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元志说:“没事你跑什么啊?有狼在后面追你?”

范舟觉得安元志又在跟他这儿无理取闹了,下着大雨的天,还要他在雨里散步吗?

“你小眼睛再瞪我一下试试,”安元志说:“没规矩。”

范舟没跟安元志回嘴,噘着嘴站一边去了。

大管家紧赶慢赶都没能追上范舟,进了安元志的院子后,人都在喘。给安元志行了一礼后,大管家就拿眼看王老实。

安元志说:“王老实以后就过来伺候我了,你去跟我父亲说一声。”

大管家吃了一惊,现在府里的下人们谁不想跟在安元志的身边伺候?没想到竟是王老实这个眼看着要死的人了,捡到了这个好处。

安元志也不管大管家是怎么想的,说:“他媳妇人呢?”

大管家说:“回五少爷的话,那婆娘还在老实的屋里。”

安元志说:“让她活吧。”

大管家忙道:“是。”

安元志看向了王老实,说:“你跟他过去给我父亲磕个头。”

王老实忙应了一声是。

大管家带着王老实出了安元志的院子,往安太师的书房那里走。

王老实几次看着大管家想说话,但都没能开口,最后还是大管家开口道:“老实啊,没想到你小子的福气还不错。”

王老实忙说:“这是五少爷的恩德。”

大管家说:“我们两个一向处得不错,所以我提醒你一句,五少爷对你那个不省事的婆娘一定看不上,你自己把事情拎拎清吧。”

王老实说:“我会管着她的。”

“你能管得住她,阿莲就不用死了,”大管家说了一句。

王老实的心一疼。

“算了,”大管家说:“这事我们两个说了都不算,看五少爷怎么安排吧。”

王老实心里再次忐忑起来,不知道自己的婆娘最后会是个什么命。

大管家把王老实领到了安太师的书房门口,让王老实等在外面,他自己进去先见安太师。

安太师听了大管家的话后,说:“这个人是常年往淮州跑的那个吗?”

大管家说:“是,太师,常去二老爷府上的,就是这个王老实。”

“带走吧,”安太师说了一句。

大管家说:“太师的意思是?”

“让他去五少爷身边伺候吧。”

“是,”大管家应了一声后,退了出去。

王老实木头人一样地站在书房门外。

大管家说:“老实,太师让你去五少爷那里伺候了,就在外面给太师磕三个头谢恩吧。”

王老实跪下又给安太师磕了三个头。

大管家在王老实磕了三个头后,冲书房里说:“太师,奴才这就带着王老实走了。”

书房里除了烛光闪烁,没有一点动静。

大管家躬身等了片刻,然后跟王老实说:“走吧。”

安太师在书房里,靠坐在书桌后面的太师椅上。安元志这是在给自己找忠仆了,也是,真忠心于安家的奴才,这个小子怎么敢放心用?

大管家带着王老实又往安元志的院子那里走,说:“我这里就先恭喜你一声了。”

“你要恭喜他什么?”安元信带着自己身边的几个小厮从叉道里拐了出来,把大管家和王老实堵路上了。

大管家一看这位爷,心里暗暗叫苦,忙就给安元信行礼,说:“三少爷。”

安元信说:“你要恭喜他什么?”

大管家说:“三少爷,五少爷把王老实要过去伺候了,太师饶了他一命,所以奴才才恭喜他的。”

安元信看向了低着头的王老实,说:“就是安元志杀了阿莲,你还要伺候他?”

王老实给安元信行了一礼,说:“三少爷,阿莲自己作死,不怨旁人。”

安元信一脚就踢在了王老实的身上,说:“阿莲是你的亲生女儿!”

安元信这一脚的力道也踢不伤王老实,但王老实顺势就往地上一跪,说:“三少爷,是小人没有教好阿莲,小人该死。”

安元信说:“你真要去伺候安元志?”

王老实说:“三少爷,是五少爷救了小人的命。”

“贪生怕死的东西!”安元信冲跪在面前的王老实连踹了几脚,“是他杀了阿莲啊!”

大管家偷偷回头看了一眼,看远远跟着自己和王老实的几个下人不在了,知道这几个一定是去安元志那里报信了,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王老实被安元信踹躺在了地上,双手护着了头,任由安元信打他。

大管家站在一旁不敢劝,怕安元信连他也打了。

“我不如杀了你,让你去陪阿莲,”安元信越看王老实越火大,抬腿就要往王老实的心口上踹。

“安元信,”安元志的声音这时从安元信的身后传了过来,说:“你打我的奴才,是不是应该先问我一声?”

大管家看安元志到了,忙就往前一窜,替王老实挨了安元信这一脚。

安元志这时走到了安元信的跟前,上下看一眼安元信,说:“老实,你给我站起来。”

王老实忙又从地上站了起来。

安元志回头看一眼王老实,说:“伤着了?”

王老实摇摇头,说:“五少爷,奴才没事。”

安元志这才又看向了安元信,说:“你这会儿缓过气来了?”

安元信看着安元志,气势有点弱了。

安元志说:“我的这个奴才怎么惹到你了?”

安元信说:“他怎么能伺候你?”

安元志说:“他不伺候我,难不成伺候你吗?”

“他伺候谁,也不能伺候你,”安元信冲安元志叫道。

安元志一笑,说:“你是不是脑袋被猪啃了?”

550命数

安元信猛地伸手就要推安元志。

安元志伸手就把安元信的左手腕子给抓住了,说:“我才跟你说过,不要跟我动手,看来你这人没记性啊。”

安家大公子这时带着人赶来了,看见安元信又跟安元志站在了一块儿后,安元文当即就有了一种扭头就走的冲动。

大管家眼瞅着大少爷也来了,就在心里想,自己是不是得去跟安太师禀报一声?这事眼看着又要闹大啊。

“元志,”安元文喊了安元志一声,他心里想走,但他不能把安元信丢给安元志,这个三弟的右手腕已经断骨了,不能让安元志再把安元信的左手腕再弄断掉。

安元志看了安元文一眼,说:“大少爷来的倒是快。”

安元文说:“有什么话你好好说,先把你三哥放开。”

安元志松了手,说:“大少爷,现在是三少爷不放过我啊。”

安元信说:“安元志,你果然不要脸。”

安元志好笑道:“我怎么不要脸了?安元信,你自己没种,连一个女人你都护不住,你把这事怪到我头上?”

“我什么我?安元信,你应该知道阿莲死了后,父亲不会放过老实这两口子,你一口一个阿莲的喊着,我怎么没看你救人呢?怎么,我把人救下了,你却跑出来发疯,你他妈的真不是男人。”

安元文站在了安元志和安元信的中间,说:“元志,阿莲死了,你三哥心情不好,你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了。”

“老实是我伺候的人,他说打就打了?”安元志不肯罢休,“他还想杀人呢!安元信,这个时候你有胆喊着杀人,你早干什么去了?”

安元信正要张嘴回骂安元志,就听见大管家叫了起来:“那边是不是走水了?!”

在场的人顺着大管家的手,看向府里的西南边,大雨中,那边明显升腾起了滚滚的黑烟。

安元志说:“那边是府里的什么地方?”

大管家说:“五少爷,那里是府里下人们的院子,哎呀,”大管家说到这里,冲王老实急道:“老实,你快回去看看!”

王老实看着西南边的黑烟发愣。

安元志推了王老实一下,说:“你还愣着做什么?是不是你家在那边?快回去看看啊。”

王老实撒腿就跑。

安元文这时也反应过来了,冲大管家大声道:“快叫人救火啊!”

大管家忙就往西南边跑了。

安元志看了安元信一眼,也往西南边快步走去。

这帮人走了之后,安元文才看向了安元信,沉着脸道:“你怎么还是要来惹他?现在谁也劝不了你是不是?”

安元信说:“就是他逼死了阿莲,他还要让阿莲父亲去伺候他?”

安元文说:“谁跟你说是元志逼死阿莲的?”

安元信说:“是太君!”

老太君?安元文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是不是应该哭给安元信看才好,这里面怎么又有老太君的事?老人家抄佛经还没抄够吗?

安元信这时自言自语道:“他怎么还敢用阿莲的父亲?”

安元文说:“我们也去下人院里看看吧。”

“你们两个站在这里做什么?”安太师带着几个下人,从书房那边急匆匆地走了过来,看见两个儿子后,也不停步,问道。

安元文说:“父亲,我们也是看到失火,想过去看看。”

安太师也不问这两个儿子,看个火怎么会走到这里来的,直接从安元文和安元信的身边走了过去。

“还不跟上?”安元文拉了安元信一把。

等安太师一行人赶到府里西南角的下人院时,这里的明火已经被扑灭了,院里站满了人,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可能是明火已灭,这帮人倒是不见惊慌。

安太师进了院子,一眼看过去,全是黑鸦鸦的人头,安太师干咳了一声。

跟着安太师过来的管事的,忙就大喊了一声:“太师到!”

院子里顿时就没了人声。

大管家被雨淋的落汤鸡一般,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跑到了安太师的跟前。

安太师说:“怎么回事?”

大管家忙就道:“太师,火只烧了两间房,现在已经扑灭了。”

安太师说:“怎么会着火的呢?”

大管家说:“太师,这个奴才还要去查一下。”

安太师说:“伤着人没有?”

大管家低着头道:“死了一个,没伤着人。”

“死了谁?”安太师心里这会儿隐隐有数了,却还是问道。

大管家说:“阿莲她娘死在了屋里。”

“什么?”安元信叫了起来。

安太师迈步就往人群里走,

大管家说:“太师,那边还没收拾出来。”

站在院子里的人,自动给安太师父子让开了一条道。

人群的最面前,房子已经被火烧得全黑了,里面的家具物件,外面的人看不着,但房子都烧成这样了,这些东西想必是没有了。

阿莲母亲的尸体这时被抬到了走廊里放着,身上盖了一条花床单,只一张脸露在外面,被火烧得漆黑一片。

王老实坐在媳妇的身边,双手掩着面。

安元志站在王老实的身边,低着头小声劝着王老实。

安太师走到了廊下,还没来及开口,安元信就道:“这是怎么回事?”

安元志抬头看一眼安元信,说:“三少爷,我刚才说你没种,看来是我说错了。”

安元信说:“你什么意思?”

安元志说:“你方才不是要老实下去陪阿莲吗?看来你是想要他们夫妻两个,都下去陪阿莲啊。”

安元信把安元志的话想了半天,才想明白安元志在跟他说什么,身子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说:“你说我杀了阿莲的娘?”

安元志说:“是不是,你心里清楚。”

安元信叫道:“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安元志也不再理安元信了,问安太师道:“这该怎么办?”

安太师看了安元志一眼。

安元志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安太师问王老实道:“你想怎么办?”

王老实抬头,双眼已经被血充得通红,说:“小人听太师的安排。”

安太师扭头问大管家道:“这个女人是怎么死的?”

大管家看安元志。

安元志说:“身上没伤痕,看着像是烧死的。”

“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安太师又问。

安元志说:“反正屋里的煤油灯倒在地上,也许是意外吧。”

安元信道:“是意外?”

安元志说:“那你希望我怎么说?”

安元文这时道:“父亲,要叫官府的人来看看吗?”

安元志说:“也好啊,父亲,让大理寺的刑官们来一趟,我们看不出什么来,那帮人一定能看出些什么。”

安太师背着手,道:“把人抬出去吧。”

“快,”大管家忙就喊两个下人道:“把人抬出去。”

“把她跟阿莲埋一块儿吧,”安元志说:“这样也圆了某人的心愿了。”

安元信急得要跳脚,说:“父亲,让大理寺的刑官来吧,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

“查什么?”安太师说:“你身上有伤,回房去吧。”

“父亲你…”安元信要跟安太师叫。

“元文,”安太师不耐烦地道:“送你弟弟回去!”

安元文闹不明白这是又发生了什么事,他是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呆,光看地上那个被火烧得面目全非的死人,他就犯恶心。“我们走,”安元文拉着安元信就要走。

安元信甩开了自家大哥的手,怒视着安元志道:“今天一定要把话说清楚!”

“把他拉走!”安太师突然就发怒道:“你们都是死人吗?!”

大管家忙就冲几个下人招了招手。

几个下人一涌而上,把安元信半架着就走。

“都站在这里看什么?”安太师随即又冲站在院里的下人们发怒道:“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下人们忙都退了出去,就算家就在这个院子里的,也不敢站在这院里了。

“明天把房子拆了重修,”安太师又命了大管家一句。

大管家忙说:”是,奴才明白。”

安太师又看向安元志道:“你跟我来。”

安元志拍一下王老实的肩膀,小声说了一句:“节哀。”

王老实抹了一下眼睛。

安太师扭头就走。

安元志跟着安太师出了这个下人院。

大管家坐在了王老实的身边,小声道:“这就是命,你小子若不是五少爷护着,今天晚上也得死。”

王老实说:“我会给五少爷当牛做马的。”

大管家长叹了一声,说:“原本我还担心你要怎么安排这个媳妇,没想到今天晚上你这个媳妇的命数就到头了。你别嫌我说话难听,这女人死了也好,你省心了。”

王老实看着两个安府的下人,抬着阿莲母亲往外走,他整个人都僵住,动不了,也说不了话。

安太师快步走在雨中,跟着他的下人们,这时候都不敢离安太师太近。

安元志在后面打着伞,说:“父亲,我腿还伤着,你能走慢点吗?”

安太师猛地一停步,说:“你这个混帐!”

安元志走到了安太师的跟前,小声道:“只是烧了一间房,明天再盖起来就是。”

“你下手倒是挺快,”安太师冷道。

安元志说:“一个心太贪的女人,我怕她会害了王老实。”

“你是怕她会坏了你的事吧?”

“是,”安元志痛快承认道:“这个女人也伺候过秦氏,我怎么知道,日后秦氏不会找上这个女人?眼皮子太浅的女人,花点钱就能收买,我怎么敢用?”

安太师手指点一下安元志。

“父亲要把实话跟三少爷说吗?”安元志笑着问安太师道。

安太师有些痛心地道:“元信是你的兄长!”

551将军是个好人

安元志在伞下咧嘴一笑,说:“他若不是跟我一样姓安,我会让他活到今天?”

安太师一甩袍袖,从安元志的身边走了过去。

安元志把手里的伞扔到了一个,远远跟着他们父子的下人手里,说:“还不快给太师打伞?”

这个下人忙就飞跑到了安太师的身后,替安太师打着伞,一路跟着安太师走了。

范舟这时打着伞跑到了安元志的跟前,掂着脚把伞送到了安元志的头顶上。

“小矮子,”安元志念叨了范舟一句,从范舟手里抢过了雨伞。

老六子这时淋着雨到了安元志的跟前,说:“少爷,事情都办好了。”

“你回我姐夫那里去吧,”安元志小声道:“有事我再叫你。”

老六子给安元志行了一礼后,身形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范舟知道自己不能问老六子去做了什么事,只是跟安元志好奇道:“少爷,这就是轻功?”

安元志转身往自己的院子里走,说:“是啊,你想练?”

范舟说:“想。”

安元志看看走在自己身边的范舟,说:“那行啊,改日让老六子他们教你,你要不好好学,我就让他们往死里揍你。”

范舟嘿嘿冲安元志一笑,说:“少爷你舍得让我挨打吗?”

安元志说:“你有多金贵?”

范舟晃晃脑袋,又说:“少爷,以后那个老实大叔也要伺候少爷了吗?”

“嗯,”安元志敲一下范舟的脑袋,说:“以后好好跟人学学规矩,天天这样胡混,你以后怎么办?”

范舟不明白,自己天天跟在安元志的身后跑东跑西,这日子还叫胡混?

安元志这时又自言自语道:“我得给老实再找一个媳妇,这次得给他找个好的。”

“少爷你可真会收买人心,”范舟嘀咕了一句。

“滚蛋!”安元志说:“你怎么不说你家少爷人好呢?”

“将军才是好人,”范舟跟安元志认真道:“少爷,你跟将军比起来,你真不算是一个好人。”

安元志把手里的雨伞往地上一扔,说:“行,这里没好人了,你别指望我给你打伞!”

范舟看着安元志,抹一把脸上的雨水,说:“你看吧,将军就不会像你这样小心眼!”

“小兔崽子,”安元志挥起拳头就要揍范舟。

范舟抱着头就往前跑,边跑边说:“以后,我还是要跟着将军去,少爷你太难伺候!”

被范舟惦记着的上官勇,这会儿坐在京都城的一个酒肆里。

庆楠跟上官勇隔着一张酒桌面对面坐着,喝得有点醉眼惺忪。

上官勇说:“你一会儿不回朱雀大营了?”

庆楠跟上官勇晃了晃酒杯,说:“那地方呆得没劲,我真想跟大哥去江南。”

上官勇说:“江南的仗已经打完了,你还想着江南做什么?”

庆楠一口又干尽了杯中酒,说:“我身上肥肉都长了几斤了,闲得全身长虱子,日后要是上了沙场,我可能都不会杀人了。”

上官勇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朱雀大营就这么闲?平日里不练兵?”

“练,”庆楠说:“可是这事不归我管啊。”

“那归谁管?”上官勇问道。

庆楠笑着摇摇头,说:“自然是何炎的亲信了。”

上官勇的眉头微微皱了皱,说:“我没跟这个人说过话,这个人怎么样?”

庆楠夹了粒花生米扔进嘴里,说:“不是个好东西。”

上官勇说:“他排挤你?”

“我也是带着不少兄弟进朱雀大营的,”庆楠嚼着花生米,说:“他排挤我,我也不怕他啊。”

“你现在手里能使多少人?”上官勇问道。