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在他离开京城,挨饿受冻,颠沛流离的时候;在他一次又一次地被人抛下,孤零零地四处流浪的时候,在他横卧在街边,被白茫茫的大雪包围,几乎冻死的时候…。他早已经磨灭了所有对于父母亲人的想象,只剩下一片冷清,直到被明月救起。

那辆载着明月的马车,是他一生的救赎。

而明月那笑起来不染尘埃的笑容,是他这一生最大的梦想。

而眼前这个人,却曾经逼迫明月去做她所谓的“儿子”的妾室,还想要通过明月来挟制他。这样的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她!

于是,颜昭白冷静地抽回了他的手,平静地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柳贵妃一怔。

“从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宇泓烨。贵妃娘娘最好还是别错人了,免得到时候又说我冒认您尊贵的七殿下,我承受不起!”颜昭白淡淡地道。而在这时候,他也彻底明白了那次,宇泓墨告诉他说,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认识了裴四小姐,就是明月是裴四小姐的朋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原本,九殿下是想要他死的吧?被柳贵妃逼迫而死。

九殿下和柳贵妃的恩怨,他也有所了解,柳贵妃让九殿下失去了最爱的生母,那么九殿下大概也想让柳贵妃尝尝失子的痛楚吧?尤其,是无意中亲手逼迫死自己儿子的痛楚。而九殿下的谋算,原本是能够成功的,他甚至什么都不必做,只要看着柳贵妃步步紧逼就好,到最后,无路可走的他,只能和明月一起死。

但是,九殿下最后还是心软了,因为明月是裴四小姐的朋友。

因为九殿下那样的爱着裴四小姐,不愿意裴元歌因为明月而伤心,所以他才会出手。

而现在,九殿下特意带他来,特意将他的胎记展露给柳贵妃看,无非是想要报复,想要让柳贵妃看到他恨她的模样。既然如此,他索性成全了九殿下。反正,他本来就深恨着柳贵妃,不可能原谅她,而且,是不是宇泓烨,对他来说也完全不重要,因为现在明月已经有了新的身份,不再是他的妹妹,他们之间完全没有任何阻隔。

所以,颜昭白完全按照宇泓墨的心意行事。

柳贵妃微微一怔,是啊,只有胎记,也未必就能够证明他是烨儿,她已经错认了一次,不能再错认第二次。可是…。可是…得而复失,明明在眼前,却又似是而非,这种煎熬,将柳贵妃逼迫得几乎发疯。忽然间,她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转身拉住宇泓墨,急切地道:“墨儿,你知道的,对不对?你一定有证据能够证明他是烨儿,所以你才带他过来,对不对?”

“不,我没有证据!”宇泓墨淡淡的看着她,目光中带着些微的冷意。

柳贵妃被他的答案逼得几乎发疯:“你怎么会没有证据?如果不是有了确实的证据,你怎么会把他带过来?”

“我早说了,我带颜公子来,只是因为我发现他背上有着同样的胎记,觉得很有趣而已。至于他到底是不是七皇兄,我也不知道,原本和颜公子一起生活的乞丐也早就找不到了,根本无法查证他们是在哪里捡到他的。至于他背上的胎记,或许他是七皇兄,也或许不是,这只是个巧合!”宇泓墨双手一摊,嘴角带着一抹弧度,“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我也没有办法。”

“你怎么会没有办法?你怎么会查不到?”柳贵妃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答案。

明明就近在咫尺,可是,这一步之遥,却似乎永远都无法到达。宇泓烨原本就是柳贵妃内心深处最深的执念,好不容易找到了李明昊,疼爱了三年,现在却发现他根本就是宇泓烨,而真正的宇泓烨似乎是颜昭白,又似乎不是…。任柳贵妃有多精明能干,也无法接受这样的打击。

宇泓墨依然在笑:“真奇怪,我为什么要查到?因为你杀了我的生母,所以我要替你找到你的儿子?柳贵妃,你不会这么天真吧?不过,就算颜公子真是宇泓烨,你也不会得到你的儿子,因为他恨透了你,因为你逼迫他心爱的妹妹为人做妾,生生将他推入了绝境,他…。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柳贵妃一怔,倒退了两三步,拼命的摇头:“不会的,我那么爱我的烨儿,他怎么会不原谅我?他怎么恨透了我?我不信!你骗我的,宇泓墨,你故意骗我的,他根本就不是我的烨儿,不是!”

“当然,也有可能他不是,所以,你慢慢地找去吧!或许有一天,你会找到一个人背上也有着同样的胎记,说不定还能够对你敬爱有加!”宇泓墨嘲弄地道,“到底是,还是不是,你自己慢慢想,慢慢选择吧!”

是,还是不是?

如果是,她的烨儿恨透了她,永远都不会原谅她!

如果不是,那么她的烨儿又在哪里?她要怎么去找?她能不能够找到?她的烨儿,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无论是哪种可能,对柳贵妃来说,都是折磨。

两种念头反复地在心头交错着,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终于,柳贵妃再也忍耐不住,双手抱头,猛地发出了一声惨叫:“啊——”

宇泓墨漠然地看着,忽然转身,不再理会在场的任何人,就这么径自离开。

宇泓瀚担心皇帝会因此发怒,忙起身解释道:“父皇,九皇弟只是想起了丧母之痛,一时间有些失态,他不是存心要怠慢父皇的,还请父皇不要见怪。”他知道宇泓墨今天设宴,是要了结这件事,但是没有想到他会这样恣意张扬,连得罪皇帝都不在乎,心中不由得暗暗为他担心。

皇帝挥挥手,道:“不必说了,朕明白。”说着,也跟着起身离开。

宇泓墨的心思,或许皇帝还是能够了解一点的,他眼下的作为,固然是因为王美人之仇得报,但或许也是一种表态,表明他意不在此,或许是故意激怒他,好让他对宇泓墨印象不好,给宇泓瀚争取更宽广的空间…。但无论是哪种,皇帝都没有觉得恼怒,更没有觉得生气。

离开刚才的殿阁,走了没多久,皇帝就看到了抬头望天的宇泓墨。

红墙黄瓦间,他的神情似冷漠,又似寥落。

或许,就像是他将叶氏彻底根除后的心情一样吧?在报仇之前,一心只想着报仇,为此不惜一切。可是,真正报了仇之后,就算有快意,也是片刻的,更多的是惆怅和落寞。就算他讲太后打入冷宫,就算他将叶氏诛九族。可是,阿芫和永和还是死了,永德王府也依然不在,他仍然是个孤家寡人的皇帝,仍然要坐在这个位置上,一直孤单地走下去…

“你真的有李明昊身世的铁证吗?”皇帝漫不经心地问道。

宇泓墨转过头,看了看他,摇摇头:“没有,我完全没有证据,只有猜想而已。”

展忠的确是有间客栈的老板,三年前真假李树杰事件时,他曾经千方百计的找到他,想要拆穿假李树杰的诡计,但被元歌抢先一步,没有派上用场。但是,展忠所记得的,不过是李树杰这个人而已,至于二十年前,李树杰的儿子有没有夭折,有没有另外抱孩子回来,展忠根本就记不清楚了。就算勉强要他指证,也很容易就被拆穿。

所以,想要让李树杰夫妇招供,他就得走险招,另辟蹊径。

李树杰,李夫人,李明昊,三个人中李树杰最难缠,心思缜密,手段狠辣,胆子大,却又能够稳住,想要从他那里诈到真相,几乎是不可能,甚至,他还会阻拦真相的揭开。于是,宇泓墨让宇泓瀚揭开了时疫事件的真相,将李树杰投入大牢,却又不能让他死,否则后面的戏就没法唱了。

接下来,宇泓墨示意展忠去接触李明昊,故意诈他,欺的就是李明昊不知情,所以就算展忠胡编乱造些事情,只要合情合理,李明昊就不会怀疑,反而会心生疑心,怀疑起自己的身世来。

既然有了怀疑,就要求证,李树杰在大牢,剩下唯一的知情人就是李夫人。

所以,早在此之前,宇泓墨就授意那个叫小绿的洒扫丫鬟注意着李府的动静,想办法跟在李明昊身旁,偷听他和李夫人的对话。李树杰治府也算有一手,很难收买到受重用的奴仆,但是一个小小的洒扫丫鬟,想要收买她还不是不难的。

果然,如他所料,宇泓烨找李夫人询问真相。

而小绿则偷听了他们的对话,彻底确定了当年的事情,然后再将经过告诉了展忠。所以在事后,展忠就复述了从李夫人那里得到的真相。因为是真实的,所以李树杰并没有想到,展忠根本就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以为他真的将当年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记得他没有抱婴儿回来,只能颓然认罪。

至于李夫人,设计她就更简单了。

当晚,宇泓墨派人到李府刺杀李夫人,又故意让李夫人认为,这是李明昊为了遮掩他的身世而灭口。李夫人毕竟是女人,容易感情用事,原本就是在最无助的时候,却又认为心爱的孩子为了保住身份而来杀她灭口,情绪难免有些波动,再让人从中挑拨两句,果然激起了李夫人的愤怒,答应指证李明昊。

她的证词也很重要,但就算没有也无所谓,她最大的用处,就是从她嘴里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然后展忠再通过这些真相去诈李树杰,让李树杰认为已经无力回天了。

所以,宇泓墨原本根本没有能偶证明李明昊不是宇泓烨的证据,只是靠着猜想,然后敲山震虎,打草惊蛇,拿展忠去诈李明昊,再利用李明昊去诈李夫人,从而得到真相,再让展忠凭借这些真相去诈李树杰,进而使他认罪。环环相扣,虽然有些冒险,但一切正如他所预料的,顺利进行了。

“朕猜着也是,如果有铁证的话,何必这么兜兜转转的麻烦,直接让那个展忠指证李树杰就够了!”皇帝淡淡地道,却没有再说这件事,沉默了会儿,才道:“你真的想好了吗?”

这话没头没尾的,宇泓墨却几乎是在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

“你确定?”皇帝再次询问道,心头还是觉得有些可惜,在他心中,还是觉得宇泓墨手段百出,机敏过人,如果能够收敛性情,应该能够成为很好的明君,挑起大夏的江山。

宇泓墨点点头,道:“那不是我想要的,六皇兄是个很聪明的人,他比我更合适。”

皇帝沉默了会儿,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其实…他在皇帝这个位置上也坐了这么多年,比任何人更明白,做皇帝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如果泓墨真的坐上了这个位置,辛苦劳累不说,只怕元歌也要受许多委屈,皇宫里的女人,没有一个是能够幸福的。想到这里,皇帝又觉得释然了,或许这样也好。

“你就不怕他鸟尽弓藏吗?”皇帝最后还是问道。

宇泓墨淡淡一笑:“吃饭有可能被噎死,喝水可能被呛死,走路可能会摔死…。这天底下,没有什么是绝对的。不过,也不能因为这种种可能性,就不吃饭,不喝水,不走路…那样的话,人还怎么活?”他更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尤其,他还有元歌,为了元歌,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放任情况走到最糟糕的那一步的。

皇帝又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当初你和元歌敬茶的时候,朕曾经给了她一份见面礼,元歌那丫头应该还没有看吧?回去之后看看吧!”说着,背起手,缓缓地离开了。

宇泓墨微微一怔,不明白皇帝的意思。

不过,他也的确想见元歌了!

他知道,从李明昊身份被拆穿那一刻起,他的报复就已经达到了,无论颜昭白是不是宇泓烨,对柳贵妃来说都是绝路,而且,有了李明昊的前车之鉴,单凭着胎记,只怕很难为颜昭白明证身份,而没有了子嗣,柳贵妃和柳氏就没有依仗,无论他们怎么折腾,都只是白费力气,完全没有前途的。

这样痛苦的活着,或许比一刀杀死柳贵妃更能够解他的心头之恨。

只是…。之前他虽然平静,却是一心想要报复柳贵妃的,如今报复已经达到了,可是,心头却并不如想象中的畅快。就算柳贵妃将来再痛苦又如何?娘亲死了,就不可能再活过来,他终于还是永远都失去了娘亲,永远都不能够再孝敬她了。失去的人和事,无论在怎么报复,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想着,宇泓墨已经走到了正殿的门口,看到裴元歌站在门檐下,正在给花朵浇水。

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宇泓墨的心又突然温柔了起来,原本的空旷和寂寥渐渐被柔情所取代。他悄悄地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裴元歌,将头搁在了她的肩膀上。

好在,他还有元歌。

察觉到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裴元歌没有说话,而是任由他就这样靠着她,寂静在一片温柔脉脉之中。

好一会儿,宇泓墨才放开手,想起皇帝说的见面礼,一时也有些好奇,便和裴元歌回到了房中,找出之前皇帝给的见面礼。因为给见面礼时不兴打开看,而回春阳宫后,宇泓墨又拉着裴元歌胡闹,一时间倒都忘了,如果不是皇帝突然提起,只怕他们也想不起来。

裴元歌边找着东西边道:“刚才寒麟来找我,说想要求娶紫苑!这个呆木头,居然到现在才来跟我说!”

“他不是呆木头,他是一心想要为寒铁报仇,在此之前,他不敢轻易给紫苑许诺,否则,万一他在报仇前死掉的话,岂不是耽误了紫苑?这次他正好撞到杀死寒铁的凶手,亲自为寒铁报了仇,了了这个心愿,自然就没有顾忌了。”宇泓墨笑着道,“他可不是呆木头,他是个有心人。紫苑嫁给他,不会吃亏的。”

“你的暗卫你当然说好,我可没那么容易就把紫苑交给她!”裴元歌道,正好找出两个盒子,“找到了。”

这两个盒子,一个是皇帝给的见面礼,一个是皇帝代元后景芫给的见面礼。

后者里面是一只羊脂玉手镯,靠里的地方刻着一个浅浅的“芫”,应该是元后景芫留下来的遗物。而前者打开后,里面的东西却让宇泓墨沉默了。裴元歌有些好奇地看着那个奇怪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丹书铁券。”宇泓墨简略地道,“拥有这个东西的人,无论犯了什么样的过错,都可以免罪,就连谋逆之罪也不例外,可以说是一块免死金牌!”

裴元歌有些惊讶:“父皇为什么把这个东西给我?”

“或许…他从前给你,是担心如果我做了太子,或者新帝,你会受委屈,所以给你傍身。”宇泓墨沉思着道,“而现在他提醒我,就是准备把这东西给我们做护身符,以免将来六皇兄即位后,会做出鸟尽弓藏的事情。说起来,父皇对你真的挺好的,只怕比我们几个弟兄还要好。”

“嗯,所以以后,我也会好好孝敬父皇的。”裴元歌点点头,又欣喜起来,“不管怎么说,有了这块丹书铁券,以你的本事,我想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能够顺利解决的。这样一来,我们倒是免了后顾之忧。父皇为我们想得很周到。”

宇泓墨点点头,将裴元歌涌入怀中:“放心,我一定会护着你的!”

“嗯。”裴元歌轻声道,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又猛地坐起身来,欣喜地道,“对了,泓墨,差了忘了告诉你。之前我不是老是觉得困乏,浑身无力吗?今天紫苑又帮我诊脉,终于确定我是有喜了。刚才也已经召太医看过了,确定是有喜了没错!我好开心,我终于有了我们的孩子。”

裴元歌原本以为宇泓墨会跟她一样开心,毕竟这是他们共同的孩子。

然而,宇泓墨脸上的笑容却慢慢僵硬了,忽然间暴跳如雷:“有没有搞错?成亲才一年,你生病病了半个月,好不容易我才刚开荤,还没怎么着,现在居然居然有了孩子?这么一来,我岂不是要整整一年都不能跟你亲热了?该死,谁把这小子放进去的?”

裴元歌先是奇怪,然后是脸红,最后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除了你,还有谁能把孩子放进去?”

“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我原本打算着,最好一两年内都不要有孩子的,我们两个人更亲密些,而且到时候你年纪也大些,会更加安全。没想到,这臭小子居然敢半路插队!”宇泓墨恨恨地盯着裴元歌的肚子,指着道,“臭小子,你给我出来!出来!”

“他要出来,要等到九个月后呢!”

“我不管,他现在就给我出来!”宇泓墨暴躁地道,“这臭小子,居然敢跟我抢老婆,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我数一二三,你最好乖乖的给我出来,不然,我就揍你!”

“泓墨,别闹小孩子脾气了,这时候他又听不到你说话。”

“我不管,我就要他出来,不许他现在跟我抢老婆。出来出来出来出来出来…”

该死的,不识趣的臭小子!

宇泓墨又想杀人了!(全书完)

------题外话------

《重生之嫡女无双》这本书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了,希望亲们能够喜欢这个结局。

谢谢亲们将近一年来的陪伴和支持,甚至在蝴蝶状态不好,更新不给力的情况下也依然支持着蝴蝶,没有你们的支持,本书也不可能一路走到最后,三鞠躬再次感谢大家。

最后,结文后,蝴蝶会休息一段时间再开新文,希望到时候亲们能够继续捧场哦~O(∩_∩)O~那就新文再见了~

番外篇:

番外一: 父子斗法

香消翠减,金秋渐浓,蔚蓝的天空中飘浮着朵朵白云,正是秋高气爽时节。

高大的枫树上,枫叶早已经转为片片丹红,偶尔秋风吹过,便有红叶随着秋风而去,飘飘悠悠地坠落下去,却在快要落地时,陡然遇到一股股拳风,改变了原来的轨迹,悠悠然地打了个转,被拳风影响着,左摇右转,许久才飘落在地。

而就在枫叶落地的同时,原本正在交手的两人同时后退一步,胜负已分。

“哈,你又输给我了!”说话的是个六七岁年纪的男孩,容貌俊美,衣着华贵,玉雪可爱的脸上嵌着一对如黑玉般的眼睛,光华转啊转啊,流转生辉。他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对面的男孩道,得意洋洋地道:“宇泽楷,从学武开始,你就没赢过我,总是我的手下败将,你好意思做我哥哥吗?”

令人惊叹的是,站在他对面的男孩,容貌竟然和他一般无二,这兄弟二人显然是双生子。

只不过,两人容貌虽然相同,气质却迥然有异。

说话的男孩眼睛不时地转来转去,表情生动活泼,显然性子十分跳脱,而被称为宇泽楷的男孩却是眼神沉静,举止沉稳,小小年纪变给人一种沉着冷静的感觉,有种超出年龄的成熟,和另一个男孩站在一起,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一目了然。

只不过,虽然少年老成,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听到男孩挑衅的话,宇泽楷貌似冷静的神情顿时裂了道口子,微微咬住了唇,显得有些不忿。

但很快的,他便收起了情绪,平静地道:“泽隶不要胡闹,兄弟之序从出生便已经定了,我是哥哥就是哥哥。习武你的确更有天分,为兄自愧不如。”言语神态之间,倒是一派大家风范,十足兄长的气度。

明明就只比他大半刻钟,偏偏处处都要摆兄长的架势!

宇泽隶撅起了嘴,不服地道:“你只比我大半刻钟而已!再说,要做我哥哥,得让我心服口服才是,可是你打架从来都赢不了我,凭什么做哥哥?从今往后,我才是哥哥,你是弟弟,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揍你!”说着,示威般地举起拳头晃了晃。

宇泽楷玉雪可爱的脸紧绷起来,恼怒地看着这个只比他小半刻钟的弟弟。

他和宇泽隶是孪生兄弟,他早生半刻钟,是哥哥。对于这点,宇泽隶一直都觉得不服气,尤其从五岁后,两人开始跟着父亲学武,他虽然是哥哥,但在习武上却不如弟弟有天分,每每都输给弟弟,更助长了宇泽隶的这种情绪,让他越来越放肆,越来越不把他这个哥哥放在眼里。

哼,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地家伙!

宇泽楷虽然不屑于这种武力比拼,但是被弟弟这样欺负挑衅,他却还是很恼火,恼火得想要狠狠地揍这个不听话的弟弟一顿。

但宇泽楷心里也很清楚,他出生时是难产,因而身体虚弱,虽然后来在紫苑姨的调养下养好了身体,不再体虚,但在习武上的确逊了弟弟一筹,不可能打得过他。不过…。宇泽楷嘟了嘟嘴,那也没关系,武力上赢不了,他可以靠脑子,一样能让泽隶这家伙吃个大亏!

想到这里,宇泽楷神情依然平静,心里却已经有了主意。

“别在这胡说八道,刚练完武,一身的汗,赶紧回去沐浴去!”宇泽楷开口,仍然是副爱护弟弟的好兄长的表情,完美得无可指摘,“娘今天做了桂花酥糕,放在正房里。等到沐浴完了,我们一起去给娘请安,泽隶,记住,我们要一起去,你不可以偷偷地跑去偷吃哦!”

桂花酥糕?!

宇泽隶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嘴里似乎已经泛起了桂花酥糕那酥酥甜甜的滋味。他猛地咽了一大口口水,眼珠子转了转,用力地点点头:“好!哥哥快回去沐浴吧!”

等到宇泽楷朝着自己院子走过去后,宇泽隶却是调转方向,飞快地朝着正房跑了过去。

娘做得桂花酥糕最好吃了,不过因为太好吃了,所以都会被爹爹统统吃光。笨蛋哥哥,知道正房有桂花酥糕,居然不赶紧去吃,还要先回去沐浴,等到回来桂花酥糕肯定都被吃光了,真是傻瓜!

转弯处,宇泽楷看着那道飞奔的小小身影,不屑地撇了撇嘴。

笨蛋弟弟,也不想想,娘做的桂花酥糕,能让他们吃到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都被他们的无良爹爹霸占了!

跑到正房时,房内刚好没人,只放着一盘刚做好的桂花酥糕,弥漫着诱人的香味。看着那一整盘的桂花酥糕,宇泽隶狠狠地咽了口口水,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眼看着已经到了桌子旁边,他正要伸手去拿,却突然领子一紧,被人从后面提了起来。宇泽隶转头,映入眼帘的是张妖魅的容颜。

宇泽隶顿时变成了苦瓜脸:“爹!”

“臭小子,想干什么?”宇泓墨笑眯眯地问道,眼眸深处却闪过不悦的光芒。

宇泽隶勉强一笑:“爹,你放开我的衣领啦,这样脖子很难受的!”等到双脚落地后,忽然猛地抛开,满屋子乱窜,边跑边扯开喉咙喊道:“娘!娘!娘!快出来救命啊,爹爹要打死我,您再晚出来一会儿,就看不到隶儿了啊!娘!娘!娘!”

听到儿子的喊声,裴元歌忙从内室走出来:“怎么了?”

宇泽隶连忙扑进娘亲的怀中,有了娘做靠山,胆子顿时又大了起来,告状道:“娘,爹欺负我!”

臭小子,搬救兵倒是搬得很快!宇泓墨咬牙切齿,脸上却是一副和蔼的笑容,丝毫也没有跟宇泽隶计较的模样,而是顺势在桌子边坐了下来,笑呵呵地道:“刚刚我一进来,就看到这小子偷偷摸摸的不知道想做什么,看到我就一副心虚的模样,大喊大叫的,不知道做了什么亏心事,这会儿在这贼喊捉贼呢!元歌别理他!”

说着,顺势拈起一块桂花酥糕放入嘴中。

桂花的香甜,和酥糕的柔软酥脆,立刻弥漫在口齿之间。

嗯嗯,还是元歌亲手做的桂花酥糕最好吃!宇泓墨惬意地眯起眼睛,立刻又拈起一块放入嘴中。现在没功夫跟臭小子计较,还是先吃元歌亲手做的爱心糕点是正经。

看着爹爹狼吞虎咽的模样,似乎很快就会把桂花酥糕吃完,宇泽隶一下子急了,忙跑过去,想要虎口夺食。然而,他刚伸出手,就被宇泓墨敲在手背上,疼得他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猛地缩手,眼泪汪汪地看向裴元歌,拖着哭腔道:“娘,爹欺负我,不让我吃糕点!”

臭小子,就知道告状!

宇泓墨咬牙,然而转眼看到裴元歌不赞同的目光,心中就觉得酸溜溜的。哼,难怪人家都说,女人一旦做了母亲,丈夫就退到了第二位。他更好,一下子就蹦出来了两个臭小子,楷儿倒也罢了,素来乖巧,不敢跟他争,隶儿这臭小子,倚小卖小,时时刻刻都跟他抢,是该好好教训教训了!

宇泓墨算计着,脸上却是和蔼的笑容,道:“臭小子又胡说八道,才刚练完武吧?瞧着满身的汗,手也没有洗,怎么就能拿搞点来吃?快回去沐浴去!”

开玩笑,他要是连个小家伙都收拾不了,宇泓墨三个字倒过来写!

他的话言之在理,裴元歌便也没有在意,点点头,俯身道:“隶儿,你爹说得对,快回去沐浴去!”

“才怪,爹根本是想要独吞这些糕点,等到我沐浴回来了,肯定一块儿都没有了!”宇泽隶看穿了宇泓墨的诡计,恼怒地等着自己毫无为父自觉的爹,寸步不让地道,雪团儿似的小脸气鼓鼓的,“爹,你都二十六岁了,我才七岁,你好意思跟我抢东西吃吗?”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是元歌的夫君,元歌做的东西都该是他的!

宇泓墨毫无愧疚感地道:“臭小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别以为爹不知道,说这么多,就是想要偷懒不想沐浴对不对?小心变得臭烘烘的,快去沐浴去!爹跟你保证,你回来后还会有桂花酥糕吃!”一幅慈爱而不失严厉的父亲模样,丝毫也看不出破绽。

宇泽隶怀疑地看着宇泓墨,心头狐疑不定。

“臭小子,连爹的话都不信了?”宇泓墨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头,“有你娘在旁边作证呢!”顺手又拈起一块桂花酥糕来吃。

宇泽隶想了想,觉得娘要比爹可信得多,终于放下心来,又露出了可爱的笑脸:“娘,我这就回去沐浴,很快就会回来的!”为了好吃的桂花酥糕,他没再耽误时间,飞快地跑了出去绝品天医。

看着元歌认真地盯着那盘桂花酥糕,宇泓墨越发不忿起来。

哼,有了儿子就没丈夫了!

不过,他才不会傻得跟元歌争吵,总之,这盘桂花酥糕,他吃定了!宇泓墨眼珠子一转,露出了郑重的神色,道:“元歌,我们离开京城,来到藩地已经三年了,按照大夏的礼法规定,藩王每三年要入京面圣一次,一般都会定在十月份,正好能够赶得及在京城过年。算起来,圣旨只怕也差不多该到了!”

三年前,皇帝病逝,临终前立宇泓瀚为太子。

虽然说宇泓瀚这三年来声势渐重,但这道旨意仍然让人有些惊讶。不少人都在暗地猜测,原本声势隆盛的九殿下宇泓墨这下肯定要倒霉了。然而,新帝宇泓瀚即位后,却是立刻封宇泓墨为瑜王爷,将内城占地最广的宅邸赐给他做亲王府,将最为富庶的封地并州划给他做藩地。因为宇蔚琛是嗣子,并没有兄弟,因此宇泓墨变成了大夏王朝唯一的一位亲王。

原本,宇泓瀚是想要留他在京城的,但宇泓墨执意不肯,坚持带家眷回到了封地。

提到回京,裴元歌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有些感慨地道:“没想到一晃眼,就已经三年了。也好,我也许久没有见爹和母亲,还有礼杰弟弟,还有温姐姐和明月,实在很想念她们!”

在封地的时日过得十分安稳,以至于有时候想起在京城时的种种过往,会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不过,虽然说那里有无数的刀光剑影,却也有着她所挂念和在乎的亲人,朋友,也有着她和泓墨无数过往的见证,以及参杂着甜蜜和惊险的回忆。想起和泓墨从初遇,到定情,再到成亲,生子的经过,裴元歌的眼眸中不自觉地流露出脉脉温情,充满了柔情蜜意。

宇泓墨自然不会忽略,心头同样变得柔软起来,将她揽入怀中。

“元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