼重病他回去,只呆了短短两个月又离开,半年之后,阿曼就走了,等他赶回去的时候人已经下葬了。

“去世了?”乔从安重复了一次,双手轻轻的拽着被子,再无问声。

“阿曼嘱咐我带上银镯子,一定要找到你,那是她送给你的成人礼。”淮山这辈子一直在对不起人,寻找阿灵的这些年,没能陪在自己的阿塔和阿曼身边,如今找到了阿灵,却还是觉得对不起她,让她受苦。

“那阿塔呢?”带着些鼻音的声音再度响起,淮山想靠近她,脚步只是动了一下就没有往前,“阿塔身子很好。”

乔从安心里也明白,五十多岁的人了,身子再好那也是上了年纪,身边没有亲人陪伴,一定很孤单,她不怪淮山什么,相反觉得歉疚,她的失踪,给这个家同样带来了很大的变化。为了找她淮山吃了不少苦,阿曼的身子也垮下去了,她本来就不是这个家的人,依旧着那浅薄的记忆,若是当年没有从主宅带出来,如今应该没有她活在这个世上了。

那天忽然想起来的时候她是很难过,病着的几天想起的事情更多,她最应该做的就是感谢淮山他们一家,而被拐走这件事,谁都不想的。

“这些年,你去过很多地方吧。”乔从安看他那一脸浓密的大胡子,两个月换一个地方,二十年来,偌大的大梁国都应该走遍了。

“习惯了。”习惯了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走,只要不放弃,他就坚持的下去。

“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冷不丁,乔从安问出这样一句。淮山看着她,只在她眼底看到了一抹平静,淮山忽然语噎,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两个人似乎是想到了同一点上去,乔从安也不再言语了,淮山伸手碰了一下桌子上的瓶子,有些失措,“我改天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说完起身走向门口,还不小心绊了凳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