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很快追到了城外,城门口的人说,这两个少年其中一个走路还一瘸一瘸的,那铁定是他们没有错了。

天色黑暗,到了城外更是看不清楚,这荒郊野林的,沈世瑾断定他们不会急着赶路,派人四处找有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自己带着两个人,举着火把沿着路也找了起来。

但天黑着视野不清不容易找,分散开来的人都没找到什么踪迹,沈世瑾朝着山坡那看下去,在树丛掩盖的地方,看到了一个小破屋子。

那破屋子是建在山坡上的,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露出了一小边而已,沈世瑾伸手示意手下不要出声,慢慢地朝着那破屋子走过去,他有预感他们会躲藏在这里。

等到看清楚了那破屋子,那不过是一间只能容纳四五个人的小木屋,大概是这里樵夫樵木时候暂作休息临时搭建的,连门都是拿东西随意遮挡一下,出来就是陡坡,较为险峻。

沈世瑾拿过那火把,扶住一旁的树朝着那门口走去,到了那门口,火把往里面一探,整个小木屋里的东西都照亮了,一览无遗。

在靠门边这得角落里,沈世瑾看到了两个蜷缩在那的身影,十一紧紧的捂着十四的嘴护在怀里,十四脸色苍白,泪眼纵横。

沈世瑾的眼底染上一抹诡异的笑,把那火把往木屋的缝隙里一插固定住,看着他们两个,“找到你们了。”

推开了那用来当门的木排,沈世瑾走近了一步,看着他们两个不断缩着身子,脸上的笑意越加明显,环看了一下四周,“十四真是选了个好地方,要不你在这试试,这山林里的野兽最喜欢闻那血腥味了。”

十一怀里的十四身子猛然一抖,咽呜的哭了,“大少爷,求求您放过我们吧。”

沈世瑾对他们的求饶熟视无睹,指了指他对面的墙壁,“站过来,自己趴好。”

两个人的神情顿变,大少爷竟然想在这里!

“再不过来,明天你们俩就等着进这山林野兽的肚子。”沈世瑾脸上看不出喜怒,淡淡的提醒。

十四苍白着脸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十一伸手往身后摸着,摸到了一根木棍子,十四颤抖着走过去刚刚站定,十一爬起来拿着棍子朝着沈世瑾打去。

沈世瑾有些狼狈的闪过,一把抓住了那棍子,猛的一甩把十一摔在了地上,沈世瑾一脚踩了上去,十一闷哼一声,似乎有骨头断裂的声音,十四跪了下来哭着求到,“大少爷,求求您放了十一,求求您。”

沈世瑾松开了脚,示意十四赶紧趴好,躺在地上疼的快昏过去的十一,眼底闪过一抹决绝,忽然整个人扑了起来,把正朝着十四走过去的沈世瑾推了开去。

这一回沈世瑾没有避过,直接往那门口倒去。

山坡陡峭,还有些醉意的沈世瑾根本没机会稳住,在几个家仆震撼的视线里,直接滚下了山...

沈家大少爷出事了。

沈家大少爷深夜被人发现在山脚下,浑身是伤,不省人事,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就是一大早的事情,楚亦瑶就听到了数个关于沈世瑾摔下山的各种版本,吃过了早饭,楚亦瑶跟着沈世轩去了一趟沈家,这都快过年了,还真是个事儿爷。

刚走进旭枫院,他们就听到了那屋子里传来沈世瑾的怒吼声,接着,两个丫鬟匆匆的跑了出来,又是一阵东西摔碎的声音。

楚亦瑶和沈世轩相视了一眼,正准备暂时躲开一阵子过会再来,水若芊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到了他们。

暂时离开的希望落空了,水若芊带着他们走进了隔壁,命丫鬟给他们倒茶,笑道,“其实没什么大碍,你们不用担心。”

鉴于礼数,楚亦瑶还是问了几句,“怎么会夜里在山坡上摔下去的,大哥是在赶夜路么,伤势不要紧吧。”

水若芊想到那原由,眼底闪过一抹鄙夷,很快掩饰过去,看着他们笑道,“大概是有急事吧,如今人是醒了,大夫说伤势过重,可能会有隐疾。”

楚亦瑶觉得大嫂的反应太过于平淡,伤势过重会有隐疾,她怎么瞧上去一点都不难过,反而还有些轻松。

“我带了些伤药过来,大嫂看着给大哥用上,这养伤总是要些日子的,大夫说的话也不能全信,你且放宽心。”楚亦瑶安慰道,水若芊看了一眼那药盒,“弟妹有心了。”

在这屋子里,时不时还能听到沈世瑾的吼声,楚亦瑶看水若芊这镇定自若的样子,这夫妻关系究竟是紧张到何种地步才能够这么淡然的处之。

很快有丫鬟过来找她,楚亦瑶也趁机告辞,水若芊把他们送到了院子门口,往沈世瑾那屋子走去,楚亦瑶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背影对沈世轩说道,“外面传的也不全是假的。”

“你指的是什么。”沈世轩牵过她往大门口走去,楚亦瑶嘴角扬起一抹不屑,“他如今还需要赶什么夜路,是出去找人才会摔下山去的。”这再隐蔽的事情,这么大张旗鼓的找总会有些流言传出来。

夫妻两对视了一眼,同住沈家好几年,当初田家还这么来闹,想不知道什么原因都难。

回家后没几天,就是大年三十,这团圆饭也没有因为沈世瑾的受伤而取消,少了严氏少了沈世瑾,气氛反而舒服了些。

沈老爷子问了沈世轩关于新开商行的事,就是沈大老爷也问了几句,并没有提及沈家商行的事情。

而楚亦瑶在饭后也清楚了水若芊说的隐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沈世瑾从山上摔下来,两条腿都摔断了,抬回来之后,其中一条能治,另外一条,伤势过重,治好了恐怕都会留下隐疾,简单的说,以后沈世瑾就是个瘸子。

楚亦瑶心中唏嘘不已,上辈子她听说的那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沈家大少爷,如今就这么把他自己给折腾残废了,这辈子恐怕是毁了…

过完年,盛丰商行里的事情也准备的差不多了,沈大老爷年纪大了,第一次出航又不能没人看管,沈世轩决定亲自前去。

楚亦瑶替他准备好了东西,细细的遵嘱了不少东西,这一去又是两个多月的事情,再者是新船出航,楚亦瑶心里多少还有些过去大哥楚暮行事故带来的阴影。

沈世轩见妻子心不在焉的把手中的衣服拿进拿出,拉过她的手安慰道,“不会有事的,那船都试航过了,出航前检查仔细,我会安安全全的回来的。”

楚亦瑶点点头,把一个护身符塞到了他手中,“随身带着,我等你回来。”

沈世轩轻轻的抱住了她,在她耳畔承诺道,“你还在这里,还有孩子们,我怎么会舍得走,一定会安全回来的,你放心。”

一月中,沈世轩的商船提前出发,因为要走的地方多,到了三月底,回来的时候比别家的还晚了好几天,把货物都卸下来之后,四月初选好的日子,盛丰商行开张了。

地点就在楚亦瑶当初数家一块买下的月牙河集市,由沈二老爷亲自揭下了牌匾上的红布,偌大的盛丰两个字展露在众人面前。

沈老爷子和沈大老爷都到场了,连着水家曹家都有人前来道贺,明眼人瞧得清楚,这虽挂的是盛丰二字,其实说白了就是沈家,大房败了还有二房,依照这样的趋势,沈家要重新越挤上去也要不了多长时间。

148

 盛丰商行的开张,吸引的不仅仅是过去沈家商行中的老客人,还有对商行下各家铺子摆放出来的东西感兴趣的人。

沈世轩按照当初和沈二老爷商量出来的进货单子,选择了比较能让大众接受的价位,这样的价位在金陵中可以得到绝大多数人的认可,如今商行里需要的是稳定的客人,而不是出奇制胜的特殊东西。

到了五月,商船带回来的那些东西基本上都已经卖光了,除去铺子里剩余的一些,沈世轩整理出了一份册子,里面是这进货回来的三十来种货之间的比对,那些卖的好,那些在金陵中有比它更强的竞争力,那些又是不被人喜欢的。

到最后,沈世轩和沈二老爷敲定了下一次出航所要进的货物,种类减少了整整一半。

也许是这盛丰商行开张的缘故,本来因春满楼和赌坊撤离,冷清不少的月牙河集市,到了八月中秋的时候,渐渐热闹了起来。

盛丰商行周边开起了不少铺子,延伸到月牙河集市尾,那还有一家新开的清乐坊,同春满楼一样的是供客人喝酒聊天,欣赏歌舞的地方,和春满楼不一样的是,那里的姑娘们,都是卖艺不卖身的。

去过的人都说那的姑娘可比春满楼中的姑娘绝色多了,而且这看得到吃不到,对男人们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吸引。

中秋过后,桑田的行宫彻底竣工。

白王爷在此四年,没回过一趟洛阳,终于把行宫建造的事情圆满的完成了,楚亦瑶也有幸跟着沈世轩去了一趟桑田看了一下。

本是一片辽阔的田地上拔地而起一座行宫,从外观上没有显得富丽堂皇,整座行宫给她的感觉就是高贵大气。

搭配上远山和这山间自然形成的清爽气息,是个天然的修身养性栖息居所。

此时白王爷已经回洛阳城复命去了,楚亦瑶远远看着那偌大的行宫大门,算算这日子,皇贵妃还能在这行宫里住多久呢,耗时四年耗费无数银两建造的宫殿,最终都将被空置下来,也许很久之后的某天,这会赐给某个王公贵族作为封赏,这就是皇家啊...

回到了金陵,楚亦瑶去过一趟沈家看沈老爷子,沈老爷子正在院子里逗着两只新养的八哥,停在架子上的两只八哥一看到有生人来了,扑腾着翅膀朝着楚亦瑶那边一拱一拱身子,尖叫着,“老头,有客人,老头,有客人。”

楚亦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祖父,这是谁教养出来的八哥,太不懂事了!”

沈老爷子倒不介意它们这么叫,拿起果子在手心里,那两只八哥从他手心中叼走了果子,继续说道,“谢谢老头~”

江管事把架子拿走,沈老爷子示意她坐下,“怎么有空过来。”

“我刚刚从桑田那回来,白王爷启程回洛阳了,祖父,您可有接到皇贵妃的书信,她来此地养伤的消息。”楚亦瑶想了下还是向沈老爷子试探道,沈老爷子一怔,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一抹探究,“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楚亦瑶也没掩饰眼底的了然,“这行宫本就是给皇贵妃养伤用的,如今行宫落成了,难道就这么放着不住人么?”

沈老爷子确实收到了皇贵妃的书信,那是好几个月前送过来的,但没有提及行宫的事。

半响,沈老爷子叹了口气,“皇贵妃她,恐怕时日无多了。”

楚亦瑶抬头看他,沈老爷子脸上一抹伤痛,“她熬了这么多年,我是没脸再继续要求她活下去。”

皇贵妃和沈家之间,楚亦瑶也只是听沈世轩说过一些,见沈老爷子这神情,楚亦瑶沉默着没有开口。

“丫头,这沈家,将来是要靠你和世轩了。”沈老爷子也是看开了,不管商行叫什么,谁做主,只要还是姓沈,这个家就还是延续,都是他的子孙,大房二房又有什么区别。

“祖父当初投入的那二十万两银子,将来我和世轩会还给您,我们姓沈没有错,但这盛丰商行,和沈家商行没有任何关系。”楚亦瑶把话说的明白,商行如何发展,沈老爷子都没有做主和插手的权利。

沈老爷子笑了,“丫头,我就知道你心眼多,那二十万两就当是我补偿给你们的,我都是一只脚迈进棺材的人了,难道要那银子陪葬不成,现在你求我管,我都不想去管。”

楚亦瑶呵呵的笑着,并不否认。

从沈老爷子院子里出来,楚亦瑶看到了出来透气的沈世瑾,身后是一个随从推着轮椅,轮椅上的人,满脸的胡渣不说,神情颓废,视线落在哪都感觉有些涣散。

当面撞上了,也不好不打招呼,楚亦瑶笑着喊了一声,“大哥。”

沈世瑾抬头看她,眼底闪过一抹不屑,嘶哑的声音传来,“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弟妹。”

从他掉下山坡开始到现在,楚亦瑶是第一次见他,就是如今这一副狼狈样子,他还是一点都没变,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他,一脸的愤世嫉俗,这大半年的脾气也是越来越暴虐,根本没法相处。

“大哥身体可好些了。”楚亦瑶看了一下他的腿,这都大半年过去了,怎么还没有恢复过来。

沈世瑾嗡声哼道,“你不是看到了么,还真是像二弟一样假慈悲,不愧是夫妻。”

对于沈世瑾这样阴阳怪气的样子,楚亦瑶不想搭理,“真慈悲还是假慈悲那都是大哥自己说了算的,我先走一步。”

楚亦瑶迈脚经过他身边,沈世瑾的声音冷冷的传来,“你们抢走了这沈家,可还满意?”

楚亦瑶脸上展露出一抹笑意,回头看着他,“满意!怎么会不满意!若是你一辈子都这样,我想我们会更满意,不知道大哥是不是能满足我们这小小的心愿。”

说完,楚亦瑶大步走向了大门口,无视背后传来的谩骂声...

十月,和前世一样,行宫建立后没多久,皇贵妃前往金陵养病,因为怕路途跋涉对身子不好,这浩浩荡荡的队伍走的还是水路。

经过了两个多月的水路,终于到了金陵,此时已经是来年一月。

楚亦瑶他们都是没资格前去接驾的,白王爷这一趟是护送皇贵妃过来,朝中事务繁多,皇上留在洛阳并没有前来。

就是从码头到桑田的那条路,道路都是早就清理干净的,重兵把守,不允许任何人围观,违者可以当即立斩。

这些都是为了不惊扰身体欠佳的皇贵妃,楚亦瑶也只是在院子内听到了那经过队伍传来的声响。

换做她是皇帝的话,肯定不会同意自己最爱的女人这么长途跋涉的来此处养病,所以说,回来行宫的要求肯定是皇贵妃自己提出来的,楚亦瑶有些理解皇贵妃的心,半辈子在宫中,在最后的时刻,只是想回家看看。

皇贵妃的到来掀起了金陵更大的波澜,那可是二十年来荣宠不断的女子啊,但是他们连她的一个衣角都没瞧见过。

皇贵妃到达行宫一个月后,一个深夜,沈家中沈老爷子被接去了桑田,楚亦瑶他们是在沈老爷子被接过去两天后才知道这个消息。

沈大老爷和沈二老爷还在高兴,皇贵妃亲自接见沈老爷子,肯定是有什么好事,唯有楚亦瑶和沈世轩清楚,皇贵妃日子不多了。

七天后,沈老爷子又是深夜被秘密送了回来,楚亦瑶他们都在沈家等着他,沈老爷子回来的时候神情疲惫,这让本来满怀期待的沈大老爷他们有些不解。

沈老爷子看着这些人,最终摇了摇头回去了自己院子里,什么也没说。

楚亦瑶心底涌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行宫那出事了。

三天后,白王爷命李大人昭告全金陵,皇贵妃薨,所有店铺一月内不得开张做生意,一年内内不得有嫁娶喜事,大街小巷皆是白绫悬挂,四处寂静无喧哗...

半年后,沈老爷子去世。

从皇贵妃去世之后,沈老爷子一病不起,临死前他一个一个的见过所有小辈,在八月中中秋团圆前,安详的走了。

沈府内哀伤一片,白王爷其实隐瞒了皇贵妃去世的真实时辰,皇贵妃是在沈老爷子怀里笑着离开的,沈老爷子临走前说,中秋快到了,二十多年了,这一回说什么他都要去陪陪女儿,在地下和她吃一顿团圆饭...

149

半年之后,又是半年,秋去冬来,春暖花开,很快三年过去。

九岁的康儿拉着六岁的妹妹走上了高高的山坡,脱去了婴儿肥的乐儿扎着一对可爱的发髻,时不时在阶梯旁的草丛边上摘摘花草,冲着落后于他们的楚亦瑶喊道,“爹,娘,你们快点儿。”

沈世轩拉着楚亦瑶走的惬意,这香山的阶梯这么长长,慢慢走也是好半天。

“爹娘老了,走不动啦。”沈世轩笑着对女儿喊道。

乐儿蹭蹭的往他们那跑,楚亦瑶伸手接住了她,“莽莽撞撞的,小心点。”

乐儿拉起楚亦瑶往上走,一面说着,“快点,快点,等会就看不到了!”

楚亦瑶哭笑不得,只能和沈世轩加快了步伐。

一家人走到了山顶的姻缘庙,那里正举行着五年一度的姻缘花会,偌大的姻缘庙里搭起了一座台子,台子上摆放着数种珍贵的花,四周都是来往的人,赏花的,求签的,十分的热闹。

楚亦瑶怕他们走散了,吩咐康儿看好妹妹,还真的是年纪大了,追不上两个小家伙。

沈世轩拉着她往姻缘庙后的一个亭子走去,“让他们玩去吧,咱们这女儿,比谁都精着,谁欺负的了她。”

有丫鬟和奶娘身后跟着,楚亦瑶也放心,只是被他牵着走去亭子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她有些不好意思,“别拉了,人家都看着呢。”

沈世轩把她往身边一拉,说的煞有其事,“孩子丢了还能再生,媳妇丢了我上哪找去,能不看紧点么。”

楚亦瑶失笑,十年如一日,还是这么不要脸!

香山上人声鼎沸,他们所在的亭子里却安静很多,从亭子往下看,还能看到山谷中那一片迷雾缭绕的遮掩,透着些神秘,十分的漂亮。

沈世轩始终拉着她的手,和她站在一块远眺这山野,十年了,一晃眼,他们已经活过了上辈子离开的日子。

这样的十年里,到最近这几年才算是真正的安定下来,祖父过世之后,大伯管理着连同祖父手里的那些地产,不做生意了,就收收租,日子也过的十分惬意,大伯母依旧在庄子里,偌大的沈家由大嫂管理着,至于大哥。

那个过去如此骄傲的人,那次摔伤之后,就一蹶不振,就是治疗都不配合,三年过去,到现在还坐着轮椅,性情也是越来越暴虐,平均三四天都得换一批服侍的人。

对于沈世瑾来说,要么辉煌,要么堕落,他的生活似乎就只有这么两个极端。

“在想什么呢。”楚亦瑶回头看他,沈世轩摇了摇头,笑道,“我在想这辈子活的值不值得。”

楚亦瑶一手放在了那柱子上,“值得,怎么会不值得。”老天爷还是很厚爱他们的。

楚家好好的保留下来了,二哥和大嫂都过得好好的,该有的报应也有了,她自然觉得值得。

沈世轩一手环在了她的腰间,建议道,“不如我们再去一趟洛阳吧。”

楚亦瑶立即就猜到了他想做什么,拍开了他的手恼羞道,“都已经有康儿和乐儿了,你真当我是猪了。”

这三年沈世轩努力尝试再想让楚亦瑶怀上,可都努力三年了,大夫说了两个人都没问题,他觉得这不合常理,于是他就想到了去洛阳那一次怀上的康儿,想着再去一趟,说不定机缘巧合,回来就怀上了!

沈世轩厚着脸皮道,“多生一个怎么会是猪了,再说了,去洛阳也能看看你表姐,她这么多年没回来,我们带康儿和乐儿出去见识见识也好。”

楚亦瑶就知道他能拿出各种理由当借口,闷声不理他,身后传来了乐儿的声音,手里挥着一张红色的纸,很像是解签的。

“娘,我和哥哥遇到了一个师傅,他给我写了这个!”乐儿不断得挥着手中的红色纸,一阵风刮过来,那纸就被风给带走了,乐儿急着想去追,沈世轩赶紧把她拉了回来,“小心点。”

乐儿看着被风卷上天的红色纸片,着急地冲着沈世轩喊道,“爹,它飞走了,快帮我抓回来,抓回来啊!”

楚亦瑶抬起头,那红纸随着风从她头顶吹过,黑色的墨迹闪过她的视线,转眼又被卷的老远,沈世轩安慰哭闹的乐儿,“这里可是山上,爹跳下去可就再也回不来了,那纸飞走就飞走了,乖,不哭了啊。”

乐儿一听下去回不来了,揪着沈世轩的手就不肯松开了,可她还舍不得才拿到手一会的东西,可怜兮兮的看着它越飞越远,直到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