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给卢公度一些时间,”世宗把手上的奏折往御书案上一扔,“命人去江南查一下。”

白承允说:”不知父皇想派谁去江南。”

世宗看向了白承英,道:“老六,你去一趟江南吧。”

“儿臣?”白承英惊讶道,他一向只是跟在白承允的身后做跟班,在皇室和朝堂之上都是默不作声的角色,怎么会突然让他去江南呢?

世宗道:“怎么,你想一辈子就跟在老四的身后,做个听声的人?你也不小了,明年就要大婚,该去做些独当一面的事了。”

“还不快谢恩?”白承允这时小声跟白承英道。

白承英脑子还晕乎着,但他历来听白承允的话,听了白承允的话后,就跪下给世宗磕头道:“儿臣遵旨,儿臣谢父皇给儿臣这个机会。”

“平身吧,”世宗的语气听起来很漫不经心地道:“第一次自己出远门办差,一切都要多加小心。让你四哥为你安排一些人手,记住你是皇子,遇上事,先要让自己活着,再去想别的事。”

白承英忙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你明日就离京,”世宗又低头去看面前的奏折了,跟白承英道:“一会儿去千秋殿,跟顺嫔道个别。”

“是,”白承英道:“儿臣谢父皇恩典。”

“都下去吧,”世宗说了一声。

白承允与白承英给世宗行了礼后,一前一后地退出了御书房。

在两个儿子退出去后,世宗将面前的奏折一推,手捏着眉心,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苏养直不声不响地从后殿那里走了过来,往世宗的身边一站,手里拿着一本名册,跟世宗小声道:“圣上,这是昨日去过五王府的官员名单,臣反复查了几遍,没有遗漏的人。”

世宗把这名册拿在手里,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看下来,被他捏红了的眉心皱成了一个疙瘩,“他们走的时候,一点也没有要避人的意思?”

苏养直低声道:“是,他们是一起从五王府正门走出来的。”

“该死的东西!”世宗狠狠地将这名册砸在了御书案上。

苏养直站在一旁不敢吱声。

世宗急促地喘息了几声,渐渐又自己平静了下来,怒极之后反而笑了起来,说:”老五这是在跟朕叫板了,好大的胆子啊。”

苏养直道:“会不会是他们只是去看望五殿下,并没有别的意思,所以也就没有在意太多?”

世宗冲苏养直摇了摇手,说:“你退下吧。”

苏养直不敢多言,退了下去。

世宗把名册又看了几遍,最后在其中选了几个人名,用朱笔勾了圈。既然自己的五子不甘心,要争上一争,那就让他看看,这个五儿子的本事好了。

安元志跟安太师回到了安府之后,也没有下马,看着安太师下了轿,便道:“我回军里去一趟,父亲进去吧。”

安太师说:“你想去找卫朝?”

安元志不说话,一催马就要走。

“你是生怕别人看不出你心虚吗?”安太师站在桥前说了一句。

安元志又勒停了马。

“跟我进府,”安太师看安元志停了马,也不等安元志了,自己转身先进了安府。

安元志在马上坐了半天,最后狠狠地骂了一声,跳下马,大步走进了家门。

安府门前的下人们如同木雕一样站着,无一人敢抬头去看安元志一眼。

安太师坐在书房里,大管家已经为他泡好了茶水,这茶的茶香味很浓,茶盖一开之后,整个书房都弥漫开这种带着一股清苦味道的香味。

大管家给安太师倒了茶水,回身就看见安元志沉着脸大步走了进来,大管家什么话也不敢说,给安元志行了一礼后,就退了出去。

“坐下,”安太师命安元志道。

安元志坐在了安太师的下首处,道:“卢公度是废物吗?他在江南到底在做什么?”

“你这么心虚做什么?”安太师问安元志道。

“我没心虚,”安元志说。

“没心虚?”安太师一笑,说:“你这副恨不得冲去江南杀人的样子,还不叫心虚?”

安元志的拳头在身旁茶几上敲了两下。

“邓知一个死人,你怕他什么?”安太师说。

“这不是让圣上抓到了一个把柄吗?”安元志突然就怒道:“圣上会问这事是真是假吗?!”

安太师抬眼看安元志一眼,自顾自地喝了一口茶,道:“你既然知道圣上不会问这事是真是假,那你还着急心虚什么?”

“这不是祸从天降吗?”安元志道:“江南官场的那帮人,没一个好东西!不是贪官就是污吏,要依着我的脾气,把他们都杀了才好!”

“这么说来,”安太师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一放,“邓知那些人,真是卫朝所杀?”

“不是,”安元志矢口否认道。

“到了现在你还要瞒我?”

“我姐夫吃饱了撑的,杀他们干什么?”安元志说:“遇上打仗,一帮文官往前凑,不是寻死是什么?我没听过我们武将出去打仗,还得管他们这些狗屁书生的性命的!”

“你姐夫是吃饱了撑的,”安太师道:“他根本就没必要杀那帮人。白笑野之事一出,江南官场本就要血洗一番,这样圣上才能放心,你姐夫这是多管闲事,还平白无故送了圣上一个把柄。”

“那怎么办?”安元志问道:“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不怎么办,”安太师道:“只要圣上不想动卫朝,这事就当没发生过好了。”

“当没发生过?”安元志撇嘴道:“可能吗?”

“圣上也许会削卫朝的兵权,”安太师道:“这不算什么。”

“这还不算什么?!”安元志跳了起来。

“这个时候,手中的兵权少一些,卫朝和你们这些卫**的将领,才能更安全,”安太师手指点着安元志,让这个儿子坐下。

“你说的安全,就是让我们任人宰割?”安元志这时候哪能坐得下来,冲安太师大声道。

522圣心所定之人

“坐下吧,”看着安元志气急败坏的样子,安太师心里叹了一句,还是太嫩了。

安元志说:“我现在没心思坐。”

“圣上又没有把卫朝怎么样,你慌什么?”安太师问儿子道。

“他一定会派人去江南查啊,”安元志说:“我怎么知道这个人是谁的人?”

“是谁的人你都不用怕,”安太师道:“现在卫朝还被圣上依重着,圣上怎么可能为了几个死人,就断自己一臂?”

安元志一屁股又坐下了,他跟安太师说起来没什么父子之情,可是他对这个父亲在朝堂里争权夺利的手段还是服气的。拿起茶几上的茶水,一口气灌了一杯下肚,安元志说:“我姐夫什么时候成了圣上的左膀右臂了?圣上就不怕我姐父找他报夺妻之恨?”

安太师就是知道这会儿书房外没人,大管家在院中守着,不可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但还是下意识地看了看书房的门窗。

安元志冷笑道:“这他妈的叫什么事?”

“卫朝如今封侯领兵,不正是你姐姐希望看到的吗?”安太师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安元志鼻子哼了一声。

“我想,此事若真对卫朝不利,你姐姐在宫里不会无动于衷的,你就不要操这个心了,安心准备迎娶公主殿下进门吧。”

云妍公主什么的,不在安元志关心的范围之内,他问安太师道:“我不能去军里?”

“能,”安太师说:“你明日再去。”

“圣上会派人跟着我?”

“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把柄?”安太师问儿子道。

“什么?”安元志说:“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我看你不知道,”安太师道:“把柄这东西是让人听话的东西,真正用上了,就不叫把柄,而叫罪证了。”

安元志看着面前的地面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说:“那我今天就只能搂着女人睡觉了?”

“你有女人可搂就好,”安太师对于安元志故意说出来让他生气的粗俗之语,也不生气,道:“那个莫雨娘,你今天有什么收获?”

“没有,”安元志说:“我的人跟了她一天,她只是去南城买了些东西,期间跟一个陌生男人说过话,可是表面上看,这个男人只是替她去买了些东西。”

安太师说:“陌生人会帮着她买东西吗?”

“也许这个男人只是哪家店铺里的伙计,”安元志道:“没有抓到现行,那个女人有很多借口可以跟我说。”

“那你还要留着她吗?”

“留,”安元志说:“既然她是别人的耳目,我就让她背后的人,知道些我想让他知道的事情好了。”

“比如呢?”安太师问道。

安元志冷笑道:“比如今天的这个折子,我姐夫屠官,白承泽为何回京之后,不向圣上禀报?我们的日子不好过,他白承泽也别想好过。”

安太师说:“你认定莫雨娘是五殿下的人了?”

“今天在南城,我也看到了五殿下,”安元志道:“他带着他的长子逛街,莫雨娘那个女人可是见到他了,虽然只是插肩而过,但那个女人冲白承泽是行了一礼的。”

“他们这么不小心?”

“那个礼行得很小,”安元志道:“我的人若不是眼尖,根本也发现不了。”

安太师沉吟了片刻,问安元志道:“你想好了?这个女人可能被你所用,也有可能害了你。”

“我要是被这个女人害了,”安元志道:“那是我的本事差劲,短命是我活该。”

看到安元志是这种态度,安太师便道:“你日后不要后悔就行,下去吧。”

安元志起身就走。

安太师在安元志走了后,提笔给在江南的卢公度写起了信。

日落西山之后,坐在御书房偏殿里的白承允停了笔,跟坐在自己对面,低头看着公文的白承英道:“你去看看顺嫔吧。”

白承英扭头看看窗外,说:“四哥,我去了江南要怎么做?”

白承允冲白承英摇了摇头,说:“你先去吧,夜里来四哥的府中,我摆酒为你践行。”

白承英走到了白承允的跟前,小声道:“我要是见到了安妃,四哥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她说的?”

白承允一笑,说:“她这个时候不会见你的,你好好陪顺嫔娘娘说说话,去江南要做什么,不要跟顺嫔娘娘说,只可以说些让她放心的话。”

白承英说:“那安妃不会问这事?”

“这种事,她不用通过你的嘴知道,”白承允道:“你快去吧。”

白承英将信将疑地走出了偏殿,带着自己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往千秋殿去了。

白承允在白承英走了之后,脸上的笑容一闪即逝。他的父皇现在在他教的,可都是为皇之道,这是在他父皇的心中,他白承允已经是圣心所定之人了吗?

白承英到了千秋殿,在小院里见到了顺嫔之后,就听顺嫔小声道:“我听安妃娘娘说了,你要去江南了。”

白承英愣怔了一下,没想到他四哥的话说对了,安妃已经知道了这事,不用他来报这个信。

“怎么了?”顺嫔打量着儿子的脸色,道:“这次的行程凶险吗?”

白承英笑道:“安妃娘娘没有跟你说,我去江南做什么?”

顺嫔摇头,说:“没有,她就是知道,也不会跟我说吧?”

白承英说:“你就不问问她?”

“问了,”顺嫔说:“她只是说你是去为圣上办差的,还说这是好事,这说明圣上也在栽培六殿下了。”

“那她人呢?”白承英问道。

顺嫔说:“带着九殿下去齐妃娘娘的倚阑殿了。”

白承英摇了摇头。

顺嫔忙道:“怎么了?”

“没什么,”白承英道:“这次我去江南,你不用为我担心,好好在千秋殿里过自己的日子。”

顺嫔看白承英不愿说,便也不问了,道:“在安妃娘娘这里住着,宫里不会有人来找我的麻烦,六殿下不必为我担心。”

“嗯,”白承英道:“安妃娘娘的这个情,看来我这辈子是还不清了。”

顺嫔看着白承英,犹豫了一下,道:“其实安妃娘娘是有话要我带给你的,只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白承英忙道:“什么话?你来说我听听。”

顺嫔说:“安妃娘娘说六殿下此去江南,多看多听,只是不要多言。”

白承英点了一下头,他从没有去过江南,到了江南等于是两眼一抹黑,安锦绣这话,应该是为他好的话。

顺嫔看白承英点头,又道:“安妃娘娘还说,她要恭喜四殿下一声。”

白承英说:“她要恭喜我四哥什么?”

顺嫔说:“我不知道啊,问了,安妃娘娘也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白承英说:“我想我四哥会懂的。”

顺嫔叹气,随后又笑道:“四殿下与安妃娘娘看起来,倒像是同路之人了。六殿下,你好好跟着四殿下,只是记得要保重自己的性命。”儿子身边都是太过聪明的人,在顺嫔看来,这不是什么好事。

“我还想着有朝一日,接你出去,”白承英小声跟顺嫔道:“四哥想要的东西,我不想要,我只愿做一个贤臣。”

“这样就好,”顺嫔一笑,昔日的风华在这微微一笑中,隐约可见。也许在容貌上她比不上安锦绣的倾城之色,只是这帝宫之中,除了那个随世宗戎马半生的项氏皇后,哪个女子不是美人?

安锦绣此时坐在倚阑殿的暖阁里,看着齐妃兴致勃勃地逗弄着白承意。

齐妃跟白承意玩了一会儿后,抬眼看向安锦绣,说:“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来了我这里一句话也不说,宫里又是谁给你气受了?”

安锦绣摇头道:“现在还会有谁给我气受?”

齐妃说:“那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安锦绣道:“只是要到年关了,突然有点不开心。”

齐妃好笑道:“快过年了,你不开心?”

安锦绣叹道:“过了年,我就又老了一岁了。”

“啊呸!”齐妃呸了安锦绣一声,说:“我知道你的生日小,就是过了年,离你老一岁还有快十个月呢!在我的面前,你说你老?那我不是快入土了?”

安锦绣一笑。

齐妃跟白承意道:“九殿下,你看看你母妃。”

白承意看了看安锦绣,问齐妃道:“齐母妃,我母妃怎么了?”

“齐母妃这才发现,”齐妃说:“你母妃是个多愁善感的性子,亏我以前还觉得你母妃是个巾帼英雄呢。”

白承意听齐妃的话,听得一愣一愣的,小皇子完全没听明白齐妃的话,跑到了安锦绣的跟前,往安锦绣的怀里一依,说:“母妃,你不开心了?”

“没有,”安锦绣摸摸白承意的头,“齐母妃这里好不好玩?”

白承意张嘴要说话,可是看了齐妃一眼后,说:“齐母妃这里好玩。”

齐妃说:“那跟你母妃的千秋殿比呢?”

白承意有些为难了,想了一下后说:“都好玩。”

齐妃笑道:“我们的九殿下生了一张巧嘴!到齐母妃这里来,齐母妃带你玩。”

“母妃?”白承意望着安锦绣。

“去吧,陪齐母妃玩一会儿,”安锦绣小声说道。

齐妃听了安锦绣的话后,神情黯淡了一下,但随即就又笑容满面地跟白承意道:“九殿下,要不齐母妃带你去花园里逛逛?”

白承意跑到了齐妃的跟前,说:“齐母妃,我们在这里陪我母妃,好不好?”

齐妃一笑,她也没准备带白承意去花园里走走,万一白承意出点什么事,她可没命陪给安锦绣,只是齐妃没想到,白承意这点大的人儿,已经会说这种能自保,又不得罪人的话了。

523坏姐姐

齐妃看向了安锦绣,却见安锦绣低头把玩着一只空的青瓷茶杯,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这人的魂这会儿肯定不在这里。

“齐母妃,”白承意这时手里拿了一块小酥饼,拉齐妃的衣袖道:“齐母妃,承意喂你吃点心。”

齐妃看着白承意的样子,一阵恍神,以前白承赋也是这样举着小点心,拉着她的袖子,要喂她吃。只是现在,齐妃想到了白承赋,心下又是一阵绞疼。

“齐母妃?”白承意又拉一下齐妃的宽衣袖。

“好,”齐妃回过神来,冲白承意笑道:“齐母妃谢谢九殿下了。”

白承意一脸认真地把酥饼递到了齐妃的唇边,学着紫鸳喂他时的动作,自己张了嘴,说了声:“啊。”

安锦绣对于齐妃与白承意这里的其乐融融,没有丝毫的在意,她只是在心里盘算着,江南来的这道折子,对上官勇究竟能有多大的坏处。有的时候,臣子让帝王抓到点把柄是好事,只是世宗现在握着的这个把柄,对上官勇来说,足以致命吗?

半个时辰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齐妃由着白承意喂了她三块酥饼,再看安锦绣时,发现这位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道:“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安锦绣还是回了齐妃这句话。

“你不把我当自己人了?”齐妃问道。

安锦绣看向了齐妃,笑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就是心里有点事罢了,你不用管我。”

“那你找圣上说说去?”齐妃说:“我不能知道,圣上应该能知道吧?”

白承意这时道:“齐母妃,我今天见到了外公还有舅舅。”

白承意的外公是谁,齐妃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安太师了,只是这个舅舅又是谁?“九殿下见到了哪个舅舅?”齐妃笑着问白承意道。

白承意说:“安元志,齐母妃,我舅舅是将军哦,很威风的!”

“原来是他,”齐妃觉得自己有点知道安锦绣在烦什么了,说:“我听说安五少爷五日之后,就要迎娶公主殿下了?”

“是啊,”安锦绣道:“圣上已经下了圣旨。”

齐妃摇摇头,说:“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再不喜欢那位也没用了。”

安锦绣想到安元志的婚事,又是一阵心烦。

齐妃说:“兴许那位成了婚后,就能开窍了呢?女人不都是得靠着丈夫活的?她就算是公主殿下,也不能例外啊。”

安锦绣哼了一声,道:“她有这个脑子吗?”

齐妃想想云妍公主,也觉得想云妍公主做一个贤妻良母,这想法有点太过天真了。

一个倚阑殿的女官这时在暖阁外,向阁里的齐妃禀报道:“娘娘,芳华殿来了一个嬷嬷,想求见安妃娘娘。”

齐妃先看安锦绣。

安锦绣一听是芳华殿来人要见她,这眉头就是一皱,冲齐妃点了一下头。

齐妃这才冲门外道:“让她进来。”

外面的女官把暖阁的门推开,芳华殿的嬷嬷马上就走了进来。

“不用行礼了,”安锦绣不等这嬷嬷给她和齐妃行礼,便道:“发生了何事?”

这个嬷嬷声音有些惊慌地道:“安妃娘娘,我家主子请娘娘去芳华殿一趟。”

齐妃说:“怎么,公主殿下又出事了?”

这个嬷嬷嘴唇哆嗦了一下,没说出话来。

“说吧,她又怎么了?”安锦绣问道。

这个嬷嬷这才道:“奴婢回安妃娘娘的话,公主殿下在接到圣上为她定婚期的圣旨之后,一头撞在了墙上。”

“什么?”齐妃从坐榻上跳了起来,道:“她要撞墙自尽?”

安锦绣面无表情地道:“她死了?”

这个嬷嬷被安锦绣的问话吓了一跳,忙道:“回娘娘的话,没有。”

“那就是没事了,”安锦绣道:“去太医院请太医给她看看。”

嬷嬷说:“安妃娘娘,公主殿下不肯让太医给她看伤,这会儿在芳华殿里大哭大闹,我家主子没办法了,这才让奴婢来请安妃娘娘过去。”

“她这,”齐妃看着安锦绣道:“她这是到底想干什么?”

“宋妃娘娘命人去禀报圣上了吗?”安锦绣问道。

“没,没有,”这个嬷嬷看着安锦绣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有点发怵,没想到平日里一向温和的安妃娘娘,沉下脸来竟是这样的让人心中不安。

安锦绣站起了身来,冲门外道:“袁义进来。”

袁义应声从门外走了进来,跟安锦绣躬身道:“奴才在。”

安锦绣说:”你带九殿下回千秋殿去,让紫鸳带着九殿下玩。”

“之后你出宫一趟,”安锦绣道:“去将五殿下请到宫里来。”

齐妃有些发懵地道:“为了这事去找五殿下?”

“他的同胞妹妹,他为何不管?”安锦绣道。

齐妃说:“那就光请五殿下一人吗?二殿下不也是公主殿下的同胞兄长?”

“二殿下摔断了腿,就不麻烦他了,”安锦绣道:“袁义,你快去吧。”

白承意这一回不用袁义叫他了,自己跑到了袁义的身边,把袁义的手一牵。

安锦绣跟齐妃说:“你要跟我去芳华殿看看吗?”

齐妃说:“去,我又不是怕事的人。”

袁义与安锦绣对视一眼后,带着白承意先走了。

安锦绣叹了一口气,跟齐妃小声道:“这桩婚事结的有什么意思?”

齐妃说:“圣旨都下了,你现在再说这话有什么用?”

“是啊,”安锦绣人往外走,说:“是没用了。”

齐妃跟在安锦绣的身后,摇了摇头,小声道:“这是安五少爷命不好,你也为他尽了心了,姻缘这种事,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的。”

天命?安锦绣心里一阵发狠,这样的天命,是老天爷以折磨人为乐,才定下的天命吗?前世里,嫁与安元志的那个小京官之女,如今又在哪里?为何她命人去找,就是找不到这个京官?

“走吧,”齐妃看安锦绣走着走着,又站下来发愣了,只得拉着安锦绣往前走,说:“你这样可一点也不像平日里的你了。”

白承意被袁义抱着往千秋殿走,等离着倚阑殿远了,白承意才小声跟袁义道:“紫鸳说,那个云妍是我的姐姐。”

袁义说:“九殿下,云妍公主殿下是您的皇姐没错。”

白承意噘一噘嘴,说:“可她怎么老是让母妃不开心呢?”

袁义敷衍地跟白承意啊了一声,这种事,他没办法跟白承意这样的小孩子说明白。

白承意看袁义不跟他说话,便又道:“她一定是个坏姐姐,我不喜欢她!”

袁义苦笑,云妍公主五日之后就要出嫁了,你白承意就是再不喜欢,这位皇姐也跟你没关系了。

“我们去御书房吧,”白承意突然又跟袁义道:“我要去找我父皇告状!”

袁义说:“九殿下,圣上现在在忙着国事,娘娘让你回千秋殿去,你不听娘娘的话了吗?”

“可你不听我的话,”白承意拉着袁义的衣襟,左右晃着,说:“你带我去见我父皇,好不好?”

袁义哄白承意道:“那等我先出宫找了五殿下之后,再来带九殿下去见圣上吧,娘娘的命令,我一定要先完成啊。”

白承意方才也听到了安锦绣跟袁义说的话,这才点了点头,说:“好吧,那你要快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