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五哥他…”云妍公主回头看沈妃,却发现沈妃已经在哭了,“母妃你怎么哭了?”

“没事,”沈妃抹了一下眼睛,道:“这个时候,没人顾得上我们了。”

“五哥不管我们了?”

“他去争他的将来了,”沈妃带着女儿坐回到了坐榻上,拥着云妍公主道:“我们就在这里等吧。”

“母妃,我怕,”云妍公主跟沈妃哭道。

“没什么好怕的,”沈妃轻声道:“若是太子成皇,我想我们就得随你父皇去了。看你五哥的本事吧。云妍不怕,母妃带着你,没什么好怕的。”

“那我们能去御书房吗?我想见父皇。”

“你父皇的心里可想不到我们,不去也罢。”

“娘娘,”一直守在门外的宫人们跑了进来。

“都慌什么?”沈妃说道:“把永宁殿的灯火都熄了,谁都不准出声!”

福王带着青龙营的兵将护送着太子杀进帝宫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后宫的女人们大都做出了跟沈妃一样的选择,往日里到了夜晚便是灯火通明的帝宫,在这天的雨夜里熄灭了大半的灯火。陷入黑暗中的帝宫,如同一只上古荒兽,要将所有近身的生灵吞噬一般,狰狞着庞大的身躯,让人望而生畏。

“娘娘,”吉和冲进了御书房的内室,面无人色地跟安锦绣道:“福王反了!他带着太子杀过来了!”

“正宫门被攻破了?”安锦绣坐在世宗的龙榻上,扭头看向了吉和。

“是,”吉和慌道:“苏大人这里只有三千待卫。”

“你慌什么?”安锦绣冷道:“御书房的高台高约三丈,苏大人带着三千人居高临下守卫,易守难攻的地方,他怎么可能守不住?”

吉和被安锦绣说得一愣,怎么这主子还懂得打仗?

“你们看好圣上,”安锦绣对向远清和荣双道:“我出去看看。”

向远清和荣双觉得事情不对,可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的的时候,安锦绣已经带着吉和走出去了。

御书房外,雨大风急,风雨交加中,安锦绣站在高台上,看着从上往下笔直延伸下去的玉阶。

“娘娘,”吉和打了一把伞跑过来,替安锦绣撑伞挡雨。

“你不要怕,”安锦绣小声跟吉和道:“京都城不是他太子的,到了天明时,救兵就会到了,苏大人只要守住这一夜就可以了。”

“救兵为何现在不来?”吉和问道。

“如今宫里的消息送不出去,众位将军不知情况,无旨调兵是死罪,”安锦绣轻声道:“谁敢来?”

吉和哑巴了,这个时候他平日里很灵光的脑子已经不会转了。

“娘娘,”有侍卫这时从玉阶下跑上来,跟安锦绣道:“五殿下到了,要见圣上。”

安锦绣的眉头一皱,无旨,白承泽怎么进御书房?苏养直自己不拦白承泽,却让人来问自己,看来这个忠臣在这个时候,也要为自己找退路了。“这事我作不了主,”安锦绣对这侍卫说道:“请五殿下和苏大人自行商量吧。”

侍卫得了安锦绣的话后,又跑了下去。

韩约跑到了安锦绣的身旁,手按着配刀的刀柄,跟安锦绣说:“娘娘,太子杀过来了!”

远处一条火龙往御书房的高台这里奔来,光看这些燃着火的火把,叛军不下万人。

“韩约,”安锦绣低头看了看韩约腰间的刀,小声道:“一会儿这里会有一场血战,今夜可能是你的死期,也可能是你飞黄腾达的又一步,你要小心。”

韩约深吸了一口气,道:“娘娘放心,在韩约死之前,没人能伤娘娘一根毫发!”

“我没什么好怕的,”安锦绣目光冰冷地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火龙,若是她安锦绣注定命丧于此她也认了,“不过一死,有什么好怕的?”安锦绣跟韩约说道。

韩约冲安锦绣一拱手,带着人往玉阶下冲去。

安锦绣转身往御书房走去。

吉和看看安锦绣,再看看高台下的大内侍卫们,最后还是跟在了安锦绣的身后。

白承泽独自从玉阶下走了上来,叫住了要进御书房的安锦绣。

吉和看见白承泽往安锦绣这里走过来,忙就退到了一边。

“五殿下是要见圣上吗?”安锦绣看着白承泽走到了自己的近前后,问白承泽道。

“不奉旨,我不能进御书房,”白承泽道:“我父皇身体如何了?”

“我不是太医,说不清,”安锦绣说:“五殿下要守在这里吗?”

借着殿檐下的烛光,白承泽和安锦绣都看见了彼此眼底翻涌着的血色,白承泽突然望着安锦绣微微一笑,轻声道:“我会保你平安。”

224鸿门宴

天边一道闪电直击人间大地,雷声随即轰鸣,大雨也没能浇灭帝宫里的大火。正宫门前,熊熊的烈焰之中,尸体堆叠着,血流成何,而御书房的高台玉阶上,一阵箭雨过后,尸体栽倒一片,伤者的惨嚎声响起,帝王理政之所,刹时间成了血池地狱。

安锦绣坐在世宗的身旁,对于殿外的喊杀声充耳不闻。

白承泽长剑在手,指着叛军阵中的太子,喝问道:“你真要反?!”

太子面色惨白,闭嘴不言。

“二哥,”白承泽便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一声兄长!白承诺,你叛君弑父,天道能让你成皇吗?!”

“杀!”福王白笑生手中战刀一挥,大喊了一声。

“放箭!”苏养直亦是一声暴喝。

与此同时,袁义从京都城的南城城墙上一跃而下,落地之后,往上官勇所在军营奔去。

半个时辰之后,已经命营中兵马整装的上官勇在自己的军帐里见到了袁义。

“我姐怎么样了?”穿上了盔甲的安元志看见袁义后,开口便问道。

袁义看看军帐中的上官勇三人,低声道:“夫人现在还好,夫人让将军今晚无论如何都呆在军营里不要动。”

上官睿急道:“站在我们这里都能看到皇宫那里的火光了,皇宫里出了何事?”

“皇后弑君,火烧了中宫殿,”袁义的脚下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已经积了一滩水,他也顾不上擦一下脸,跟上官勇三人说道:“太子反了。”

帐中的三人都呆住了。

袁义喘了一口气,恨道:“我本来想趁乱带夫人和紫鸳出宫来的,没想到被五皇子拦了去路!夫人现在在御书房。”

“御书房?”上官睿马上就道:“那圣上没死?”

“应该是受了重伤,”袁义说:“我没见到圣上,他只是命韩约把夫人接到御书房去了。”

安元志在帐中搓着手来回走了几圈,突然就跟上官勇道:“我们不如带兵冲进皇宫去,把我姐救出来,我们一起远走高飞算了!”

上官睿道:“你疯了?京都四营加起来就有十万人,还有御林军和大内侍卫,你觉得我们这些人能冲杀进皇宫吗?”

“太子不是反了吗?”安元志说:“这个时候人人都盯着龙椅,谁还顾得上我们?”

“不行啊,少爷,”袁义看安元志两眼都冒光了,忙就冲安元志喊道:“夫人让你们不要动!”

“白氏自己内乱,我姐还怕什么啊?”安元志不解道。

上官睿冲安元志急道:“你就是一个疯子!圣上还没驾崩啊!别说这会儿城门关着,我们冲不进城去,就是冲进城去了,我哥无旨调兵,就是死罪啊!”

“你是怎么出来的?”安元志问袁义道。

袁义说:“我跳城墙出来的。”

安元志说:“城门的守军这个时候是什么反应?就看着皇宫里失火?”

“守城的将军不敢动,”袁义说:“万一叛军还有外应,这个时候他们进宫救驾,或是开了城门,京都城有失怎么办?少爷,你现在冷静一点!”

安元志一屁股坐下了,双手抱着头,说了一句:“妈的,前怕狼后怕虎,全是他妈的怂货!”

“夫人说了,”袁义望着一直沉默不语的上官勇道:“将军手中的兵可保她无事,所以请将军务必不要带兵入城。”

上官勇三人面面相觑,一下子有些想不明白安锦绣的用意。

就在这档口,帐外传来了庆楠的叫声,听着就是慌慌张张,没了庆楠往日里那种混不吝的嚣张。

“进来,”上官勇说了一声。

庆楠一头冲进了军帐,看到袁义后有些惊奇,但这时候他也顾不上问袁义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了,跟上官勇说:“福王爷带着青龙营反了。”

“他也想当皇帝?”安元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庆楠说:“我们怎么办?”

“福王应该会保太子,”上官睿的脑子这时候转得飞快,说:“他不会自己称皇的,不然他抢来的这个皇位坐也坐不长,他不能当皇家的其他王爷是死人吧?”

“我们带着兵杀进城去!”安元志杀气腾腾地说。

庆楠说:“我们进城,守城门的给我们开门吗?”

安元志说:“我们是救驾,他们凭什么不给开门?”

“那行啊,”庆楠的双眼亮了,“我们进城去杀个痛快!”

袁义听这两人对话,听得汗都下来了,这两位冲进城去,京都城里的人能分清这两人是要救驾而不是造反吗?

“你们这是匹夫之勇!”上官睿跟安元志和庆楠急道:“营里的人就都听你们的话吗?没有圣旨,你们怎么调兵出营?虎符呢?”

安元志不耐烦地冲上官睿挥挥手,“我跟你就说不上话!”

袁义看着上官勇说:“将军,你拿个主意吧!”

安锦绣在宫里生死不明,要上官勇就干坐在军营里等,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上官勇看看在自己面前站着的四个人,安元志三个人吵成了一团,袁义一脸的焦急。

“将军!”袁义走到了上官勇的跟前,附身下来跟上官勇耳语道:“夫人真是这么说的,让将军呆在军营里不要动,请将军三思。”

上官勇捏着自己的眉心,安锦绣的话,他想了这么一会儿,也大致能想得明白。不管世宗能不能过今晚,也不管这一晚过去后,谁是这江山的主人,只要他还带着一营兵将驻在京都城外,那个成皇的人就不会动安锦绣,自己是安锦绣最后的保障。只是,上官勇紧锁着眉头想,如果安锦绣过不了这一晚呢?谁知道叛军会不会在宫里见人就杀?

“安元志!”上官睿这时手指着安元志的鼻子叫了起来:“你这人就是个自私自利的混蛋!”

“我操!”安元志挥拳就要往上官睿身上招呼。

庆楠忙一把抱住安元志,说:“这仗还没打,你们两个就先干起来了?!”

“够了!”上官勇拍了桌子,“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上官睿和安元志同时开口喊上官勇。

“福王反了这事你确定?”上官勇不理这两个斗鸡一样的人,问庆楠道。

庆楠说:“确定,青龙营里已经死了不少人了。”

“你怎么知道这事的?”袁义问庆楠道。

“我,”庆楠挠挠头,说:“我带个人来给你们看。”

庆楠出去没一会儿,带进来一个身上带着伤的年轻人,说:“这是王仁兄弟,他哥是我们营里的,刚刚从青龙营里逃出来。”

“这是小人的兵牌,”王仁不用上官勇说,主动呈上了自己的兵牌。

上官勇看了看这块兵牌,说:“青龙营里到底发了什么事?”

王仁听上官勇这一问,浑身都发了抖。

帐中的五个人静静地听着小兵王仁说着今晚在青龙营里发生的事。福王摆下酒宴,请了京都城里最好的舞伎歌女来助兴,酒过半旬之后,福王往地上扔了一个酒杯,然后就是一场事先安排好的杀戮,所有忠于世宗的将领都被杀死。

“不肯去宫里造反的兄弟们都被杀了,”王仁说到这里悲愤难抑道:“小人要不是跑得快,一定也死了。”

上官睿说:“你怎么不反呢?”

王仁说:“小人还有哥哥一家人,小人要是去造反,会害死我哥他们一家的!”

“王兄弟,你别理他,”安元志说:“书呆子,读书读坏了脑子。”

“我记得福王的家眷在城外,”上官勇冲上官睿摆了摆手,让上官睿不要再说了,看着王仁道:“福王带着他们一起进城去了?”

王仁眨巴一下眼睛,说:“应该没有吧?”

“我们这样吧,”上官勇对帐中的安元志四人道:“元志跟庆不死你们两个守在营里,我带兵去打福王在城东的那个别院,袁义你辛苦,速速回去。”

“拿下福王的家眷有用吗?”庆楠问道。

“家人没了,他就是成皇又有什么意义?”上官勇起身道:“你们几个在营里不要再闹事了。”

安元志说:“那我跟姐夫你一起去!”

“你去了,这里怎么办?”上官勇说:“到了现在,我能信的也就是你们几个。”

“那我带将军去那里,”小兵王仁自告奋勇道:“我知道有条近路可到那里。”

“哥,”上官睿开口还是想劝,福王敢把家眷放在那座城东别院里,一定是有把握那别院固如金汤,他们若是拿不下别院,而福王又成了事,那他们不都成了福王的眼中钉肉中剌了?

“这是命令,”上官勇突然就有些不耐烦道:“你们都不听我的话吗?”

“那我先回去了,”袁义说着就要走。

“你回去后,就跟福王说,他的家人已经在我的手里,”上官勇道:“他若是敢在宫里大开杀戒,我就让他无子送终!”

袁义点下头,跑出了军帐。

“你们守在这里,谁来命你们出兵都不要动,”上官勇又对安元志说:“我们的命都在你的手里了,记住我的话,一定不要带兵出营去。”

“嗯,”安元志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姐夫你若是打不下那个别院,一定要派人回来搬兵。”

“我会的,”上官勇拍了一下安元志的肩膀,带着王仁走了出去。

安元志三人一直把上官勇送出了辕门,大雨滂沱中,上官勇带着一千精兵策马飞奔往东而去。

“不会有事吧?”庆楠不放心地喃喃自语道。

“我们回帐里等,”安元志转身往营里走,“一个别院罢了,能有多难?他可是上官勇。”

225人心可怕

袁义赶回帝宫之时,天已经微亮,御书房高台下的广场上,厮杀还在继续,一地的尸体让曾经以杀人为生的袁义有些恍神,听说过尸山血海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如果安元志看到这些,会跟袁义说,这场面比不上我们在云霄关的那场夜战,不过这时安元志不在,袁义也还从来没有上过战场。

“袁义?”韩约结果了一个福王的手下后,冲到了袁义的跟前,看袁义望着脚下的尸体发愣,韩约抬手就狠狠给了袁义一巴掌。

袁义被韩约打得回过了神来,说:“你没受伤吧?”

“小…”韩约想提醒袁义后面有人杀过来了。

袁义没有回头,反手一刀斜剌过去,刀尖剌穿了这个叛军的咽喉,“主子呢?”袁义转手又是一刀下去,将冲着韩约来的一员叛军将领砍倒在地。

韩约手起刀落,将这员将官的头颅砍下,说:“娘娘在御书房里!”

“五殿下!”袁义这时看到了手持着长剑跟叛军战在一起的白承泽。

“你干什么去啊?”韩约看着袁义往白承泽那里跑,想追却被三个叛军挡住了去路。韩约暗自咬牙,握紧了手中的刀,战了一夜之后,人人都成了亡命徒,不知道累,也不渴不饿,除了杀人脑子里没有别的东西了。

袁义冲到了白承泽这里。

“让他过来!”白承泽也看见了袁义,跟护卫着自己的侍卫们喊了一声。

“殿下!”袁义到了白承泽的身边后,手中的刀已被血染了。

“你去哪里了?”白承泽问道。

“奴才去找了太师,”袁义说。

“太师?”白承泽说:“他怎么说?”

“太师让奴才出城去找上官卫朝将军。”

白承泽踹飞了面前的一个叛军,回头看了袁义一眼,说:“你找到上官勇了?”

“是,”袁义说:“上官将军已经带人去了福王爷在城东的别院。将军说,若是福王敢在宫中大开杀戒,他就让福王无子送终。”

一夜的厮杀下来,白承泽的身上也尽是血迹,有他自己的,也有叛军的,听了袁义的话后,白承泽回身就往玉阶上撤去。

“白承泽在那里!”福王立马横刀在战圈外,指着白承泽身在的地方跟自己的手下喊道:“杀了他!”

袁义替白承泽挡下了一枚飞箭。

“白笑天!”白承泽站在玉阶上,手中的长剑指着福王道:“卫国将军上官勇已经攻下了你的城东别院,不想无子送终,你就俯首就擒!”

福王听了白承泽的话一惊,他的城东别院里有侍卫近千,机关重重,上官勇能破了他的城东别院?

“你不信?”白承泽道:“云霄关城高地险,上官勇一夜破城,你的城东别院对他而言又算得了什么?白笑天,你造反,就是为了你一人的富贵荣华?”

“白承泽,你当本王会信你的胡言乱语吗?”福王沉默片刻后就冷笑道:“信你本王就是第二个信王!”

“好,”白承泽说:“看来你命中注定无子送终了!”

“爷!”此时一身血污的五王府侍卫长跑到了白承泽的身边,小声道:“我们把皇后带到了。”

白承泽看向了自己的侍卫长。

“中宫的叛人已经全被杀了,”侍卫长道:“林章大人带人拿下的中宫。”

“皇后死了?”白承泽问道。

侍卫长说:“还有一口气。”

“她人呢?”

“已经被送上了高台。”

白承泽回头看看御书房的高台,发狠道:“把那个女人给我吊起来!”

“是!”侍卫长答应着就又往高台上跑。

“给我放火!”福王这时在战马上喊道。

白承泽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他看见了几口大缸被叛军用马拉到了广场上,白承泽不用想也知道那里面一定装满了油。

“殿下!”侍卫长这时又跑到了白承泽的身后。

“你怎么还在这里?!”白承泽回头厉声道。

“安妃娘娘不准属下们动皇后娘娘,”侍卫长小声跟白承泽道。

“什么时候这里轮到她作主了?”白承泽怒道。

侍卫长把头一低,不敢看白承泽了。

“五殿下,”吉和这时也跑了下来,跟白承泽说:“安妃娘娘请您上去。”

叛军这时开始往绞杀在一起的人群里放火箭了。

白承泽转身上了高台,就看见安锦绣站在大雨中,皇后已经被几个宫人和太监安置在了殿檐下。

“你想做什么?”白承泽走到安锦绣的跟前,大声问道。

“她是皇后,”安锦绣却是小声地道:“不管她做了什么,能治她罪的只有圣上,五殿下,你要对你的母后不敬吗?”

白承泽一愣,说:“我只是想让他们退兵罢了!”

“太子也许会说他是被胁迫的,”安锦绣道:“到时候五殿下你要怎么跟世人解释,你将自己的母后吊在旗杆之上?”

“我没想这么多,”白承泽的语气缓和了下来,望着安锦绣道:“多谢你提醒我。”

“没什么,”安锦绣说:“我现在只觉得人心还真是可怕。”

白承泽顺着安锦绣的目光看过去,高台下血肉飞溅,叛军们倾倒了两口大缸的油料,油浮在广场的积水上,刹时间广场上一片火海。

“天快亮了,”安锦绣说:“五殿下你说还有多少人会选择尽忠?”

白承泽这下子知道安锦绣为什么说人心可怕了,“一定有人在外面传我父皇已经驾崩,我们也许指望不上援兵了,”白承泽低声道:“在宫外看了一夜热闹的人是准备拥立新皇了。”

“擒贼先擒王,”安锦绣望着战圈外的福王道:“拿下了福王爷,也许我们还有生路吧?”

白承泽道:“我何尝不想杀了他?只是你也看到了,我们现在能做到的只是守住御书房而已。”

“近身杀他呢?”

“他不会让我们这些人近他的身的。”

安锦绣右手一翻,掩在宽袖里的手中赫然握着一把匕首,“那如果是我近他的身呢?”

白承泽眼中的愕然一闪而逝,道:“你会杀人吗?”

“杀人而已,不是什么难事。”

白承泽呆呆地看着安锦绣,这女人站在大雨中,全身湿透,妆容尽褪,原本雨打梨花,应是花落显凄凉,没想到此时的安锦绣却还是亭亭地立着,竟让白承泽在一个女人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堪称迎霜傲雪的风骨。

“五殿下觉得如何?”安锦绣问白承泽道,对于白承泽一动不动凝视着自己的目光有些诧异。

“你若敢,我不拦你,”白承泽小声道:“只是锦绣,你杀了福王,也许你也回不来了。”

“那就请五殿下日后多照顾你的九弟一些。”

“多谢。”

白承泽又深深地看了安锦绣一眼后,道:“你要怎么做?”

“就说圣上下了传位诏,我去传这个诏书,福王会疑我这个女人吗?”安锦绣小声道。

“诏书何在?”

“吉和,”安锦绣回身叫吉和。

吉和忙跑上来,手里捧了一纸旨书。

白承泽说:“这是?”

“无字的,”安锦绣说:“圣上的御书案上拿的,也不知道圣上醒来后,会不会治我的罪呢。”

“不会,”白承泽柔声道:“他要是因为这个治你的罪,我愿跟你同罪。”

“真的吗?”

“男儿丈夫,一诺千金。”

安锦绣摇了摇头,一诺千金这种事,白承泽做不到的。

“你准备好了?”白承泽并没有问安锦绣为何摇头,

“五殿下让将士们停手吧。”

“鸣锣,让他们住手!”白承泽回头大声下令道。

金锣声响起,厮杀声顿歇。

“他们,他们要做什么?”太子声音发颤地问福王道。

“也许是知道打不过了,”福王道:“白承泽不是个愿意送死的人。”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白承泽,你这是要投降了?”福王大声问高台上的白承泽道。

白承泽说道:“我父皇醒了!”

只这一句话,太子吓得差点从马上栽到地上去。

福王却还是坐在马上纹丝不动,说:“哦?那就请圣上出来一见吧。”

“太子殿下,”白承泽望着福王身旁的太子道:“父皇下了传位诏,你过来接旨吧。”

所有人都惊住了,不少人手中的兵器都掉在了地上。

“哼,”福王冷哼了一声,道:“若是有传位诏,那还是到本王这里来传吧。”

“那我过来?”白承泽问道。

“不劳你这位五殿下的大驾了,”福王道:“让吉和过来!”

吉和的双腿顿时就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