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金陵的商户来说,能和官家攀上关系那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更别说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白王爷了。

所以大伙是逮着机会献殷勤,知道白王爷如今还住在李大人的府上,两个财大气粗的就提出给白王爷准备了宅子,好让他能舒舒服服的住着。

白王爷始终是笑眯眯的,那些东西他都不要,“本王在李大人府上住的很好,多谢诸位关心,不过今天确实有件难事要麻烦诸位。”

客套话来去也都是如此,白王爷这么说,底下坐着的人自然是点头先应下了。

宴会进行到了一半,白王爷举杯敬了大家,“说来惭愧,这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行宫一事其实也是为贵妃娘娘积善德,若是能集民愿来修建行宫,贵妃娘娘的身子一定能很快好起来。”白王爷话说的好听,庙宇是集香火之力,他如今开口这民愿二字就是要在场的人掏掏腰包,拿点银子出来建造行宫的意思。

白王爷此话一说完,场面安静了一下,坐在前面些的曹家先有了动作,曹老爷接过长子递过来的匣子起身双手呈给了李大人,一面说的极为诚恳,“能为贵妃娘娘积德是我等福气。”

谁也不知道这匣子里究竟放了些什么,但无外乎是值钱的东西,众人见曹家有了动作,都纷纷开始掏东西出来。

后半场的宴会就持续着这诡异的情形,一个接着一个上前彰显自己对贵妃娘娘身子的关切之意,按照沈世轩刚刚瞥见的,后来拿上去的那些匣子锦盒,里面没别的,就是厚厚一沓银票。

沈世瑾看了沈世轩一眼,“二弟,你可有准备?”

沈世轩笑了笑,“微表心意。”

沈世瑾从身后拿起一个长盒子送了上前,这些东西本是不打开看的,白王爷被这盒子的形状所吸引了,露出一抹兴致。

一旁的侍卫接过那长盒子打开来,众人哗然了一声,那是一柄剔透的玉剑,雕琢精致不说,剑身上还刻有类似经文的字样。

玉本通灵,更何况是经由诵经供奉过的,能镇宅又能保平安,白王爷看沈世瑾的眼中过了几抹赞赏。

轮到沈世轩的时候,捧上去的却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盒子,前后两者相差这么大,这还是两兄弟呢,白王爷身旁的侍卫接下之后打开一看,在白王爷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出乎意料的是白王爷开口问沈世轩,“你想要什么?”

“这是沈家能为贵妃娘娘尽的一份绵薄之力,并不求什么。”沈世轩拱手,不卑不吭的说道。

刚刚还被那玉剑所吸引的众人又对沈世轩送的东西好奇起来,刚刚他们送这么多都不见白王爷开口问他们。

白王爷自然是知道这沈家和皇贵妃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否则皇上也不会把行宫选在金陵了,隐约猜透到了沈世轩这么做的意思,白王爷提醒道,“真的不求什么?”

沈世轩微怔了一下,低垂着头很快反应过来,“只求皇贵妃身子安康。”这样才能真正的庇佑沈家。

白王爷眼底闪过一抹了然,“那这地契本王就收下了。”

白王爷说这话的声音不重,听到的人不多,沈世轩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沈世瑾的神色却不太好看,“原来桑田的地契在二弟的手上,二弟瞒的可够深的。”

这件事沈家上下本来就只有沈老爷子和他们夫妻知道,沈世轩却笑了笑,有些讶异,“我以为祖父告诉大哥了。”

模凌两可的回答让沈世瑾更不舒服,祖父瞒着他却让二弟把这个重要的东西献给白王爷,玉剑再好也比不过桑田那么大一片地方的地契啊。

当着所有人的面,祖父让二弟代表沈家送这个人情,到底是何意思…

宴会持续到很晚才结束,送走了所有的客人,白王爷和李大人两个人在堂后说着话。

白王爷看着桌上放着的地契,“你不是说这地契田家当年怎么都不肯卖给沈家,怎么又到这沈家手里了?”

李大人笑着解释,“这地契其实是楚家大小姐的,当年田沈两家闹不愉快,楚家大小姐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就把那些地给买到手了,还是悄悄买的,王爷您书信过来的时候我花了不少功夫才查到,后来楚家大小姐嫁给了沈家二少爷,这东西就又到那沈家手里了。”

白王爷对这几家之间的事情不感兴趣,看着这地契苦笑了一声,“这主动送上门来的,可是替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了。”

若是真拿银子去买,这得花多少银子才能让人家心甘情愿的交出来,这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光是月牙河集市那就花了很多,皇上是圣旨一道让他前来,殊不知拨下来的那点银子根本就不够用的。

这边白王爷和李大人为银子的事想办法,那边楚亦瑶听了沈世轩说了之后,对这晚宴就标注上了三个字:鸿门宴!

“那行宫可足足建了有三年。”楚亦瑶算着这时间,一年两回这样的宴会,这建行宫的银子就够了,说不定还有的剩下。

“难怪要在金陵建呢,大梁风水宝地多了去了,但能这么捞银子的地方,也就只有这里了。”楚亦瑶看着沈世轩盖棺定论道,“我看皇上才是奸商,又想讨好贵妃,又舍不得花银子,怎么办呢,金陵这不就是贵妃的故乡么,谁都不派,派白王爷过来这里,受人崇拜的同时还能把这银子的事给办妥了,对了,我记得这白王爷好像只娶了一个侧妃。”

白王爷是洛阳众多皇亲国戚中唯一娶了个商家侧妃的人,对于另外一个侧妃之位怎么能不令人遐想。

楚亦瑶开始心疼起那地契来,“这么算起来,便宜可全让皇上给占尽了,这地契还不如换了银两实在!”

沈世轩失笑的搂住了她哄道,“成,相公我去赚。”楚亦瑶在他怀里嘟囔了一声。

此时已是深夜,两个人都架不住困意正要睡去,屋外忽然传来了孔雀的叫喊声,“小姐,姑爷,府里出事了,老爷子晕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扭动~~继续扭动~

第125章 病倒

夫妻两个人赶紧起来,那边的沈二老爷和关氏也起来了,楚亦瑶想了想让宝笙去库房里拿了些好的药材,四个人上了马车朝着沈府赶过去。

深夜寂静的路上马车轱辘声尤为突兀,到了沈家大门口,匆匆赶去沈老爷子的院子,大半夜灯火通明的院子里站满了人,沈二老爷不由的皱了眉头,心中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沈世轩跟着沈二老爷进了沈老爷子屋子,屋子里沈大老爷和沈世瑾留着,还有两个大夫在那看诊。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明他们出发去衙门的时候老爷子在家还好好的,怎么就几个时辰的功夫,人就晕过去了。

沈世轩看了阴沉着脸的沈世瑾一眼,直接走出了屋子,对着屋外的楚亦瑶低声说了几句,楚亦瑶点点头,走到院子门口,迎面那走来了严氏和水若芊。

楚亦瑶吩咐孔雀去请人,看了严氏一眼,拉住身旁一个丫鬟问,“白管事在哪?”

那丫鬟说没看到,楚亦瑶心生疑惑,白管事跟在老爷子身边几乎是寸步不离的,怎么会不在院子里。

“都已经搬出去了,怎么还管沈家里的事。”严氏就是被关个十次八次,也改变不了她尖酸刻薄的性子,见楚亦瑶打听白管事的下落,锐声说道,那消瘦的脸颊更显的吓人。

“大伯母,你也说了只是搬出去,又不是分家,怎么就不能管沈家的事了。”楚亦瑶懒的和她再周旋,问了几个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说老爷子忽然晕过去了,她总觉得不这么简单。

“哟,如今气势涨了,难怪都敢不顾着沈家报官,让人家笑话我们沈家。”

楚亦瑶回看了她一眼,笑了,“那也没大伯母气势涨,您若不下毒,我怎么会有机会报官呢,想来二十大板还没让大伯母长记性呢。”

严氏的神色一抽,那二十大板,打的她险些晕过去不说,接连数月都只能趴着,牢房里那是人过的日子么,霉气熏天的不见天日,睡也睡不安稳,吃也吃不好,到处都是虫子,那些人又脏又臭,那滋味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楚亦瑶没再理会,而是直接出了沈老爷子的院子去了二房那,搬出去之后沈府也是留了人手的,若是他们有心要瞒什么,从沈老爷子这院子里的人口中肯定是打听不到什么。

回到了书香院,问过几个人都说不清楚,直到问到了一个守门的老婆子那,她今夜正好替别人顶了一会班,在园子口守门,大老爷和大少爷回来之后,正巧让她看到大少爷去过一趟老爷子的院子,“后来的事就不清楚了,时辰到了别的婆子来换班子,我也没瞧见大少爷出来。”

楚亦瑶问清楚了沈老爷子出事的时辰,距离沈世瑾进去前后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

楚亦瑶又问,“可看到老爷子院子里的白管事进出?”老婆子摇摇头,楚亦瑶让几个人都会去,重新折回老爷子院子的时候,人已经散了一些。

老爷子晕厥过去之前曾口吐鲜血,两个大夫都说是内淤造成的,这两年每到春寒沈老爷子都会犯病,年纪大了症状也就多起来了。

沈二老爷担忧的看了屋内一眼,问那大夫,“什么原因会造成吐血的症状。”

两个大夫对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对沈二老爷解释道,“因为老爷子身子状况本来就不好,造成吐血的原因有很多,看脉象老爷子气血浮躁的很,这和平日里老爷子的情性也有很大的关系。”楚亦瑶在旁听了半天都没听出个具体原因,按这大夫的意思,难不成夜里自己睡着睡着,忽然就吐血了不成。

同样听的糊涂的还有沈二老爷和沈世轩,什么时候大夫的把脉水平这么低了,说个病症还如此笼统,沈世轩便开口道,“气血浮躁,动了气是不是也会导致吐血晕厥?”

“这…”那大夫犹豫了一下,正要说什么,门口孔雀带着另外两个大夫走了进来,沈世瑾脸色很难看,“二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世轩朝着那两个大夫点了点头,“大哥你也看到了,问了这么多问题,这两个大夫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等医术如何放心,我就派人去回春堂又请了两个大夫过来,还是看仔细些的好。”说完让孔雀带那两个大夫进去。

不料沈世瑾当下就拦住了他们,朝着沈世轩发难,“二弟你这是不相信大夫说的话了,另外请两个大夫过来算什么意思,这沈家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沈二老爷的眉头一皱,“世瑾,事关你们祖父的身体,既然这两个大夫说的模糊,世轩再请两个过来看也是在理,你为何拦着不让进,这和做主不做主有什么关系。”

“二叔,你们既已经搬出去了,今日请你们过来你们看着便是,两个大夫哪里有说的不清楚了,祖父身子一直就不好,这忽然吐血晕厥过去,他们自然不敢妄断。”沈世瑾就是不让他们进去,与其说想瞒着什么,倒不如说是在摆明姿态,这沈家,就是他们做主的。

“胡闹!”一直沉默的沈大老爷忽然呵斥了一声,“什么做主不做主,你祖父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还不快让开。”

沈世瑾看到沈大老爷眼底的那抹厉色,不甘心的侧了身,孔雀这才带着两个大夫走了进去。

过了一会,其中一个大夫走了出来,“淤气攻心导致的吐血,也有内淤的关系,多是动了气的缘故。”其余的就不是他一个做大夫的能说的了,吐血之前受过什么气,动过什么怒,发生过什么事。

四个大夫一起开出了药又替沈老爷子针灸过,离开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外室安静了下来,半响,沈二老爷直接问沈大老爷,“大哥,夜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好好的睡着怎么会动气的,一直都没看到白管事,他不是随身伺候着爹的么?”

“夜里睡着能发生什么事。”严氏在旁嘀咕了一声,气氛再度凝结了起来,楚亦瑶抬眼看了沈世瑾一眼,他到底说了些什么能把沈老爷子直接给气吐血昏厥过去。

“大伯,你们回来之后就没有去过祖父那里么?”

没人承认不要紧,沈世轩直接看向了沈世瑾,“守门的婆子看到过大哥进祖父这里,大哥一定清楚祖父为何会晕厥。”

沈世瑾也不否认,却说他进过沈老爷子院子不错,但见天色已晚就没有再多打搅,末了脸上一抹悔恨,“祖父近来身子不适,我若是知道会这样,当时就该进去瞧瞧的,这样一来说不定早早就能发现祖父的异样。”

楚亦瑶心中暗暗吐说了一句,演戏。

近身伺候的白管家不在,祖父睡觉又不喜欢院子里有别人,哪里再去找人来佐证,即便是有,等他们到来该收买的也就收买好了,能问出什么。

“一切等爹醒了再说吧。”沈大老爷做了个结尾,这件事也就当成一个突发事件,楚亦瑶拉了拉沈世轩,就算有心要查,现在也不是好时候。

屋外天已蒙蒙亮,楚亦瑶她们暂且歇在了书香院中,不过此时哪里还睡的着。

无怪沈世轩能断定就是沈世瑾说了什么刺激话,祖父的心性这么强硬,是那种睡一睡就睡到吐血的人么,唯有在意的人才能刺激到他,在这沈家之中,祖父最在意的人非大哥莫属,再者从时辰上,确实是他进去了之后才发生的。

“亦瑶,我有些不太放心。”半响,沈世轩叹了一口气,“大伯说的一切等祖父醒了再说,我担心…”沈世轩没有继续说下去,楚亦瑶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我想不至于到那份上,若是祖父长睡不起,那就不是请大夫这么简单的事了,到时候若是官府插手,问出点什么对他们没有好处。”

“希望如此吧。”沈世轩拉着她的手放在怀里,“你休息一会,等天一亮你和娘先回去,家里总不能没有人呆着。”楚亦瑶点点头,却没有闭上眼睡着,而是趴在他怀里想着事…

一个时辰过去天大亮了,楚亦瑶和关氏正准备回去,沈老爷子院子那守着的妈妈又匆匆跑过来通知,老爷子醒了,醒来后没说什么却浑身抽搐还口吐白沫。

“娘,您先过去看看,我回一趟家看一下康儿再过来。”楚亦瑶匆匆回了一趟家,进屋子的时候康儿坐在她的床上一脸委屈的看着她,醒过来爹爹不见了,娘亲不见了,祖父祖母也都不见了。

“太祖父生病了,康儿乖乖的,娘去看看他,回来再陪你好不好?”楚亦瑶抱抱儿子,沈家现在人多杂乱的人,孩子带过去了自己也顾不到,还不如留在家里。

“娘早点回来。”尽管舍不得,康儿还是在那委委屈屈的松了手,嘟着小嘴坐在那,十分的惹人疼。

若是沈老爷子身子好些了楚亦瑶倒不介意带儿子去陪陪他,让老人家开心点,“娘很快就回来了,你乖乖的,娘回来做好吃的给你。”楚亦瑶亲了亲他的脸颊,又和留在家里的宝笙吩咐了些事,很快又赶回去沈家。

大夫说沈老爷子这是中风了。

楚亦瑶看着那身子抑制不住抽搐的沈老爷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就是喂进去的汤药都不能全数吞下,从歪斜的嘴角溢出来,一旁的妈妈赶紧擦干净,继续喂药。

沈老爷子颤抖着手要去拍开眼前的碗,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人,张口想说什么出声的却都是模糊不清的措辞。

为了避免沈老爷子再受刺激,留了大夫和照顾的人在里面,其余的人都走了出来,关氏的眼眶还有些微红,像是哭过了,比起昨夜的晕厥,这忽然中风无疑是雪上加霜。

“如今当务之急除了给爹看病之外,商行里的事也得稳住。”沈大老爷开口,“爹在管的一些事得暂时由我们来办。”

沈二老爷和沈世轩对看了一眼,沈二老爷问,“那大哥要怎么安排?”

“二弟,徽州分行的事可能要麻烦你过去帮忙一下,世瑾接替我的一些事,爹手头上的那些由我来管着,世轩除了之前的那些,家里的事也要多担待些。”

“徽州那我可不熟悉。”如今徽州分行是什么样一个形式也不清楚,他不能贸贸然去顶这件事。

沈世轩比沈二老爷更清楚徽州是什么样一个情况,他接上了沈二老爷的话拒绝沈大老爷的安排,“大伯,徽州那还是大哥手底下信得过的管事去就好了,爹对这些都不熟悉,还是做好原来的事就够了。”

这话正合了沈世瑾的心意,即便是如今不顺他也不想让二房的人知道任何关于徽州分行的事情,“爹,二弟说的对,二叔对徽州那毕竟不熟悉,还是留在这帮忙的妥当。”不顾沈大老爷眼底的不赞同,沈世瑾就是想要把所有的事都掌控在自己手中。

在四个人的商量中,沈家这些事就被这么暂时安排了下来,沈世瑾即刻去安排人回徽州,沈大老爷则进了沈老爷子的书房里,看看沈老爷子手上到底还有那些事没有做完的。

沈老爷子如今还有些神志不清,这一病倒,很多事都会受到影响…

事情过去了十来天,楚亦瑶每隔两日都会回一趟沈家,沈老爷子的病情有所好转,但却好转的很慢。

而在这十天中,楚亦瑶竟一直没看到白管事,就好像这个人忽然消失不见了一样。

沈大老爷的解释是白管事经常会为沈老爷子去办事,离开十天半月都是正常的,可在楚亦瑶看来,这人不见的实在是有些蹊跷。

转眼六月,沈老爷子的病情算是稳定下来了,只是出外都得坐着轮椅,也不能开口说话,脾气倒是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了,仿佛就是看大伯母不顺眼,但凡是大伯母送过来的饭菜,一律扫地砸碎了,总不能饿着沈老爷子,长媳看不顺眼,那就二儿子媳妇去。

关氏暂时性的搬回了沈家照顾沈老爷子,这边家里的事就全部交给了楚亦瑶,楚亦瑶一下比沈世轩还要忙了,铺子加酒楼的,如今还有家里的庶务,几乎是分身乏术。

沈世轩派人多方打听还是没有白管事的消息,沈老爷子现在又是手不能写口不能说,那天屋子里发生的事似乎就这么成迷了。

六月底,桑田那行宫开始动工了,白王爷有了一大笔金陵商户们慷慨捐献的银子,又有了那的地契,初始动工起来是一点都不费事,他还象征性的送了些回礼给前去参加宴会的商户,一人一个洛阳皇贡紫砂杯,皇上都是用这个的,众人宝贝似的都拿回去收藏了,白王爷对这成效还是十分的满意。

楚亦瑶把那杯子直接搁仓库里了,要说天底下最小气的,她看非皇家莫属。

可这热夏还没过去呢,七月初的一个大早,楚家传回来了一个消息,说是二婶肖氏出大事了,她把二叔的两岁不到的儿子给闷死了。

楚亦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和钱妈妈商量着秋后府里购置布料的事,听完后下意识的朝着康儿所坐的地方瞧了一眼,回首问传消息的平儿,“慢点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具体什么情况舅爷那也不清楚,现在人被抓起来了,关在牢里呢。”

“什么时候开审?”这种事情李大人是肯定不会密审的,到时候一开审,全金陵的人都会知道这件事。

“就在三天后。”

半响,楚亦瑶叹了一口气,二哥都把消息传回来了,肯定是得去一趟楚家。

楚亦瑶走到屋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烈日,这一年看来是不会太平了…

第126章 解脱

赶到楚家,楚亦瑶发现楚妙珞和楚妙蓝都在,程邵鹏陪同她们一块过来的,两个人眼眶红着都是刚刚哭过。

见她们情绪还未平复,楚亦瑶和乔从安走到了隔壁的厢房内问及此事。

听完之后良久,楚亦瑶都没出声,只是和乔从安对视了一眼,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二叔这一回是逼急了二婶,二婶才会做出这么不给自己留后路的事情。

这可是杀人啊。

"如今已经在牢里关了两天了,妙珞她们昨天刚刚去看过。"乔从安不喜这一家子,但对于这种事还是唏嘘不已。

自从月牙河街市的铺子被拆,楚翰临在那的三间铺子都一并拆了,虽说赔了不少钱,但要再找个好地段很难,遭到拆除的铺子这么多,有好的地方也是一堆人抢着去,拿着那些赔偿的银子和一堆剩下来的货,楚翰临有些犯愁。

也就是这时候,那个寡妇王氏把主意打到了楚翰临留给肖氏的那间铺子上,就在香闺旁边,店面也不小,正好用上。

这是肖氏被赶出来之后唯一能维持生计的办法了,楚翰临一开始没想过,但那王氏多次怂恿,又拿出儿子做文章,楚翰临终于下了决定,要从肖氏手中拿回这铺子,确切的说是从肖氏手中骗回了那铺子的契约,把铺子占为己有之后,也没有要接肖氏回去的意思。

"二婶怎么会忍得下这口气。"楚亦瑶评断了一句,论泼辣,二婶可一点都不会比那个王氏差。

多年来的丈夫忽然会变成这样,又再度骗自己,断了她的生计之路,肖氏心灰意冷之下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在了王氏身上,而报复的最好办法就是伤害王氏最重视的儿子。

同情归同情,谈到正事上,乔从安也很清楚没有转换的余地,"妙珞她们过来,是想让我们帮个忙撑个腰,把属于二婶的东西拿回来。"

楚亦瑶嘴角扬起一抹不屑,这又是说到钱上面了。

"二婶的东西无非是她这些年攒下的和一些嫁妆,她都没带在身边么。"

乔从安摇摇头,"不少东西还留在那,如今应当是在那二娘手中。"

"这件事何须我们出面,只要她们有二婶的嫁妆单子就能向二叔要了,再不行就让衙门做主。"楚亦瑶才不想替她们出这个头和二叔去谈这事。

"你二哥就是这么建议他们的。"只不过人家要留在这继续哭可怜…

到了大厅,楚妙蓝还在流泪,苍白的脸上那泪珠子垂挂在那,煞是惹人怜,只可惜在场的除了程邵鹏之外,没别人被她这模样吸引到。

"希望暮远哥和亦瑶姐姐能在开审的时候前去一趟,我与姐姐会在案子有结果的时候向李大人说起娘亲嫁妆的事,希望能给娘讨回来一个公道。"楚妙蓝也有自知之明,没有提过分的要求,就是希望楚家能去壮个声势,而请楚亦瑶一块去,不就是为了她背后的沈家么。

"为何不请程家的人过去,这可是堂姐你的夫家。"楚亦瑶看了一眼程邵鹏,难道程家连这点忙都不帮了。

楚妙珞本就伤心的脸上更添一抹愤然,看了一眼一旁的程邵鹏,后者愧疚的看着她,低下了头去。

那程家何止不帮忙,甚至还以这件事为耻,她有个杀人犯的娘,今后在这程家的地位,恐怕是越来越不如了。

"只是坐在公堂之上,这个忙我和二哥可以帮你们,不过除此之外我们不会插手任何有关于你们和二叔之间的事情,包括你们的二娘,所以,让楚家出面替你们做些什么的想法还是就此打住的好。"楚亦瑶将那眼神收入眼底,代替楚暮远答应了这件事。

没有别的原因,她就是想看看公堂之上,这二叔家究竟会内讧成什么样子…

三日后开审,围堵在公堂口的人不少,有朝廷重官在金陵的情况下还有人敢犯事,这不纯粹是活腻了么,外面这一大堆人,都是来看好戏的。

李大人算是给楚亦瑶他们面子,给了堂内一个偏后的地方安排了位子,楚妙珞和楚妙蓝也坐在那。

等着升堂后,李大人让人把肖氏带了上来。

那和楚亦瑶当日在马车上看到的完全像是两个人,蓬乱着头发,衣着凌乱,面色苍白不说,那双眼睛浑浊不堪,失了神色。

因为是重刑犯,肖氏的脚上和手上还锁了链子,跪在地上的时候那声音尤为的刺耳,公堂内安静一片。

李大人开口,"犯妇肖氏,本月初三这日,你去了哪里。"

肖氏沉默在那,直到李大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手中的案板才缓缓抬头,眼底渐渐蓄积了泪水,却不开口说话。

李大人开始传召证人,首先上来的就是王氏。

痛失爱子的王氏掐死肖氏的心都有了,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开始和李大人说起案发当日的事情,她因为铺子里的事情出去了,家里有丫鬟还有奶娘在。

不料等她回来,奶娘被敲晕在外头,两个丫鬟人也不见了,屋子里午睡着的儿子,整个人被闷在厚厚的被子下,等她去翻开看的时候,早就已经脸色死青没了呼吸。

"大人,这个恶妇杀死了我的儿子,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王氏说着要去打肖氏,一旁的衙役直接按住了她,公堂上响起了王氏的哭嚎声,"我的儿啊。"

"肃静!"李大人拍了板子,王氏很快的止住了哭声,跪在那恨恨的看着肖氏。

李大人继而传召了奶娘和几个丫鬟,一切的人证都显示了杀害王氏儿子的人是肖氏,李大人再次问肖氏,"你如何潜入楚家。"

这一次肖氏不沉默了,哼笑了一声,鄙夷了看了一眼一旁的楚翰临,"我是楚二夫人,是楚翰临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何须潜入楚家,我是正大光明的从门口走进去的。"

"你不要脸,都已经被赶出楚家了你还说是老爷的妻子!"王氏即刻反驳她,一双眸子瞪着她恨不得能剜下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