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家忙就转身跑了。

安太师这才把门大力地关上了。

安元志说:“你找他做什么?”

“自是有话要跟他说,”安太师道:“你方才担心五殿下会杀妹之事,就不要再想了,五殿下不会做这种事。”

“哦?”安元志说:“他是个好兄长?”

“他是不是个好兄长,我不知道,”安太师道:“我就知道他现在还是想拉拢你们,圣上现在重用四殿下,对五殿下来说,这个时候对你下手,一定会把上官勇逼到四殿下那里去。”

“所以呢?”安元志说:“他会让云妍这个女人做一个好媳妇?”

“这个公主娶回来,就是要供起来的,”安太师说:“她若是能自己想通,肯与你生儿育女,这样最好,如果她想不通,那就供着她好了,你还怕找不到女人?”

“好,”安元志说:“我听父亲的。”

“只是打人不打脸,”安太师道:“在人前,你不能对公主殿下不敬。”

安元志捏紧了拳头,重重的嗯了一声。

父子两个对坐着,之后就再也无话了。安元志没兴趣问安太师朝中政事,安太师也没兴趣问安元志卫**中之事,至于父子间的闲谈?这对父子还没有到这种亲密的程度,这两个人现在就像是为了共同的利益,不得不走到一起的人一样,再看对方不顺眼,也得忍着。

一个时辰之后,上官勇到了安府。

安元志到大门前接上官勇进府,闻到了上官勇身上的酒味,马上就羡慕道:“军中是不是摆庆功酒了?”

上官勇点了点头,站在门前警觉地看看四周,说:“太师找我何事?”

安元志小声道:“那个女人身后有人。”

“什么?”上官勇没听明白安元志的话。

“我是说,”安元志道:“莫雨娘被人收买了。”

上官勇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说:“这个人是谁?”

“不知道,”安元志说:“不过我猜,就是争位的那几个,旁人谁有兴趣知道上官将军府里的事?想取代姐夫你,做卫**的主帅?”

“你是怎么发现的?”上官勇问安元志道。

安元志拉着上官勇往府里走,小声道:“不是我发现的,是我老子发现的。”

上官勇走进了安府,再看看周围,一个安府的下人都看不到。

“我父亲让他们都回避了,”安元志说:“姐夫,你跟我来。”

“太师是怎么发现的?”上官勇与安元志并肩走着,轻声问道。

“在那女人的头钗里发现了快五百两的银票,”安元志把事情跟上官勇说了一遍,说:“想不到吧?这个女人比一般的下人有钱多了。”

上官勇没说话,跟着安元志进了书房之后,拱手给坐等他的安太师行礼。

“坐吧,”安太师道。

上官勇坐在了方才安元志坐的椅子上,说:“不知太师找我何事?”

安太师说:“元志把事情都跟你说了?”

“说了,”上官勇道:“太师,卫朝惭愧。”

安太师摆了摆手,说:“你带兵出征,这个女人私下里做的事,你如何防得住?”

安元志在一旁道:“那时应该把这个女人关到安府来的。”

“现在说这话还有什么用?”安太师瞪了安元志一眼,跟上官勇道:“这事,你要有个准备。”

上官勇说:“还望太师明示。”

“这个女人你不能杀,”安太师说道:“万一此事已经被幕后之人捅到了圣上跟前,你杀了她,反而让圣上相信你心虚。”

安元志说:“圣上若是知道了这事,还能封姐夫为卫国侯?”

“帝王就要能忍人所不能忍,”安太师说道:“圣上不知道最好,但我们要做他知道的准备。”

“我们的准备就是让这个女人活着?”安元志问道。

“好好待她,”安太师看着安元志道:“让这个女人最后心甘情愿地为你说话,只要她一口否认自己说过的话,那这事就不算是个事了。”

上官勇跟安元志互看了一眼,安元志笑道:“这个简单,我好好待她,原本我是不想碰她的,现在就让她做我的一房妾室好了。”

安太师又看着上官勇道:“你要尽早让圣上知道,五殿下威胁你之事。他拿什么威胁你,你不能说,但一定要让圣上知道这事。”

“这是为了什么啊?”安元志问道。

“日后五殿下若是拿这事做文章,”安太师冷道:“卫朝你就可以跟圣上说,五殿下当初就是拿这无中生有之事威胁你的。”

510不要江山,要锦绣

上官勇和安元志听了安太师的话后,都是心中一震,他们就算在沙场之上几番生死了,到了朝堂之上,他们却还是显得道行太浅。

安太师看上官勇冲他点了头,便道:“卫朝不能在这里久留,快些走吧。”

上官勇道:“太师,盖宅子的钱…”

“那两座宅子就当是我送你的,”安太师没让上官勇说完话,冲上官勇摆手道:“我对你有愧,更何况这个时候,你不能让人上折参你贪。”

要上官勇在这个时候再说,自己问心无愧,两袖清风,他是真的没脸说。

安太师看着上官勇一笑,道:“怎么?觉得心中有愧?”

上官勇叹气,道:“太师,卫朝以前最恨贪官污吏。”

“那又怎么样?”安元志开口道:“我也恨这些人,只是想要斩尽世间不平事,手中无权,我们能做什么?姐夫,我们如今所做的事,都是为了图谋将来,将来若是天下太平,不再民不聊生了,我们还有什么可惭愧的?”

“我还是把莫氏带走吧,”上官勇跟安氏父子道。

“不行。”

“你不可杀她。”

安元志和安太师同时开口说道,对望了一眼后,安元志跟上官勇道:“我现在发现这个女人是个好东西了。”

上官勇说:“这是我的麻烦,不能推到你的身上。”

安元志笑道:“姐夫,这个女人能成为我对付白承泽的刀,你就放心吧,我现在很庆幸昨天晚上没一刀杀了这个女人。”

上官勇摇头,说:“你一个男儿,何苦跟一个女人纠缠?”

安太师说:“这么说来,你是一定要杀她了?”

“我不会动手,”上官勇道:“想让她意外死去,我这里有很多办法。”

“姐夫!”安元志叫了起来。

“我一直没怎么在意过这个女人,”上官勇这时道:“以为只要养着她就行,没想到她还能有这种胆子。”

安太师道:“我看这样吧,若是这个女人不能留,我替你杀了她。现在我们要先确定,在这个女人背后的人,是不是五殿下,万一幕后之人另有其人呢?”

上官勇这才起身,冲安太师躬身一礼,道:“卫朝谢过太师。”

安太师摆手,“你现在掌着卫**,看着风光,其实是在火上烧着。卫朝,我只跟你说一句话,你如今只能唯圣上之命是从,不管皇室之中发生了什么事,你最好都置身事外。”

安元志说:“那要是我姐的事呢?”

“不到兵戎相见的那一天,安妃娘娘就用不着你的卫**,”安太师跟上官勇小声道:“你若是现在另娶一位妻子,对安妃娘娘才是最好。”

“父亲!”安元志听了这话就急眼了,说:“你要姐夫…”

安太师看着安元志说:“你喊什么?”

上官勇摇头道:“太师,我无心再娶。”

安太师道:“所以我不劝你这么做,想必你这么做了,宫里的那位也会伤心。”

安元志松了一口气,冲安太师道:“既然没有必要说,你为何要说?”

“你只记得置身事外这四个字吧,”安太师看着上官勇道。

上官勇躬身道:“卫朝记下了。”

安元志说:“父亲,依你看,四五两人,谁的机会更大一些?”

安太师摇了摇头,道:“夺嫡之事,跑在前者未必就是赢家。”

安元志说:“你是说四殿下未必就能赢?”

“若想成皇,必先六亲不认,”安太师说道:“四殿下若是输,也就是输在他的心肠上。”

安元志眉头一拧,说:“没错,白承泽去了江南这么好的机会,他都没有抓住!若是白承泽死在了江南,谁还能跟他争位?他不就是命定的储君?”

安太师没接安元志的这个话头,道:“四殿下在军中势单力薄,这也是他的硬伤。”

上官勇道:“就是我现在帮他,也不行?”

安太师冲上官勇摆了摆手,“你不能让他完全依重你。”

“为什么?”安元志问道:“我们帮他还帮错了?”

安太师一笑,道:“他若是只靠着你们争下了江山,事成之后,他要怎么谢你们?将江山相送吗?”

“我,”上官勇有些晕了,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就是想帮白承允,这个忙也不是这么好帮的。

安太师看向了安元志,道:“你可想明白了?”

安元志颇为咬牙齿地吐了四个字:“功高震主?”

“没错,”安太师道:“天地分阴阳,事分黑白,若是你们卫**日后一家独大,朝中无可与你们相抗之人,新皇如何坐稳他的江山?历朝历代,多少开国之人,从龙之将能得善终?就是这个道理。”

安元志若有所思道:“这就是人可共苦,不能同甘?”

“跟帝王讲同甘共苦?那就太天真了,”安太师道:“锦绣江山,从来就只能一人独享。”

安元志这时笑了起来,小声道:“锦绣江山?我姐夫不要江山,只要锦绣。”

“闭嘴!”安太师喝了安元志一声。

上官勇望着安元志笑了一下,掉脸又是一脸正经地问安太师道:“现在四殿下对卫朝和卫**就有拉拢之意,依太师之见,卫朝要怎么做?”

“不得罪,但也不为他出力,”安太师道:“横竖四殿下也没有要用兵的地方,你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等日后,他在军中的势力又有了一些后,你再作打算也不迟。这样在他成皇之后,虽然不会把你当做亲信,但是身为臣子求的就是荣华富贵,这个亲信,谁要当就让谁当去好了。”

“做皇帝的亲信不好吗?”安元志问道。

“你们以为帝王亲信是什么?”安太师摇头道:“开国之君身边的亲信之人,还可说成是生死兄弟,其他的,不过就是帝王们用得顺手的奴才罢了。苏养直是圣上的亲信,在朝堂之上,他苏养直还不在三公六卿之列,他身后的那个苏家,也不过就是一个小族。知道帝王私事越多的人,就越不得富贵,你们记住我的话,宁为重臣不当亲信。”

安元志挠头,说:“不得帝王信任,能当重臣吗?”

“让帝王觉得你可用,可将你握在手里,这就够了,”安太师道:“三公六卿若都是帝王亲信,那这世上就不存在什么帝王心术了。”

安元志点了点头,安太师今天的这一席话,够他自己琢磨几天的了。

“卫朝回去吧,”安太师也不问上官勇有没有听懂他的话,跟上官勇说道。

上官勇起身道:“卫朝谢太师教诲。”

“记住置身事外,”安太师又提醒了上官勇一句。

“我送姐夫出去,”安元志说道。

安太师冲这两人挥了挥手。

上官勇跟安元志走出了烧着炭火,温暖如春的书房之后,才发现天空这时飘起了小雨,夹在牛毛细雨之中的,还有碎如盐粒的雪,雨夹着雪,落地无声,只是风吹在人的脸上,让人感觉如刀割一般。

“看来我们还是把夺嫡之事,想得太简单了,”上官勇小声跟安元志道:“以为手里握着一支军,很多事就能办了,现在看来,还是举步为艰。”

安元志一笑,跟上官勇也不打伞,往外走着,说道:“我父亲当年十六岁便高中了状元,名动天下,连着当今圣上在内,他伺候了三代帝王,跟他比起来,我们还是学生。”

上官勇这时拉着安元志站在了一处游廊下,一直等到一个手里拿着伞和蓑衣的安府管家,跑到了他们的跟前,才跟安元志道:“你身上有伤要养,还是不要淋雨了。”

“鬼天气,”安元志咒骂了一声京都城的天气,从这管家的手上接过的雨具。

管家也不敢跟这两位多话,东西送到之后,就退了下去。

上官勇替安元志打着伞,两个人又往府外走。

“其实我觉得我们是应该置身事外,”安元志走着走着,又跟上官勇小声道:“这个时候,日子过得煎熬的应该是他们皇家父子,我们操什么心?”

上官勇步子迈得很慢地往外走着。

安元志说:“最好他们最后打起来,打得天下大乱,姐夫你正好趁乱带着我姐远走高飞。”

上官勇道:“天下大乱?他们皇室自己乱就好了,否则覆巢之下,我与你姐姐又能往何处去安生?”

“我姐只要能跟你在一起,过什么样的日子,我想她都是愿意的,”安元志说道:“大不了舍了祈顺,远走关外。”

“你啊,”上官勇摇了摇头,轻声道:“她愿意,可我不愿意。”

“为什么?”安元志说:“两个人在一起,不是什么都好了吗?”

上官勇站在安府门前,披上了蓑衣,翻身在上马时,又停下来,跟安元志轻声道:“我要给你姐的是一世无忧。”

安元志看着上官勇带着几个死士侍卫,打马扬鞭而去,这一行人很快跑没影了之后,安元志还是在府门前站着,一直呆站了很久。

安元文骑着马带着一行人,从跟上官勇相反的方向走了过来。

安元志冷眼看着府里的几个婆子从一顶暖轿里,把又怀上了身孕的宁氏夫人扶了下来。

安元文看到安元志就是浑身的不自在,说:“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安元志说:“府有这家规,大门口我不能站?”

安元文扭头去看自己的妻子了,对着安元志,他是说一句话都嫌多。

“五弟,”宁氏夫人上了府前的台阶之后,声音很轻地喊了安元志一声。

安元志看看宁氏挺着的大肚子,说:“大嫂,怀男怀女这种事,去求神拜佛真的有用?”

511香灰

安元文站在了宁氏的身前,他也不指望安元志对着他们夫妻能说出什么好话来,也不生气,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去了庙里?”

安元志说:“大嫂现在除了去庙里拜拜,还能出门吗?”

“我们进去,”安元文回头跟宁氏夫人道。

安元志往旁边站了站,给这对夫妻让开了路。

安元文带着宁氏走进家门之后,跟宁氏小声道:“你不要理他,元志这个人一向说话不好听。”

“没事,”宁氏勉强冲安元文笑了笑,道:“妾身省得。”

“我先送你回房去,”安元文这才点了点头道:“你小心脚下。”

听了安元志的话后,宁氏夫人心里其实很不舒服。她与安元文成亲到现在,连着生了几个女儿,就是没有替安元文生下一个嫡子来。活在安氏这样的大族里,嫡长媳没有生子,这样的压力没有承受过的人,真的是说不出其中的滋味来。

“无事,”安元文走着走着回头又看了宁氏一眼,轻声道:“就算这次来的这个还是女儿,我也欢喜,你不要想太多。”

怎么还能是女儿?!宁氏的神情扭曲了一下,在心中大叫道。

“儿女都是命中注定的事,”安元文看着宁氏的神情,自己的神情也有些黯淡,但还是安慰宁氏道:“你老想着这事,对腹中的胎儿不好,开心一些,嗯?”

宁氏冲着安元文笑了笑,说:“妾身知道,相公就不要为妾身担心了。”

安元文暗自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了,一直把宁氏送进了她自己的卧房里,才道:“我去见父亲,你早点休息。”

宁氏点头说:“好。”

等安元文走了之后,宁氏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布包,对跟着自己的陪嫁大丫头道:“把这个冲水调了。”

大丫头把这布包打开来一看,布包里竟是一堆香灰,“夫人,这?”

“你就不要问了,”宁氏说:“快去拿热水来。”

“夫人现在怀着孩子,能吃这东西吗?要是出了事怎么办?”大丫头不放心道。

宁氏把脸一沉,说:“我的话你不听了吗?我还会害我自己不成?”

大丫头看宁氏沉了脸,不敢再说什么,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端了热水来。

宁氏亲眼看着大丫头把这堆香灰用热水调了,端起来,香灰水的味道闻着就让她难受,但宁氏还是几口便把这碗香灰水喝进了肚子里。这是她在送子观音像前求的灵香,这一次一定要是个儿子,宁氏在心里默念着。

安元文找到安元志的书房的时候,安元志已经在跟安太师坐着说话了,安太师看安元文进来,就道:“上香回来了?”

“是,”安元文道。

安元志张嘴又要说话,却被安太师一眼瞪过来,说:“你的那些丧气话就不要说了!”

安元志耸耸肩膀,说:“我想说,大嫂这一次一定给大哥生个儿子。”

安太师才不信安元志能有这种好心,冷哼了一声。

安元文兴致不高地道:“父亲,宁氏这一次生儿生女,儿子都高兴。”

“胡话!”安太师马上就道:“这一次她若是还生不下嫡子来,来年你就娶平妻,我安家怎么能没有嫡孙?”

安元志说:“大嫂还年轻,这一次生不出儿子来,下次再生好了。”

“闭嘴,”安太师冲安元志道:“你懂什么?”

安元志给了安元文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在宁氏生子的这件事上,安元志还真没有坏心,自己也动过一次心后,安元志现在知道夫妻恩爱其实也是一件可遇不可求,要好好珍惜的事了。安元文身边也有妾室和通房丫头,但安元志能看出来,他的这个嫡兄长对宁氏是好的,宁氏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对安元文确是一心一意,这是一对恩爱夫妻。

安元文跟安太师说:“这事以后再说吧,先让宁氏把一胎生下来吧。”

“你下去吧,”安太师看着安元文一阵心烦,赶安元文道。

安元文应了一声是,然后看着安元志道:“五弟你这一次成了正三品的将军,恭喜你了。”

安元志起身道:“多谢。”

“他凭着军功进阶,有什么可恭喜的?”安太师却说道:“拿命拼来的富贵,好好享受就是。”

“是啊,”安元志说:“谁让我读书不行呢?”

安元文又被安元志打了一回脸,他书读的倒是不错,只是现在他还不如安元志呢。给安太师行了一礼后,安元文就匆匆退了下去。

“你日后还是有用到你这几个嫡兄长的时候,”安太师看着安元志道:“你能一辈子骑马打仗?”

“我又没干什么?”安元志说:“父亲,你今天是不是觉得我的这个书房,坐着舒服?”

“明天就将那个莫雨娘放出府去,”安太师不理安元志,说道:“你派人跟着她,看看有没有人找她。”

“我明天就让她出门,不会让人怀疑吗?”安元志又一屁股坐下来道。

“让府里的几个婢女陪着她,”安太师说:“既然她是你的女人了,我们安家不会在她的身上吝啬钱,让她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安元志说:“那我要让谁去跟她?”

“你的身边有人手,”安太师道:“以为我不知道?”

安元志吭哧了一声,说:“我知道了,明天就让她去街上逛逛。”

“就是发现了什么,也不要动手,”安太师说:“回来后从长计议。”

安元志点头。

安太师道:“你能忍得住?”

“父亲,”安元志说:“我现在都能忍着不杀那个女人,我还有什么忍不住的?”

安太师这才起身离去,出了安元志的书房之后,看看廊外越下越大的雨雪,安太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安元文兄弟几人,如今看来仕途也就这样了,想成为叱咤一时的人物是没有可能了。而安元志,想到这个儿子,安太师还是摇头,他也知道一点安元志做过的事,这个儿子心性狠绝,只是越是这样的性子越要学会隐忍,“还要磨砺啊,”安太师自言自语了一句,迈步走下了廊下的台阶。

安元志在书房里呆坐了一会儿,把安太师今天晚上说过的话,又想了一遍,还没琢磨出什么味儿来,范舟就端着药进屋来了。

“我不是让你盯着那个女人的吗?”安元志看着范舟皱眉道:“府里就没人给我送药了?”

范舟把药碗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安元志身旁的茶几上,说:“她在洗澡。”

“她洗澡你就跑了?”

“她一个女人洗澡,我怎么能看?”

“妈的,”安元志好笑道:“你一个屁孩儿,还知道要避女人呢?”

范舟说:“我姐跟我说过,看了女人的身子就得娶她。”

安元志说:“嗯,这样你姐就不怕嫁不出去了,看中哪个男人,在那男人跟前把衣服一脱就行。”

范舟急扯白脸地跟安元志说:“我姐不是那样的人!”

安元志端起药碗,一口气把这碗苦药灌进了肚子里去,放下药碗后,发现范舟还在瞪着他呢。“说起来,你姐有婆家了没有?“安元志问道。

范舟摇头,说:“我家太穷,给不了嫁妆。”

“你到军中来的时候,我不是给了你一笔钱吗?”安元志说:“你还跟我喊穷?”

范舟说:“我跟少爷上京来了,不知道家里的事。”

“家里没信来?”

“我姐跟我哥不识字,”范舟说。

“写封信还要自己识字吗?”安元志说:“找个识字的帮忙不就行了?”

范舟说:“那得给钱的。”

“赶紧滚蛋,”安元志被范舟说的火上来了,说:“我给你的钱,够你那两个哥姐活好几年的了,找人写封信能花几个钱?!你要这么说,我派人找他们去,看看他们现在是不是穷死了!”

范舟看安元志来火了,才跟安元志说了实话,说:“我要来伺候小少爷,我姐说我要走,她就不认我了。”

“什么?”安元志说:“你姐那个丫头片子还看不上我们?”

“我姐说为奴就是一辈子下贱了,”范舟说。

安元志说:“那你怎么还自甘下贱的?”

“小少爷救了我们一家人,”范舟认真道:“我不能知恩不报。”

“你报个屁,”安元志说:“他现在连你是谁都不记得了。”

范舟挠了挠头,上官平宁是真不缺伺候他的人,也不缺玩伴,军中那么多人,谁都能带着他玩,他范舟还真是个多余的。

“别挠了,”安元志把范舟挠头的手打了下去,“去把莫雨娘叫过来,你去睡觉,明天一早起来接着练武。”

“我们不回军里?”范舟问。

“回军里就有更多的人操练你了,”安元志说:“你这会儿练武已经迟了,再不加把力气,你就一辈子做小厮吧。”

范舟嘴里嘀嘀咕咕地,端着空了的药碗走了出去。他就是问一句,没想不练武。

安元志又灌了一杯茶下肚,把嘴里的苦味压了压。

莫雨娘到的很快,换上了一套藕荷色的衣裙,脸上也化上了淡妆,看上去更加亭亭玉立了。

安元志说了声:“你跟我来。”

莫雨娘跟着安元志走进了书房的内室里,这间内室不大,只放了一张睡榻,榻的前后放着两个烛台。

安元志往睡榻上一坐,解开了衣领上的衣扣,看向了莫雨娘道:“你还站着?”

莫雨娘上前来,手指微颤地替安元志解开了衣扣。

安元志从枕下摸出了一个药盒给莫雨娘,说:“替我上药。”

莫雨娘看到了安元志身上的伤疤后,小声惊叫了一声,手里的药盒也掉在了地上。

512康春浅进府

安元志抬眼看着莫雨娘,说:“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