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到她的容貌,曾经失神,说明她和景芫容貌相似,而她的容貌又是随生母的,也就是说娘亲和景芫容貌也很相似,而且两人都有荆国皇室重宝七彩琉璃珠,多半是有血缘关系的,虽然年龄相差得大了些,但很有可能是亲生的姐妹之类的。

“公主啊,我也不太清楚,毕竟那时候我还没出生,不过既然是商立棠的姐妹,年龄应该跟他上下有差,大概都是三四十岁的样子吧!”宇泓墨不太确定地道。

他是因为曾经和荆国作战,所以才会去了解荆国朝堂的事情,但多半都是这些年的,而煌烈帝的东后所出的儿女,实在有些太过久远。何况商立棠是西后之子,肯定不会喜欢听到东后子女的事情,又时隔多年,因此他是真的没有太详细的资料,只知道大概而已。

“怎么了?为什么会问到东后的公主?”宇泓墨茫然不解。

那都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了,元歌今年才十六,怎么会跟这些事情扯上关系?

从泓墨这里得不到确定的线索,一切都模模糊糊,如同隔靴搔痒一般,反而让裴元歌越发想要知道真相,但连泓墨都只知道这些而已…忽然间,裴元歌又问道:“泓墨,那么七彩琉璃珠呢?关于七彩琉璃珠,你知道什么?听说七彩琉璃珠是荆国皇室的重宝?”

“有这种事情?”宇泓墨也是一怔。

裴元歌扬眉:“你也不知道吗?”

“不知道。因为娘亲…”提到王美人,宇泓墨神色微黯,随即又逝去,轻声道,“娘亲生下我之后中毒,不禁容貌尽毁,身体也一直很虚弱。我偶尔从古书上看到,说七彩琉璃珠有奇效,佩戴之后能够温养身体,尤其对于因为剧毒而身体虚弱的人有奇效,因此就一直想要为娘亲找到。古书上只说七彩琉璃珠天生一对,珍罕难得,并没有提过七彩琉璃珠和荆国有关。”

如果说连泓墨都不知道,说明这个消息应该很隐蔽才对。

可是皇帝却能够知道…景芫拥有七彩琉璃珠,这件事多半是景芫告诉皇帝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景芫有七彩琉璃珠,又能够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和荆国皇室的关系定然匪浅,是荆国皇室公主的可能性很高。只可惜,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想要查证很困难…

“元歌,你到底怎么了?在查什么事情吗?”宇泓墨忍不住再次问道。

裴元歌点点头,犹豫了下,道:“今天斗绣结束后,父皇私下见我,我们的谈话有些事情我现在不能够告诉你。”这指的是她和皇帝的打赌,以及很多关于皇帝的私隐,虽然说泓墨知道这些后,对皇帝的心态能够有更准确的把握,或许行事能够更得皇帝心意。但是皇帝是那么精明的人,如果从泓墨的言行中察觉到她将一切都告诉泓墨的话,对泓墨并没有好处。

如果说泓墨和皇帝之间毫无转圜的余地,裴元歌定然会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泓墨,好让他能够步步谨慎,不至于触碰到皇帝的禁忌。

但是现在,皇帝相信泓墨没有弑母,也相信泓墨对王美人的感情,泓墨的处境和皇帝当初是如此的相似,只怕在皇帝心中也会有所触动。这是个很好的机缘,或许能够让皇帝对泓墨有着一份真的亲情,但这一切,却是需要泓墨和皇帝之间慢慢磨合,彼此浸润的。

而皇帝对她格外厚待,也比旁人更加相信,如果知道她将他的往事尽告诉泓墨的话,说不定会有种被背叛的感觉,未必会因此对她和泓墨恼恨,但也会收敛心思,渐渐疏远二人,那反而有些得不偿失。

因此,有些事情,裴元歌一直都没有告诉宇泓墨。

“这样啊…”宇泓墨难免有些失望,但是元歌愿意明白地告诉他,这些事情现在不能跟他说,总比元歌欺骗他来得好,毕竟这也是一种坦诚。因此,宇泓墨很快就收敛起心思,道,“那么,我能帮你做些什么?你尽管告诉我好了。”

“我和父皇的话,有些不能告诉你,但是有些可以。”裴元歌微微一笑,道,“父皇说让我不要跟荆国使者团的人多接触,免得多生事端,还警告我说,不要让荆国使者知道我娘亲留给我一颗七彩琉璃珠,因为七彩琉璃珠是荆国皇室的重宝。原本父皇似乎想要告诉我所有的事情,可惜阁老们在等父皇议事,父皇只开了个头,便急着先走了。”

宇泓墨何等机敏,瞬间便猜到了缘由:“你怀疑你娘的身世和荆国皇室有关?”

“嗯。”裴元歌点点头。

宇泓墨思索片刻,便道:“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帮你打听下荆国的往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于元歌娘亲的身世,他没有多大兴趣,但是皇帝居然郑重其事地警告,说明如果让荆国使者知道,恐怕会对元歌不利,这却是他不能容忍,因此还是弄清楚的好。

曾经和荆国对战两年之久,对于打听荆国的消息,宇泓墨还是有些门路的。

但那些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又事关煌烈帝东后,有些忌讳,一时半会儿倒也打听不出太确切的消息。然而,在打听的过程中,宇泓墨却察觉到另一个让他惊讶的消息。

“你说什么?”宇泓墨眉头紧蹙,沉声道,“荆国五皇子如今不在荆国?”

------题外话------

汗,最近的更新不好,蝴蝶也很惭愧,肯能到收尾的时候都这样麻烦,因为要想着慢慢圆前面的情节,很多事情都要回去翻情节,所以进度有些慢~所以特意更新卡在400字,多出来的字数就当是蝴蝶的歉意,这几天会尽量调整,多写点字数~o(∩_∩)o~

2第292章

春阳宫的暗卫里,寒舟是负责打探整理情报的,做事一向稳妥。

听到宇泓墨的疑问,寒舟肯定地道:“正是,荆国朝堂那边的消息说是五皇子商郁瑾卧病不上朝,消息瞒得密不透风。但是,荆国那边的探子打听到商郁瑾素来喜爱梦含雪这种茶叶,而此茶需要用玉桂薪这种薪木才能烹出最好的茶香,因此五皇子府每隔五天都要采买一次玉桂薪。但是这次却已经接连半个月都没有买进了,因此怀疑商郁瑾并不在府内,因此没有人喝这种茶叶,才会长时间没有采买玉桂薪。”

梦含雪这种茶叶温润滋补,即便是卧病也不妨碍。

既然商郁瑾这般喜爱这种茶叶,没有道理这么长时间不烹茶,那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商郁瑾根本不在府内!

如果商郁瑾不在五皇子府,佯病脱身,又会到哪里去?

宇泓墨沉思着,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蝶翼般的睫毛微垂,投下一片浅浅的阴翳。许久,他才开口问道:“荆国和我大夏的议和进度如何?”

“根据孟阁老那边传来的消息,经过斗绣后,荆国使者团的气焰大为消减,但是仍然很难缠,只肯接受我大夏提出的条件的一半,双方仍然在僵持。孟阁老说,这次议和的正使很不简单,跟我们之前打听到的为人颇不相类,有时候眼看着似乎能够压下他,但下次又会被他占得上风。”寒舟如实禀告道。

“颇不相类?”宇泓墨喃喃地念着这四个字,眼眸中一片沉思,“八方馆那边呢?”

“这次荆国使者团在议和时态度很强硬,但是其余事情上行事却很谨慎小心,和上次荆国议和大不相同,处处约束使者团中的人,不叫生事,但同时又防范得很严谨,可以说是滴水不漏,八方馆那边的护卫和杂役都没有办法接近,打探不到真正有用的消息。”

这段时间,荆国和大夏的议和是重中之重,因此寒舟对这方面的消息收集得很全面。

“是吗?”宇泓墨眼眸中闪过一抹精芒,沉声道,“去仔细打听下,议和时荆国正使的表现和我们之前打听到的有何不同?听说荆国五皇子商郁瑾是个爱茶成痴的人,派人盯紧八方馆的采买,尤其是茶叶和薪木的采买,另外让人注意京城贩卖梦含雪的店铺,看有没有口音生硬的人来购买。”

寒舟骤然抬头,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九殿下您是怀疑,商郁瑾隐藏着荆国使者团里?”

“对于现在的荆国,两件事最为重要,一是储位之争,二是和大夏的议和。储位之争上,商郁瑾和荆国二皇子相持不下,如果商郁瑾幕后指使使者团的人议和,为荆国争取到最大的利益,事情传到荆国,商郁瑾在朝官和百姓心中的地位必定更加超然,绝对能够一举压下荆国二皇子。听说商郁瑾精明狡诈,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宇泓墨态度笃定地道,如果是他,也会这样做。

这次议和的正使是东后这边的人,为商郁瑾隐瞒行踪再容易不过。

隐姓埋名地情况下遥控指挥议和进程,如果失败的话就不现身,对商郁瑾来说不会有任何损失。但如果成功的话,商郁瑾的声望就会到达一个新的顶峰,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商郁瑾没有理由不这样做。

“属下明白了!”寒舟恍然,立刻下去安排事情。

在荆国的探子十分精明仔细,立刻从他那里打听商郁瑾的喜好,然后和八方馆的情形相对照,那么商郁瑾是否在八方馆就很容易确定了。

“等等,”宇泓墨忽然叫住他,问道,“寒麟的伤势怎么样了?”

想到在别院苦练的身影,寒舟有些忐忑地道:“回九殿下的话,寒麟大哥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从他能下床开始,就一直在苦练武艺,无论属下怎么劝他都不听。听说,寒麟大哥这次到靖州的路上,遇到了可能是杀害寒铁大哥的人,所以…。再这样下去,属下担心寒麟大哥会支撑不住,九殿下您劝劝他吧!”

想到惨死的寒铁,寒舟也不禁神色黯然,寒铁大哥那么好的人…

闻言,宇泓墨也沉默了,许久才道:“由他去吧!寒麟和寒铁关系最好,一日没有为寒铁报仇,寒麟心中一日就无法放过自己。闲暇时找赵太医给他看看情况,如果他犯倔脾气的话,就来告诉我!”

“属下遵命!”寒舟这次真正领命离开。

望着他慢慢离开的情形,宇泓墨神色也慢慢沉凝起来,他很能够理解寒麟的心情,三年前骤然听到王美人的死讯,从云端一下子置身地狱,那种惨烈的疼痛,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明白。如果不是元歌在那时候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支持他,抚慰他的话,在他最绝望的时候给了他一缕阳光的话,现在的他会比寒麟更加偏激,一心只想报仇…不死不休!

还好,他有元歌…

宇泓墨慢慢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是一片清明澄澈。现在他有七成的把握,商郁瑾是混在荆国使者团中的,应该要好好地想一想,如果这件事属实的话,有没有什么能够利用的地方?还有,元歌和荆国的关系,也不能掉以轻心,要尽快查清楚…

——我是转换场景的分界线——

为了打击荆国使者的气焰,皇帝特意将当日斗绣的宫殿选为议和的地方,因此这些天里,荆国使者团在皇宫进进出出。皇帝操心国事,十分繁忙,也没有时间跟元歌细说原委,泓墨那边也暂时没有打听出头绪来,但裴元歌谨记着皇帝的叮嘱,为了不与荆国使者团打照面,极少出春阳宫。

这日舒雪玉送信进宫,文裴元歌有没有空闲,若有的话,母女二人一同逛街游玩一番。

虽然宇泓墨不在,但因为宇泓烨被禁足,因此裴元歌倒也不担心出事端,带着四个陪嫁侍女,以及随行护卫,便出了皇宫。到了约定好的内城城门口,母女二人见面,都十分欢喜,舒雪玉上了裴元歌的马车,随着马车往外城驶去,舒雪玉不住地打量着裴元歌,唯恐她在皇宫受委屈。

毕竟皇宫似海,是非是断不了的。

“母亲放心,泓墨对我很好,春阳宫又是铁桶一片,没有多少事端,至于宫里,柳贵妃如今刚刚掌权,正急着稳固,顾不上管我。再者,有了上次芍药花宴的教训,她也不敢轻易来寻我的事端,如今宇泓烨又被禁足,我的日子是越过越舒心,您就别为我担心了。”

说着,裴元歌倒是询问起来:“倒是母亲和父亲最近如何?身体可还好?礼杰弟弟怎样?”

“放心,你父亲和我都很好,至于礼杰你就更不用担心,他在京禁卫,九殿下素来照应他,又事事提点他,眼看着如今为人处世都沉稳了许多,连你父亲都夸九殿下会调教人!”舒雪玉笑着道。

原本按照规矩,郑礼杰是武状元,应该授职二等侍卫,宇泓墨嫌他不够练达,在皇宫容易出事端,因此想办法活动,将郑礼杰调进了京禁卫,想着先在身边调教磨练一段时间再放他去做官。郑礼杰虽然年轻气盛,却很知道好歹,明白宇泓墨是为他好,倒也不贪恋二等侍卫这个跳板,一心一意地在京禁卫做事。

眼下裴府倒是蒸蒸日上,除了…。

舒雪玉眼眸中掠过一抹忧色,随即又逝去。

但这微妙的神情变化,却并没有逃过裴元歌的眼睛。她立刻问道:“母亲,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眼下裴府一切平静,如果说能够生出事端的,大概也只有…。“母亲,是不是裴元容回府闹事了?”

舒雪玉本不想让元歌为此操心,没想到却还是被元歌看了出来,只能点点头。

嫁给万关晓后,裴元容差不多和裴府已经断了来往,之前裴元歌回门,裴诸城连门都没让她和万关晓进去。但后来,万关晓被牵扯进科场舞弊案,死在了牢里,裴元容顿时成了寡妇,膝下又没有子女傍身,出嫁时不菲的嫁妆也在这些年为万关晓打点去了十之*,如今没了指靠,却又打起裴府的主意,哭哭啼啼地去了裴府,向裴诸城哭诉她如今的处境,想要回到裴府。

或许在她心中,万关晓死了更好,没有这个负累,以裴府眼下的形势,说不定她还能结门更好的亲事。

裴元容的心思,想来不难猜测。

“好在这些年裴元容折腾得厉害,你父亲实在是寒了心,并没有被她的哭诉打动,也不理会她。只是,她似乎也察觉到,眼下回到裴府是最好的路,三天两头上门哭诉,虽然没能进门,但也烦得很,尤其让周围的人看笑话。你父亲只担心,这件事闹得大了会连累到你的声誉,心里很是烦躁。”舒雪玉叹息道,对裴元容的厚脸皮也颇为恼怒。

裴元歌知道父亲对她的疼爱,心中感动,道:“母亲且劝父亲忍耐几日,先想办法稳住裴元容,再等些时日或许就好了。”

“为什么?”舒雪玉不解。

裴元歌解释道:“万关晓出身青州,这三年他虽然在京城呆着,但万关晓的父亲还在青州,如今万关晓身死,他父亲总要赶到京城为儿子收尸,扶柩回乡。等到万关晓的父母到了京城,裴元容是万家媳妇,自然应该由万家处置,且让他们头疼去。”

万关晓的父亲可也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万母,泼辣厉害,又极爱钱财。

如果裴元容想要回到裴府,那她出嫁时的嫁妆必然会一并带走。虽然所剩不多,但对万府来说也不容小觑,万母绝对不会答应这种事情,为了这份嫁妆,万母也会想办法留住裴元容。以万母的泼辣,收拾裴元容定然不在话下。何况裴元容和裴府已经断了关系,没有任何靠山,留住这个儿媳妇,平白多了份家产,回青州也当做个丫鬟,万母肯定能够认得清楚这点。

前世裴元歌没少吃这个婆婆的苦头,对她的性情再清楚不过,对此十分笃定。

如今裴府已经和柳氏杠上,裴元巧嫁到关州,山高路远倒也罢了,父亲和礼杰弟弟行事也都有度,柳氏抓不到把柄。但裴元容不同,愚钝浅薄又爱攀附,偏又不听劝,如果让裴元容进门,以她的性情,多半会成为裴府的负累。因此,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裴元歌都不希望裴元容再和裴府牵扯上关系。

这些年裴元容在京城,没怎么在万母跟前立过规矩,也该让她知道知道这位婆婆的厉害了!

“我倒是把万府给忘了。”闻言,舒雪玉也松了口气。

裴元容的事情有了头绪,舒雪玉心头的石头也就松了下来,情绪一下子变得好了起来,一路上和裴元歌说说笑笑,气氛十分祥和温馨。不多时到了外城,熙熙攘攘的热闹街道,店铺林立,两人随意逛着游玩,看到合用的东西便买下来,言笑晏晏,都十分开怀。

来到一间金玉首饰店铺前,看到店铺的名字,裴元歌微微一怔,随即道:“母亲,我们进去看看吧!”

朝玉阁。

这间首饰店在京城很有名,听说是专门为京城权贵开设的,从全国各地请来最好的手艺师傅,最好的金玉用料,而且有个很古怪的规矩,就是每套首饰只做一套,卖掉后便毁了模子,再不做第二套。因此独一无二,所以价格很高。不过京城权贵偏偏都吃这套,反而把能够有朝玉阁的首饰当做是身价的象征,所以虽然价格奇贵无比,但生意却偏偏很是兴隆。

“这间店我也闻名久矣,今儿正好见识见识!”舒雪玉笑着,举步入内。

朝玉阁的首饰样样精致昂贵,但在这些精致昂贵中也分着等级。店铺共有五层楼,从一层到顶楼,越往上首饰就越珍罕,价格也越贵,有时候一套首饰甚至能够上万。而店内的首饰也不负朝玉阁的盛名,裴元歌和舒雪玉才进大厅,四周摆设的各色金玉首饰已经十分精巧雅致,与她们之前所到的店铺首饰相比,无论是用料、雕工还是样式,都新巧精致,宛然不在同一层次的。

“难怪朝玉阁这般闻名,的确有真材实料!”舒雪玉环视四周,赞叹道。

裴元歌随手舀起一只玉环,笑着道:“母亲随意看,如果有喜欢的,我送给母亲。另外父亲和礼杰弟弟那边也不能少,正好请母亲帮我参度参度,看给他们买些什么东西好,也一并带回府去。”

“我知道你的孝心,虽然说九殿下宠爱你,可越是这样,你就越该知道分寸,这朝玉阁的首饰样样都不便宜,你若从账上支这么大笔的银两,又没有正当的名义,终究不妥当,别让人诟病说你心向婆家,对你不好。”女儿孝顺,舒雪玉自然十分欣慰,但她更蘀元歌着想,不想因为这些身外之物让元歌难做。

裴元歌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青黛已经抢先开口。

“夫人您就放心吧!”青黛快嘴快舌地道,“九殿下才不会为了这个跟小姐闹别扭。他呀天天就只说小姐太省事儿,整日抱怨小姐怎么不惹点儿祸出来让他善后,也好显得他这个夫婿没白当不是?我和紫苑当时在外面听着,都笑得差点砸了手里的茶盅!就没见过九殿下这样的,天天盼着小姐给他闯祸!”

闻言四个丫头全笑了,连素来敦厚寡言的楚葵眼眸中都带了几分促狭。

裴元歌面色微红,瞪了青黛一眼道:“好啊青黛,居然偷听我和九殿下说话,还敢嚼我的口舌是非,你瞧瞧到时候赵景来求人,我是给还是不给?”

这回轮到青黛面红耳赤起来,低下头不敢再说话,连耳根都红了起来。

自从芍药花宴,她在裴元歌跟前表了心思,裴元歌立刻托人去问赵景,赵景自然愿意,两人的事情也就差不多定下来,只等着青黛被放出宫,两人好完婚。而裴元歌也顾念着两人,经常派青黛出宫给裴府送信,为两人制造机会,如今眼看着两人已经渐入佳境,裴元歌心中也十分欢喜。

木樨笑着点了点青黛的额头道:“敢取笑小姐?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别净顾着笑我,我就不信,你没这一天?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对着裴元歌,青黛尚且有些不好意思,但对着木樨,虽然仍然红着脸,她却没这么客气,当即还口道,半点亏也不敢吃。

“你这小蹄子,对着小姐温顺得和绵阳似的,到我这里反而成了猛虎,紫苑楚葵,我们非得好好修理修理她才成,不然她越发要张狂了!”木樨笑着啐道,拉着紫苑楚葵一道要折腾青黛。

眼见着丫鬟们笑闹成一片,裴元歌和舒雪玉相对而笑。

倒是听了青黛的话,对于九殿下对裴元歌的上心,舒雪玉越发满意起来。虽然说九殿下周遭的情况复杂了些,但对元歌的这份心思当真难得,倒也不辜负元歌那般对他。既然元歌有这份心思,而九殿下又不在意,那她自然不会拂了元歌的好意,便四处看着,轻声和元歌议论着东西的好坏。

“这朝玉阁越往上的东西越好,母亲,咱们去楼上看看。”裴元歌建议道。

在三楼的地方,裴元歌看中了一套上品芙蓉玉打造的头面,尤其是那对玉簪,顺着纹理雕刻出五朵秋海棠,彼此交缠,翡翠为叶,鸀玉为枝,用金丝银线勾连起来,垂坠的流苏也是用芙蓉玉雕刻成的小小海棠花,做工精致无比,显得清雅尊贵。戴着乌黑的鬓发边,宛如秋海棠翩然绽放,配以额珠、耳坠以及手镯,莹光晕然,十分美丽。

“这套首饰很配母亲!”裴元歌打量着,笑道。

刚开采出来的芙蓉玉颜色娇嫩,但这套首饰所用的芙蓉玉颜色偏向深红,并不会显得太过轻浮娇嫩,而舒雪玉是南方人,肤色白皙,映着着芙蓉玉的光泽,格外显得肤色莹润,的确很好看。

揽镜自顾,舒雪玉也很喜欢这套首饰。

“既然母亲也喜欢,那就这套首饰吧!”裴元歌转头道,“紫苑,去告诉掌柜——”

然而,她话音还未落,旁边便横插出一只手,将白色细绒上的芙蓉玉手镯抢了过去,紧接着一道骄横而充满挑衅意味的女声响起:“这套芙蓉玉的首饰,我要了!”

裴元歌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红衣的李明芯,明艳的双眸直盯盯地看着裴元歌,嘴角似笑非笑,神情不善。见状,裴元歌便知道,这李明芯分明不是冲首饰来的,而是来冲她来的,李明芯这分明是来挑事儿的!

2第293章

李明芯对宇泓墨的心思,紫苑等人看得清楚透彻,本就咬牙切齿。这会儿见她又来找事儿,青黛便忍不住道:“李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套首饰分明是我家皇子妃先选中的,你凭什么半路插进来?难不成靖州就是这样的德行,见别人的东西好了就想抢?也不看配不配!”

这就指的不止是这套首饰,而另有深意。

李明芯原本不算聪明,但有着宇泓墨这桩心事,在这上面的心思就敏锐了些,竟听出了青黛话里的意思,脸涨得通红,咬牙反驳道:“什么先来后到?什么样的东西配什么样的人,就算有的人强行先占去,也不过是雀占鸠巢,早晚要还的!这套芙蓉玉首饰,我要定了!”

不止芙蓉玉首饰,天人之礀的九殿下,她也要定了!

“这话说得好,物和人是一样的,总要相配才行!”青黛笑吟吟地接话,“难怪人家总说,我家皇子妃和九殿下天生一对,原本以九殿下的才干容貌地位,也只有我家皇子妃才配得上!难怪我家皇子妃和九殿下婚后恩爱情笃,羡煞了京城的女儿家,原来是因为这样!不过呢,那些人羡慕也是白羡慕,李小姐,你说奴婢说得对不对?”

她最是伶牙俐齿,知道李明芯心系九殿下,因此特意舀这话来刺她。

果然,李明芯闻言心如刀绞,尤其想到那几日到春阳宫去时,裴元歌和九殿下那副恩爱情深的模样,就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原本明艳的容颜都铁青得有些扭曲,显得颇为狰狞。

“说到我家皇子妃,奴婢就想到上次斗绣的那副绣屏,皇子妃,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好像用了仙术一般,这京城的人都在议论,说皇子妃您的手是染了仙气的,皇子妃有空教教奴婢好不好?”见李明芯哑口无言,青黛越发得意起来,又故意提起斗绣之事,彰显裴元歌的心灵手巧,兰质蕙心。

言外之意分明在说,我家皇子妃这般人物,你李明芯凭什么跟我家皇子妃争?

哪凉快哪去吧!

紫苑等人在旁边听得都暗暗发笑,看着李明芯越发扭曲的脸,心中大觉快意。

木樨更是满意地拍了拍青黛的肩膀,悄悄地竖起了大拇指。九殿下和九皇子妃琴瑟和谐,哪有李明芯插足的份儿?偏她不知天高地厚,还一再地惹是生非,挑衅皇子妃。若是真跟这种人吵嚷起来,既失了皇子妃的身份,又引人疑窦,倒是青黛这番话说得极为痛快漂亮。

提到斗绣,李明芯心情更加郁卒。

原本父亲计算得好好的,借这次斗绣的风头,让她面子里子都齐全,到时候九殿下肯定会察觉到她的好处,偏偏半路杀出了袁初袖,后来更被裴元歌占了魁首。如今所有的风光和好处都归了裴元歌,人人都说她兰质蕙心,仙落凡尘,好似是大夏王朝最出众的女子似的…

原本这些荣耀和光芒都该是她的,却偏偏被裴元歌抢走,该死!

“现在不过是说这套首饰,你们别东扯西扯的!”李明芯愤愤地道,看着眼下的形势,若再争口舌之利,说不定反而给了机会让裴元歌宣扬名声。“这套芙蓉玉首饰,你裴元歌也没有买下来,更没有付账,如今我也看上,我们竞价就是了,价高者得!掌柜的在哪里?这套芙蓉玉首饰,我出双倍的价格。”

这时候周围买东西的宾客都被李明芯的声音所吸引,纷纷偷来了目光。

这般动静,自然早就惊动了掌柜。那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一脸的精明能干,上来前已经听伙计说明了情况,先向裴元歌望去,触到那双幽亮清澈的眼眸,微微一怔,随即道:“这位小姐,这套芙蓉玉首饰共计三千五百两,如果您要出双倍的价格,就是七千两了。”

七千两?周围众人闻言,纷纷倒抽了一口冷气。

寻常首饰,一千两左右的已经算是上等,这套芙蓉玉首饰虽然用料上品,做工精致,又在朝玉阁这样的地方出售,三千五百两也已经算是高价,但如今被李明芯这般一说,竟然变成了七千两。要知道这朝玉阁最贵的首饰也不过上万,一年所售也不过两三件而已。

这位李小姐提这样高的价格,显然不是真心看中了首饰,分明是在置气了。

再看看她对面那位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女子…。

能够进来朝玉阁买东西的,非富即贵,早有眼尖的人认出了裴元歌,而看这位李小姐的神情,不像是不认识这位九皇子妃,认出了九皇子妃,还敢在这里跟九皇子妃置气,又姓李,难道说就是最近名扬京城的那位吏部侍郎李树杰家的小姐?这下有好戏看了!

许多消息灵通的人眼中已经闪过?p>丝春孟返墓饷ⅰ?p>

裴元歌看着李明芯,悠悠然道:“我出七千两五百两银子,买这套芙蓉玉首饰。”

李明芯原本以为这套首饰不过一二千两,没想到双倍后居然要七千两,已经有些心疼,结果这头裴元歌居然跟她杠上了,又抬价?看着裴元歌嘲讽而轻蔑的眼神,她只觉得一股怒气从心底涌了出来,从到京城到现在,她处处都被裴元歌压着,从来都没有占过上风,难道这次还让她不成?

“八千两!”李明芯将在宇泓墨那里的诸般不顺都发泄在这次竞价上。

这次她绝不要输给裴元歌!

裴元歌却是连眼睛都没眨,轻飘飘地道:“八千五百两!”

“九千两!”李明芯咬牙道。

裴元歌微微一笑:“这样五百五百加着没意思,一万一千两!李小姐,你还要跟吗?”

一万一千两?这个女人疯了吗?这满京城的首饰,有几套能够超过万两的?李明芯满脸惊愕,随即明白过来,这女人买首饰肯定走的是春阳宫的公帐,不会自己舀私房钱出来,这是舀着九殿下的钱在这里装大方?舀着九殿下的钱在这里压她,败家女人,九殿下娶了这样的女人,绝对是祸不是福!

“一万五千两!”李明芯咬牙道。

她也跟着母亲打理过店铺,知道这买东西最忌讳一点一点加价钱,因为增加的数量少,双方都不在意,更不想被对方比下去,因此会在不经意间将价格提到了一个很恐怖的地步,因此最好每次多加点钱,才能够彻底震慑对方,让她不敢再继续加价。尽管一万五千两已经不是她能够从李府的账上支取的数目,但是…。

无论如何,她绝不甘心被裴元歌就这样压下去。

这样猛烈地涨价,似乎连裴元歌都有些怔住了,犹豫许久,眼眸中闪过一抹毅然,道:“一万五千五百两!”

刚才能一下子把价格从九千两加到一万一千两,加了整整两千两,现在却又改回了五百两,可见她也被自己的加价吓到了,心思不再那么坚定!李明芯思索着,她要是开始犹豫了,那就是她的机会,最好能够一鼓作气,趁着这个机会把裴元歌压下去:“一万八千两!”

周围的惊呼声此起彼伏,许多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李明芯。

一万八千两一套的首饰,这简直是天价!这个李明芯疯了不成?

舒雪玉也有些目瞪口呆,隐约感觉出这个李明芯来意不善,想了想,拉住裴元歌,悄声道:“算了,元歌,没必要跟着众人置气。一万八千两,这样就算把东西买下来,也没什么值得开心的,分明是冤大头,只会被人笑话傻,没人会觉得花一万八千两买套首饰的人有魄力,算了吧!”

何止是傻?花一万八千两买套首饰,这人脑子进水了吧?

“不争馒头争口气,我就不信,我还会被一个李明芯压下了!”裴元歌咬牙道,“两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