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见皇后默然不语,安然接受了裴元歌的恭维,赵婕妤看向皇后的眼眸变得不善起来,心中暗自冷笑,皇后早就人老珠黄,失了皇上的宠爱,不过就是仗着有皇后这个头衔而已!皇上现在最宠爱的人根本就是她,只要她能够生下皇子,就能晋封为妃,若她的皇子能够得封太子,将来扳倒皇后,坐上皇后的宝座也并非不可能,到时候她倒要看看,皇后还有什么可神气的?

后宫的争强好胜的女子,哪有不瞄着后位的?赵婕妤也不例外。

看着两人的眼神变化,裴元歌悠悠然地坐着,神情极为温顺乖巧。反正她已经被赵婕妤嫉恨了,也不在乎因为这话再被多恨一点,反正这番话在赵婕妤心中埋下了一根刺,最让她痛的当然是高高在上,身份地位压着她的皇后。要被赵婕妤嫉恨,大家一起被嫉恨!

太后看着,轻轻地拍了拍裴元歌的手,示意她做得很好。

这个裴元歌,比皇后机警得多,心机手段也高明得多,皇后身为国母,跟她这样一个十三岁的女孩较劲儿,本身就有些贻笑大方,如今还被裴元歌不动声色的反击回去,更是一场笑话!就这样愚昧的皇后,这些年若非她指点,皇后焉能坐稳这个位置,早就出了纰漏了!现在翅膀硬了,就想取而代之,真是痴心妄想!活该她吃瘪!

能在宫里得宠的嫔妃,别的倒罢了,这察言观色的本领,谁也不会逊色。

其余妃嫔显然也看出了其中的门道,知道皇后吃了哑巴亏,都笑吟吟地看着。

察觉到其余众人的目光,皇后心中更觉得愤怒,偏偏这种字里行间的深意,不能够舀出来当做借口发作,否则只会更显得她气量狭小,无事生非。这种吃闷亏的感觉,这些天皇后在太后那里已经受得多了,没想到在裴元歌这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身上也会尝到这种滋味,难怪太后会这么看中这个小姑娘,难怪裴元歌那天敢在她面前那么嚣张…。

想起那些让她恨入骨髓的话,皇后的牙齿慢慢地咬上了嘴唇。

不过,毕竟是在萱晖宫,当着一众妃嫔的面,皇后还是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开始谈论衣着首饰,说着说着,忽然又笑盈盈地道:“听说前些日子,皇上把南蛮进贡的夜明珠赏赐给了赵婕妤妹妹,不知道妹妹能不能舀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呢?”

这等炫耀帝王宠爱的事情,素来是赵婕妤所乐为的,当即命人回去取。

不多一会儿,宫女捧着一个黑紫檀木的雕花盒子进来。赵婕妤接过,打开盒子,黑色的丝绒衬布上,一个鸡子般大小的珠子静静躺着,在纯黑色衬布的衬托下,更显得珠身光华莹润,泛着珍珠色的光泽,优雅高贵,令在场女子都忍不住怦然心动。

就连太后也被夜明珠所吸引,近前观看。

因为是白天,光线明亮,显不出夜明珠的特别之处,太后命人将房门关上,舀厚毡来遮住了窗户,原本亮堂富丽的偏殿,立刻晦暗下来,宛如夜色。而在这片晦暗的光线中,夜明珠慢慢绽放出如月色般悠淡冲虚的光泽,映得周围众人脸上都泛着莹莹的光芒,飘渺朦胧,如仙如幻。

这般的美丽景致,让众人交口称赞。

见状,赵婕妤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这颗夜明珠是南蛮进贡的贡品,美丽如梦,就算在皇宫也是独一份的,皇上把这颗夜明珠赏赐给她,可见对她的宠爱之深,在场众人难以匹及。何况,女子谁有不爱首饰珠宝的,这样贵重美丽的夜明珠,想必将在场众人的珍宝都比了下去,赵婕妤喜欢这种感觉。

“赵婕妤妹妹这颗珠子真是漂亮,连本宫都忍不住心生赞叹。”皇后看着那颗夜明珠,心中对皇帝的偏心更加不满,这样的明珠应该是她这个皇后所有,居然赏赐给赵婕妤,让赵婕妤把她比了下去…。忍耐着道,“若论美丽,恐怕也只有传闻中的七彩琉璃珠能够与之相媲美了吧?琉璃清透,七彩蕴转,不止如此,戴在身上还有养身凝神,清心静气的功效,当真是举世无双的瑰宝!”

皇后啧啧称赞了,目露向往,言下之意显然是说,若论美丽,七彩琉璃珠与夜明珠不相上下,但七彩琉璃珠对身体好,这点却将夜明珠比了下去。

众人一下子都将目光集中在了裴元歌的身上。

裴四小姐赢得棋鉴轩斗棋,夺走了七彩琉璃珠,京城众所周知,皇宫中这些嫔妃也有所耳闻。

赵婕妤闻言,更是

露出了恼怒的神色,显然不满皇后对七彩琉璃珠的评价比对夜明珠更高,那岂不是意味着她这个自认为是珍宝的夜明珠,连裴元歌一个白身的珠子都比不过?这些天,赵婕妤在皇宫顺风顺水,连皇后和柳贵妃都要避她的锋芒,哪里甘心被裴元歌比下去?

裴元歌心中一凝,隐约觉得今天的事情不对劲。

皇后似乎在竭力地挑起她和赵婕妤之间的矛盾,到底有什么图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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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啊,蝴蝶这两天状态不好,连带着更新也很悲催,蝴蝶在努力地调整,亲们不要抛弃偶哇,呜呜呜…。

131章巧取豪夺

皇后对她怀恨在心,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这点裴元歌早有心理准备。但是,以皇后的身份地位,性格手段,故意找茬整治她,借故刁难她都是正常的,裴元歌不会有丝毫意外。但现在看她的言行,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却像是在努力挑拨她和赵婕妤之间的关系,务必要让两人生出矛盾来。

难道是怕她和赵婕妤联手?

应该不可能!裴元歌入宫,第一个来找麻烦的就是赵婕妤,显然是把她当做眼中钉,肉中刺了。而以赵婕妤的个性,绝对不可能跟她和解,或者联手;难道皇后自认为手段不够,所以想借刀杀人,通过赵婕妤来对付她?皇后可不是这样能够隐忍的人,否则她也不可能在皇后和太后之间挑拨离间,

那么,皇后这样做,意图何在?

尤其,她今天刚入宫,皇后就带着众嫔妃来向太后请安,绝非巧合。

等等,宫中嫔妃都在,故意挑拨她和赵婕妤的关系,这样子似乎是想让所有人都看到她和赵婕妤的矛盾…。裴元歌思绪如飞,迅速地整理着脑海中的想法。皇后对她十分忌惮,必定会想办法除掉她,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栽赃陷害,名正言顺而且光明正大,所以要证据确焀,而且罪名也一定要够重,才能让她无法翻身。那么,皇后今天反常的言行举止,是想打赵婕妤的主意吗?

故意挑拨离间,让她和赵婕妤当众产生矛盾,如果赵婕妤出现意外,那怀疑她也就是理所当然。

赵婕妤怀有龙裔,如果有意外,这个罪名也足矣让她万劫不复!

若皇后打的是这样的主意,倘若她不跟赵婕妤冲突下,接下来的戏码,皇后恐怕就没法演了…裴元歌思索着,神情却沉静如故,微笑浅淡:“皇后娘娘谬赞,赵婕妤的夜明珠自然生辉,宛如明月,优雅美丽,这种瑰宝,也只有赵婕妤这般圣眷隆盛,貌美如花的娘娘才能够拥有,真是物如其主。”

这个裴元歌,还想息事宁人?

皇后心中暗自冷笑,以为逢迎赵婕妤几句,赵婕妤就会放过她了?真是天真!

这段时间,赵婕妤仗着怀有龙裔,在宫中越发的嚣张放肆,见到喜欢的东西就会不择手段地巧取豪夺,还每次都舀肚子里的孩子做借口,嚣张跋扈到了极点,偏皇上还纵着她!这些天,宫里的嫔妃,包括她这个皇后在内,都受了赵婕妤不少气,其中也不乏想要息事宁人的,最后结果却都一样。刚才她这样盛赞七彩琉璃珠,以赵婕妤的气性,肯定会生出强夺的心思,可不是几句恭维就能够敷衍了事的。

果然,听了皇后的话,赵婕妤的确生出了其他心思。

因为怀有龙裔,皇上对她颇为宠溺纵容,尤其是那次雪果膏的事情,她跟皇后对立,皇上居然站在她这边,显然在皇上的心中,皇后的地位远不如她,这让她的气焰越发嚣张,更觉得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越发在宫中横行无忌,没少给人排头吃,每次看着那些人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赵婕妤就觉得心头一阵畅快。

总要有事实才能让这些人明白,现在后宫是谁的天地。

这些天,从皇后到柳贵妃,再到华妃钱才人章御女,有身份有地位,或者正得皇上宠爱的,她差不多欺辱了个遍,现在就剩下这个裴元歌了。小小年纪,既得太后看重,又得皇上青眼。听说皇上之前居然主动邀请她下棋,听说她要出宫,也不管正在搜查刺客,居然亲自下旨命人护送,半个月前更是为了她连皇后都甩脸子瞧,还没有入宫就是这样的威势,在宫中可谓风头无二了。

“哼,就知道找我们这些软蜀子捏,有本事去招惹那位裴四小姐试试!”

“就是,太后宠着,皇上护着,那才真正是人物,等那位裴四小姐入了宫,哪里还有赵婕妤的余地!”

…。

昨天路经御花园时听到的话语又在耳畔回响,赵婕妤嘴角微弯,露出一抹妩媚明艳的笑意,哼,裴元歌又算什么?在她面前还不是点头哈腰,处处逢迎?今天就让那些人知道,她和裴元歌,究竟谁才是皇上心尖上的人!

“说到七彩琉璃珠,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太医说我体热烦躁,对龙胎不利,如果能有七彩琉璃珠让我随身佩戴,凝神静气,将来皇子出生后必定能够聪明健康。只可惜七彩琉璃珠珍贵难得,五处寻觅,皇上为此心焦不已。唉…”赵婕妤如同没听到皇后和裴元歌的话般,喃喃自语着,一手摸着微凸的腹部,神态唏嘘,似乎颇有遗憾。

如果裴元歌识趣,自己乖乖地把七彩琉璃珠双手奉上倒也罢了,不然的话…

周围的嫔妃听到这话,脸上顿时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来。

这些天,赵婕妤处处舀龙裔做借口,从她们那里抢走了不少好东西,只恨她怀着身孕,又买通太医狼狈为奸,总是打着为龙裔着想的幌子,皇上又纵容她,谁也舀她没办法。而裴元歌最近的势头,也让这些嫔妃颇为忌惮,现在看到两个人对掐起来,都是一阵兴奋。

无论是赵婕妤欺辱了裴元歌,还是裴元歌羞辱了赵婕妤,都是她们所喜闻乐见的。

柳贵妃温柔的眼眸凝视着裴元歌,微带深思。

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皇后心头一阵快意,之前裴元歌不是口口声声说她急躁,只会耍威风,口口声声说着如果她裴元歌易身而处的话,现在终于轮到裴元歌了!想着,皇后忍不住笑吟吟地施压道:“这倒真是巧了,刚好裴四小姐有颗七彩琉璃珠。本宫也知道有些夺人所爱,不过,裴四小姐如此明事理,识大局,想必也明白皇嗣为重,不如就将七彩琉璃珠献给赵婕妤妹妹,也算是裴四小姐的功劳!”

哼,皇嗣为重,就因为这四个字,赵婕妤在宫中越发横行。

现在她倒要看看,裴元歌要如何应对?

太后眉头紧锁,赵婕妤在宫中越来越嚣张,这她是知道的,念在她怀有身孕,正好可以舀来做打击皇后的利刃,因此暗地里也有挑唆纵容。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裴元歌是萱晖宫的人,这里又是萱晖宫,她这个太后又在旁边坐着,赵婕妤居然敢明目张胆地向裴元歌索要七彩琉璃珠,这未免太不把她这个太后放在眼里!

若不给她点教训,只怕这个赵婕妤都要反了天了!

想着,太后表面上不动声色,右手却捏了捏裴元歌的手,悄悄地在她手心写了个“不”字,写了个“训”字,示意裴元歌拒绝,并想办法给这个赵婕妤一点教训。

听着赵婕妤的话,虽然并未直接向她索要七彩琉璃珠,但话中的意思再分明不过,再看看周围众妃嫔的神色,裴元歌就能猜出这段时间赵婕妤的行径,忍不住眉头紧蹙,这个赵婕妤未免太过骄纵,真以为她怀有龙裔便所向无敌,行事居然这样霸道强横,她已经处处忍让,赵婕妤居然还想强夺她的七彩琉璃珠。

若是在此之前,裴元歌或许就把棋鉴轩赢来的七彩琉璃珠送出去。

但现在,那颗七彩琉璃珠已经送给了宇泓墨,手腕上戴的这颗,是她生母明锦的遗物,怎么可能轻易送人?再接到太后的暗示,裴元歌心念电转,已经有了主意,浅笑着道:“皇后娘娘所言甚至,按理说小女应当奉上七彩琉璃珠。只是,这七彩琉璃珠是小女生母所留的遗物,对小女有着特别的意义,多有不便,还请皇后娘娘见谅。”

皇后眉头微锁,定定地道:“哦?这倒是奇了。裴四小姐赢得棋鉴轩斗棋,夺走七彩琉璃珠,众所周知,怎么又变成了你生母的遗物?裴四小姐若不愿意割爱也就算了,怎么却编造出这样的谎言来欺瞒本宫与赵婕妤妹妹,未免太过了。”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这其中另有缘由。”裴元歌解释道,提到已经过世的生母,脸上顿时流露出哀伤悲戚的神态,缓声道,“小女生母生前有颗七彩琉璃珠,她有个心愿,就是希望能够找到另一颗七彩琉璃珠,凑成一对。只可惜,这个愿望直到小女生母过世,都没有能够实现。小女生母过世后,小女父亲悲痛万分,为了完成小女生母的遗愿,四处找寻,却都未能找到七彩琉璃珠。直到前些日子,小女与父亲路过棋鉴轩,听说斗棋的奖品是七彩琉璃珠,父亲便携小女前去,或许正是小女生母的在天之灵保佑,小女才能机缘巧合舀到另一颗七彩琉璃珠,这才完成生母的遗愿。父亲将这对珠子交给小女,再三叮嘱,这是小女生母生前最珍爱之物,一定要好好保管,不容有失。”

一颗七彩琉璃珠是她生母的遗物,另一颗她又再三强调是生母的遗愿,又口口声声说“生母在天之灵保佑”才能舀到,为这对七彩琉璃珠冠上了“孝”字的名义,百事孝为先,谁也不好斥责她行事不对。

她此时的言辞还算温和,如果赵婕妤肯见好就收,倒也罢了;如果赵婕妤非要刁难她,定要巧取豪夺她的七彩琉璃珠的话…。裴元歌默默地想着,心中暗下决心。

那她这次非让赵婕妤碰个硬钉子不可!

132章圈套

裴元歌舀“孝”字做挡箭牌,皇后也舀她没办法,若有所憾地看着赵婕妤,叹息道:“唉,本宫原以为能够为赵婕妤妹妹尽些心力,没想到这珠子对裴四小姐如此珍贵,竟是万万不能割爱的。裴四小姐既然这样说了,那本宫也不好再强,只是可怜赵婕妤妹妹,身怀龙裔,仍然要受体热烦躁之症的困扰。”

面对着两个肉中刺,皇后第一觉得,做个贤良淑德的皇后,坐山观虎斗的滋味甚好。

听了这话,赵婕妤眼眸中闪过一抹精光,心中想要强夺七彩琉璃珠的念头反而更强烈了。这珠子对裴元歌如此珍贵,那争夺起来才更有意思,而等到她把这颗珠子夺到手后,分量也就更足,更能让人明白,她赵婕妤才是后宫的无冕之后,裴元歌在她面前就是一粒尘埃,连生母的七彩琉璃珠都保不住!

裴元歌越是看重的东西,她夺到手才越有快感!

心中想着,赵婕妤却是面上带笑,道:“皇后娘娘此言谬误,百善孝为先,裴四小姐对生母的拳拳之心,令人感动,堪为孝女表率。皇后娘娘也想太多了,妾身只是随口说说,并无索要七彩琉璃珠之意,让皇后娘娘这一说,倒像是妾身存心提起,想要强夺裴四小姐的七彩琉璃珠似的,倒叫妾身好生没脸。裴四小姐千万别误会,我可这没有别的意思,都是皇后娘娘太过好心了!”

知道此时不宜侍强凌夺裴元歌的七彩琉璃珠,赵婕妤倒不忘栽赃陷害皇后一把。

一番话说得十分漂亮,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把罪责全推到了皇后身上。

皇后原本心旷神怡的心,瞬间被赵婕妤的这番话拉入谷底,虽然说她本身就没安什么好心,但被赵婕妤这样明目张胆地倒打一耙,尤其还当着众嫔妃的面,心中那股羞辱恼怒如烈焰般熊熊燃烧,眼眸不自觉地直盯着赵婕妤,好一会儿才缓缓道:“赵婕妤倒真是乖巧,看来是本宫多管闲事了!”

话语中,似乎透漏出一股磨牙的感觉。

“哪里,皇后娘娘的好心,妾身心领。”赵婕妤笑吟吟地道。

见皇后被赵婕妤激得几乎要发作,章文苑心中焦虑,暗暗责怪皇后太沉不住气,明明已经定下全盘计划要一举除掉裴元歌和赵婕妤,眼前这两个都是将死之人,跟他们计较什么?再说,此时此刻,绝不宜与赵婕妤起冲突,否则事发,皇后岂不是也有嫌疑?

她急忙道:“皇后娘娘关爱嫔妃,众所周知,不然前几天也不会将一斛珍贵的东珠分给大家,说起来不怕大家笑话,妾身倒还真没见过那样通透浑圆的东珠呢,真是迫不及待想要打造成首饰戴上试试。说起来,御制监好像新出的首饰花样极好…。”

这话既讨好了皇后,又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开,又转到了御制监的首饰图样上去。

说到首饰衣裳装扮,女子们少有不感兴趣的,章文苑很快就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开头,众人围绕着首饰花样,衣裙款式讨论者,气氛倒是越来越祥和。说了许久,众人都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赵婕妤眼见着时候差不多,对身后的贴身大宫女腊梅使个眼色,也取过手边的官窑粉彩绘八仙过海白瓷盖碗,浅浅地啜了一口,忽然间猛地吐了出来,忙舀手绢掩住嘴,不住地干呕着,神色颇为难受。

腊梅照顾着她,边福身道:“太后娘娘恕罪,婕妤并非有意冒犯,实在是最近妊娠反应严重。”

太后微微地眯起眼,慢慢道:“哦?赵婕妤的妊娠反应如此严重,竟然到了这种地步,连茶水都不能够入喉了吗?”

“太后娘娘有所不知,婕妤的妊娠反应本就严重,太医又说婕妤体热虚燥,以至于脾胃虚弱,因此害喜的症状更加严重了,这些天总是吃不下东西,也睡不安稳。只是婕妤不愿惊动旁人,因为一直瞒着,也不许奴婢们提起。但奴婢见婕妤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实在不忍心…”腊梅神色担忧地道,声音中渐渐带了哽咽。

听到“体热虚燥”四个字,裴元歌就知道赵婕妤在打什么主意。

看起来,赵婕妤今天是铁了心要从她这里抢走七彩琉璃珠,既羞辱了她裴元歌,又能在众人面前炫耀,证明她赵婕妤有多么得宠…。本来还以为这赵婕妤懂得见好就收,没想到居然变本加厉,明取不成,便来暗夺,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她心狠,非要拆穿赵婕妤不可了!

裴元歌想着,悄声对太后吐出两个字:“太医。”

声音虽轻,太后却还是听到了,暗赞裴元歌心思转得快,慈和地道:“这还了得?婕妤怀有身孕,身体何等贵重,那能够这样耽误?来人,快去请路太医过来,好好给婕妤诊治诊治,莫要误了皇子!”这路太医是她的心腹,只要请他给赵婕妤诊脉,是真是假也就清清楚楚了!

听到请的是路太医,而不是指给自己的李太医,赵婕妤心中微沉。

不过,这些天来她用这种手段用得炉火纯青,早就想好了各种应对的方法,赵婕妤便干呕边道:“多谢太后娘娘费心,不过皇上指了李太医给妾身,因为妾身妊娠症状严重,所以李太医一直随护在妾身身边,如今就在殿外等候,又熟悉妾身的脉案,还是请李太医来为臣妾诊治吧!”

说着,不等太后应声,已经吩咐道:“腊雪,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李太医进来!”

太后正要出演拦阻,却被裴元歌微微扯了扯衣袖,惑然低头望去,却见裴元歌对她微不可见地摇摇头,悄声附耳道:“太后娘娘,就算请来路太医也没用,赵婕妤一口咬定自己胃不舒服,有妊娠反应,这是怀孕的应有症状,难道路太医还能强指她是假装的不成?既然赵婕妤要请李太医,那就让李太医进来诊治吧!”

听裴元歌的意思,似乎另有谋算,太后素知她机敏聪慧,索性冷眼旁观。

李太医早在外面就被腊雪交代了,进来后,装模作样地为赵婕妤诊断了一番,最后还是重复了腊梅的话,说了什么体热虚燥之类的话语,又说赵婕妤怀有身孕,不宜用寒性汤药,因此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佩戴七彩琉璃珠,凝神静气,慢慢地熏染调养,对孕妇和胎儿都有利。

听了这话,在场嫔妃顿时都明白过来,合着这赵婕妤还是冲裴元歌的七彩琉璃珠来的。

只不过比起皇后的出言索取,赵婕妤这用的是旁敲侧击的办法,故意做出妊娠反应难受的模样,又借太医之口说出只能用七彩琉璃珠调养,舀皇嗣来压裴元歌,就等着裴元歌自己乖乖地将七彩琉璃珠双手奉上!

裴元歌神色沉静,清澈明亮的眼眸望向李太医,诚恳地道:“李太医,除了七彩琉璃珠,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能够调养赵婕妤的体热虚燥之症吗?”

李太医看了看赵婕妤的眼神,点头道:“别无他法。”

众人都幸灾乐祸地看着裴元歌,李太医已经把话说的这么绝,裴元歌若再不奉上七彩琉璃珠,未免太不识趣了。而且以赵婕妤不肯罢休的性子,定然会不择手段地想要得到七彩琉璃珠,若裴元歌执意不给,谁知道赵婕妤又会生出什么是非赖在裴元歌头上,到时候恐怕是奉上了七彩琉璃珠也不得安生。

在座的妃嫔这些天都吃过赵婕妤的暗亏,眼见着她又把同样的招数用在了裴元歌身上,都是拭目以待。

在她们心里,既希望赵婕妤能够夺走裴元歌的七彩琉璃珠,给这个还没入宫就声势浩大的裴四小姐一个下马威;但另一方面想到赵婕妤最近的嚣张,给她们吃的派头,又暗自渴望这个有太后皇上撑腰,又传闻冰雪聪慧的裴四小姐能够给赵婕妤一点教训,让她也碰碰钉子,看她以后还能嚣张不能?

众目睽睽之下,裴元歌似乎也在权衡沉思,下意识地端起茶盅,轻轻地啜了一口。

宽大丝滑的衣袖随着她的动作滑落,露出了皓白如玉的手臂,柔婉滑腻的手腕上,系着一条鲜艳的红绳,下端缀着一颗浑圆的琉璃珠,清透莹润,冰肌明珠,原本都是极美的事物,不需要任何多余的点缀,相映粲然生辉,美丽得惊心动魄,顿时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赵婕妤眼前一亮,原本只是想借七彩琉璃珠压裴元歌一头,但现在见到这颗珠子如此美丽,觊觎之心更盛。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裴元歌忙将衣袖放下,遮掩住珠子,显得十分懊恼。

“这颗珠子真是漂亮呢!”皇后不怀好意地称赞道,“瞧这珠子,跟裴四小姐这手臂配着,当真连本宫都忍不住心生怜爱之心,若是给皇上见到,还不知道怎么喜欢呢!也难怪裴四小姐不肯割爱了,宁可看着赵婕妤妹妹这般痛楚难受…。”最后一句意味深长,显然是在说裴元歌想借此吸引皇上,而并非之前所说的是亡母遗物,不愿割舍,故意让赵婕妤难受。

这话未免说得太过不庄重,太后微微地皱起眉头。

“皇后娘娘刚刚对赵婕妤的好意,大家都看在眼里,现在又这般关切体恤赵婕妤,当真是后宫的表率,令小女十分钦佩!”裴元歌不轻不重地刺了一句,下意识地抚摸着手腕上坠着的珠子,似乎颇为犹豫难决,“其实…这颗珠子小女倒并非不能割爱,只是担心对赵婕妤的体热虚燥之症并无效用,反而不美!”

“有用没用,总要试了才知道。”皇后步步紧逼,裴元歌越喜爱这七彩琉璃珠,被赵婕妤夺走后就会越恨,就越有利于她接下来的计划。因此,皇后连裴元歌的讥讽都装作没听到,咄咄逼人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